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沈清浅为什么就突然消失了?曾经想过无双次的问题涌上来。
嗡,屠斐的手机响了,一看发送者,她眉欢眼笑。
沈清浅:我才忙完,你要是没走,我请你吃饭吧。
屠斐心底惋惜,回复:阿姨,我已经在车上了。
屠斐补充发了句:我可以不叫你阿姨吗?
沈清浅看到信息,嘴角勾起一丝笑,想当初屠斐就是小嘴儿甜,一口一个姐姐,哪怕辈分乱了,也要这么叫。病人最大,沈清浅依她,如今沈清浅奔向不惑之年,不好意思装嫩了,回复:不能叫姐姐,辈分不对。
屠斐努努嘴,回复:好吧,阿姨你记得好好吃饭。
沈清浅:恩,你回去一定要去医院换药,阿姨要检查的。
屠斐确实不想去,一听沈清浅这话茬,便回复:阿姨是我肚里的蛔虫。
沈清浅:所以,不仅不想继续换药,和朋友吃饭是不是喝酒吃肉,我的医嘱都忘了?
屠斐脸颊微红,仿佛沈清浅就在她跟前,温柔的人薄薄的嗔怒都是软的,她都能感觉到了,屠斐:嘿嘿。
沈清浅:你啊,后天早上去通津市的人民医院找外科医生柳月珊换药,我查岗。
屠斐嘴里有一丝丝的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讨厌被管着的,可面对沈清浅时,她挺喜欢的。
屠斐归队就得到队长余志海的夸奖,然后附带着一番出自关切的数落,“抓犯人是好,但下不为例,一个小姑娘那么野呢?”
屠斐作为刑警队唯一的姑娘,队里都当宝似的,屠斐知道是关心,连忙点头,转移话题问:“余队,七哥呢?”
七哥,原名戚彭毅,和屠斐一样,同是余志海的手下。
两人挺有缘分,上学时,戚彭毅是屠斐的师哥,工作后两个人意外地都来了通津市朝阳分局,一块儿干起了刑侦工作。
余志海眉头一皱,咳嗽一声了,抬眸问:“你今天在海京市,没听见什么大事吗?”
屠斐思来想去,不确定说:“海京市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连环撞车,伤了不少人,是这个吗?”
“可能不是交通事故那么简单。”余志海翻兜摸出一根烟,“海京那边正在调查,肇事司机醉酒驾驶,正好是咱们通津这边的,好巧不巧正好是朝阳区的租户,我让彭毅去协助调查了。”余志海摸了半天,纳闷道:“我火机呢?”
屠斐眼尖,“桌上。”
屠斐走路腿还有点瘸,余志海瞟了她一眼,“你赶紧把伤养好,我估计这事没那么简单,别说我不带你办案,每次就跟我急。”
屠斐乖乖去了通津市人民医院,不过比预定时间晚了半天。
柳月珊,同是外科副主任医师,一听屠斐报上名,就笑着说:“哟,你可终于来了,沈大医生早上刚查岗。”
屠斐这三天虽然没出外勤,但也没闲着,在单位重新梳理通缉犯的资料,各个都背下来,就怕下次遇见摸不准。
余志海和戚彭毅都外出了,屠斐自己坐在办公室,面前摊着的是从食堂打回来的小米粥和鸡蛋糕,她摆弄手机,给沈清浅发了条信息:阿姨,我今天去换药了。
沈清浅:真乖。
沈清浅就两字,似乎在忙,再也没回复,不过屠斐心里已经甜滋滋,只觉得小米粥都甜。
晚上,等屠斐回到冷清的家里收到沈清浅的信息:我才忙完,你回家了吗?
两个人闲聊了会,屠斐想起沈清浅说的那句我有家,你有家,她心里又是暖暖的,沈清浅数落她那天没换衣服就走了,屠斐:阿姨,说到这个,你家钥匙还在我这里呢。
沈清浅:放你那吧,我有。
屠斐:阿姨好像每天都很忙。
沈清浅:恩,医院事儿多。
沈清浅转了话题,和屠斐聊了几句日常,话题兜兜绕绕,回到一起吃饭的事儿上,沈清浅:等我有时间去通津。
翌日,屠斐是被电话叫醒的,戚彭毅打来的,“屠斐,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七哥,你少给我故弄玄虚,赶紧说!”屠斐知道这么早来电话,肯定是局里有事,她接着电话穿鞋往洗手间跑,手机开免提放一边,她开始挤牙膏刷牙。
屠斐猜的没错,戚彭毅也不算故弄玄虚。
好事是屠斐可以出差,见识一下除了通津朝阳警局之外的美丽风光,坏事是换了个地方,还是朝阳警局,还是那方寸之地,戚彭毅嘿嘿直笑,“我看你啊,横竖是那个孙猴子,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了。”
屠斐被他形容得喷得一镜子牙膏沫,她咳嗽两声,脸都涨红了,啐了一口牙膏沫子,哑着嗓子问:“七哥,甭贫嘴,跟我说点有用的,去哪出差,都谁,啥事?”
对于刑警来说,公差学习近似于休假,最近全国都在组织警署联动学习,一个分局就一个名额。
这么好一个差事,余志海交给屠斐,戚彭毅完全没意见,其他人更没意见,对于考试,他们这些大老粗真是怕了。
除此之外,屠斐还有点小任务,就是在海京市朝阳分局执行任务人手不够时,给予支援。不过基本上,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所以屠斐唯一需要费点心思的就是好好学习,因为要考试。
人人都以为是个好差事,屠斐却不乐意,“老大就是不想带我办案!”她来了这么久,所谓办案子都是鸡毛蒜皮,一个大案都没有,她这浑身用不完的力量都没地儿用。
“说吧,去哪学习?”屠斐没好气地问,在学校就天天学,出了校门还是学。
“你看你这暴脾气,真那么不想去,那我跟老大说说?”戚彭毅心疼宝贝的师妹,感叹道:“也是,你刚去过海京,又让你去,不怪你烦,要不然……”
“诶诶?去哪?”屠斐一听“海京”两字,笑意掩不住,“我去,我去,这么辛苦的差事,必须得我来。”一想到能再短短时间内再次见到沈清浅,屠斐喜上眉梢。
学习时间是三天,屠斐下车第一站就奔着海京协和医院去了。
屠斐兴冲冲外科楼四层跑,在三楼遇见翁晓夏,她扬起笑打了个招呼,却见翁晓夏眼圈泛红,好像马上要哭了。
“怎么了这是?”屠斐笑意淡了,翁晓夏低头揉揉眼睛,嘟囔了句,“没事,你是来换药的吗?”
“啊……”屠斐迟疑地应了一声,“我找沈清浅沈医生。”
翁晓夏吸吸鼻子,泪水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屠斐急得满头汗,“你到底怎么了?别哭啊。”
“我没事,是沈医生她……”翁晓夏哽咽地说不出话,屠斐心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屠斐迈开大步直往医生办公室冲,四处张望也没看见沈清浅,她拨电话没人接。
屠斐猛回身,翁晓夏也跟着上来了,红着眼圈指指楼上,“估计是在天台。”
屠斐道谢后,等不及电梯,一路跑着上楼,刚上去就瞧见沈清浅站在边上,顶楼的风将她的白大褂吹得呼呼直响,她正抬腿要迈上边缘的台子。
“沈阿姨!”屠斐一个健步冲上去,“别冲动啊。”
沈清浅回身,明显错愕的表情,“你怎么……”
屠斐一把抱住沈清浅,将人从天台边上拉回来,气息急促道:“天大的事,有我呢。”话语间的慌乱掩不住。
扑通扑通,屠斐的心,跳得很快,满脑子都是沈清浅差点要跳楼的景象。
屠斐的拥抱,强劲有力,如同她此刻的心跳声。
沈清浅平稳的心跳,也久违地迎来了怦然而动。
沈清浅抬手抚了抚屠斐的后背,空荡荡的心突然被这个怀抱填满,她轻叹一声,无奈道:“我就是来歇会。”
沈清浅习惯了累到无处可躲的时候,来到医院制高点,俯瞰海京市的全貌。
白昼里的车水马龙她见过,深夜里的万家灯火,沈清浅看过太多,是她自我调节放松的一种方式。
站在视野开阔的地方,心胸也随之宽阔,沈清浅轻声道:“突然看见了一只猫,怕它掉下去。”
两人走回到天台边上,猫已经不见了。
屠斐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她以为沈清浅是遇到事想不开了,都怪翁晓夏哭得太凶。
沈清浅淡淡一笑,“小夏是个感性的孩子,我没什么事,倒是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屠斐放开沈清浅,站在阳光下,正午阳光刺眼,沈清浅眯着眼才能看清她微红的脸颊,还有被风拂过的刘海。
屠斐唇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才说明自己此次来海京市的目的,大概是在为刚才的举动不好意思。
沈清浅看着屠斐,她低头乖巧回答问题的样子,宛如回到多年前,那个到处野的小孩子总是在她面前乖乖的。屠斐挠挠头,“阿姨,我刚才……”
“屠斐。”
“到。”
沈清浅浅笑,“我不是你上级,别那么紧张。”屠斐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沈清浅上前拉起她的手,“谢谢你,中午请你吃饭吧?”
沈清浅回办公室脱了白大褂,换上白色开衫,小巧精致的锁骨线条柔美又漂亮。
当当当,敲门声,是外科主任,也是沈清浅的直属领导罗正阳,他进来虚掩门,“沈医生,今天上午的事……”
“罗主任。”沈清浅淡声道,“不是我不配合,我现在大手术排到下周,修补小手术都排到下下周了,为什么VIP病人指定我,我就必须做这台手术?”
罗正阳刚要开口,沈清浅低头系扣子,继续说:“当然了,您是我领导,您非要我做,但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老干部怎么了?病人面前,人人平等,他非要我做,让他排吧。”
“你这还是有情绪。”罗正阳也不知科里平日里温文而婉的沈医生怎么就突然有脾气了,他纳闷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抵触?我非得把你这心结打开。”
“罗主任。”沈清浅抚平衣角,绕过罗正阳,请示道:“领导,就算你非要我接下这台手术,也得我回来再说,我约了人一起吃饭。”
罗正阳看着较真的人,无奈地笑,“行了,你先去吃饭,等你回来,咱们再说。”罗正阳关上门随着沈清浅一起往外走,打趣道:“这是谁啊,能让你约着一起吃饭?”
“阿姨。”屠斐等半天,就差心急直接去找人了,沈清浅扬扬下巴,“那呢,我师姐家的孩子。”
沈清浅开车,路上问屠斐的伤势,“我可是听柳月珊说了,你就去了一次。”
“真没事了。”屠斐坐在副驾驶,撸胳膊挽袖子,“你看,都结疤了。”
正好是红灯,沈清浅偏头看了一眼,看的不仔细,她拉过屠斐的手臂。
屠斐握紧拳头,手臂线条紧致利落,到底是年轻人恢复得快,“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屠斐笑着点点头。
沈清浅问屠斐想吃的,屠斐摇摇头,她都可以。
沈清浅沉吟道,“我记得你喜欢吃肉,带你去吃肉吧。”沈清浅带屠斐去了医院附近一家西餐厅。
牛排刚上来,屠斐的电话就响了。
“喂?老大。”
“屠斐,你还没到朝阳分局?”
“啊……”屠斐是开小差出来的,“我那个,中午寻思吃个饭。”
“你赶紧给海京朝阳分局刑队长打个电话。”
沈清浅看着屠斐挂了电话就拨电话,“喂,刑队长,我是通津市朝阳分局的屠斐……”沈清浅低头自顾帮屠斐切牛排,余光看着屠斐的脸色越来越肃然,最后她点点头,说:“好的,邢队,我现在就过去。”
肉,是吃不上了,屠斐站起身,急匆匆道:“阿姨,我得去警局。”
屠斐起身就走,沈清浅在身后问,“怎么了?”
“发生命案了!”屠斐一路小跑,沈清浅心惊,下意识地叫了声:“屠斐!”
“诶。”屠斐转过身倒着走,沈清浅嘱咐道:“你小心点。”
“诶!”屠斐扬起笑,抬手挥了挥,转身迈开大步跑了。
日光下,屠斐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背影渐远。
沈清浅刚刚充盈的心有丝丝的空落落,屠斐突然闯进她的世界,又从她心尖上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