第195章 抱头痛哭

阙宁凝一早打算去海淀分局当面和李队长说明情况,不过早上刚出门, 手机响了, 屠斐发信息找她。

阙宁凝打电话回去问屠斐什么事,是否着急, 屠斐听见鸣笛声, “你在外面?要去哪?这么早。”

“有点事。”

“你来见我,好不好?”屠斐这次醒来, 虽然还是会霸道,但开始跟人用商量的语气说话。

一句“好不好”说得好像是在撒娇, 阙宁凝心口沉甸甸, 也确实想见见昔日的好友,不一定是要倾诉,能看见屠斐,她的心里会好受很多。

阙宁凝低头往病房走,她一路安慰自己, 现在屠斐醒了,她不做刑警也没什么,屠斐可以彻查所有的事。

阙宁凝到病房时,沈清浅正在给屠斐擦脸, 屠斐小脸扬着, 温暖的白色毛巾在她脸上轻柔地擦拭。

沈清浅偏头看了一眼阙宁凝, 轻声说:“先坐下等会。”

屠斐听见动静,身子往后仰,看了眼阙宁凝, 扬起笑说:“宁姐,你来了。”

阙宁凝站在床边,看着沈清浅像是伺候小祖宗似的伺候屠斐,替她擦手心,手背,手指,指尖……屠斐被擦得养了,咯咯笑,“阿姨好养。”

屠斐笑着扬了扬下巴,“宁姐,你坐啊。”

“恩。”阙宁凝坐下,沈清浅替屠斐打开早餐,小米粥和鸡蛋羹,“晾一会再吃,吃完再吃药。”

沈清浅猜想她们要聊什么,便退出去了,临出去提醒阙宁凝,“她现在还不能太累,别聊太复杂,也别聊太久。”

阙宁凝一点都不挑沈清浅的理,她努力挤出一个笑,点点头。

屠斐是个耿直的性子,她昨天从邢思博说完U盘,心里就一直琢磨这事了。

今天一早,屠斐睁眼就念叨了句“U盘”,喃喃自语地说:“我得跟宁姐聊U盘。”惹得祝琇云以为孩子在说梦话。

屠斐摇摇头,不是梦话,是她的计划,像是要加深记忆似的,她会心里或者嘴上念叨一遍。

屠斐对于关心的案情,记得相对清晰,脑子里都是零碎的片段很多,导致她和阙宁凝聊天,总担心自己遗落。

屠斐不喜欢拐弯抹角,她憋了一晚上,现在开门见山,“你藏了个U盘吗?”

阙宁凝愣了,“你怎么……”她下意识想说你怎么知道,可旋即想起暴露了。

这就是大意轻敌的后果,阙宁凝信任屠斐,屠斐不是在分局的刑警队,直接导致阙宁凝将她看成一个虚弱的病人,可她忘记屠斐的本性不会变,她热爱的刑警工作,她很上心。

“U盘呢?”屠斐摊手,阙宁凝双手插兜,低头不语。

“宁姐,隐藏U盘,绝不是正确的行为,你一定知道。”

是的,阙宁凝知道,她最初也没想藏的,但是当她拿到信封私下查看了纸张的内容后,她对U盘里未知的内容心生不安。

阙宁凝偷偷拿出U盘查看内容,她震惊到难以置信,当陈光辉找到她,她多么担心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说偷税漏税和劣质产品还有转圜的余地,那么阙斯年的人头上再上一个行贿罪,那这辈子铁定毁了。

阙宁凝不愿相信是真的,但是她通过私下的方法多方查证,她甚至追踪了U盘里提到几家企业,种种迹象表明,当年阙斯年任职海京园林副董事确实行贿过。

阙宁凝最不想看见的变成了现实,其实早在父亲重伤醒来第一时间让她取信封,她就怀疑了。

“宁姐,别犯错,你家里还有你妈妈,她还需要你。”屠斐面对朋友不能说得太狠,尤其是阙斯年已经受伤的情况下,“有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你把U盘交给我们老大吧,让他去查,你现在停职了,就别查了。”

阙宁凝仍是低头,屠斐下了床,坐到她旁边,爪子拍拍她的兜,往她兜里摸。

阙宁凝红着眼圈瞪屠斐,气势汹汹地问:“干啥?”

屠斐龇着小白牙,好脾气地咧嘴笑,“我找找U盘。”

阙宁凝都被气笑了,“你还给老子玩搜身。”屠斐呵呵笑,阙宁凝没办法跟她生气,她为了自己好,阙宁凝知道,她轻轻叹口气,“没在我兜里。”

“那你亲自给老大嘛。”屠斐抬手揽过阙宁凝的肩膀,“我记得咱们两在警校读书有次放假回家,咱们在公交上还和一对老两口吵架,弄得差点上新闻就那次是因为老人倚老卖老,那老两口当时是欺负一个小孩儿,男孩还是女孩来着……”

“女孩。”

“噢噢,那就是女孩。”

“这你都说了八百回的事儿了,又说。”阙宁凝白了屠斐一眼,“你还说什么小姑娘长得像哪个女明星来着。”

“哎呀,反正就是那个事嘛。”屠斐努力回忆似的说,“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倚老卖老最可耻,就算老了做错事也得承担。”

阙宁凝读出屠斐的意思了,她也知道,谁的错该谁承担,可她年代的老父亲啊……阙宁凝低头揉揉眼睛,“我长大了,我该替他承担了。”

“承担归承担,但不能犯法,再者你爹真希望你这样吗?你这么年轻,他肯定不想毁了你。”屠斐拍了拍阙宁凝的肩膀,“U盘咱们就交出去,然后呢,你要帮家里减轻负担我没意见,我也乐意帮你,你与其这么藏着U盘,不如交出U盘,然后好好管理宸宇建筑,也算是留住你父亲的心血,不过……”屠斐顿了顿,拍打的手无力地垂下,惋惜道:“那你就得脱了这身警服了。”

阙宁凝已经做好准备,警服,脱就脱了,只要能帮父亲就行,“我已经决定离开刑警队了,我会接手宸宇建筑,我会好好管理,我会保管好我爸的心血,让他在里面安心改造,他如果表现好还能提前出来,到时候我们一家……”阙宁凝勾勒的美梦不知会不会实现,可她不得不这样鼓励自己,她努力勾起笑,“屠斐,以后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

屠斐的眼圈也红了,她努力忍泪笑着说:“你放心我了,我的身体有两条警魂,一个是你的,一个是我的,我会把你那份带出来。”

阙宁凝猛地抱住屠斐,她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她憋着眼泪,压抑地说:“你要好起来,土匪头子,以后不能再冒冒失失,这是差点用生命换来的教训。”尾音已经有了哭腔,屠斐的眼泪忍不住,“哎呀,你别哭嘛,你哭我也忍不住惹~”

“我舍不得我的警服……”阙宁凝悲痛,屠斐轻轻拍她的后背,“我懂,我都懂,你哭吧,哭个痛快。”

阙宁凝连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在屠斐面前释放出来,她放声大哭,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委屈,她卸下所有的防备像是个无助的小姑娘躲在温暖的城堡里哭诉着。

屠斐的眼泪成串滚落,她听着伤心的哭声,她有些头疼,当她哭的时候,她的头会嗡嗡直响,可她忍不住眼泪。

两人抱头痛哭,沈清浅隔着玻璃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微微蹙了下眉头。

沈清浅发了条信息出去,旋即推开门进来,两个人泪汪汪地看向门口。

阙宁凝朦胧的视线看见了沈清浅不悦的脸色,沈清浅面无表情地说:“阙宁凝,屠斐现在还在养病,我希望你……”

阙宁凝一向要面子,禁不住被人当面说,她放开屠斐就要走。

屠斐拉着阙宁凝不放,阙宁凝红着眼圈扒拉屠斐的爪子,“你放开。”

“阿姨,你别这样说她。”屠斐难过地抹泪,沈清浅无奈地轻舒口气,“抱歉,阙宁凝,我不是想说你,我只是……”沈清浅顿了顿,“我只是很心疼屠斐,她现在刚醒来没几天,连平稳期都没渡过就要开始操心这些事……”沈清浅听着屠斐呜咽的哭声,她抿抿唇,“抱歉了,我刚才态度不好。”

“你说的没错。”阙宁凝努力笑了笑,“屠斐,你好好养身体,只有你好了,你才能好好的帮我。”

阙宁凝挣脱屠斐离开,她出门抹了把眼泪,手机响了一声,吴薇薇:小崽子,有人告状告到我这里了,你以后离屠斐那个崽子远点,她要是因为你出了事,咱们谁都担不起。

病房里的沈清浅站在原地没动,屠斐抽抽搭搭,呜咽地叫了声“阿姨”。

沈清浅微微低着头,仍是没动,屠斐鞋也没穿就要下地,沈清浅这才急了,声音颤抖:“干嘛干嘛,你还要出去追她不成?”

沈清浅到了跟前,屠斐一把抱住,沈清浅也不抱她,她委屈地抓着沈清浅的手往自己腰上放,意思是让沈清浅抱她。

“阿姨~”屠斐裹着纱布的脑袋下意识层了层,层得疼了她不得不拉开距离,泪水滑落更多。

沈清浅不忍心再计较,她轻轻抱住屠斐哄着:“不哭~不哭了啊~”

“阿姨别生气~”屠斐难得两全,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喜欢的阿姨,一个家里遭受重创,一个关心重伤的她,谁都没有错。

阙宁凝也是憋到份儿了,阙宁凝的无助,或许只有屠斐能懂,曾经她们都很要强,但是现实如钢铁,硬碰硬是要受伤的。

所以,残酷的现实面前,再坚强的人也得知道后退,也得知道让步。

现在的阙宁凝应该停止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行进,及时止损。

沈清浅也不是生气,她只是心疼,她心疼的他的小孩儿,她宝贝到骨子里的小孩儿,谁都要来麻烦那一下。

屠斐是伤员,她本该以养伤为重,沈清浅没办法强令禁止和屠斐关系匪浅的人,比如说邢思博,陈光辉,阙宁凝……她没办法说你们都不要来看屠斐。

可沈清浅确实存着这样的心思,她少有地露出怨念和霸道,压抑道:“你不知道,我多想把你关进我的世界里,那样谁都不能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