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徐笙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池景州走,他整个人都冒着坏水,折腾人的手段更是一绝。

这不就丢给自己一件男子的袍服,让她左右为难。

她对着外头叫了一声:“表哥。”

听着徐苼的叫唤,池景州没多大反应,他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有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袍服也是裁剪合体,裹着那一双强劲有力的双腿。

“表哥,这是男子的衣裳,我如何能穿?”

他却说:“一时半会儿哪里去给你找小娘子的襦裙。”

他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会信。徐苼瞥一眼外头站着的高大身影,“那你便是不用心找。早知道这样就不跟着你出来了。”

手头的动作却是没听,她将肚兜挂到衣架上去,一段皎洁的手腕子在地面留下浅浅的影子。

池景州在外头却笑的斯文,有恃无恐:“表妹若是不愿意,现在也是可以回去的。”甚至转过头来看里头。

吓得徐苼把衣裳捂在胸前:“我都脱光了!你不准再看了!”

池景州这才把背转回去,念叨了一句:“没几两肉的小娘子,有什么好看的。”

他从小到大便知道她是个顶难伺候的主儿,胃口小的像麻雀,不爱吃的东西是碰也不会碰一下。

外头的雨声小了,徐苼叽叽歪歪的在里头边抱怨边换衣裳。池景州懒懒散散的站着,这位表妹就算身子轻巧,却也长者一张恃美行凶的脸。

那坏脾气坏的也要上天,今后娶她的人家怕是要倒了大霉。

徐苼把鞋袜也脱下来,踩在脚底下,“这衣裳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眼熟。”

外头的男子已经没了声音,他是个耐心不好的,自己再拖下去,怕是会惹毛了池景州。

一咬牙。

等袍服上了身,徐苼总算是记起来这是谁穿过的,“这分明就是他的衣裳,竟然拿来给我,真是好生不要脸。”

浪荡子。

在外头勾搭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小娘子,不出十天,她们都均无例外会被他厌倦丢弃,池景州此人薄情寡义可见一斑。

但偏偏官家喜欢他,甚至还赞他谦逊有礼,他的举手投足颇有古人的风度。

徐笙却是自小就知道,这位表哥他是个披着羊皮的坏孩子。

虚伪,野心大。

她年幼时,第一次去往国公府做客,徐笙被打扮的像个福气娃娃。便是开门的老大爷也会夸她可爱,但那池景州却在她耳边说,“对谁都笑,你是来国公府卖笑的?”

他年岁本就不大,眉眼却生的沉稳,但满身的贵气是压也压不住的,握着小马鞭洒脱不羁。

两人对上视线的时候,他也不着急开口,就直直的盯着你。直到那锋利的下颌动了动,他说:“又来一个。”

满满的敌视,让她脚底发麻。徐苼结结巴巴的问:“哥哥什么叫又来一个?”

那时候她还很小,对什么人都奶呼呼的称呼,换做现在是绝对不能说出这样羞耻的话了。

周围的婢女都害怕他躲得远远的。

这少年人却不可一世的猖狂,像随时都会打人。小马鞭是粗糙的纹理,他抬起她的小脸,“不过,这脸长得比上个好看许多。”

他到底再说什么呀?

若论起好看,她哪里比得上他,一眼惊艳,这位小哥哥真是那种极其好看的面相,

进了门,徐笙被领去见人。

国公府现在的继室严夫人是个很精明的人物,拉着她的手一顿夸。

“夫人觉得旁人家的小孩儿好,何不自己也生一个小娘子?”

徐笙猝不及防的对上池景州的眼。

严夫人这才松开她的手,对这少年人语气里是一点发怵:“那我怕是没这个福气了。”后来,就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倒是搞得徐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答,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面色也有些僵硬,幸好长姐发现她的异样拉了她过去。

她就是觉得这个小哥哥很奇怪,好像专门针对自己要冲上来她吵架似的。

后来等出了严夫人的房,长姐才又小声和自己说,“这位严夫人入门后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大抵是想给国公爷生个哥儿,这才不愿意拉着你。”

她是个小娘子,那严夫人一心想生哥儿,自然对她避之不及。

长姐还告诉她,这位小公爷是姑母唯一的孩子,亦是她的表哥。徐笙这才极不情愿的喊一句,“表哥好。”

她手里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糕点,递给他。

池景州拿在手里咬了一口,笑了笑,他夸赞道,“很好吃,多谢表妹。”

徐笙本来是松一口气的。但他一转身,却将糕点随手给了马夫,拿了帕子擦手恐脏了他的手。那时候她就想怎么会有人顶着张小菩萨的脸,当面一套背后做另一套,虚伪的很。

自此以后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看不顺眼。

只是让徐笙没想到,生辰这一日陪在她身边的会是池景州。

“换个衣裳而已,如此的麻烦么?”外头的少年人有些不耐烦地道。

徐笙才从房里出来,“催什么催,小娘子出门哪个不要打扮的。”隔着衣裳池景州身上的气息像是抓着她的肌肤,让她无处遁形。

池景州冷着脸,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一眼,“胡说,分明就是小少爷,哪里来的小娘子。”

再这之后,这人居然带着她逛起了花楼。

徐苼在后头追着他走,生怕自己跟丢了去。

她和好友去的都是藏在巷子里的清幽之地,这样子花红酒绿却是没见过。那还有歌姬在台上献唱!

歌妓生的还算不错,红红的朱唇水润润的,反手弹了琵琶引得满堂的欢呼。端茶送水的婢子穿梭其中,给池景州抛了媚眼。

“小公爷来了!”

饶是不懂男欢女爱的徐苼也大为震撼,温柔乡英雄冢,难怪表哥整日在外头吃酒也不回府,这里可真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的脚步却停住,徐苼硬生生的撞上去。他可以感受到小娘子的柔软。

池景州是向来不喜欢别人碰触自己,若不是看在徐苼是他表妹的份上,早就废了她一双手了。

偏偏小娘子一双秋水的眸子望着自己,问:“你莫不是带我来厮混的?”

这小娘子出口好事吓人,她读过书么……

“何为厮混,可不是这样的用词。”池景州出声提醒。

来了人,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雅间。像是一早就给小公爷预定的,就等着他来光顾。墙壁上开了一个小洞,可以看到隔壁。

徐苼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洞外头的情景。

那小娘子是方才在台上献唱的歌姬,那男子有些面熟却是一下子喊不出名讳来。他们似是在玩儿一个新鲜的游戏。

投骰子。

谁输了就脱一件自己的衣裳。那男子连输了几把开始耍赖,抱着歌姬:“我的好窈娘!可别作弄你家官人了。”

那男子是个顶俗气的人,满嘴的污言秽语,什么轻松快活。最后倒是一把将那歌姬抱起来。

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徐苼看得好着急,捏紧了衣摆正要往那小洞再去看,却被池景州挡住了。她非常的不满:“表哥!”

池景州闻言笑起来,手指轻敲她的额头:“不是常看么?怎的还红了脸。”

她有这样么。徐苼摸了摸自己的脸,黑色的眼珠子转悠着:“这歌姬生的这般美,配这男人着实可惜了。”

池景州一时间竟然是无话可说。今日是她生辰才带着出来玩一次,毕竟是养在闺阁里的娇娘子,有些事看不得。

“行了,随我出去吃酒罢。”

徐苼现在可没心思吃酒,推开池景州往那小洞里头继续去看:“藏着似的,不过就是脱衣服而已,哪里我还看不得?”

入目的画面,却烫她沉默了。

想来这表妹和蒋家的女娘疯惯了,荤素不忌。池景州把位置让了出来,由着她今日看个明白。

“表哥,他们怎么这样了?”徐苼睁大着眼,看得很仔细。

怎样了?池景州顺着她的话也看出去,歌姬练的一身看家本领,骨头软的不像话。观音坐莲,反手被那男子反手捂住了嘴,断断续续的吟。

“表哥,这不好看。”徐苼的耳垂子都有些发了红,见那两人又闹做一团。

定然是她往日里看的多了,没了乐子就觉得没意思:“那我们就不看了。”池景州挨着她很近,也没仔细看外头,不过就是些男欢女爱。

表妹情绪有点低迷:“表哥,你也这样对花魁娘子么?”

池景州:“小没良心的,竟然打趣起我来了。”

哪成想,小娘子看着看着就往他怀里躲。

小脑袋在他怀里乱拱,声音还带着哭音:“表哥,这和我往日里看得不一样。”

好好的生日,徐苼已经哭了两次。池景州他的眉头皱起来:“哪里不一样?”

和他贴在一起,徐苼后知后觉才发觉今日的这画面叫做什么,她都快哭了:“他们在咕叽咕叽。”

……咕叽咕叽,这词倒是新鲜又实诚。

她如实的疤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那歌姬好似很是痛苦,但又像是快活?她在磨什么,我只是看了一眼没太仔细。”

真是个祖宗!他的喉咙滚了滚:“男欢女爱罢了。”

她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竟是被他带到套里去了。徐苼的脸彻底垮下来:“这一点都不好看,吓人的很。”

她虽顽劣,却胆子也小,小表妹只爱在他的窝里横着走,真到了外头就成了呆萌小鹌鹑。原来是没见过男欢女爱,倒是让他松一口气。

“池景州,你戏弄我。”小娘子娇娇的说。

池景州很是头疼,为什么领着小孩儿见世面,受罪的却是自个儿?他的手落在徐苼的背脊,低声的哄着:“表妹还是个小孩儿呢,不哭了。”

两人的身高差的有些多,她贴在他的胸前听着那心跳怦怦跳的没有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