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灯到了半夜燃到了半夜。
徐家娘子被歹徒拐了去,到了这个时辰都没寻到人。那样皮娇柔嫩的小娘子哪里吃的了这样风餐露宿的苦头?再则是因为池景州看管疏忽的缘故,他难逃其咎。
“苼苼被绑这是大事,当真不用去叫了徐相公过来?”老国公觉得不太妥当。
这次的事情和往日里那些鸡零狗碎不一样。
小娘子的名节事大,说难听一点徐苼有了这一遭,以后还怎么在东京城里议亲?
“这不是成了爹爹的心意?”虽说池景州嘴角含着笑,手指掐灭青烟,烛火着在表皮上滋滋的作响,阴冷之极:“你素来说儿子没个定性,大了年岁,却连个媳妇都找不到。”
老国公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这说的是一码事么?”
这是疯了,还是傻了?难不成徐苼要是被歹徒染指了,若清白没了,那池景州也要一手兜着么……
“景哥儿婚姻大事,你再好好想想。”其实吧,老国公爷没这么心急的,再多看看嘛!但瞧着架势,徐苼过门便是正经娘子。
“爹爹不喜欢表妹么?”池景州掐了掐掌心,指甲就咯嘣一声断在肉里,他今日当真是错了。从头到尾的想了许多遍,一开始便不该念着宣王是王孙贵胄,箭故意失了准头。
池景州颇有些忧心,这深夜里的寒风可会吹冻着她?
他闭了闭眼,在眼前的画面就闪过徐苼那晶莹剔透的肌肤,她那白糯的小脸,最好能给他忍着别哭出声来。
她最好不要。
这世间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住徐笙的哭泣,不去看她,不去怜惜她。
“那可是歹徒!”老国公的声音洪亮。
是了,那还是蛇蝎心肠的赵晏,
早知如此便该一箭射杀了他。池景州扯了扯衣袖,他盖住鲜血淋漓的手:“爹爹明日便进宫去找官家。”
“找官家?你这是何意?”
迎上老国公很是不满的目光,池景州的表情淡漠,他道:“成,那这门婚事爹爹以后也莫想要再插手。”
“池景州!高门大院里的正经娘子哪一个是被人掳走过的?”
没错,是奇耻大辱,这事他记着一辈子。池景州的声音都溢出几分狠毒:“这辈子长的很,恩怨总有一日是要计算的。”
赵晏,他最好不要动徐笙分毫。
早膳的时候,老国公的面色依旧不愉,严夫人在一旁布菜没敢吱声。对了,连往日里的蒸蒸肉圆都不带看一眼,“小公爷今日出门也好早,天不亮就进宫上值去了。”
严夫人捂着帕子坐到边上。
老国公气呼呼的对着她道:“过些日子,景哥儿便要订婚了。这府里的事你多打点一番。”
这么快!不是昨个儿才相看了侍郎家的嫡女,严夫人说:“那侍郎家的嫡女是好,但也没得这么快就把日子定下来罢?”
老国公扯了扯嘴角:“哪个和你说的是侍郎家的嫡女。”
“啊!”
等听了是池景州和徐苼的婚事,越发的错愕不知。
“徐家娘子十七了,说起来也是该议亲了。”
难怪呢,小公爷费劲心思的要把徐家娘子接到国公府里住,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不管如何,徐苼是要进国公府门的,那小娘子咋咋呼呼是个好拿捏的性子,早早的把控在手里好为严夫人所用。
去徐苼的院子打探,也只得了个徐娘子还在休憩的原由,被打发出来。
都日上三竿了,那徐娘子也没这么会睡罢。
可是不对啊?听门房的眼线回禀,昨日小公爷一个人回的国公府,那马车空空如也根本没下来过什么徐家娘子!
若是徐苼昨夜没有回来,那池景州为何今早就着急把婚事订下了?
严夫人越想越觉得蹊跷。
等池景州从宫里下值了回来,眼尖的瞧出手章上包扎了一圈。
严夫人能感觉出这继子的冷淡。
又像是没心思在她这里,巴不得去隔壁小院去见那徐家娘子。
“小公爷放心,你和徐家娘子是青梅竹马,天底下顶好的婚事!”严夫人扬着笑脸说:“合婚庚帖今日我已经派人送到徐府去了。”
池景州不太搭理她。严夫人说完了话,就从他屋子里出来了。
身边的女使扶着她:“夫人,小公爷成了婚不就是要定下性来了?这对我们少爷可不利啊!”
“这事还用的着你来教?”
这成了家,很快就要生孩子。到时候,老国公哪里还瞧得见她们母子。
顿时一根线在脑海里闪过,严夫人她一拍手:“该不会两人在婚前就睡了!池景州这才被徐家娘子拿捏了把柄!”
她离开东京已经有整整两日里,眼见着又是一个黄昏。
徐苼盯着面前碗里的几根面粉条子,还不上昨日喝的那碗鱼汤鲜美。视线在转到歹徒手里的干饼,那是满满的怨气。
“这位哥儿,你怎的说话不算数?”
他不是答应过池景州,等出了城,就会放她回去么!
赵晏比徐苼更巴不得池景州现在就找过来,他可不想白费力气来照顾一个柔弱的小娘子。昨天一晚上,她都拉着自个儿说话。
甚至开始逼迫自己听个什么将军和小白郡主的爱情故事。
徐苼说故事就说故事,偏这话本子还个完结,正卡在将军眼疾好后认搓了心上人,领了个农家女回去。气得赵晏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
“我就看这么多,话本子在我表哥手里。”
赵晏:“徐娘子是骗着我玩儿那!”
徐苼搅动着手里的两根树枝,比他气性更大:“那你怎么还不放人?等我回了国公府,就从表哥手里把话本子拿回来,你想要怎么看都成。”
她手臂上已经被不知名的虫子咬出好几个大包了!
这个破地方,徐苼是一刻也不想呆。
莹白的肩膀上有一片星星点点的红,山洞里有些湿气,感觉搅一把头发丝都能出水了。
“我这里有药,要不你给自己擦擦?”赵晏就没遇到过哪个小娘子有徐苼这般娇气的:“我去外头站着,放心不会看你的。”
徐苼:“这位哥儿,你在家中有没有订亲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夜,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
一句话差些让赵晏背过气去,从里掏出个瓶子丢了就跑,生怕被这小娘子缠上。
逗两句趣,就红了脸?这歹徒好真纯情。
“小羊羔子,怎么和池景州这样的恶龙斗。”这人教养极好,她也奇了怪了,好好的王孙贵胄不做偏要当蒙面歹徒?
等人出去了,徐苼才捡起地上的药瓶子拿到手心里,鼻腔下是淡淡的药气,薄荷的味儿提神醒脑。
“小公爷,那里有一处山洞!我们去那里找找。”
皇城司的人没合眼的寻里一天一夜,总算是在郊外有了徐家娘子的消息。属下几个见着大人的脸色,暗叫糟糕,“这若是再找不着,大人怕是要将我等抽静扒皮了!”
池景州余光里见着熟稔的披帛颜色,抬了手将皇城司的人都拦到了外头:“你们去那儿找,不必跟了。”
山洞里,徐苼刚开了瓶口,扭过头去,看肩膀上的红点:“这么吓人,会不会留疤啊?”
他站在山洞外,这么一听就知道那必定就是表妹的声音。
可也奇怪,赵晏怎会留了徐苼一人在这里?空气里还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他们这是有说有笑过了一整夜?
远远看一眼,似乎徐苼的手也没绑着。除了模样憔悴些,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赵晏是会对人心慈手软的?
依着池景州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
但这人若换成是徐苼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池景州皱起眉来,他素来最厌恶旁人惦记他的东西。
徐苼扭头,对着肩膀处吹气,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那歹徒回来了,很是不满道:“我还没上好药,你出去!”
“徐苼,你是同哪个说话?”黑暗里传来一个沉静的声音。
她抬头,看过去:“表哥!”
这身形,这说话声,不就是那小公爷!
池景州看着徐苼那生龙活虎的样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他上前,一巴掌打翻她手里的瓷瓶:“什么人的东西你都敢用!”
清脆的一下落在徐苼的手背上,将她打懵了,徐笙含着泪哭戚戚的盯着他:“池景州!你有什么脸骂我!若不是你在外结交了仇家,我如何又会落到这份上。”
这么一喊,那是郁结了一夜的委屈全部爆发。
她越发哭的梨花带雨。
池景州静静的看他,心下松一口气,先前的担忧不过虚惊一场。
“你都没反应么,还是不是人啊!”徐笙推他一把。
下一瞬,他就抱了上去,池景州看着那披散着乌发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方才那下似乎是有些打重了?”
“池景州你是不是狗啊!”小娘子骂骂咧咧,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滚烫的指腹擦过少女的面庞,抱着她,池景州不想放手:“好了,你莫再哭了。”但这小娘子不仅有力气骂人,还一牙口就咬上来。
徐苼含着他的脉,厮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