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愈脑袋清空了一秒。
就这一秒的时间，霍锐见他不安慰自己，甚至不向自己作任何解释，抓着沈愈的手，直勾勾看着他，眼神略有些飘忽不定。
沈愈回头看了眼宋扬和戚荣，陆疏行暂且不顾，他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嘟囔着“颜沛妹妹？”
宋扬和戚荣立马同时转头。
两人一副“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的表情”。
宋扬举着酒杯，和戚荣碰了碰杯，试图转移话题：“怎么不问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呢？”
“我这么帅，也用不着我喜欢哪个，就是大家都太害羞了，都不告诉我。”
话音刚落，霍锐又开了口：“男朋友，你怎么不理我？”
正在纠结颜沛妹妹的陆疏行茫然抬头：“什么男朋友？谁有男朋友了？颜沛妹妹有男朋友了？”
沈愈：“……”
霍锐边说着，一边还做起了动作，本来是抓着沈愈的手，半抿着唇委屈巴巴地盯着他，这会儿往前挪了挪椅子，椅子划拉着地面发出声音，两只手托着下巴，在自己脸上揉搓了两下，似乎是觉得有点热，皱着眉看向沈愈，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陆疏行哇地一声一只脚戚荣的椅子边缘，双手扶在戚荣和宋扬的肩膀上，踩着一点边边就想要站起来。
戚荣和宋扬手里的酒差点全部撒出来。
两个人慌慌张张把人给扶住了，一人抱着陆疏行的一条腿。
宋扬压着声音喊：“别想不开！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跳椅子是死不掉的！”
戚荣眼角抽搐了一下。
陆疏行：“颜沛那个狗东西呢！”
“不在，你安静点，不安静以后别想喝酒了！”
要不是因为是老大生日，怎么也不可能让陆疏行喝这么多酒，比上次聚餐喝的还要多，估计这个酒疯一时半会儿是发不完了。
沈愈想看一眼陆疏行的情况，被霍锐捏了下耳垂。
沈愈：“……”
耳垂是摸不得地方，之前就算两人再亲密，霍锐都没有碰过，这会儿被突然捏了这么一下，陌生的颤栗感从大脑皮层传了出来。
好在这边还有其他人在，陆疏行一直吵吵闹闹，保持了他的清醒。
刚刚沈愈还有一点点的晕，这会儿却完全酒醒了。
他抓住霍锐的手腕，小声地哄着：“乖点。”
戚荣：“……”嘴巴变成了“o”型。
宋扬：“……”啊，不愧是我喜欢的沈同学！太厉害了！把神话都制服的这么服服帖帖！
霍锐垂下脑袋，“嗯？”了一声，很不满被沈愈抓着手腕，舔了舔还沾着酒渍的唇角，嗓音微哑：“软。”
“要摸。”
说着，上半身往前凑，一只手环住了沈愈的腰，另一只被抓着的手试图挣脱。
大概是喝醉了脑子确实不好使，明明一只手空着可以碰耳垂……
沈愈低垂着眉眼看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他笑了，霍锐也跟着笑了起来。
灯光下，霍锐搂着沈愈的腰，慢慢箍紧了，把人往自己身边带着，另一只手顺势覆在他的脸颊上，大拇指慢慢摩挲着。
“该怎么去形容你！最~！贴切~”破锣嗓音突然响了起来。
经过戚荣和宋扬的努力，陆疏行已经成功爬上了两人的椅子，站在椅子上，开始唱歌。
戚荣：“……”
真的好累，一边要被刺激，一边还要被折磨。
宋扬叹气：“我好饿。”
戚荣昂了一声：“我已经被喂饱了。”
宋扬没懂，一手揉了揉肚子：“我才吃了一口花生米，怎么就还没醉呢？”
“喝醉了多好啊，明天啥也不记得。”
两人抬头，看着放肆高歌的陆疏行。
眼底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至少，不用被暗杀啊。
“暗杀者”霍锐突然敛了笑意，一手揪着沈愈的脸颊：“不准笑。”
“男朋友还在吃醋！”
沈愈唔了一声，下巴就差一点就要被他怼到他肩膀上去了，连忙道：“好好好，男朋友不笑。”
他看了眼还没有吃多少的菜，无比庆幸之前让霍锐吃了一块蛋糕填肚子。
按照现在这个情况，这饭可能是吃不下去了。
“男朋友要不要去睡觉？”他把手臂从霍锐腋下伸了过去，拍了拍霍锐的背，霍锐炙热的呼吸全部都喷洒在了他的颈侧。
明明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luo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发烫，温度高到吓人。
要不是知道这是喝了酒之后的反应，沈愈都快怀疑霍锐是在发烧了。
闻言，霍锐蹭了蹭他的颈侧，头发在他的脖颈上扫过，又痒又麻。
沈愈往后缩了缩，霍锐偏偏不让，紧紧扣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动，凑在他耳边迷迷糊糊低喃着：“不睡，要愈愈亲亲才睡。”
愈愈。
沈愈觉得自己脸又红了一个新高度。
这人怎么……
原来一天到晚内心就想着这些……
真的是……没办法形容了……又让人觉得羞耻，又让人觉得心跳加速。
偏生喝醉了酒的人还不自知，也不等沈愈回答，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发出了“啵”的一声，还挺大声的。
沈愈咻地一下，感觉自己的害羞跟坐了火箭一样飞快增长。
这一点也不隐秘，反而羞耻的很。
是在戚荣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他的脑袋还被霍锐拼命扣在肩膀上，根本动弹不得，没法去观察戚荣他们的神色。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害羞，霍锐低笑了一声。
沈愈觉得两耳冒烟。
戚荣和宋扬：“……”
救命啊！他们还能见到后天的太阳吗！
要不然后天直接逃课吧！
一直在唱歌的陆疏行似乎也听到了，一脸茫然地低下头，就看见老大被沈愈抱在了怀里。
“大……大胆刁民！放开我们……我们陛下！”
沈愈张了张嘴：“我……”
刚出了个音，被霍锐轻轻揉了揉后脑勺，外加耳垂。
霍锐大概是找到了新的玩具。
沈愈：“……”
霍锐是不是对他的耳垂垂涎很久了！
“没事，乖。”霍锐轻声哄他，“我来解决。”
“你解决什么……”沈愈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颤音。
现在把他自己解决了还差不多……
霍锐说解决，还真的是要解决，虽然眼神无法聚焦，但是不看沈愈的时候，他的神色又淡了下来，掀起眼皮看向陆疏行，丝毫没觉得陆疏行现在举动有什么不妥。
“陆疏行。”他沉着声，一只手却还是扣着沈愈的后脑勺，不让他抬头，不让他看别的。
陆疏行：“啊！！老大我在！”
“嗝儿~我吃饱了老大！”
霍锐沉沉地盯着他，眼神越来越恐怖，“那你可以回家了。”
“别打扰我们。”
完全无视了正在疯狂努力当透明人的戚荣和宋扬。
戚荣和宋扬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干嘛。
霍锐说完这话，就转头，变脸一样，委屈巴巴盯着沈愈：“男朋友，我把碍事的赶走了。”
沈愈：“……”
明明人还在。
他一向淡定。
这会儿根本没法淡定了。
喝醉酒的霍锐怎么这样。
戚荣和宋扬立马会意，站起来一人架着陆疏行的一条腿，把人从椅子上弄了下来。
戚荣迫不及待道：“老大，那我们先回家了，下周一见！”
宋扬也跟着道别，虽然还没有吃饱，但是这个凶案现场真的没法再待下去了：“霍同学再见，沈同学再见！”
希望他们能安全地活下去……
霍锐嗯了一声，“晚安。”
陆疏行说话断断续续：“不、不晚安。这、这还、早呢？”
戚荣和宋扬架着他往门外走。
沈愈终于被松了开来，大概是霍锐允许他和他们道别了。
沈愈安抚性地拍了拍霍锐的后背：“我去和他们道别。”
霍锐撇嘴：“门就在那边，自己不会走吗？”
沈愈已经站了起来，弯下腰，碰了碰他的额头：“马上，好吗？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霍锐倔强地盯着他：“不。”
但是还是很听话地松开了他的手，一点也不像刚刚那样强势了。
大概是因为终于把电灯泡送走了，十分开心。
沈愈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他刚走到戚荣他们身后，就感觉一道视线牢牢放在自己身上。
霍锐还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底满满的都是他。
都说喝醉的人会下意识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沈愈想，他是真的感受到了。
可是继而又心疼起来。
他想，上辈子，他忘掉的那段时光里，霍锐是不是也是这样，漫无天日地在看着自己，在等着自己。
他回头，冲着霍锐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门外。
戚荣捂着不断挣扎的陆疏行的嘴，跟绑架犯人一样。
宋扬敬了个礼：“我保证，我的嘴巴上了拉链！”
“话说，沈同学，你之前说你喜欢的人，不会就是霍同学吧？”
沈愈笑着嗯了一声。
“嘘，那就，保密？”
戚荣点了点头：“早恋不好！”
宋扬跟着点头：“就是！早恋不好！”
终于被松开的陆疏行：“对！早恋不好！伤害幼小的心灵！”
沈愈：“……”
他靠着门，笑了起来。
“咱们高中生，重点是什么？重点是好好学习！心思都要放在学习上！”
“对！没错！放在学习上！”
“不！我要放在体育上！”
三个学渣，一唱一和。
都走到下一层了，声音还在回想。
好在这栋楼住户不多，也不算扰民。
回了屋里，空调驱散了身上的寒意，脸上的酒劲也下去的差不多了。
霍锐还在盯着门的方向，发现他进来了，朝他伸出了双臂。
像个……求抱抱的小孩儿。
沈愈简直苦笑不得。
霍锐的心底这么粘人的么？
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上前，抱住了霍锐。
大概是等这个怀抱等了一会儿，霍锐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沈愈还以为他要继续做什么，就感觉肩膀上一重，这人，脑袋搁在他肩膀上，身子都软了下来。
沈愈：“……”
行，闹够了就，睡了。
可惜他礼物还没有给。
生日礼物，也不一定非要生日这天给。
沈愈内心叹气，然后手臂穿过霍锐的一只胳膊下面，手搭在了他的腋下，另一只手放到了他的腰上，把人架了起来，往房间里拖。
等把人弄了房间，坐到床上的时候，霍锐又半睁开了眼睛，先是不由分说地扣住沈愈的后脑勺亲了下他的唇，然后才视线涣散，似乎是十分努力地聚焦中，想要看清沈愈的脸。
见他醒了，沈愈松了口气：“先去洗个澡？”
身上一身的酒味，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太热了，霍锐还出了汗。
霍锐盯着他聚焦了好一会儿，双手慢吞吞抬了起来，捧着他的脸：“要亲一口。”
“就去。”
沈愈看了他一会儿，弯下腰，快速地亲了他一口。
“好了，你在这儿乖乖坐着，我去给你放水。”
霍锐似乎是有点害羞。
眼睛眨了眨，哦了一声。
沈愈：“……”
救命，他要被萌死了。
霍锐的内心为什么能这么可爱。
沈愈进去开了一下热水器，等水烧开的功夫，他又回了房间，霍锐还在乖乖坐着，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沈愈抿了抿唇：“男朋友。”
霍锐抬眼，反应了一会儿：“我在。”
“男朋友，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他语气颇像事后问罪。
霍锐嗯了一声：“被你亲。”
沈愈憋笑：“……不是这个，刚刚在客厅。”
霍锐想了两秒：“客厅？”
沈愈点头：“嗯对，我家客厅。”
霍锐皱眉：“不是你家。”
沈愈还没来得及开口，霍锐又强撑起眼皮，语气比刚刚坚定了很多：“以后我们的家，是你的家。”
“这里，就是你租的房子，不是家。”
沈愈愣了一会儿。
突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真的醉了，还是在装醉了。
怎么……这个样子啊。
害得他都想哭了。
家啊……
上辈子，他求了那么久的家……最后，只有霍锐愿意陪着自己。
这辈子，也还是他。
也还是他。
“嗯，你说的对。”沈愈收回思绪：“但是不是这个。”
霍锐又想了一会儿，两人牵着的手手心都出了汗。
沈愈站在那儿，低垂着脑袋看着他一脸困惑，似乎是真的很努力在回想。
隔了一会儿，沈愈以为霍锐想不起来了，这人却开了口：“吃醋。”
他又补充：“生气。”
沈愈快绷不住了。
“吃醋。”
“然后呢？你喊了我什么？”
霍锐秒接：“男朋友。”
但是他可能是真的很困了，说着说着，眼皮就搭了下去。
为了不让他倒下去，沈愈松开两人牵着的双手，搂住了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知道你喊了男朋友啊。”
他继续诱导。
霍锐很小声嗯了一声。
“你喝醉了第二天会记得吗？”沈愈问。
霍锐顺势搂住了他的腰，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又抱着我。”
话虽这么说，抱得更紧的似乎是霍锐本人。
沈愈默了一会儿。
心想，啊，本性还在的。
“对，我要抱你。你现在眯一会儿，我不和你说了，一会儿水好了我再喊你起来。”说着，他就要松开霍锐，往后退去，让霍锐躺到床上。
偏偏霍锐这会儿跟钉在了他身上一样。
扒拉不动。
沈愈：“……”
“要抱我就直说，不要反着来。”霍锐哼哼了两声。
沈愈：“……”
这是又恢复本性了吗？
水得烧半个小时，沈愈干脆不折腾了，就在这儿站着，任由霍锐抱着自己。
没一会儿，霍锐的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愈自己站在那儿都要睡着了，霍锐突然动了动。
然后睁开眼，皱着眉看向沈愈，“我要去厕所。”
沈愈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霍锐已经去了卫生间。
上厕所，他也不好跟进去。
沈愈看了眼时间，水也差不多已经热了：“哥，你先洗个澡吧。”
里面没有声音。
隔了一会儿，有水声响了起来。
沈愈突然想起来什么，去衣柜里翻了翻，给霍锐找了件睡衣，但是……没有内裤。
沈愈一边耳热，一边开门把睡衣和自己的内裤扔到里面的架子上，提醒霍锐：“衣服给你放进来了。”
他莫名想起，霍锐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嘲讽过自己！
霍锐这个澡洗的有点慢。
沈愈去外面收拾了一下桌子，把剩下的菜放回冰箱，洗了碗，倒了垃圾，一切都收拾好了，霍锐才洗完。
洗过澡，霍锐似乎清醒了不少，虽然眼神还是有点涣散，但是表情却不像刚刚那样，一会儿委屈，一会撒娇，一会儿黏糊了。
他穿了沈愈的睡衣出来。
沈愈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是霍锐第一次穿自己的睡衣，但是身份不同了，总觉得看起来就莫名的情绪也不同了。
霍锐自个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直直地盯着沈愈。
然后十分自觉地越过他，躺到了床上，虽然表情一副很冷淡的模样，动作却……保持了醉酒的模样。
身体躺进被子里，两只手抓着被面，眼巴巴看着沈愈道：“男朋友，我等你洗完。”
沈愈：“……”
又来了又来了！
沈愈进去洗了个战斗澡。
出来的时候，霍锐已经靠在床头，闭着眼睡了过去。
大概是酒后劲上来了，他的脸也有点红，头发搭在额头，还没有完全干。
还好没有醉到没法自理。
像陆疏行那个模样。
沈愈拿了毛巾，爬吵醒他，很轻地给他擦拭着头发。
这会儿霍锐是真的睡熟了，擦了好一会儿头发都没有醒，呼吸平稳，没有要醒的迹象。
也不知道，明天霍锐醒过来，会不会记得今晚这一切。
会不会被自己……咳……
估计能黑着脸好几天吧。
帮霍锐擦完头发，沈愈才去把柜子里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
本来是准备晚上亲自给霍锐试戴一下的。
他想了想，还是把盒子放到了床头柜，等霍锐醒了再给他。
弄好这一切，沈愈才躺到床的另一边。
可是刚躺下去，本来睡得很死的人，突然搂住了他的背，把他往自己那边拦了过去。
沈愈被他扣到了胸口的地方，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热气一直在往上冒。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把持不住了啊。
这个人自己睡得倒是香！
下一秒，一个很轻很轻的吻落到了他的额头。
霍锐还是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还是醒了。
沈愈只听见他小声地，似乎是真的很困，嗓音都哑了，可是又比早上那会儿的声音还要低沉：“晚安吻。”
说着，霍锐又把人搂紧了点，腿架到了沈愈的腿上，把沈愈整个人都箍在了怀里。
哼哼了两声：“每天都要。”
沈愈沉默了一会儿，往他怀里蹭了蹭。
隔了一会儿，见他说完这句话是真的不再动了，只是把自己抱在怀里，无奈地笑了笑。
很努力地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小声道：“成年快乐。”
“晚安，男朋友。”
霍锐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只是又抱着他，蹭了蹭。
沈愈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窗外，月光倾斜。
这个晚上，霍锐睡得并不安稳。
可能是喝多了酒，他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一会儿晕，一会儿疼，难受的要命。
他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没有人，床铺是凉的。
他好像一下子惊醒了，又好像在梦里。
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他才发现自己躺的地方是一片白。
床头有仪器在滴滴地响着。
是病房里，但是生病的不是他。
他隔壁的床躺了一个人，瘦的不行了，可是他还是能认出来是沈愈。
沈愈很安静地躺在那里。
霍锐下了床，发现自己没办法走路，他差点直接摔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