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礼一中是整个闻城占地最大的中学,师资雄厚,每年的本科率也是全省排名前三,每年中考都会有很多学生选择这里,当然,除了成绩好,有钱也可以进来,在这点上,闻礼一中并不独树一帜。
早上七点四十五,第一节课上课时间,高二理科一班教室,语文老师正在声情并茂地朗读课文,前排的学生认真跟着一起,后排的几个男生躲在堆高的书后面,保持着一模一样脑袋抵着课桌双手在桌肚里玩手机的姿势。
——【戚荣:我们班好像要来转学生】
——【陆疏行:狗儿子,哪来的小道消息?】
——【戚荣:狗儿子喊谁?】
——【陈年一:说重点成不成?你俩都是狗,别整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陆疏行:?】
——【戚荣:刚我路过秃头办公室看见的】
秃头是他们班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本名张建清,刚过四十岁的年纪,大概是搞学术用脑有些过度,脑袋上的头发很快就能数的清了,被他们送了个外号“秃头”。
——【陈年一:靠!男的女的?长得好看吗?身材好吗?】
——【陆疏行:收一收你脑袋里的黄色废料,你隔壁班那个女朋友解决了吗就来骚扰别的小妹妹】
——【戚荣:身材一绝,背影纤细,皮肤白皙】
——【陆疏行:我去找秃头,让转学生当我同桌不知道成不成】
——【戚荣:就是能确定是个男的,比行狗还高】
陆疏行下意识“靠”了一声,抬头恶狠狠瞪了戚荣的背影一眼,偏偏戚荣还背过一只手,给他比了个中指。
陆疏行:……
陆疏行往后瞥了一眼,坐在他后面的霍锐是全班睡得最光明正大的,课桌上没有书本遮挡,脑袋枕在手臂上觉得太阳太刺眼了才拿了本书盖在半边脸上。
没什么动静,可以行动。
陆疏行两手打字,两只脚勾着旁边戚荣的椅子,使了劲地往自己这边拖,课桌被撞得晃荡了两下。
——【陆疏行:妈的,下课等我干死你】
陆疏行敢动,戚荣可不敢动,他怵霍锐。
昨晚几个人通宵打游戏,现在正是霍锐补觉的时间,真把人吵醒了,他和陆疏行估计都得凉。
——【戚荣:有什么事咱俩不能回床上解决?你回头看看老大醒了吗?你就搁这儿搞事?】
——【陈年一:……?两只狗在床上打架?】
——【戚荣:你隔壁班那个女朋友,高一那个女朋友,高三的女朋友说都想见你一面】
陈年一选择闭嘴。
陆疏行还真的听了戚荣的话,转头向后看了眼,整个人差点当场去世。
霍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发型睡得有些乱了,眼底带了些红血丝,冷着脸扫了陆疏行一眼。
“不是,老大,你听我解释……是戚荣这个王八蛋……”
霍锐垂下眼,拍了拍睡得有些发皱的校服衬衫,明显还没有完全睡够,空气在那一瞬间都有些凝固。
语文老师已经念完了课文,开始分段解析,背着身在黑板上板书。
片刻后,霍锐才抬起眼皮,对上陆疏行一脸“我完蛋了的”神情。
霍锐的起床气多重,几乎全班人都知道。
“陆疏行。”因为刚被吵醒,霍锐的嗓子有些发哑,他敲了敲桌面:“自己选,顶椅子还是蛙跳。”
陆疏行一脸生无可恋,转头去瞪戚荣和陈年一,另外两个祸手现在选择了闭嘴。
霍锐又看了眼黑板,没有再理会陆疏行,兀自站了起来,他坐的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趁着老师板书的功夫,长腿一迈,整个人就到了教室外。
之前接连一段时间的阴雨天,从昨天起出了太阳,温度回暖了不少,阳光也格外刺眼。
沈愈从办公室出来,用手遮了遮眼。
“理科一班的总体情况还是很好的,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一中向来以学生为重,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当然,文科方面就不要找我了,我看见一大串文字会头晕。”
学生转学档案会跟着一起过来,张建清在之前就看过沈愈的成绩单,常年吊车尾,虽然没有吃过处分,但是从之前老师给的那些评语能看出来,这不是个好学的学生。
张建清倒不是很在乎之前,从领着人进来那会儿,沈愈就安安静静地站着,男生发育的好,比他高了一个额头,张建清摸了摸鼻子,决定不能仰头去看自己的学生。
“好,谢谢老师。”沈愈规规矩矩跟在张建清身后,他对这个新班主任的印象不错,当然最深刻的还是他头顶唯一仅剩的那一撮头发,刚在办公室里,沈愈还看到了他挂在墙上的假发,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戴。
前几天前班主任突然联系上了沈愈家长那一栏的“母亲”,对方没有亲自过来,直接远程就同意了沈愈转学的想法,并且很快速地帮他办好了转学手续。
沈愈垂下眼,眼底露出些许嘲讽的意味。
张建清还在絮絮叨叨:“如果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我也是很欢迎的,但是还是得记住一件事,我们不支持早恋。”
他叹息一声:“尤其是你们这种长得帅的男生,如果有女孩子给递情书啊什么的,收起来别让我看见……”
沈愈脚步顿了顿,没有应声,唇边笑意浅淡。
张建清也不在意,“最主要的还是成绩……”话说了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已经走到了1班的教室门口,语文老师温润的声音传到沈愈耳中。
张建清挡在门口,往教室里看了两眼,然后又探头出去,看着走廊那头渐行渐远的背影,深呼吸了两下。
那个背影,全校都找不出第二个。
沈愈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顺着视线看了过去。
男生走的不快,双手插着口袋,背影高挑,发型略有些凌乱,只一眼沈愈就认出来,是霍锐,哪怕放进人群里,沈愈都不可能会认错他了。
沈愈刚刚在张建清的办公桌上看到了12班的学生名单,“霍锐”这两个字很显眼地挂在最后一位上,并且被打了几个鲜红的五角星。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辈子是不是有什么好运加持。
为了他而转到闻礼,轻而易举就和他同班了。
霍锐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拐角处。
沈愈收回视线:“老师,我想先去上个厕所。”
张建清“啊……”了一声,迈进教室的半只脚又收了回来:“行,那边。”他指着霍锐消失的地方:“门口有牌子,我在这边等你回来。”
等沈愈再回头的时候,张建清的脸已经贴在了窗户上。
厕所的门被踢开,在墙上来回撞了两下,霍锐吸了吸鼻子,脸色比刚才更冷。
厕所里烟味浓到有些呛人。
他摸了摸口袋,没带烟,用脚勾上门,才去洗手清醒一下。
躲在隔间里抽烟的几个学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们还特意选的高年级的厕所,就是怕被发现。等了一会儿没有别的动静,知道不是老师,脾气冲的已经推开了隔间的门。
闻礼一中的厕所洗手池带着一面大镜子,推开隔间门的学生只看了镜子一眼,又默默关上了门。
霍锐洗手的动作顿了顿,往后瞥了一眼,没有理会。
隔了不过一分钟的时间的,厕所的门再次被推开。
隔间的几个人欲哭无泪。
他们这是造的什么孽,难得出来偷偷抽烟,碰上霍锐就算了,这怎么又来一个,高二的都选着上课时间来上厕所么?
“霍锐。”沈愈皮肤比一般的男生白了点,刚刚一路过来没有遮挡,脸晒得有些发红,他穿的还是自己的常服,很普通的白色T恤,下摆因为跑过来的缘故卷了起来,腰线若隐若现。
他直勾勾地盯着霍锐,对方低着头正在认真地洗脸,手腕处的衣袖没有卷起来已经被打湿了,沈愈只能看到他侧脸的线条在光下有些柔和。
吸了吸鼻子,烟味不要命地往鼻间钻,估计刚刚有人躲这里抽烟。
沈愈摒了会儿呼吸,转身关了厕所的门,反手落了锁。
落锁声在寂静的厕所十分清晰,隔间的人摒着呼吸不敢出声。
这他妈摆明了找事的架势啊?
外面这人谁啊这么牛逼敢找霍锐的事?
要不是犯怂,他们铁定得开门看戏。
听到声音,霍锐皱了下眉,没有抬头,抽了两张纸,慢条斯理地把手擦干。
每天都会有人找他,如果谁都理会,他就不是霍锐了。
沈愈也明白这个理,他咬着牙挪到霍锐身后,有些笨拙地双手撑到了洗手台的边缘,半倾下身子,把霍锐挤的直接贴在了台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骤然变得极近。
沈愈呼吸间起伏的胸口紧紧贴着霍锐的后背,以这个姿势别扭地把人圈在了自己怀里,抿着唇自我介绍:“我叫沈愈,今天刚转到理科一班。”
现在不理他没关系,以后会理,也会理一辈子。
这是个极具侵略性的姿势,霍锐不喜和别人贴身接触,猝不及防被这种姿势圈住,连他都愣了两秒,男生温热的呼吸和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不要命地侵略着他。
“让开。”霍锐抬起头,面色骤冷,视线掠过镜子里男生微微发红的耳垂。
他不过是在提个醒。
只两秒的时间,沈愈的手腕骤然被抓住,霍锐用的力气不小,他有些吃痛皱了眉,往后退了两步,两人的姿势便换了位置。
他被霍锐单手扣着后颈,双腿被对方的一条腿抵住,贴在了洗手台边,后颈处带来凉意,对方的手指在他颈侧捻了捻。
沈愈双眼微微睁大,下意识挣扎,奈何两人力气上确实有点悬殊了,他刚从植物人状态回来,内里没有完全适应,又缺乏锻炼,还是霍锐先动的手,占了上风,反倒又被抓住了手臂。
霍锐嗤笑了声,紧紧贴着沈愈的后背,瞥了眼在他手下泛了红的后颈,凑到他耳畔,近乎嘲讽:“胆儿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