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切都准备好以后,池晏坐在餐桌旁,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无措,他觉得自己像是电视剧里准备向女友求婚的毛头小子,只有一身莽撞的勇气,不过他可能还不如毛头小子,毕竟他没有准备一枚钻石戒指。

池晏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直觉得口渴,他不知不觉间把一整杯水都喝了干净。

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终于听见了克莱斯特的脚步声,克莱斯特的脚步声和其他人不同,只听声音,池晏都能清楚的分辨出哪个是克莱斯特。

克莱斯特的头发微湿,他身上还带着水汽,只套着一条宽松的长裤。

池晏看着克莱斯特,觉得克莱斯特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甚至不需要表情,就能把性感两个字写满全身。

克莱斯特的腹肌和胸肌毫无掩饰的展示在池晏眼前,肌肉轮廓展示着力与美的融合。

有未擦干的水珠顺着克莱斯特的锁骨流下来,划过他的皮肤,最后消失无踪,没有留下水痕。

池晏下意识的喉结滑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于是转过头,用轻松平常地口吻说:“过来吃饭了,今天安娜做的煎肉排。”

如果说有什么食物是克莱斯特喜欢的,那必然是煎肉排,而且克莱斯特更喜欢带有血丝的肉排。

虽然池晏品尝不了,欣赏不来,但从不阻止克莱斯特这样用餐。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着烛台和鲜花,烛光忽明忽暗,大约正是因为这闪烁的烛光,才让室内生出了几分暧昧氛围。

克莱斯特披上外套,敞着胸怀,他朝池晏微笑:“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他看了眼桌上的花。

平时池晏可没这个闲情雅致让人在餐厅布置鲜花。

池晏连忙掩饰道:“你说这花?卡迪他们弄的,说是有点鲜花也好,不然城堡一点亮色也没有,阴沉。”

这城堡历史悠久,悠久的隐藏意思就是,这座城堡换了无数次主人,里面也死了很多人,换个时代背景,这绝对是个凶宅,很可以进入全球十大恐怖宅邸盘点,说不定还能被打造成一个观光景点。

但估计没哪个傻大胆愿意住进来。

阴沉也很正常,石头搭的城堡,窗户都比较低矮,加上原本走的就是庄重风格,又没有玻璃窗子,不透光,不敞亮也正常,夏天的时候,城堡里都比外面凉快一些。

克莱斯特被池晏这个理由糊弄过去了,仆人这时候正好送来两杯葡萄酒。

这酒是去年酿造的,经过蒸馏了以后,少了葡萄原本的果味,酒味更浓郁,颜色透明,只泛着微黄。

毕竟不是多好的葡萄酿的,跟现代的优良葡萄酒没得比,但却能吊打这个时代的所有葡萄酒。

池晏欲盖弥彰地说:“我突然想喝葡萄酒了。”

克莱斯特抬头,看了池晏一眼,然后微笑着举起酒杯。

池晏还没喝酒,脸就已经红了,他也举起酒杯,两人隔空碰杯,池晏一饮而尽。

池晏忘了自己吃饭的时候喝了多少酒,他好像也没吃多少东西,大概是因为本身就很兴奋,再喝了点酒,哪怕不晕也晕了。

这顿饭自然也就没有好好吃完。

克莱斯特看池晏坐在位子上,头低着,但也不动,好像成了个木偶。

他放下刀叉,走到池晏的身边。

池晏大约是发现有人站到了自己身边,他抬头看着克莱斯特。

从克莱斯特的角度能看见池晏泛红的眼角,微红的脸颊,就像已经成熟的苹果,时刻准备着被人采摘。

池晏心里头钻出了一个小宝宝,他伸出双臂,撒娇道:“你抱我。”

克莱斯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就像池晏的身体,软到了一起去。

克莱斯特正要把池晏抱起来,池晏忽然推开克莱斯特的肩膀,瞪着他说:“不是这样抱的!”

怎么能公主抱呢?!

于是在池晏的指挥下,克莱斯特就像抱孩子一样把池晏抱起来,池晏搂着克莱斯特的脖子,他的脑子虽然晕,但还没有失去理智,池晏闭着眼睛,觉得很安心。

等克莱斯特抱着他走到房门前,池晏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今晚应该是他让克莱斯特闭上眼睛,然后把克莱斯特领进房间,给对方一个惊喜!

结果池晏还来不及阻止克莱斯特开门,房门就已经被克莱斯特打开了。

雪白的床帐已经放下,让人看不清床帐内的风景。

克莱斯特拉开了床帐,映入眼帘的是骚气的粉色四件套,上面还铺了花瓣,并且铺出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池晏:“你看,这爱心好看不?”

这些鲜花全都是偏红的花瓣,有深红色有浅粉色,铺在一起还挺有层次感,看起来不那么俗。

池晏十分满意。

克莱斯特的声音很低,他轻声问:“这是要干什么?”

池晏非常热情的亲了一口克莱斯特的脸颊,“啵”的一声,特别响亮。

“虽然我给不了你一个婚礼,但是一个浪漫的新婚夜应该是可以的。”池晏的脸很红,让人分不清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他害羞,池晏真诚地说,“我知道我有一大堆缺点,以后我们一起生活肯定也会有矛盾,如果我惹你生气了,你就直接跟我说原因,不要和我冷战。”

池晏这些话在脑子里想了很久,现在终于能一口气说出来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越说越没精神,靠在克莱斯特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把最后一句说完。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克莱斯特就这么抱着这个大宝贝,听着对方把话说完后,才把对方放到了床上。

池晏大约也意识到了克莱斯特要做什么,他也早早为今晚做好了准备——主要是心理上的,他对于两个男人之间发生关系的生理知识储备不足,池晏觉得两个男人嘛,那情况应该是差不多的,你来一次,我来一次,大家都很公平。

只是池晏还没来得及跟克莱斯特商量细节,就被克莱斯特堵住了嘴。

他去抓克莱斯特的肩膀,眼睛一眯,整夜都没能恢复神智。

他在哭喊的间隙睁眼,看见的是克莱斯特几近狰狞的表情,凶狠的眼神,和欺负不断的肌肉,他竟然觉得克莱斯特这样的表情也很性感。

疼的时间不算很长,因为很快就麻木了,只是有写别扭。

池晏的哭声很快变了调,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架钢琴,发出什么样的曲调,全看弹奏人的心情。

池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呲牙咧嘴的坐起来,腰酸,腿疼,屁股也疼,全身上下就没有哪个地方是舒服的,连喉咙都又干又哑。

也不知道克莱斯特是从哪儿学到的,昨晚他竟然还带了油脂进来。

可池晏却不觉得自己身上油腻,还挺清爽的。

就在池晏准备起床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克莱斯特端着一盆兑好的热水进来。

池晏脸瞬间通红——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想到克莱斯特的有力的手掌,修长的手指,还有克莱斯特在他耳边发出的喘息声,那一滴滴滑落在他身上的热汗。

哎!他已经不纯洁了!

“饿了吗?”克莱斯特把水盆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池晏不敢去看克莱斯特,虽然他们不是第一次亲近了,但却是第一次做到最后,就好像盖了个章,以前他们是谈恋爱,现在他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池晏低着头:“有点……”

他不仅饿,还很渴,昨晚太消耗体力了,明明他也不是出力多的那一方,但现在肚子饿得直不起腰,嗓子沙哑。

克莱斯特把帕子浸在热水里,给池晏擦脸。

池晏仰着头,他闭眼的时候看见了克莱斯特唇角的幅度。

克莱斯特的心情一定很好。

池晏一瞬间也不觉得身体不舒服了。

健康的性生活是可以提升人的幸福感的。

池晏虽然觉得自己被掏空了,但空的很幸福。

“那个……”池晏很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晚上……全是你在那什么我,下次该我了吧?”

克莱斯特给池晏擦脸的动作一顿。

克莱斯特轻笑着问:“你昨晚不舒服吗?”

池晏:“开始是不太舒服,后来就好多啦,我已经有经验了,肯定会轻轻的。”

克莱斯特拿开帕子,慢慢的俯下去,吻了吻池晏的嘴唇,在接吻的间隙说:“下次再说吧。”

池晏晕晕乎乎的被糊弄了过去,也没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再说是什么意思。

反正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有夫之夫了。

池晏觉得自己应该变得更稳重一些,毕竟他是领主,算是一家之主,以后养家糊口的重担就在他的肩上了。

这两天,池晏都在房间里休息,克莱斯特亲力亲为的“伺候”池晏。

池晏化身成了一个小宝宝,一点事也不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好在池晏还是很有自制力的,没有放任自己“堕落”下去。

商人们临走之前,再次求见了池晏,这一次他们谨小慎微,把一切可能发生的,不怎么可能发生的危险情况都列了出来,并且还想好了应对的方法,路上的危险不值一提,他们人多,人数不多的强盗不敢打他们的主意,人数多的强盗隔老远就能看到,打不过丢掉一些货物就跑也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进了城以后,怎么躲避包括领主在内的层层剥削——他们是去做生意的,不是去送东西的。

但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一群商人,不太可能和当地的领主抗衡。

他们没有想出办法,于是来向池晏求助。

池晏现在满脑子的养家糊口,难得这么快速的想出了解决办法。

“这个简单。”池晏说,“我有个能解决这事的人选。”

“不过他愿不愿跟你们一起去,要看他的意思。”

商人们目光灼灼的看着池晏,困扰了他们好几天的问题,在领主大人面前似乎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池晏:“安德鲁以前是圣院的圣使,如果你们能说动他去,事情就会好办的多。”

圣使这个名头是不能小看的,虽然圣使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职位——其实就是指代表圣院的使者,可是一个能代表圣院走动的人,必然是得到过圣院信任的,就像池晏能成为一个庄园主,也是因为尤里撒圣院的院长偏爱他。

没有院长的偏爱,他是不可能离开圣院的。

现在王室和圣院还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支持王室的贵族不可能明着跟圣院对着干。

而支持圣院的贵族或领主就更不必说了。

只要有安德鲁在,当地领主就不会明目张胆的压榨这些商人,至于暗地里怎么做,就看商人们有没有脑子相抗衡。

如果他们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也不能成为商人。

阿诺德跟安德鲁不太熟悉,他甚至不知道这人是谁,毕竟叫安德鲁的人实在太多了,他的仆人里就有两个叫安德鲁的,每次叫人,都得把对方的老家带上,比如“乔拉的安德鲁”“肯坦的安德鲁”。

池晏嘴里的安德鲁是谁?

池晏也看出了他们的疑惑,打了个哈欠以后说:“安德鲁现在在孤儿院教孩子们认字,你们可以去孤儿院找他。”

“要是没别的事,你们就退下吧。”

阿诺德他们连忙啊诚惶诚恐的朝池晏行礼,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卡迪在商人们走后走到池晏身后,他在管家的教导下变得越来越稳重,却不会稳重的太过头,他看着商人们走得没影了以后才说:“大人,这些商人只会让您操心。”

他担心池晏被这些琐事累坏了。

尤其是这几天池晏一直在房间里休息。

他可不觉得池晏休息是因为克莱斯特,作为池晏的贴身男仆,池晏身上发生过的事都瞒不住卡迪。

不过真相跟卡迪以为的隔着十万八千里。

卡迪认为,池晏是领主,比克莱斯特高贵,那么池晏就一定是上面那个,就算劳累也不会起不了床。

而且池晏也不是没跟克莱斯特在房间里荒唐过,也没见池晏几天不出房门。

可见池晏的劳累跟房里的那点事没什么关系,一定是商人们总让池晏操心,才让池晏累成这样。

池晏揉揉脖子,又捶捶腰,觉得自己这个特权阶级确实当的不怎么特权,他叹了口气:“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卡迪心疼坏了:“大人,你就该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商人多得是,一个没了还有另一个,可您只有一个。”

池晏:“……”

这个歪理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

“不说商人的事了,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池晏坐到沙发上,躺下去之后舒服的不想起来。

卡迪让仆人再去抱一盆冰进来,等仆人离开之后,卡迪才说:“没发生什么事,现在领地里的人都很听话。”

尤其是新来的,卡迪没想到那些新来的人会这么听话,他还以为新人一来,领地就会乱起来。

卡迪百思不得其解。

这倒是在池晏的预料之中,他读高中的时候,有一位老师很喜欢在课堂上发散思维,有一次他就讲到了从众行为。

从众并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无论所有集体活动的动物都会有的本能,人们在做一个决定时,脑子里会有无数念头,因为信息不足,判断能力会受损,这个时候,人们就会倾向观察别人的行为,模仿大部分人的举动。

尤其是到一个陌生环境的时候,不安全感,环境信息的缺失,都会促使人们模仿这个陌生环境的原住民。

这算是一种自保的本能。

就像现在,搞传销或是邪教的,一般都是从外地发展下线,很少有这种组织在活动地附近骗人,一个人离开家乡,到达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为了适应环境,为了安全感,他就会紧紧跟随在这里唯一可依附的人。

所以池晏不担心新来的人会闹事,这个阶段是新来的人最听话的阶段,他们要抓紧时间找工作,适应环境,融入集体。

闹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等他们融入环境了,也就更不可能闹事了。

现在领地里已经有了比较规范的规矩,人们不再随地大小便——随地大小便一旦被抓住了是要罚款的。

喝水也要喝纱布暴晒后的沙子以及木炭过滤后烧开晾凉的水。

并且领地里一切打架斗殴的行为都是禁止的,有矛盾就去找管事的,但要是打起来,两个人都要受罚。

不过对待偷懒的人,池晏倒是很宽容,毕竟现在不干活没饭吃,愿意偷懒就偷吧,只要不偷东西,饿死了也是他自己的事。

所以现在领地里也没有偷懒的人,干得多挣得多,大家都卯足了劲工作,畅想着未来的好日子。

卡迪:“大人,新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新来的全都是登记,现在领地里多了三百多人,都是陆陆续续来的,人数多的时候也就一次来十几二十个,其他的都是三三两两,还有独自一人过来的,所以能有三百多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并且看这势头,接下来过来的人应该也不会少。

池晏:“不用担心。”

现在领地里的食物是够的,至少靠卡坨养活一个城的人没有问题。

水也没什么问题,三口井足够保证饮用水了,储水池里的水用作生活用水也没有任何问题。

总的来说就是,池晏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人了。

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有重大问题的人,池晏都不会把人赶出去。

这个城市可以容纳五千人口,如果能把附近的土地重新耕种起来,其实可以扩大很多,毕竟这里是平原,没有地理限制。

移山填海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一个城市的人口很大限度取决于所处的地理位子。

池晏躺在没有弹簧的沙发上,安娜送来了脆面包片,池晏担心躺着吃会落自己一身的渣,还是坚强的坐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好多了,跟克莱斯特比起来,他的体力简直不值一提。

毕竟池晏还记得克莱斯特抱着自己……

哎,可见人跟人不能比。

另一边的安德鲁很苦恼,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商人一起走,他虽然是圣使,但也确实离开圣院很久了,就算身上还有证明身份的文书,他还是惴惴不安,他不认为现在这个时期,一些城的领主还会买他一个圣使的面子。

但他又确实很想出去走动,每天跟这群小萝卜头待在一起,他的头都大了几圈,头发也少了很多。

教孩子读书比做祷告辛苦得多。

毕竟做祷告苦的是身体,教孩子苦的是精神。

“只要您愿意和我们一起去,酬劳还可以再商量。”阿诺德他们把安德鲁团团围住,好像安德鲁现在变成了一个黄金做的人。

安德鲁:“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我来到这里的时间有多长你们也清楚,我就算跟你们一起去了,可能也不会有什么……”

阿诺德他们坚决地说:“您不要说这样的话,是领主大人让我们过来问您的,领主大人觉得您可以,您就一定可以!”

安德鲁:“……”

阿诺德继续说:“我们这次出去可以换来很多东西,您想要什么我们都能尽力满足您。”

“是啊,现在虽然能吃饱肚子,但也没有可以享受的东西。”

“只要您跟我们一起去,以后您也可以好好享受。”

安德鲁:“我也不是很喜欢享受的人。”

他还引用圣典上的一句话:“享受会消磨人的心智,只有苦难会才会锻炼我们。”

“受难者才能得到拯救。”

商人们迷茫的看着安德鲁。

最后阿诺德只好说:“我们这次收入的一半,都归您。”

虽然付出的多了点,但是只要一次打通,之后就方便多了。

安德鲁垂下眼眸,在众人的紧张目光中,他缓缓的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长途跋涉,也是一种苦难。”

“那就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