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愈做了个不算太长的梦。
梦的一开始，他回到了高中，他记不太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是闻城中学的运动会闭幕式晚会，闻城中学向来比较注重这种课外活动。
每个班要求有人上台表演。
他们班每个人都得参加选拔，然后再选个最好的上去表演。
沈愈不怎么和别人交流，也没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其他人都是几个人一组要么小品，要么跳舞要么分工唱歌，就他一个人是独唱。
他选了首《十年》。
他唱歌的时候嗓音和平时不一样，原本只打算敷衍了事，但是真的唱的时候，却十分动人。
虽比不上原唱，可配上他自己的音色，让大家一下子就锤定了，推搡着让他去参加表演，周围的人吵吵闹闹的，也不管沈愈冷淡的神色。
可他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把这事儿当成炫耀一样和文倩说了。
想得到文倩的夸奖，就是文倩没回他。
梦里的他在上台之前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没有调成静音的手机，眼底的失落难以掩饰。
学校的舞台搭的挺简陋的，就在主席台上，学生们就搬着椅子坐在操场上。
音响也不好，沈愈拿着话筒，安安静静唱歌，十年的音乐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他闭着眼，神情少了平日里那种冷漠，有种格外的魅力。
只是突然，梦里的沈愈好像察觉到什么，缓缓睁开眼。
他的视线挪到了距离主席台很远的围墙边上。
那里好像有几个人影，因为距离太远实在是看不清，他就扫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沈愈抓着被子醒了过来。
出了一身冷汗。
梦里的他虽然看不清，可是，旁观着梦的自己却看见，围墙上那几个，是霍锐和陆疏行他们。
他睡之前没有拉窗帘，阳光照了进来，沈愈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右手放在左胸口处，摸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困意才渐渐消散，只是头还有点晕。
昨晚和霍锐分开后，他又做了好一会儿的作业才睡，困得不行。
他对唱歌这件事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只是隐约记得闻城中学的运动会和闻礼是一个时间段的。
可是上辈子……他实在不记得，当初有看到过有人偷趴在围墙上了。
闻城中学的围墙不算高，像陆疏行这种身高也是可以扒在上面的。
他顺手把手机开机，还没快来得及细想，就被跳出来的微信消息震得手机快从被子上滑落下去。
陆疏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个群。
群名：陆爸爸和他的儿子们
沈愈：……
[陆疏行：吃自助餐吧，羊角那边的自助还不错]
[宋扬：也行，离我家正好也近]
[戚荣：富贵人家，羊角那边都是别墅区]
[宋扬：垂耳兔害羞.jpg]
[霍锐：？]
[陆疏行：@同桌，同桌还没睡醒嘛？都八点了！]
[戚荣：你别艾特了，就你一晚上没睡，你要是睡了能起这么早么]
[霍锐：怎么没法踢人]
[陆疏行：？？？老大你要踢谁，我可以踢人！]
[戚荣：这群里就我们几个人，你说踢谁]
[霍锐：你]
[陆疏行：？？？？我做错了什么tvt！！]
[sssr：我醒了，你们作业都写完了？]
[陆疏行：作业是什么我从来不写]
[戚荣：作业是什么我从来不写]
沈愈还没来得及再发第二条消息，霍锐的私聊就过来了。
[霍锐：【表情包截图】]
[霍锐：？]
[sssr：猫猫要抱抱.jpg怎么了？]
[霍锐：表情包和宋一样？]
沈愈意识到什么，老老实实回复。
[sssr：都是存的他的]
霍锐那边“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
[霍锐：猫猫要抱抱.jpg这种也是？]
没有其他表情，沈愈就是从中间看出来了一点儿“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还没回，霍锐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霍锐：？]
[霍锐：猫猫要抱抱.jpg]
[霍锐：小兔子打滚.jpg]
[霍锐：跳起来亲亲.jpg]
[…………]
大概是看他一直没回复，霍锐直接拿表情包刷屏了。
这些表情包，还是之前聊天的时候沈愈发过的，没想到，霍锐一个一个全都存了下来，平时连个字都懒得打的人，配合着他那张头像发了一大堆卖萌撒娇的表情包，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搞笑。
沈愈还没完全醒，头有点发晕，干脆等霍锐全部发完再回复他。
他平时发过的表情包也就那么多。
只是没想到，霍锐还能发个不停。
一开始确实是沈愈发过的，后面，就变成了他都没见过的。
[霍锐：哥哥摔倒了要亲亲才起来.jpg]
[霍锐：啾咪.jpg]
沈愈：……
虽然不知道这些表情包从哪里来的。
[sssr：不是，他没发过亲亲抱抱的]
刚发出去。
系统连续跳了几条[霍锐撤回了一条消息]。
一直到把上面的表情包全部撤回，系统提示才结束。
[霍锐：。]
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霍锐：起来了？]
沈愈掀开被子，单手打字回复他：嗯。
群消息还在不停地震动着，也不知道就一个吃饭地点，怎么有那么多话说。
[霍锐：还以为你起不来了]
[sssr：困，我去洗漱]/[霍锐：过来吃早饭]
两条消息同时发出来。
【霍锐撤回了一条消息】
[霍锐：。过来写作业]
沈愈睡衣脱到一半，打着哈欠打字回复，打字打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发红的脸颊，他皮肤白，睡觉的时候总是会脸红。
拿纸巾把镜面擦了擦，他拿起手机，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用的还是微信自带的拍照功能。
两分钟后，霍锐收到了一张自制表情包。
沈愈半睁着眼看向镜头，脸色微红，舌尖抵着下唇露出来一点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都拍了进去，右肩膀处还半挂着睡衣。
旁边留白的地方还配了文字：困，要哄睡觉。
霍锐：……
霍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倒扣在了桌上，发出了一声很清脆地“啪”的声音。
一旁刚点开游戏视频的陆疏行和戚荣吓了一跳。
“怎么了老大怎么了！”
霍锐面无表情抬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
“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手上却把刚刚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翻了过来，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再次点开的时候，霍锐做了心理准备，还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霍锐的脸色又变黑了。
他把表情包存了下来。
隔了一分钟，又把表情包删了，然后保存了图片。
又隔了一分钟，他把图片上了个锁。
[霍锐：不冷？]
沈愈刚刷完牙，还在洗脸，隔了一会儿才看见消息。
这会儿他已经换了衣服。
[sssr：不冷，已经换好衣服了，我过来写作业]
[霍锐：。]
隔了一会儿，沈愈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霍锐：以后别拍这种]
沈愈一只手捧着书，开了门才有手打字回复他。
[sssr：嗯，不好看吗？]
[霍锐：不好看！]
[sssr：以后不拍了]
【霍锐撤回了一条消息】
沈愈憋着笑，敲了敲605宿舍的门。
来开门的是陆疏行，沈愈说了下来意，陆疏行就哀嚎着扑向了自个儿的床。
“作业是什么！我不知道！”
霍锐已经坐在了书桌旁边，桌上还摆了份早餐，沈愈知道，那份是给自己的。
霍锐还黑着脸坐在那儿，面前摆了份卷子，已经写了一半。
见沈愈过来，往旁边挪了下椅子，给他让出了小半个位置。
沈愈拿过早餐：“我昨晚把数学和化学写完了。”
他说完，霍锐皱了下眉，数学和化学作业是最多的，昨晚他和沈愈聊完天都挺晚的了。
刚说完，沈愈便打了个哈欠：“还有好多不会的。”
他基础差，虽然最近在很努力补习，但是做现在的题目，很考验基础知识，有很多题目还是需要用很长时间去解答，有时候还需要翻以前的知识点，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比刚重生回来那会儿好多了。
霍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再次黑了。
沈愈很明显没有休息好，眼底下还带着浅淡的黑眼圈。
“几点？”
沈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
“一两点吧，不记得了。”
到最后他几乎都是半眯着眼过的。
霍锐伸了下手，想去揉沈愈的后脑勺，碍于身后还有人在，他又收了回去。
“不用睡觉了？”他接过沈愈递过去的圈出来不会的题目，又补充：“下次不会做的就留着第二天再说。”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题目。
坐在床沿上看视频的陆疏行盯着两人背影看了一会儿，因为老大和同桌要学习，搞笑游戏视频被迫静音，失去了它的灵魂。
“我感受到了被支配的恐惧。”
戚荣瞪了他一眼：“闭嘴，一会儿老大让我们一起写作业你就完了。”
这次，陆疏行没有再嚷嚷了，没有什么比学习更能压制他。
沈愈和霍锐坐了一整天的作业，霍锐的作业早就写完了，他做题目很快，基本上看一次就能直接做出来，后面就都是在教沈愈题目，以及帮他梳理之前的知识点。
两人在一起之前他给沈愈做的那个笔记本基本上没有什么用了，那个是按照正常人的复习思路走的，但是沈愈基础太差，从那个思路复习，基本上没多大用。
中午的时候吃的是外卖。
下午，陆疏行和戚荣大概受不了寝室里两个人在那儿做作业，而他们看视频玩游戏都不能出声，吃过午饭就溜了出去。
一直到下午五点，沈愈才回过神来，从学习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回头看了眼，寝室就剩了他和霍锐两个人。
“他们人呢？”
沈愈揉了下眼睛。
霍锐抓着他的手腕，帮他把最后一个知识点圈出来：“走了。”
沈愈哦了一声，“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霍锐看了他一会儿，按着他的肩膀，不轻不重捏了两下，侧过身，亲了他一会儿。
沈愈抓着他的衣服。
亲完，霍锐才轻哼道：“都行，我去洗个澡。”
人还没站起来，被沈愈拉住了衣服下摆，男生仰着头，眼里似乎蒙了层雾，唇边还泛着水光：“那再亲一会儿。”
……
聚会的地方定在了羊角的自助餐厅。
他们只有五个人，请客的人又是沈愈，吃自助也还好，每个人不过百来块钱，不算太贵。
宋扬还带了一打啤酒过来，在门口被服务员给拦住了，说是不让自带酒水。
身高体壮的宋扬拉着脸，差点被人误以为要惹事儿，被陆疏行嘲笑了好一会儿。
最后，霍锐掏钱，给他们买了一打自助餐厅的酒。
酒本来是宋扬和戚荣喝的，陆疏行没忍住诱惑，也喝了一杯。
就是一杯下去，整张脸红了不说，还开始撒酒疯。
“他酒量这么差么？”沈愈低头，吃着霍锐碗里的肉。
霍锐垂着眼看了一会儿，嗤笑，“你倒是挺自觉的。”
沈愈笑了笑，没有反驳。
男朋友碗里的，就是自己碗里的。
他不怎么喜欢吃自助，因为觉得太麻烦，不过有男朋友在，就不麻烦了。
对面三个人已经开始玩起了猜拳。
“不行！我先出的拳头！我赢了！”陆疏行打了个饱嗝。
霍锐半掀着眼皮看他：“陆疏行。”
陆疏行应：“老大！我在！”
“你拿的东西，吃不完你自己留在这儿。”
陆疏行视线都没法聚焦，哦了一声，“老大，来玩扑克！”
他拍了下桌子。
周末的晚上，自助餐厅人多，羊角这边又是个闹市区，人多得很。
他们这一桌子人有两个长得特别扎眼的，进来的时候本身就挺惹人注目的，这会儿被陆疏行这么一闹，不少人都看向了他们。
霍锐的脸色黑了下来。
见状，沈愈在桌子底下抓住了他衣服的下摆：“玩吧？”
他们旁边桌坐的两男两女，看起来是两队年轻的小情侣，两个女生坐在一边，频频看向他们，还时不时地说着什么。
沈愈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两个人也不害羞。
就是沈愈好像从她们的表情上看到了段舒舒的神情。
段舒舒每次跟他说话，也差不多这种表情，沈愈形容不来。
就是类似莫名的带了点儿兴奋那种。
正想着，原本抓着霍锐下摆的手被抓紧了。
沈愈转过身，刚想开口，对面的陆疏行已经默认两人参与，自顾自说起了规则：“就是玩二十四点！”
戚荣拉着他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都快卷到后背的衣服下摆：“你先坐下来！”
陆疏行哦了一声，都快站不稳，歪歪扭扭朝着戚荣身上倒去。
看得霍锐直皱眉。
因为第二天要上学，霍锐利用了老大的身份，禁止接下去继续喝酒。
沈愈倒是笑得很开心。
他其实一直挺羡慕陆疏行他们，和霍锐一起长大，一起上同一所学校，都这么多年了还在一起。
想了想，上辈子他要是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或者说只是一个在学校认识的好朋友，大概也不至于落到高中退学。
他那会儿不喜欢和别人交朋友，也不喜欢交心。
但是现在，他觉得朋友是很珍贵的。
就好像宋扬，明明是被霍锐驱使过去帮他的，还一本正经装作是巧遇。
二十四点玩起来还挺简单，就是每个人抽四张牌，用加减乘除把四张牌算到二十四点，第一个算出来的人获胜。
这个游戏，简直就是给霍锐量身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