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时间, 宛如一个世纪的漫长。
屠斐此刻跪地的姿势, 看起来像是在跪地求饶,她低头纠结该从何说起时,沈清浅含糊不清地说:“我渴~”
“我去倒水。”屠斐得到解脱,麻溜倒水。
屠斐不知道沈清浅到底是醉着还是清醒着,她不敢用之前占便宜的方式喂水, 因为她破了的佘尖现在疼得厉害。
屠斐拿来勺子一点点地喂水, 沈清浅闭着眼睛,很快又没动静了。
睡了?屠斐瞪大眼仔细瞧,真的睡着了吗?屠斐自言自语地说:“好像是睡着了。”
不过刚才沈清浅突然醒来的一幕吓到屠斐, 她眼下怂得不敢假借拿报酬的名义占沈清浅的便宜。
屠斐甚至在浴室洗澡时批判了自己刚才的行径,“屠斐同志, 你刚才真的是太无耻了,如果明天阿姨问你, 你要怎么回答?”屠斐自问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唉,是啊,她该怎么回答?
可是屠斐也委屈, 阿姨舀破她的佘头, 她还不知道跟谁诉苦呢。
“跟谁说啊?你占人家便宜在先啊, 小同志,你搞清因果关系。”屠斐自言自语,一会自我委屈,一会批判自我, 冲澡10分钟,深刻思想教育没停过。
屠斐投来湿毛巾替沈清浅擦脸,她不敢造次,就简单地擦了脸之后再擦擦手。
沈清浅的指尖纤细,手指也挺长的,屠斐跪在地上,如视珍宝一般轻柔地擦拭柔软的手。
屠斐张开掌心,贴着沈清浅的掌心,比了比,噢,她比阿姨的手指长一点点。
屠斐指肚轻轻摩挲沈清浅的指肚,她的心悸动不已,她用掌心轻轻摩嚓沈清浅的掌心,心跳为此加快。
屠斐感觉自己像是个变态一样,趁着沈清浅喝醉偷偷层人家的手心,这是什么奇怪的行为?
屠斐缩回手,脸臊得通红,沈清浅的手被她放在小腹上,她盯着看了半天,抿抿唇,有点渴。
要不然琴一下手背呢?屠斐拍自己脑袋,低声骂自己:“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小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赶紧和你的阿姨保持距离!”
屠斐自我教育中站起身往洗手间去了,沙发上的沈清浅睫毛颤了颤翻个身舒口气。
屠斐回想以往自己喝醉后沈清浅对她的照顾,屠斐烧水泡了蜂蜜放到茶几上,她睡在沙发下面,免得沈清浅掉下来摔到了。
屠斐睡不着,对于今晚柴英卓和纪景明的追踪,对于醉酒的沈清浅,她脑子里有点乱。
屠斐从兜里取出之前捡回来的碎纸片,开始慢慢拼凑,她想看看柴英卓到底跟纪景明说了什么。
纸片撕得很碎,搁着以往屠斐真没耐心,现在守在喝醉的沈清浅,她的心没那么焦躁,一片一片地比对。
屠斐这一晚第一次面对醉后的沈清浅,她怕沈清浅不舒服,一听见沈清浅翻身或是哼声,她会竖起耳朵留意。
如果沈清浅持续的翻腾,屠斐会坐起身摸摸沈清浅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确定不烫手才放心。
沈清浅若是咳嗽了,屠斐弹簧似地坐起身,轻声问:“阿姨喝水吗?”
沈清浅从不会回答,她侧身咳嗽时,屠斐便轻轻抚顺她的后背,等不咳嗽了,人躺平了,屠斐用勺子一点点喂水,轻声说:“喝点水~”
沈清浅闭着眼睛吞咽,嘴里甜丝丝的,耳边似有轻柔细语,像是羽毛在聊动她的心。
沈清浅安静地睡觉时,屠斐继续拼纸条,沈清浅一有动静,她立刻坐起身瞪大眼观察沈清浅,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耗时两个小时,屠斐拼凑出纸条,清晰完整的字体展现出来。
柴英卓写给纪景明的纸条上写着:
景明,保护好自己。
从今天开始,不要再说认识我。
以后无论谁问,都要说不认识我。
有人策划了今天这一切,警方已经在盯着我了。
请一定小心,请保护好自己,否则我曾经的付出都白费了。
生日快乐,景明,久违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说生日快乐了。
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希望你幸福。
谢谢你给予我的帮助,以后请不要这样了。
记住,我们只是高中短暂地做过朋友,之后再也没有联系。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朋友了,你是优秀的景明,我会一直默默地祝福你。
很多话想说,但是说不出口,最后祝你一切安好,再见,纪景明。
屠斐看完纸条澎湃地睡不着,柴英卓的笔迹,和她之前写的字体一致。
柴英卓对纪景明果然深情啊,屠斐激动地坐起身拍照留存,她望着沙发上睡着的沈清浅,心底突然有些同情柴英卓。
这一晚,得益于屠斐的照顾,沈清浅睡得还算可以,屠斐几乎没怎么睡着,天亮了,手机闹铃响了。
沈清浅来不及皱起眉头,屠斐麻利地起身了,沈清浅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问:“几点了?”
“还早呢。”屠斐替沈清浅盖好毛毯,“你再睡会。”
沈清浅没做声,感觉温暖的手心落在她的额头上,还有小孩儿温柔的话语,“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沈清浅眯着眼,隐约看见屠斐红嘟嘟的唇,她舀了舀唇,嗯了一声,“那阿姨睡会,待会叫你再起来~”伴随着话语是轻柔的抚摸发丝,“做个好梦~”
沈清浅感觉好想回到了小时候,妈妈会在生病后摸她的头说:“睡着了做个美梦,醒来病就好了~”
后来,也有人这样哄着她,“浅浅睡吧,睡醒了就看见我了。”
沈清浅眯着眼,耳边有了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太大会吵到她,太小就听不出家的声音了。
沈清浅在天色黎明时再度入梦,梦里是熟悉的场景,厨房里是锅碗瓢盆交响曲,她推开厨房的门,扑面而来的是饭菜香。
厨房里白雾缭绕,半敞的窗子有风吹进来,窗边忙碌的身影无比熟悉。
不是梦,一切都回来了?
忙碌的人回身,沈清浅恍惚看到了熟悉的笑脸,她抬手掖着耳边的碎发在说什么,她却听不清。
缭绕的白雾虽然是诱人的饭菜香,但却妨碍到她看清那张朝思暮想的脸,沈清浅抬手挥舞想要拨开云雾,她一步步走近,白雾稀薄时,她看清了那张脸。
并不是她所期望的,那张脸分明是小孩儿的脸,沈清浅诧异,她想问:小孩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屠斐笑着回答了,沈清浅却听不见,沈清浅走得更近,“我们10年没见了,你来找我的吗?”沈清浅想着可能自己离得太远了,她想再走近点。
屠斐的唇明明在动,她在说话,但沈清浅听不见任何声音。
屠斐的笑意渐渐淡了,她眼圈渐渐泛起红,沈清浅着急,她感觉自己在走,但却和屠斐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小孩儿,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沈清浅用了很大力气喊着问,但却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
屠斐低头抹泪的动作因为渐浓的白雾而变得模糊,沈清浅拼命地挥舞地双手,想要驱散白雾,“小孩儿!”沈清浅用力喊屠斐。
屠斐转过身,她慢慢爬上窗子,沈清浅惊惶地跑向屠斐,但双腿却似是灌铅一般抬不起。
屠斐站到了窗子上,她回身,红着眼眶冲沈清浅在嚷着什么,她看起来很难过很痛苦。
沈清浅想说你下来,但发不出声音,仿佛有什么遏制住她的喉咙。
屠斐挥手,说着什么,沈清浅依旧听不清,但她看清了屠斐的唇型,她在说:我走了。
一瞬间,屠斐背对着沈清浅,纵身一跃。沈清浅的心猛地失重,一股撕裂的疼痛钻心,她猛地挣扎着哭嚷:“别走。”
这一声,真切地喊出来了,沈清浅听见了自己的哭嚷。
光明钻进黑暗的世界,沈清浅睁开眼,泪水正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
“阿姨!”屠斐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沈清浅什么都顾不得地爬起身往厨房跑。屠斐也从厨房跑出来,被眼前的沈清浅吓了一跳,“阿姨,怎么了?”
沈清浅气息急促地望着眼前的人,和梦里一模一样,沈清浅张开双臂,缓缓走向屠斐,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屠斐被哭红的双眼刺痛,她大步上前抱住沈清浅,轻轻抚着沈清浅的后背,“做噩梦了吗?别怕,我在呢。”屠斐想,或许是沈清浅又做了和之前一样的梦,相框里的浅笑女人从屠斐脑海深处跳出来,那个人真的给沈清浅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沈清浅紧紧地抱着屠斐,一句话都说不出。
是梦,幸好只是梦,沈清浅颤抖的手抚摸屠斐的脸,她多怕那不是梦,“小孩儿。”
“恩。”屠斐感受到滚烫的手心,沈清浅泪眼朦胧地问,“你是真的吗?”沈清浅抚着屠斐的脸颊。
“恩。”屠斐凑近一点,抬手擦拭沈清浅眼角的泪,倾身在沈清浅的眉心落下一稳,呢喃道:“我是真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阿姨,别怕。”屠斐双手捧上沈清浅的脸,温暖而又紧致的抚摸让沈清浅的身子发颤,她紧紧地抱着屠斐,泪水倾泻而下,她含糊不清地颤声说:“我知道这很丢人,但请让我哭一会儿。”
屠斐抱着沈清浅,轻柔地说:“阿姨在我怀里哭吧,我什么都不会问,什么都不会说,就这样抱着你。”屠斐像是哄着小孩儿一般呢喃,“哭吧哭吧,我的****。”后面两个字,屠斐说得很轻,沈清浅却隐约听见两个字——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