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
霍锐从车上下来之前，偏头看见别墅的灯光都亮着。
司机道：“少爷，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然后把早就放在副驾驶的礼物递给他。
霍锐收回视线，接过。
司机笑了笑，然后目送着他进去。
舒惠把菜都端出厨房，神情有些紧张：“锐锐会不会不喜欢？”
她最近在接受心理疏导，霍至乔的时间多了下来，经常会陪着她，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霍至乔冷哼了声：“管他喜不喜欢？”
眼神频频看向门口，几乎是话音落下来的瞬间，霍锐就推开门进来了。
霍至乔立马改口，“回来了。”
霍锐什么都没有带回家，手里就拿了个司机给他的礼物。
每年都会收到，都是些小东西，都和陆疏行他们送的那些礼物放在一起了。
舒惠道：“先吃饭吧？”
“你爸给你做了个蛋糕……跟家里阿姨学的，你试试……”
霍至乔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依然板着脸。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下过厨房，但是儿子的成年礼，他还是厚着脸皮跟家里阿姨学做了一天的蛋糕。
这么多年，他也一直知道因为亡妻的缘故，儿子对自己总归是有怨恨的，如果那段时间，他工作没有那么忙，能多陪陪她，可能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尤其是他重新结婚的那一年，霍锐跟他的关系达到了冰点。
这两年，虽然有所缓和，却还是有着隔阂。
但是霍锐这次愿意回家和他们一起吃饭，霍至乔怀疑和之前帮他解决的事情有关。
那个沈愈……
霍至乔也没有继续查下去。
霍锐应了一声，往餐桌中间看了眼。
大概能称为蛋糕吧。
他想起沈愈和他说的时候的神情。
年幼时候的沈愈，是不是十分渴望能够和妈妈一起分享蛋糕。
哪怕这个蛋糕，长得特别丑，奶油都没有涂抹均匀，甚至还塌了下去。
霍锐坐了下来。
霍至乔把蛋糕上的“十八”两个蜡烛点燃了，舒惠跑去关灯。
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仪式，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话。餐厅里暗了下来。
霍至乔语气平淡道：“儿子成年快乐。”
舒惠也道：“锐锐生日快乐！”
她很开心。
能陪着儿子度过成年生日。
她对霍锐是有愧疚的，她和霍至乔虽然也是自由恋爱，但是两人结婚，她知道对霍锐还是有影响的，这也是她不愿意生孩子的原因。
霍至乔有一个儿子就够了。
霍锐嗤笑了声，一句话没说，盯着烛光看了一会儿，烛光里，霍至乔绷着的笑脸，舒惠的笑脸隐隐绰绰。
他吹灭了蜡烛。
好像确实像麻烦精所说的，有点温暖。
……
打扫完屋子，沈愈给大家点了夜宵。
吃完之后，陆疏行他们才离开。
洗过澡，沈愈躺在床上和霍锐视频。
这还是第一次霍锐在家的时候两人视频，霍锐已经躺到了床上，背景是一面什么都没有的墙，画面的边角上能看见床头柜，床头柜上好像放了个相框。
沈愈瞥了一眼，往被子里钻，因为被子好久没有晒过，现在天冷，只盖一条有点冷了，他往身上堆了两条被子，有点重，这样往下钻，没能像平时一样轻易地钻进去，倒是把脑袋顶在了枕头上，头发全部往上跑，脑袋陷在了里面。
他两只手举着手机，屏幕都快怼到脸上了。
换成一般人，这真的是个死亡角度，尤其是在发型全部乱掉的情况下。
霍锐把手机挪近了，沈愈那边的视频放大，直接占满了全屏。
似乎对沈愈现在这副模样十分嫌弃，他皱着眉道：“丑。”
但还是一直盯着，甚至都没把全屏切换到小屏。
沈愈：“……？”
他不说话了。
霍锐截了个屏。
越看越觉得可爱，没忍住直接切出去换成了聊天背景。
最近他的聊天背景变的实在是有点频繁。
隔了一会儿，他发现耳机里没声音。
他皱了皱眉：“怎么不说话？”
沈愈往下缩，蹭了蹭枕头，脸上有点哀怨。
霍锐轻嗤了声，声音很小，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隔着视频，麻烦精都要撒娇。
沈愈抿着唇道：“你现在就嫌弃我丑了？”
他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像是真的不开心了，手机很敷衍地被他放在了枕头边上，没有拿起来。
霍锐似乎是愣了一下，很不满意现在这样，根本看不见沈愈的脸，只有一片天花板，灯亮的很。
“手机呢？”
沈愈沉默了一会儿：“在旁边。”
霍锐轻嗤：“手机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他话音落，沈愈就听出来他的意思了，憋笑了一会儿。
他又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想逗逗他。
继续装傻：“手。”
霍锐嗯了声，略带嘲讽：“还以为你不知道。”
沈愈抿了下唇，眼里带了些笑意：“哥，你说这个干嘛？”
霍锐嗯了一声，只听见前面那句“哥”了。
麻烦精好久没喊哥。
行，那姑且就看在这句哥的面子上。
“不丑。”
他答非所问。
沈愈都忘了刚刚他说的了，以霍锐口是心非的性格，多半在心里觉得自己可爱。
他笑了笑，眼睛眯了起来：“我知道不丑，我拿起来，你能给我看看你床头柜的照片吗？”
霍锐偏过头看向床头柜，那里放了张合照，是他和他妈妈的。
照片上的他还很小，背景是雪地。
沈愈主动问起，霍锐倒也没什么遮掩的。
霍至乔刚再婚那会儿，他看见这种照片就烦躁，现在来看，心底却平静的很。
他和霍至乔的不合，大多数是因为他妈妈病重的时候霍至乔却不在，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
所以舒惠心理出问题的时候，他才愿意帮忙。
霍锐伸手把相框拿了过来，再看手机的时候，沈愈已经把镜头对准自己了。
沈愈很小声地问：“这是你妈妈吗？”
霍锐的妈妈很漂亮，笑起来有梨涡，很明显。
霍锐点头。
沈愈又试探着问：“我能提她吗？”
霍锐一手拿着相框对准摄像头，一手举着手机，哼笑了声：“想说就说，没什么不能提的。”
“她真好看。”沈愈道：“你怎么没有遗传你妈妈的梨涡？”
不过他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如果霍锐有梨涡的话……
那个画面有点太美了。
霍锐果然脸色黑了黑：“像我爸。”
上辈子沈愈见过霍至乔，在财经杂志上，好像是高中的时候吧，班里有人带了八卦周刊。
写的是关于霍至乔的一些谣言。
很多杂志都会乱写，沈愈从来不喜欢看这种东西。
对霍至乔的长相，其实印象很模糊了。
不过如果霍锐很像他爸爸的话，给霍锐添上皱纹……
老了的霍锐也很帅啊。
沈愈眨了眨眼。
“我能看看你的房间吗？”
沈愈很想知道，霍锐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霍锐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嘲讽了一句：“想见家长还是想和我住？”
“直说。”
如果沈愈想的话，他可以现在就去敲霍至乔的房间门。
沈愈愣了一会儿。
见他不回答，霍锐脸色黑了下来，然后半撑起上半身，举着手机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他的房间很简单，就是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书桌，一个书架。
带个卫生间和衣帽间，还有个储物间。
等他把手机放下来，沈愈才红着耳朵道：“见家长的话……得等高中毕业了。”
霍锐滞了两秒。
勾了下唇角。
沈愈又补充：“至于一起睡，明天晚上你可以睡我这里……我的床还是挺大的。”
在梦里，两个人都不知道睡在一起多少次了。
可是这个话，他也没办法说出口，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
隔了好一会儿，霍锐才“哦”了一声。
然后语气很生硬地道：“挂了。”
沈愈盯着暗掉的手机，缩进被窝里笑了起来。
真好。
0点的时候，他困得不行，半挣扎着给霍锐发了条消息。
【成年快乐，男朋友。】
他又挣扎着发了条语音，带着浅浅的鼻音和明显的困意：“生日快乐，男朋友。”
霍锐秒回。
【。】
沈愈看到他回复，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大概因为和霍锐讲起了他父母，沈愈就梦到了上辈子的霍至乔。
画面里没有霍锐，是一栋别墅，霍至乔坐在桌边，桌子上摆了一个长得很丑的蛋糕，旁边有一个比他年轻一点的女人在安慰他。
“锐锐只是想和朋友一起过，你不是给疏行打电话了吗？”
霍至乔叹气：“算了，我这边还有点公事，先回公司了。”
女人的神情黯了黯，“要我陪你吗？都这么晚了。”
霍至乔看了她一眼，点头，笑了笑。
画面再一转，就变成了车辆相撞现场，半夜有人飙车，汽车追尾。
第二天早上，沈愈醒得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盖了两床被子，还是因为做了这个梦，他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那个人……是不是霍锐的后妈？
画面到后来很模糊了。
他只能记得，女人好像反应十分迅速地抱住了霍至乔。
沈愈无意识地抓着被子。
霍锐是不是因为这个……才选择退学回家继承公司的……
可惜后来，梦直接转换成了别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了。
他只是，好心疼。
缓过来后，他立马给霍锐打了个电话。
霍锐应该还没睡醒，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一声不吭。
沈愈踌躇了一会儿，这么突兀地问好像不太好：“我把你吵醒了？”
霍锐轻哼，呼吸有点轻，隔了一会儿，好像把起床气压下去了，才哑着嗓子回他：“大清早想我？”
沈愈啊了一声：“对，很想男朋友。”
霍锐轻啧，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似乎是翻了个身：“知道男生早上会怎么样吧。”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声音慵懒的很。
沈愈之前没有听过这个状态他的声音，只觉得心脏都快麻了。
太……太撩人了。
霍锐声音本身就有点低，哑着嗓子的时候像是在无意识地哄人的音调，再加上这会儿慵懒的语调。
沈愈发现自己，果然男生早上的反应，会很强烈。
但是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沈愈安慰自己，绝对不是只是听了霍锐的声音就这样了，那他也太没有出息了。
沈愈缓了一会儿，斟酌了一下该怎么开口：“我做了个梦……”
霍锐嗯了一声，似乎快睡着了，隔了一会儿才开口，语速又慢又懒：“梦到我？”
沈愈：“……”
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没睡醒的霍锐是这样的？
这还让他怎么问出口！
沈愈沉默了一会儿，时间久到霍锐又快要睡着了，才道：“差不多……就是梦到一点事情，我想问问，你爸爸今天会去公司吗？”
隔了一会儿，霍锐语气清醒了点，嗤声：“不去。”
沈愈哦了一声：“你起来后问一下？”
霍锐那边没声音。
隔了一会儿，沈愈小声喊他：“哥？”“男朋友？”
对面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没声了。
沈愈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怎么样。
洗漱完之后，脸还是热的。
这个人，没睡醒的时候怎么这样。
因为要早点布置，没过九点，陆疏行、戚荣和宋扬三个人就顶着三个黑眼圈来了。
一个比一个严重。
沈愈拿着两个吹好的气球：“你们昨晚集体做贼去了？”
陆疏行一进门直奔沙发：“我们去网吧通宵了。”
沈愈：“……”
宋扬也无力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戚荣倒是先拿过气球：“你先去烧菜？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沈愈看了看瘫在沙发上的两个人，有点怀疑能不能在霍锐过来之前把客厅布置好。
戚荣一人给了一脚：“起来，干活！这么多气球，赶紧吹完！”
陆疏行：“啊——！来了！”
宋扬也爬了起来。
沈愈笑着道：“蛋糕订好了，十一点会送过来，我让霍锐十二点再过来的。”
“我先去弄菜。”
陆疏行一脸不可思议：“老大居然这么听话吗？你让十二点就十二点？”
沈愈滞了一会儿：“嗯对。”
陆疏行还在感慨：“老大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不过我那天看到老大把你头按桌上……”
“你俩吵架了啊？还好在上课，老大没打你，唉，老大打人……”
戚荣踩了陆疏行一脚。
陆疏行拿着气球跳起来：“荣荣你踩我干嘛！”
沈愈：“……”
这才是真的直男吧。
他解释：“没有吵架，也没有打我……就是普通的，手放在脑袋上。”
宋扬抬头。
看上去沈同学不排斥和霍同学的身体接触？
可是沈同学上次不是说有喜欢的人吗？
这样不好吧，这边喜欢着别人却和喜欢自己的人这么亲密？
也不对，他说不定只是把霍同学当朋友呢？朋友之间有这种接触也正常啊？
沈同学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当了这么久的间谍都没有发现！
霍同学不行。
怎么还不主动出击！
宋扬和戚荣的视线对上，两人再次心照不宣。
陆疏行恍然大悟：“啊？摸头？”
戚荣略感欣慰。
沈愈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陆疏行很不屑地哎了一声：“老大怎么不来摸我的？嫌弃我头发油？”
沈愈：“……”
沈愈有点深深的无奈：“大概是的。”
戚荣叹气。
这个脑子，要来干嘛，扔了算了。
三个人负责布置客厅。
他们之前买了气球，还有很幼稚的贴在墙上的生日快乐几个字，客厅里都是男生们谈话的声音。
沈愈一边洗菜，一边想，上辈子好像都没有体会过这种热闹。
快十一点的时候，订的蛋糕送了过来。
倒不是沈愈不想自己做，只是这里没有烤箱，而且做蛋糕费时间，做了之后估计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去做饭了。
最主要的是，他怕自己做出来的蛋糕和梦里的那个一样丑。
客厅也差不多布置好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门被敲响。
沈愈轻咳了一声，四个人全都守在了门口。
霍锐穿了件新衣服，门开的瞬间，还没来得及踏进去，彩带就喷在了他的身上和头上。
霍锐的脸色黑了黑。
“老大！生日快乐！”陆疏行和戚荣同时道，“恭喜老大成年了啊！”
“生日快乐！！霍锐同学！”宋扬道。
霍锐黑着脸嗯了一声，低头的时候，勾了勾唇角。
陆疏行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把手里拿着的礼物塞进他怀里。
宋扬摸了摸后脑勺，也把礼物塞进了他怀里。
沈愈站在三个人后面，笑得眯着眼睛：“生日快乐。”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男朋友，成年快乐。
霍锐抬眼：“礼物？”
沈愈啊了一声，表情看起来是忘了。
霍锐脸色又臭了。
等陆疏行他们争着去厨房端菜，沈愈慢吞吞蹭到霍锐身边：“晚上给你。”
他还记得昨晚说的，今晚可以一起睡。
霍锐表情凝滞了一会儿，嗯了一声，喉结上下滚动，也没有臭着脸了。
沈愈轻笑，推着他的背：“好了，寿星先坐下来，等吃饭就好了。”
几个男生也没有什么吹蜡烛的习惯，只是让霍锐切了个蛋糕，等霍锐吃了第一口，陆疏行就迫不及待开吃。
“卧槽！同桌手艺这么好！”
“什么时候周末再给我们做啊……”
宋扬也一脸崇拜：“沈同学真厉害。”
陆疏行嘴里塞满了，话音刚落，被霍锐看了一眼。
立马闭嘴。
总觉得老大眼里有杀气。
沈愈的手艺确实不错。
他做了一桌子的菜，几乎全被消灭了。
吃过饭，霍锐冷着脸道：“晚上吃外卖。”
还想以后再做饭给他们吃。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