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艺术, 屠斐记得母亲不止一次说过,说话是一门艺术。
屠斐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做她想做的。如今与沈清浅朝夕相对,屠斐心中会说话的典范是沈清浅, 她温柔亲切但又不失威严, 屠斐喜欢却又不敢造次。
今晚一顿烧烤,外加一顿饺子, 屠斐吃得满足, “阿姨晚上原本约的人是谁啊?”饭后,回家的路上,沈清浅开车,屠斐软在副驾驶上眯着眼挺舒服。
“一个朋友。”沈清浅没细说, 屠斐知趣不再问。
“翁晓夏请你吃什么了?”沈清浅等红灯时发问,屠斐打个呵欠, “吃烧烤。”她顿了顿补充道:“没让她花钱, 她还踢了我一脚。”屠斐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大多时候与人相处都是自己吃亏,沈清浅嗯一声, “晓夏家境一般,在海京市租房子, 开销不小。”言外之意, 沈清浅是夸赞屠斐的做法, 屠斐心底喜滋滋, 像是小时候老师送她小红花,她会感受到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喜悦。
到家楼下,沈清浅没来得及上楼手机响了,她第一反应是医院,翻出手机是祝琇云。
沈清浅瞟了一眼关上车门站在车边的屠斐,“喂,师姐。”
祝琇云临时有事,上午怕打扰工作,嘱咐屠斐如果见到人代为转达,晚上抽空亲自打电话。
祝琇云除了道歉,另外就是拜托沈清浅留意身边适龄的优秀男青年,有合适的给屠斐介绍下。
沈清浅望着车窗外背对她的身影,“行,我知道了,师姐,如果有合适的……”
“或者你帮我问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也行。”祝琇云了解屠斐,她若是直接问,屠斐肯定得炸毛。
屠斐下车发现沈清浅没下来,她矮身扫了一眼,瞧见沈清浅右手在耳边,估计是在接电话,她在附近溜达散步顺便等着。
“行,我没事聊天问问,特意问她反倒警惕。”沈清浅再看车窗,屠斐不在旁边,她望向后视镜,屠斐在车子后面昂首而立,背部挺直,站姿好看。
沈清浅挂断电话,和屠斐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屠斐今晚洗澡后没有立刻睡觉,她坐在窗前,抱着本子整理近期工作的进展。
沈清浅经过侧卧,注意到房门虚掩,屋里亮着灯,她推开门,屠斐低头忙得专注。
沈清浅最终放弃现在谈话的问题,祝琇云的急切,她完全能够理解,只是屠斐现在无心,她如果反复提及,屠斐必定会烦。
所以,沈清浅得找一个好的时间点,一次性深入了解。
屠斐梳理工作,从自己来海京市给阙宁凝过生日开始。
想起阙宁凝,屠斐发信息给她:你工作怎么样?
屠斐来了朝阳分局,阙宁凝当天就被调离,两人连做同事的机会都没有。
阙宁凝去了海淀分局,据说是海淀分局负责的经济类案件较多,如邢思博所说,阙宁凝更喜欢经侦。
阙宁凝很快回信,她在海淀分局还不错,只不过最近比较忙,两人都是没有太多时间闲聊的人。
原来分隔两地没时间见面,现在到一座城市,仍是没时间,阙宁凝:等我处理完手头的案子,找你吃饭。
屠斐放下手机,落笔写下来到海京市之后的情况。
赖兴国被捕,她算是独立抓获一个要犯;
何俊雄死了,现在排除李丽的嫌疑,柴英卓和胡三立都有嫌疑,金碧辉煌仍是她惦记再去的地方;
林致远昏迷不醒,肇事者苗文志借口推托不配合调查,交警队倾向于认定是单纯的交通事故,但林魅不认可,屠斐也持怀疑态度;
……
屠斐翻了翻手机里的新号码,当时存的乔汐言的电话,她轻易不能骚扰人家,不过再去金碧辉煌,怕是没准还得麻烦她。
屠斐不想和沈清浅一起去,她担心会牵连沈清浅,乔汐言不一样,她似乎长期出入各类娱乐场所。
所以屠斐犹豫之下,发信息询问乔汐言,下次去金碧辉煌,能否顺便带上她,她想开开眼界。
乔汐言没回复,屠斐预料之中,她不急,如果乔汐言一直不回复,她过几天再打电话,以问好的名义顺便说下。
屠斐合上笔记本,她躺在地上,望着夜色眯着眼思忖案情。
何俊雄从哪里得来的一笔巨资很可疑,极有可能就是这笔钱让他丢了性命。
屠斐侧躺累了,平躺盯着天花板出神,为什么邢思博不让她进入金碧辉煌调查呢?
金碧辉煌作为市中心出名的夜总会场所,屠斐不是恶意揣测,那里一定是黑夜里充满了情玉与罪恶的地方。
单纯的娱乐场所很少,屠斐在通津市时发现这条规律,一家正经营业的娱乐场所大概难以生存,所以都会有不可说的附带项目。
屠斐的思路转弯,想起大保健里打工的江西女人,按摩的同时也卖银……唉,屠斐轻叹口气,她翻身趴在窗前,繁华的夜生活下,有多少人是真的快乐?更多的是为生活所迫而碌碌奔波的人。
她也好,沈清浅也好,其实也没高级到哪里去,一个电话就得随时起来,不管时间和地点。
屠斐胡思乱想,趴在窗前睡着,沈清浅出来倒水,透过门缝看见睡在地上的人。
沈清浅悄悄关掉灯,顺手把毯子铺在地上,屠斐睡得正香,翻了个身,正好滚到毯子上。
沈清浅不打算叫醒熟睡的人,换位思考,她睡得正香被吵醒会有小脾气。
沈清浅蹲在窗前望着熟睡的人,呼呼的,屠斐的睡觉和吃饭一样,总能让沈清浅觉得香甜。
沈清浅回到书房,滑动桌上的鼠标,打开桌上的带锁的表格,输入密码后,她盯着屏幕久久地凝神。
嗡,震动声从抽屉里传来,沈清浅视线没离开屏幕,拉开抽屉稳准地摸到手机,一个没有标记姓名的电话写着:我受伤了。
沈清浅深吸一口气,简单收拾后离开,她轻手轻脚关门,发出咔哒一声。
屠斐的身体突然一个激灵,像是熟睡时突然出现的神经性抽搐,她翻了个身打个呵欠。
屠斐闭着眼睛摸到身上的毯子,沈清浅进来过了,她眯着眼爬上床继续睡觉。
大概是之前睡得太熟,深度睡眠后突然醒来,屠斐难以入睡。
屠斐在床上翻来覆去,继续考虑案情,明天是她第一次见苗文志,一定要给他施以压力。
屠斐不知自己翻腾多久,最后口干舌燥地起身,“一定是今晚的烧烤和饺子惹的祸。”屠斐自言自语去厨房倒水喝。
书房的灯亮着,沈清浅还没睡,屠斐站在门口,抬起敲门的手定了定,她怕惊扰到沈清浅。
屠斐缩回手,轻手轻脚地去厨房喝水,喝完后她倒满一杯打算给沈清浅。
屠斐经过冰箱时,突然想起冰箱里的啤酒,对于爱喝酒的人,夏日里喝一瓶冰爽的啤酒是不错的选择。
屠斐拉开冰箱,啤酒明显比之前少了,沈清浅不爱凉,之前吃雪糕念叨她少吃,但是沈清浅却喝凉啤酒。
屠斐直勾勾盯着棕色的啤酒瓶,那么好喝吗?屠斐猜想,一定是好喝才能让人喜欢吧?
屠斐拿出一瓶,凉到冰手的瓶身,她翻来覆去看了瓶身的外文,不是她认识的英文,像是德文。
屠斐最终放弃喝啤酒,她端起水杯敲书房的门,没人应,她轻轻推开门,书房里没人。
诶?难道是睡觉忘关灯了?屠斐回身望向主卧,房门关着,没有光亮透过门缝射出来,沈清浅大概是睡了。
屠斐顺手关灯,自己喝掉一整杯的水,回房继续睡觉,一夜无梦。
屠斐今天起得早,主卧的门关着,估计沈清浅没起来,她放轻动作。
屠斐小跑下楼,沈清浅正好从车子上下来,屠斐诧异,“阿姨?”
“晨跑?”沈清浅拎着手包和拎袋,屠斐点点头,“阿姨落东西了?”
沈清浅晃了晃手里的拎袋,“给你买了早餐。”屠斐噢噢两声,“那我跑完回来吃。”
屠斐回来时,沈清浅正坐在餐桌前等她,两人简单吃完早饭,屠斐站在门口兴冲冲地说:“真难得,今天可以和阿姨一起上班。”
沈清浅回眸,屠斐扬起笑,“我早上那会还以为阿姨没起来呢。”
沈清浅盈盈浅笑,“阿姨在你眼里是懒虫吗?”屠斐嘻嘻笑地点头,开玩笑道:“早起的虫儿被鸟吃,阿姨晚起有道理。”
沈清浅被屠斐的歪理逗笑,她擦擦手,“你等我下,我送你上班。”沈清浅回房间换衣服,屠斐换好鞋子在门口等,沈清浅突然叫她,“小孩儿。”
“诶!”屠斐立刻蹬掉鞋子跑向主卧,“怎么啦,阿姨。”
“帮我下。”沈清浅今天穿的衬衫,背部装饰用的拉链夹到发丝,疼得沈清浅动弹不得,“你帮我看看。”
“别动哦。”屠斐像是自言自语,“我让你夹阿姨的头发,我让你夹。”屠斐低声哼唧唧发狠的语调和拉链较劲,逗得沈清浅忍俊不禁。
屠斐猛地往下一拽,拽掉几根头发,疼得突然,沈清浅叫出声,屠斐脸红地道歉,“对不起,阿姨。”三根长发死在屠斐手中,她脑袋凑过去,“要不然阿姨拽我几根头发回礼下?”
沈清浅轻笑,回身揉揉屠斐的脑袋,“阿姨不会虐待小孩儿的,走吧,再晚你就迟到了。”
屠斐嘿嘿一笑,沈清浅送她到警局调转车头离开。
屠斐第一件事是要审讯苗文志,哪知道这家伙竟然还在医院赖着不走,屠斐登时来气,“谁也别拦我,我今天追到医院也得审!”
屠斐到医院找到翁晓夏问情况,翁晓夏带着她去病房,“他今天打完针就可以出院了,你如果想谈话,病房里还有别人,你说话是不是不方便啊?”翁晓夏贴心地帮屠斐找了个闲置的会议室。
“屠斐,你在这里等,我带苗文志过来。”翁晓夏转身出去,屠斐站在门口,望着人群中穿梭白大褂身影,她小跑到医生办公室,满怀期望地看了一眼,沈清浅不在。
唉,屠斐叹气,大概是去忙了。
翁晓夏带正在输液的苗文志过来,她推着点滴支架,屠斐冷脸色冷清,苗文志望了一眼便低头进入会议室。
屠斐拉住转身要走的翁晓夏,低声问:“待会沈医生忙完,你发信息告诉我一声呗。”
“啊?”翁晓夏愣了下,“沈医生今天上午串休了啊。”
“……”屠斐若有所思地握着门把,难道沈清浅原本是计划休息的,因为她说了一起上班特意来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