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姜婪感觉在周末把应峤从家里支出去的可能性不大,太容易被看出问题。最后他只能借口约了肖晓榆了解一下江迟复学的手续和材料,才单独带着江迟出了门。而狻猊和椒图则负责在家充当眼线,随时跟姜婪汇报应峤的一举一动,最好能让应峤一天都待在家里,没时间出门,这样撞上的可能性就几乎没有了。
狻猊和椒图一脸严肃地接下了这个重任,就默契地抱着平板找应峤去了。
如此良机,他们决定缠着嫂子带他们玩一天斗地主!
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不要太机智。
难得周末,应峤看着带崽出门的小妖怪,不太愉悦地撇了嘴,但是姜婪说今天只是先去了解下情况,用不着拖家带口地去。而且狻猊和椒图得有人在家看着,免得又玩疯了,应峤只得不情不愿地留在家里带崽。
兴奋不已的狻猊已经抱着平板爬到应峤的腿上,金黄的猫儿眼灼灼地把应峤瞅着,一点不客气地把平板放在了应峤手里。
椒图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一副乖巧模样,虽然没有开口,但看过来的乌溜溜的眼睛也写满期待。
应峤:……
还能怎么办呢?
带崽吧。
*
出门之后,姜婪带着江迟直奔妖管局,江迟目前还是个黑户,他得先带江迟去做个登记,然后办好身份证。把身份过了明路后。等拿到身份证了,就可以再办收养手续。
妖管局虽然有很多规章制度都是参考的人类机构制定的规则,不过妖族和人族到底还是有些区别,不少流程手续就简化了许多,就比如以姜婪的身份收养江迟,只需要办理好身份登记之后,再填表登记就好。
因为是周天,趁着周末放假来办事的妖有不少,两人到达一楼大厅的时候,唯一开放的办事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姜婪带着江迟排到末尾,等待的时间里就小声跟江迟解释妖族以及妖管局的一些基本情况。
他本来就长得好,加上手里还牵着个长得精致的江迟,两人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只是姜婪并未注意到这些,一径垂着头跟江迟说话。
他讲得耐心又仔细,语速不疾不徐,引得排在他们前面的男妖都回头跟着听。
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个熊猫妖,脸蛋和身体都是圆润的,视觉上倒不会让人觉肥胖,只会觉得圆润讨喜。熊猫妖年纪应该不大,化形还化不完全,脑袋顶上半圆的黑色毛绒耳朵时不时冒出来抖两下又嗖地一下收回去。
本来在认真听讲的江迟目光一下就被他脑袋顶上的耳朵吸引住了。
漆黑的眼珠子看向他。
熊猫妖一被看就紧张起来,头顶的耳朵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他抬手摸了摸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姜婪笑了笑:“我叫熊况,这是你儿子吗?你对他可真好。”
姜婪:……
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姜婪默了默,想反驳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他本来就准备收养江迟,说是儿子,好像也没错?
还是江迟说:“是哥哥。”
说完又抿起唇,眼也不眨着地盯着熊况头顶上的耳朵看。
虽然在家里已经见过应峤椒图化形,但看身边人和外人的观感又不一样。跟着姜婪来到妖管局,看见头顶上长耳朵的陌生人,再看看周围其他人见怪不怪的模样,他才终于真正地体会到了姜婪曾经对他所说的“你不是异类,你只是跟普通人不一样而已。这世上还有许多你的同族,你并不是一个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姜婪真的不是在安慰他,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许多跟他一样的人,或者……该称之为妖。
“那你哥哥对你可真好。”熊况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一脸羡慕地说:“我都没有哥哥,爸妈超凶,一言不合就混合双打。”
他大约是憋坏了,一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叭叭叭地跟两人吐槽:“我想改个名字都不让我改,我一气之下就偷偷拿了身份证离家出走了。他们不给我改,我自己改!”
“你这名字不是挺好?”姜婪奇怪道。
“这是我自己取的。”熊况犹豫了一下,最后哼哧哼哧地说:“我身份证上面叫熊三三,因为我爸妈是三月三号结婚的,为了纪念他们结婚这一天,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熊况的表情十分愤愤,显然对这个名字不满已久。
“熊三三?”姜婪眉毛一挑,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熊况没心没肺地点头:“你也觉得难听吧,叫起来还像女孩子的名字。而且他们在家还喜欢小三小三地叫我。”
“你们说有亲生父母会叫自家崽小三吗?”熊况气得鼓起了脸,让他看起来越发像个白胖的肉包子:“我其实一直怀疑我是捡来的。”
姜婪:……
他终于想起来在哪听过这名字了。
这不就是那个化形都没学好就学人家网恋面基结果意外变回原形被不知情网恋对象报警送去动物园差点捞不出来的……哥吗?
他还拿这位哥的光辉事迹当反面教材吓唬过狻猊椒图,让他们不要沉迷网上冲浪来着。
难怪动物园不肯放人,原来这哥是个熊猫妖。
熊况还在吧啦吧啦地倒苦水,姜婪无意戳他痛脚,只能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只是动物园乌龙实在太搞笑,姜婪现在一看熊况的脸就联想到熊猫那憨憨的样子。然后就有点忍不住想笑。
他不着痕迹地挪开目光,努力憋住笑容。
聊天的过程里队伍在渐渐缩短。到了熊况时,他都没开口,窗口的工作人员就冷漠无情地拒绝了他:“熊三三?你爸妈跟我们打了招呼,说你偷了身份证离家出走,不让我们给你办任何业务。”
熊况气得包子脸都红了,磨磨唧唧不肯罢休。
然后工作人员就当面给他父母打了电话,通知他们来领人。
熊况嗷了一声,也不敢磨磨唧唧了,撒腿就往外跑。
别看他长得圆滚滚,跑得倒是飞快,看这架势他是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就是不知道这哥化形学得怎么样了。姜婪已经开始担心他在大街上表演大变国宝,然后再次被送进动物园给游客参观。
熊况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工作人员见状摇摇头,嘀咕道:“现在的幼崽真是越来越叛逆了。”
说着利落地接过姜婪的材料,给他办理登记手续。
这个工作人员姜婪有点眼生,他也没认出姜婪来,又或者消息不灵通没接到小道消息,总之他把姜婪当做普通妖族在对待,让姜婪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样最好,免去了太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可惜他正这么想着,来带江迟去拍照的工作人员就一眼认出了他,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显得僵硬又虚假。
姜婪客气地朝他笑了一下;“麻烦了,按正常流程走就行。”
对方说话都结巴了:“不不不不麻烦,我这就去。”
说完客客气气地带着江迟去后面拍照。
等所有手续办完之后,姜婪带上回执和发的宣传册子,带着姜婪转身离开,还听到后面的工作人员长出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拿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也不吓人啊。
怎么每次都能吓成这样?
这大概是个他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
*
从妖怪局出来之后,姜婪又带着江迟转道去了监管所,顺道看一眼正在改造的梼杌过得怎么样。
虽然是塑料兄弟情,但好歹也是点情分。
去瞅瞅人还活着没还是有必要的。
姜婪出示证件后,和江迟一起进去。去见梼杌前他还特别嘱咐了他,今天的事情回去后不要说漏嘴,暂时不要告诉应峤。
江迟是个聪明孩子,闻言点点头,连为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下来。
姜婪揉揉他的头,拎着顺便买的水果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梼杌所在监区。
犯了事又罪不至死的妖都会被关押在监管所,为了防止他们越狱,监管所划分了监区管理,每个监区有数量不等的监房,单独的监房都设了复杂的禁制,还有各种将现代科技与术法融合制造的监测设备,关押的妖轻易没办法破解逃离。
监房的环境并不差,有独立卫生间有电视,还可以上内网玩玩小游戏之类的。表现好的还有机会出去放风,如果能戴罪立功甚至可以减刑。
总之就是不搞事的话,在里面待着除了没有自由,其他待遇都还不错。
毕竟妖族就剩下这么点妖口,局里也给了机会改过自新,不会一下子全都拍死。
姜婪和江迟进了监区后,就见有不少妖在外面放风,有的维持人形,但大多都放飞了自我化回原形,做一个没有束缚的妖。
梼杌就是放飞自我中的一个。
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养好了,被雷劈焦的毛重新长了出来,远远看去倒是油光水滑,比在三水村遇见时鲜亮了不少。
此时他懒洋洋地趴在一块大石头上,长长的尾巴枕在下巴处,背后的翅膀放松地展开,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相貌帅气的男妖在给他按摩翅膀。
梼杌享受地很,嘴里还在逼逼叨叨:“对,力气大点。”
“左边也捏捏。”
那两个男妖闻言同时往左,手就撞在了一块,他们互相瞪了一眼,以眼神划分了各自的区域后,殷勤地加大力道揉捏。
“???”
姜婪看不懂了,迷惑地转头看向工作人员:“他们这是在干嘛?”
这是来改造的?怎么看着还挺享受?
工作人员小声八卦道:“那两个男妖,都是之前第五监区比较厉害的人物,以他们为首分成两派,互相看不顺眼很久了。梼杌养好伤后也到了第五监区,大概是没见过上古凶兽,监区有些普通妖族就对上古凶兽有滤镜。尤其是为首的两个男妖,他们都看上了梼杌,想跟他一度春宵,这就争了起来。
姜婪:……
还可以这样?
“然后呢?”
“然后啊?”工作人员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梼杌没有拒绝,跟这俩妖说谁把他伺候舒服了,就跟谁睡……然后就这样了……”
今天没吃饱让两个舔狗给上供食物,明天晒个太阳,就使唤舔狗捏肩捶腿。
生活很惬意,就是旁观者越看越觉得感觉复杂。
两人说话间,梼杌翻了个身,一扭头就看到了走来的姜婪。他猛地跳起来,正要冲上去找姜婪报仇一雪前耻,紧接着又看到他身边的江迟。他急急收住势头,大惊失色:“一阵不见,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说完又阴阳怪气道:“这才多久就长这么大了?你头上别是绿色的吧?”
姜婪微笑:“这是我弟弟。”
梼杌不屑地切了一声:“这小崽子虽然五官不像你,但这个眼神和气息,跟你当年一模一样。我可不会认错。”
一模一样的混账玩意儿!
一根筋,又凶又难搞,现在想起来还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