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一如初见(5)

脚步声离门口渐近。

许娇的注意力都在接收系统记忆上面,记忆接收的过程只要一瞬间,反倒是细细消化耗时需要更长一点,她只大略回忆了一下,脑海中划过的内容便都是那些让人反胃的、恶心的东西。

钥匙插-入门孔,有人按下门把手——

紧接着,实心深色的木门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已经展开的门后,许娇的目光正与徐汉开对上。

男人显然被这死亡凝视吓了一跳。

往日里他出门的时候,许娇都会在家里的角落里,要么看着小火车、要么玩积木,听见开门声的时候会受到一点刺激,将手里的东西丢出去,此外就没什么大动作了,因为这孩子从不注意身边的人,很少给回应,所以直到现在,徐汉开才发现许娇的眼睛居然这么黑,目光死气沉沉的,乍看过去有些渗人。

他脸上的笑容本能地僵了一下。

心中也条件反射地咯噔了一声。

在大门还没关上的时候,他温和的声音已经传入室内:“娇娇,爸爸回来了。”

许娇一动不动。

徐汉开的脚步犹如被定在原地似的,好半晌才不知想到什么,往旁边挪了一下,好在许娇并没有跟着他的移动一并挪开自己的目光,依然看着原先的方向,不知又在想什么,瞧见她这样,徐汉开本能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吓他一跳。

这死孩子刚才的目光跟鬼似的,看得他背后冷汗涔涔的,差点以为是自己往日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可旋即他回忆了一下,觉得不太可能。

上次医生说的话还在他的耳边回响,诊断报告也还在屋里的抽屉中,这死孩子的病只可能更严重,往疯狂的方向发展,要想痊愈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将客厅外的大门关上。

随着轻轻的合拢声,走廊和屋里互通的空气一下子停滞了下来,有种莫名诡异的气氛,令人无端产生一种可怖感,犹如被关禁闭那般。

可许娇一点都不害怕。

她甚至很有闲心地保持着木头人的姿势,盯着家里的大门,整理自己的回忆——

徐汉开一直都做的很隐秘。

因为对他的信任,所以家里一直都没有装摄像头,再加上许娇的母亲担心这年头的个人信息外泄,也比较排斥在家里装摄像头这件事,这事便迟迟没被提上日程。

但她的母亲一开始并不是没有堤防的。

起初她还小的时候,家里是有保姆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保姆和徐汉开完全是互相监督。

徐汉开感受到了这种防备,他看着有一张很不错的脸,实际上内心敏感又多疑,只觉得这世界上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比这些所谓的成功女人差的只是权势罢了,何况他觉得女人都蠢,只要他勾勾手,没什么女人是他得手不了的。

果然,只要他稍稍表现出体贴细心的一面,常年肩负许娇这样一个累赘并且面临极大工作压力的许母就依赖上了他。

那会儿只单纯地讨厌这个小孩儿,觉得她是累赘,他看见过许娇母亲在她身上倾注的心血,认为只要有许娇在,这个女人就不可能生下自己的孩子,这怎么可以呢?

他开始在保姆给许娇准备的东西里动手脚。

先是一件新买的婴幼儿衣服。

里面隐秘处埋了一根针。

许娇穿上之后哇哇大哭,保姆不明所以,只能抱着哄,等到许母发现的时候,许娇的后脖子已经有一些血点了,听到消息的许母将保姆责骂了一番,又因为是新衣服,便亲自去找商家理论,结果商家不承认自己的货物有问题,保姆也不承认自己检查不细致,最后许母怄气地将人请走,换了一个。

第二个在照顾许娇的时候,徐汉开把给许娇喝的奶粉温度悄悄兑了开水进去,保姆彼时是带许娇出了门,心想着出门前自己已经试过保温杯里面的温度,便直接给孩子喂了,谁知动作到一半,水杯被打翻,烫到许娇的手。

她放声大哭的动静整个公园都能听见。

接连几个保姆照顾不好小孩,许母有些恼火,徐汉开先前只是在旁边看,并不怎么插手照顾孩子的事情,在许母夜半睡不着、悄悄因为孩子哭的时候,突然提议:

“要不让我来照顾娇娇吧?”

“那些保姆始终都是外人,怎么可能将孩子照顾好呢?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接受监督,你看半个月的效果,要是不错的话,你就别请保姆啦,把孩子交给我吧,这样还能省一笔开销,你工作压力也没这么大。”

许母被他的一番贴心言论打动了,将信将疑地让他试一试,结果发现他比自己照顾地还要好,毕竟她有一次是在抱孩子的时候,因为许娇突如其来的挣动,导致手臂一下子没用上劲儿,让许娇栽到了地上。

那是许母最悔恨的一次。

但好景不长,就在徐汉开接手孩子没多久之后,许娇就被检查出了自闭的倾向,明明已经到了说话的年纪,却不愿意开口,而且会突如其来地暴躁,出现一些伤害自己的倾向。

因为这个,许母把家里所有的桌角都包了起来,然后还将墙壁上添了一层类似海绵材料的,又能够吸收声音,又能够防止许娇突然地撞墙。

连玩具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但就算把家里的桌子都换成塑料的玩具桌,让许母和徐汉开在吃饭的时候都委屈,却依然力有不逮,许娇会突然地尖叫,不愿意周围环境出现一点点变化,否则便敏感不已,而且拒绝出门,无法见到陌生人。

因此,许母尽可能地减少了社交活动,就算有时候不得不进行,也会将这些全部放在家门外,只要一回家,她就会耐心地坐在许娇的旁边,陪她说一会儿话。

只是……

后来许娇却连家里人坐在身边都无法忍受。

许母伤心不已。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徐汉开造成的。

这个男人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残忍。

他起初只是用言语对许娇表达整个世界的恶意,他经常带着医生嘱托的耐心、细致、温柔的声音,在许娇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在孩子身边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然后,他会用一种讲故事的口吻,轻轻地说:

“许娇,你怎么还没有死呢?”

“你知道那个女人有多么愚蠢吗?生出你这样的傻子,竟然没把你直接掐死,还费劲地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是你妈妈的拖油瓶、是累赘、是负担,是垃圾。”

“哦,你对那个女人这种词没有印象吧?让我来告诉你,你妈妈是个婊-子。”

“你猜猜她什么时候能发现我的真面目呢?她那么蠢,只要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挑吧,偏偏还坏,对着我这样不辞辛劳照顾她家垃圾的人抠门的要死,你说,等你死了,她会不会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把她的财产都留给我呢?”

……

小孩子与情绪最是敏感。

哪怕听不懂徐汉开话里的内容,也依然能对那微笑的语气里的恶意感受的淋漓尽致,徐汉开不仅仅自己骂她,还将她母亲的声音与电视剧里一些难听的谩骂电子合成,放在手机里,有事没事就让许娇听一听,由此,便让她连母亲的声音都一并抗拒。

可没人会知道理由。

人人都只当这个敏感的、像哑巴一样的自闭儿童病情变得更严重了。

但这样并不让徐汉开满足。

用语言在许娇这里发泄自己对她和家人的恶意还不够,对着这样极易崩溃的、尖叫的、长着一张漂亮脸蛋的小孩儿,他藏不住自己内心的阴暗。

当许娇因为病情发作用脑袋撞地面的时候,他会笑的格外开心,在旁边鼓掌,仿佛观看表演一样兴致勃勃,但他很少能尽兴,为了不让许母看出痕迹,他听那咚咚几声之后,就会抓着许娇的头发,将她拉到墙边,狠狠地用她的脑袋去怼墙壁,一边怼一边慢悠悠地说:

“好可惜,那个贱-女-人把家里的墙都改了。”

“这样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意思,还是你不让我失望,叫大点声,宝贝,这样我才有动力继续。”

唯有听见许娇的尖叫声接近沙哑时,他才意犹未尽地停手,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问:“怎么样?你这么坚强的孩子,不会因为爸爸的失手就这样轻易脑震荡吧?不会吧?”

每次这样尽兴挥霍之后,他就会消停一段时间。

不再动手。

只是动起手的时候,会一次比一次更不留情,他喜欢用言语逼迫着小孩跑开,将人引到书架后面,看着许娇将书架撞倒,而他及时扶住,只听见那厚重的书一本本掉在小孩儿的身上:

“一、二、三……哎呀,这次只中了六本,不行啊,娇娇,这样爸爸会不高兴的。”

他也会偷偷地在许娇的饭里放一些她最讨厌吃的味道,比如苦的,比如辣的,乐于将自己的一切快乐建立在这孩子的痛苦上。

在许娇的病逐渐加重的时候——

叶蓁出现了。

她住在走廊尽头,卧室窗户正好对着许娇家里的窗户方向,有个很细小的缝能看见外面的场景,她偶然看见了徐汉开的暴-行。

她想救下那个孩子。

就在这时,许母因为许娇渐渐病重,暂时休了工作,在家里陪她,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也没有让孩子亲近,最后听从建议,买了个小动物回来陪伴。

她给许娇买了一条小狗。

叶蓁就是在这时候上门的。

因为许母的生意正好跟叶蓁家里的一些产业打交道,所以对于叶蓁,她的态度不错,只是一开始发现对方是邻居,还上门来访的时候,露出了一些为难的神色。

那时许娇对于叶蓁的接近自然是抗拒的。

可是叶蓁从不冒犯她。

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凑近,保持在能让许娇接受、却又不太远的距离,笑眯眯地跟她说话,许母发现孩子对叶蓁的声音竟然没有排斥。

只是像以往一样一动不动。

因为许母也在家,徐汉开便没法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娇度过了一段安稳时期,而在那时期里,叶蓁单方面和许娇关系升温,后来甚至能将许娇短暂地带出门一段时间,只要小狗陪伴着,还能让许娇在她家里待一段时间而不吵不闹。

叶蓁并不傻。

贸然将徐汉开的真面目揭穿,她一个刚满二十的女生,根本不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对手,像徐汉开这种变态,没人知道他会做出什么。

她只能尽己所能地对许娇好一点。

……

但好时光很快结束了。

徐汉开将自己的变态延伸到了动物的身上。

某天晚上,他打开阳台门,将许娇的那只小狗从楼上丢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狗摔死在了路边。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叶蓁去到许家时,目光都防备着徐汉开,可始终没抓到他的罪-证,只能尽量找借口将许娇带到自己的家里去,防备对方再下毒手。

许母却还被蒙在鼓里。

她看着许娇渐渐变好,又升起了继续去上班的念头,毕竟她有极强的事业心,而且从自己上一段的失败婚姻中明白,女人只有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而后。

许母复工的第一周——

叶蓁恰好去许家,听见了门里的一些小动静,知道许家的隔音效果好,只能不断敲门,警告徐汉开,徐汉开顾忌邻里的关系,也还没将许母的钱都骗走,自然伪装的很好,开门将她请进去。

叶蓁警告他老实、安分,否则会将他做的事情昭告天下。

徐汉开惊慌之下,因为内心压抑的变态方向,一不做二不休,被叶蓁的话语所刺激,便抬手去掐她,将她压在窗边,警告她老实点,叶蓁却不愿意被他所制,反手摸过窗边一个空的陶盆,往他的头上拍去,徐汉开痛怒之下,将她推了下去。

……

“小婊-子,今天喂你吃点什么呢?恩?”

徐汉开心情很好地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将那些偷-情的证据统统丢进洗衣机里,心情良好地走出来,用一贯的温柔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

许娇慢慢地转过身看他。

徐汉开的心中不知怎么咯噔了一秒钟。

难道许娇能听懂他的话了?

许娇很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几秒钟以后。

原地发出了一声“咚”的轻响,他的脑袋撞在桌子附近的地毯上。

徐汉开无知无觉地倒在那里,仿佛昏迷过去的样子。

系统的声音在许娇的脑海里响起:“咦?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很弱,你怎么做到的?”

许娇抬手慢慢打了个呵欠,决定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能够犒劳自己,与此同时,她在脑海中慢条斯理地回答系统:“又不是需要我有灵气,只是苦了周围有生命力的生物了。”

说着,她不经意地回眸,去看阳台上不知谁家落下来的吊兰叶子,先前生机勃勃的一片绿,现在已经变作了失去营养的枯黄。

系统又问:“你是借灵给他造了一场梦?这是不是有点便宜他了?”

许娇好久没听见系统这样带有情绪的发言了,闻言笑了一下,“是吗?”

……

徐汉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发觉许娇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又没别的动作了,一时间没有忍住,上去朝着小孩儿的脑袋来了一巴掌,随后在女孩儿震天的哭声当中,心情愉悦地扯着她的头发,带着女孩儿去到了餐桌边。

他给许娇做了一碗苦瓜拌饭,听着许娇哭泣的声音,拿起勺子,一勺勺地往许娇的嘴里塞,直到将那哭声堵住,他才笑了一下:

“真乖,爸爸就喜欢你不说话时候的样子。”

接着,他心情良好地将碗里的鱼肉夹进嘴里,咀嚼了几口之后,将那鲜美的鱼肉往肚子里咽,然而喉咙却突然划过一阵剧烈的疼痛!

徐汉开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拼命地张大嘴巴,想要呼吸,伸手想要去掏自己喉咙里的东西,却只能徒劳的发现混着血的口水从自己的嘴角低落,他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狼狈地起身抓着钥匙要往医院的方向跑。

……

一路飙车到了医院,徐汉开正想往急诊去,却偶遇到推着病重的床从自己面前匆匆过的护士和家属,他被撞了一下,烦躁和疼痛让他现在看上去仿佛困兽。

匆匆回头看了看那边,发现那病床上躺着的是个浑身缠着绷带,看不清面目,绷带还渗着血的严重病人,说不了话的徐汉开心下这才舒爽一点:

是个病死鬼。

还是个即将丑死的病死鬼,他要是这个可怜蛋,就当场自杀好了,抢救过来的残废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这样想着,他挂号之后直接冲进了急救的诊室里面,堂而皇之地插了队,医生看见他嘴角的血,意识到他的情况严重,没说什么,只让他躺在病床上,然后用仪器检查了他的嘴巴,将里面的鱼刺取了出来。

他松了一口气,拿着药往家里的方向去,走出医院门的时候,特意拍了下自己衣服上的灰,想着,这样晦气的地方下次千万别再来——

与此同时,想到家里先前被他硬塞了苦瓜饭的许娇,他脸上露出一点残忍的微笑。

他知道要通过什么办法拯救一下自己的心情了。

如此想着,徐汉开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却不知与哪里行驶过的车辆撞上,好巧不巧地,挡风玻璃全碎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落在上面,被安全气囊挡的几乎昏迷的他,感觉噼里啪啦的东西掉在自己的脸上,随即,他被恐怖的疼痛淹没。

……

徐汉开这次是躺着进医院的。

睁眼的时候,他的脸上全是疼痛,他惊恐地抬手去摸,却听见旁边的医生说:“别动,你的伤口刚包扎好,有一枚玻璃碎片差点扎进眼球,幸好——”

“但是脸上有几处伤口很深,肌肉撕裂了,之后你可能要考虑医美项目才能彻底恢复原先的样子,好了,安心养伤,你的家属呢?”

徐汉开:“……”

他惊恐地摸到了自己脸上的纱布。

什么叫做伤口比较深,引起了肌肉的撕裂,他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没了这张脸,还有富婆能看上他吗?

他胆寒地出声道:“医生、医生你再帮我看看……你救救我……我的脸……”

他的声音里都带着嘶哑。

可是医生耐心安抚完他,因为还有别的病床要观看情况,所以没多少时间留下,只将他留在那惊恐中,他的祈求、哭泣、绝望慢慢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恨。

“庸医,肯定是你们不行,你们害我,你们根本不想让我好!”

“垃圾医院!”

他愤愤地怒骂了好久,医生和护士也逐渐变得公事公办,他家里的人没有时间来看他,还反手管他要钱,富婆们听见他伤到了脸,都跟他断了联系,唯一惦记着他的许母,因为要时刻陪着许娇,只能隔着电话给他订餐,帮他请护工。

徐汉开将许母当成救命稻草。

只要这个女人还肯给他掏钱,他就能继续活下去,他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等着脸上的纱布拆掉,与此同时,隔壁床住了一个伤到隐-私地方的病人,他从医生偶尔的话里听出了什么。

想到隔壁床的男人竟然连那处都不行,他奇异地得到了安慰,某次趁着其他人不在,家属也出去了,便出声道:

“老哥你也太惨了——”

“连男人都当不成,我要是你,我就干脆转性当女人好了,毕竟怎么都比太监强啊。”

隔壁床的人听罢怒骂他。

他笑嘻嘻地跟对方一来一回互相问候对方父母,恰当时,他的护工回来了,想搀着他去洗手间,他下床的时候左右找鞋,不经意将护工刚打的开水壶打翻了,水壶的木塞莫名掉落,滚烫的热水倾斜出来,朝着他的腰腹间淋漓而去!

一股剧痛从身下传来,他睁大了眼睛,惨叫声从嗓子里传出:

“啊啊啊啊啊!”

他的蛋!

他传宗接代的命根子!!!

……

“不是梦,是恶之海。”

系统忽然在许娇的脑海中又一次出声。

许娇知道它有办法探查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也不瞒他,哼着歌儿给自己打了个鸡蛋,做了一碗蛋炒饭,然后轻声应:“对。”

那是在第一个世界里面,昆仑用来对付一些心怀歹意的家伙专门做出来的幻境,只要人在里面心生恶念,或者口出恶言,就会受到幻境的反噬,将那些糟糕的事情都投映到自己的身上。

许娇看了眼外面地上躺着的人事不省的徐汉开,由衷地替他祈祷:“希望他能善良一点。”

系统:“……我以为你在说笑话。”

许娇耸了耸肩,将锅里香喷喷的蛋炒饭一点点铲出去,然后从高高的凳子上下来,端着自己的蛋炒饭出门的同时,对徐汉开换了一种祈祷:

“那我就希望他的痛觉神经不要那么发达吧,毕竟从他以前对我的那些行为来看,他应该是很不怕痛的。”

若是怕痛的人,怎么会舍得将那样地狱一样的苦痛施与他人呢?

如果徐汉开不怎么怕痛,那么幻境对他的伤害就会降低,毕竟幻境都是能够以假乱真的,还是这种仙术一样的幻境,里面的经历必定是极为逼真,若是进入其中的人受到伤害时代入感太强,那在现实的映射就越多。

这也是幻境能杀人的缘故。

它在人的脑海中创造了幻觉,让人觉得自己已经死去,将大脑这个重要的指挥器官成功骗过,它就会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从而罢工,等幻境中的人回到现实,便会上演一样的死亡,他以为自己是被幻境所杀,实际上却是被自己的感官和大脑所杀。

许娇坐在椅子上,一勺勺地喂饱自己的肚子。

同时,她笑眯眯地对徐汉开仿佛睡了的模样道:“加油哦,你可以的。”

这么容易就被打败,多没意思啊?

一切才刚开始呢。

……

二十分钟后。

徐汉开睁开了眼睛,入目是客厅的天花板。

他指尖动了动,正想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处一片剧痛,让他什么都无法说出来,与此同时,那痛觉逐渐弥漫上他的脸颊,腰腹部也漫开极致的痛,伴随着一种被开水烫过的、恨不能将自己的皮都揭下来一层的痒。

他张开了嘴,却只能发出:“呵……呵……”

救命!

救命!谁来救救他!

就在这时,许娇走到了他的面前,她看着这个男人脸上的皮肤逐渐出现刀子划一样的伤口,伤口里绽出鲜红的颜色,滴落在地板上,同时,身下是一片的湿润,漫开一股子骚味儿。

徐汉开拼命想说话,娇娇,叫人啊!快叫人!打120啊!救命啊!

他喉咙里露出的声音更多,可是吐出来的只有一股一股的血。

许娇只是盯着他,眉目里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变化。

徐汉开疼得精神恍惚,连抬手打她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许娇以为他会就这样痛死的时候,忽然间,客厅的大门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

叶蓁想起从猫眼里看到的徐汉开回家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

她走出门,有些心虚地贴在许娇家里大门的位置,想听一点动静,然而什么也没有,既没有吵闹声,也没有哭泣尖叫的声音。

耐心地等了二十分钟,她有些等不住了,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急匆匆地敲门。

不管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她都不能忍受许娇被伤害!

门很快就开了——

小孩儿站在门口,眨巴着黑色的眼睛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愣。

许娇看见她眼中藏不住的紧张,心中渐渐升起一点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