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两节课平淡地度了过去。
第二节课刚下课,陆疏行就跑过来嚷嚷着要去抽个烟缓解一下睡眠不足带来的伤害,顺便问一下霍锐要不要一起去。
但是这主要目的还是霍锐，毕竟他们几个人,就霍锐掌握着自由财产权,陆疏行虽然家里有钱,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是固定的，他爸妈履行传统父母一贯的做法，考试考得不好零花钱就只够每天吃顿外卖的。
虽然学校包饭,但是他们几个又不怎么在食堂吃,也就沈愈来了之后,老大去食堂的频率高了，逼的陆疏行和戚荣也一块儿去食堂了。
虽然陆疏行烟瘾不算大,但买烟的钱只有一点点,平时就靠着蹭霍锐手里的好烟。
这几天霍锐抽烟的次数明显少了,惹得陆疏行心里痒的不得了,眼馋他的好烟。
“老大啊,一起去啊，我这人生地不熟的……”
戚荣搁他身后拆台：“烟生味不熟,少抽点会要你命。”
陆疏行叹气,眼巴巴盯着霍锐。
霍锐下意识看了沈愈一眼，自从两个人确认关系后,他就没怎么碰过了。
沈愈正在抄写政治重要考点，笔尖在书面上晕染出一个很深的圆点，注意到霍锐投过来的视线,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上辈子他也曾经抽过烟，但是后来都戒掉了。
他并不讨厌霍锐身上的烟味，但是抽烟总归是不好的，对自己的身体不好，对吸二手烟的人也不好，如果烟瘾大了，到日后若是想要戒烟，过程未免太过辛苦。
沈愈偏过头，霍锐也正偏着头看他，神色略有些懒散，眼皮半搭着，看起来有点犯困。
他也不开口，好像就是在等着沈愈开口一般。
陆疏行站在课桌旁边等了一会儿，愣是没看出来两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霍锐不回话是经常的事情，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老大，去啊？”陆疏行又使了个眼色。
沈愈咬了下下嘴唇，这回是确定霍锐在等他同意了。
这人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让他不由得想起以前在打工的时候店里养的一只猫，平时娇气的很，一旦老板做了什么不顺它心意的事情立马就能耍脾气不搭理你，但是一旦想吃什么东西了，或者想要玩玩具了，它就安安静静地盯着你，也不吵闹，就坐在那儿看你，等你主动投喂。
沈愈不禁觉得好笑。
为了不让陆疏行他们看出什么端倪，他收回视线，动了动笔，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没隔几秒的时间，他就听见霍锐很小声地嗤了声：“抽个烟屁事这么多。”
陆疏行嘿嘿了一声，摸了摸鼻子。
霍锐站了起来，侧过身从椅子和课桌中间穿了出来，腿和沈愈的腿撞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停留了几秒的时间。
走到沈愈身后的时候，左手不经意间碰了碰沈愈的肩膀，小幅度地捏了下沈愈的后颈。
沈愈：“……”
这人是真的很喜欢搞小动作，以前怎么都没有看出来。
“晚上开个黑啊老大，我输怕了……”
“不开。”
陆疏行哀嚎了几声，教室里比平时安静了点，也依然有人在打闹。
沈愈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霍锐一走，在旁边观察许久的宋扬终于能够磨磨蹭蹭磨到了沈愈旁边。
沈愈注意到他的举动，主动挑起话头：“今天怎么没有去集训？”
之前宋扬说过，这段时间为了省里的比赛，他已经开始停课进行集训了，一般情况下只需要每天来教室报道一次确保安全就可以。
宋扬倒是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摸了摸脑袋：“休息一天，你看看这个啊，这上面是不是你和神话来着？”
宋扬直接把手机凑了过去。
沈愈低头看了眼。
是一张截图，内容是一条微博。
文字上写着“我也来大海捞针了，之前要联系方式没有要到，有没有人认识这两个人的呀？”
下面是一张明显偷拍的照片，大概是拍的时候害怕被发现，有点模糊了，但还是能认出是他和霍锐。
是周六那天在麦当劳里，两人吃冰淇淋那会儿，霍锐半靠在椅子上，眉头微微皱着，视线却是落在对面人的身上，而沈愈就只拍进去了一个侧面。
拍摄者的座位应该是在霍锐的对面或者斜对面。
看到这张照片以及微博内容，沈愈就知道发这条微博的人是谁了。
他皱了下眉头，这张照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暧昧的地方，一般人也只会认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坐在那边吃东西而已。
但是……被偷拍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尤其是照片被放到这种公共社交平台上面，难免会被熟悉的人看到。
不是，已经看到了。
比如宋扬。
沈愈心里略有不适的同时，还怀揣着对宋扬的佩服，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到的这条微博。
还没等他出声，宋扬又接着义愤填膺道：“原博我已经让那个博主删了，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不好了！”
沈愈说了句谢谢。
每天奔走在吃瓜前线，也是有好处的。
宋扬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了傻笑：“我都是顺便看到的，还好我看到的时候微博刚刚才发，我第一时间就去私信她了！”
接下来，宋扬把自己如何“威逼利诱”博主删博的过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我就跟她说要不我加她个好友吧，我和黑衣帅哥一个学校，我长得也不赖。”
“结果我之前劝了那么久她坚持不删，我一说这话她立马就删了……”
沈愈：“……”
八成是把他当成变态了，吓得删博了。
宋扬还在一脸感叹，沈愈一时语塞，只能再次补充了一句“谢谢”，然后和宋扬约了下，这周五运动会结束请他吃顿饭，算是感谢他，也算是一次小型聚会了。
之前一周没能和沈愈八卦，宋扬存了不知道多少存货，又开始一个个翻之前看到的关于学校里谁谁谁的八卦，甚至还有老师的。
“我们班主任儿子跟我们一个年纪的你知道吧……”
沈愈平时不怎么关心这些，也就安安静静听他讲着。
结果话刚开了个头，说曹操曹操就到，张建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教室后门口，敲了敲后门。
教室里谈话的声音立马就小了，哪怕是下课时间，也不敢在班主任面前吵闹。
张建清招了招手，把宋扬给招过去了。
沈愈抬头的时候，看见宋扬脸色微微变了变，转瞬就变回了之前那副傻大个模样。
沈愈皱了皱眉。
等霍锐抽完烟回来，沈愈跟他说了这两件事。
“应该就是那天那个让小女孩要微信的，好在宋扬看到了。”
霍锐拿笔记本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偏过头眉间微微蹙起，表情不算很好看。
麻烦精就这么怕被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心底有些烦躁。
沈愈见他这副表情，说话停顿了下来，有些困惑：“怎么了？”
霍锐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没事。”
“之前跟你说……有什么事情要和男朋友说，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了。”沈愈略带威胁。
霍锐这种什么都往肚子里咽的臭脾气，一时半会儿也是很难改掉的。
只能威逼利诱了。
霍锐脸色慢慢变臭。
但是男朋友这个词，在他这边还是很受用的，至少把他刚刚烦躁的心绪抹平了点。
“上次说了。”
沈愈收回视线，敛了笑意开始抄笔记：“那是我生气了你才说的，已经算是第一次了。”
霍锐沉默了一会儿，见沈愈像是真的生气，一时间又开始烦躁，右手拿起来又放下。
这又不是在寝室里，抱一下就能解决的。
他撇过脸：“你不想让别人发现我们的关系。”
说完，他觉得自己说这种话显得好像很幼稚，这次的臭脸是摆给自己的。
沈愈失笑。
“没有，那个照片，就拍到了你。”
沈愈觉得这种时候的霍锐像小孩子闹脾气，但是又比小孩子成熟了点。
总之就是很可爱。
“我怕影响你生活。”
不喜欢被偷拍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怕会给霍锐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霍锐的名气摆在那儿，其实那女生如果不是碰巧被宋扬看见，估计很快就能找到霍锐的身份信息了。
过了半分钟，霍锐哼笑了声：“哦，你很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语气还有点儿骄傲和高兴。
沈愈：“……”
结果他后面说的话霍锐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就听进去了“没有”两个字。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怎么样。
“我也没有这个意思。”他给霍锐泼了盆冷水，意料之中，霍锐又展现了变脸绝活：“就是不能在别人面前有什么亲热举动。”
沈愈退让了一步：“等毕业之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虽然以霍锐的个性，也不会不知轻重到在众人面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曝光这种事情，最起码要等毕业之后。
霍锐皱了下眉头，旋即又松懈了下来。
“怎么样都可以？”
话又是只听了半句。
笔尖在页面上停顿了一会儿，晕染出一个巨大的圆点。
这人平时真哄人的时候，语气生硬到不行，但是偏偏压着声音说话的时候，总像是不自觉地带了些诱哄的意味在里面。
这话本身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沈愈却被他说得耳朵莫名发热，也有点克制不住自己。
隔了几秒，他才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霍锐半勾着唇角哼笑了声，右手在沈愈后脑勺揉了两下。
他身上还带着浅淡的烟草味，以及柠檬味的洗手液味道。
喝了口可乐转过头的陆疏行被老大这动作震慑在原地，半晌打了个充满了可乐气息的嗝。
“靠，老大和同桌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能摸头的关系？”
而且还充满了一种十分和谐友爱的气氛。
听见他的话，戚荣往回看了眼，然后十分淡定地收回视线，伸出右手，在陆疏行的头顶揉弄了两下，直到把人头发给弄得乱七八糟才收手。
陆疏行：“……”
“荣狗！你完了！我的发型！”
一阵鸡飞狗跳。
第三节课还没开始，去办公室订正作业的几个同学组团回来，进了教室没多久，原本趋向于安静的教室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看不出来体委家那么有钱。”
“你看他爸穿的那一身，都是定制款，很难买得到。”
“他爸妈是不是在提让体委恢复正常上课这事儿？”
“但是体委不就指望着这次省级比赛拿奖了么？考大学不得靠着这个奖？”
“谁知道呢？有钱人家说不定还想考个好的一本……”
前面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邱河的椅子突然被踹了一下。
刚想变脸，突然想起自己后面坐的是谁，内心暗骂了一句，挂上笑脸转过身来。
上次被霍锐教训的经历还铭刻在脑子里。
“有何事儿吩咐啊霍……霍老大……”邱河在上次之前都没和霍锐真的有过交流。
说话有点结巴。
霍锐脸色不太好看，双手环抱靠在椅背上半掀了下眼皮，仿佛刚刚踢椅子的人不是他。
沈愈咳了一声：“我想问下你们是在说宋扬么？”
他可算体会了一次什么叫“狐假虎威”了。
邱河见说话的是沈愈，倒也没那么惧怕了，拉了一下他同桌，刚刚去办公室订正作业的人是他同桌。
几分钟后，上课铃响。
宋扬还没有回到座位。
第三节课上了一半，宋扬回了教室，神色如常。
沈愈收了收心思。
上辈子他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这辈子宋扬在他心里已经算是朋友了，只是他好像也没有太多立场去管宋扬的事情。
希望没有什么事情。
……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雨，这雨接连下了两天，下的人心惶惶的，还以为好好的运动会又要泡汤，好不容易因为联考将近昂起来的斗志都被阴雨给埋了下去。
一直到周三，出了大太阳，大部分同学的心绪又被燃了起来。
操场上的泥土只晒了一天就干了。
周三晚上的晚自习照常上，只是第二天运动会，大家的心思都飞了，除了平时几个只埋头读书的，基本上没什么人在认真做作业。
张建清进教室喊了几次，隔壁几个班的老师也在自个儿班级怒吼，声音都穿透了几个班。
看来大家都一样。
到晚自习快下课，张建清干脆放任大家了。
临下课前，叮嘱了几句明天自己带好厚外套，开幕式结束后必须注意保暖，运动员们自己准备好运动服。
回了宿舍，沈愈的手刚搭在衬衫扣子上，隔着门就听见陆疏行的抗议声：“老大，你们上次换衣服我就没看到！这次就让看一眼啊！”
“我也想试一下制服！让我拍两张帅照！”
霍锐右手搭着衣服，无情地带上了605宿舍的门。
“男男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