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放学之前,楚洮偷偷告诉江涉自己已经拒绝苏景同了。

江涉本来复习的无精打采,被他一句话吊起了兴致,忍不住问:“你怎么拒绝的?”

楚洮思索了一下自己和苏景同离谱的对话,含糊道:“反正就是拒绝了。”

江涉倾身,趴在桌面上,凑到他耳边:“他这么听话,不会再缠着你了?”

楚洮歪头扫了他一眼:“不然呢,苏景同又不傻,你当初拒绝他他不也没缠着你吗。”

江涉轻嗤,酸溜溜道:“那可不一样,我对他又不好,不像是你又是送医务室又是在他前男友面前替他说话,是个Omega都要爱上你了。”

楚洮弯着眼睛,抬手捏了一下江涉的下巴:“我对谁都很好,但对你最好。”

“那倒是。”话里的区别对待让江涉格外舒适,也忘了缠着楚洮问苏景同的事,缩回去继续鼓弄物体题了。

江戚风见补课有效,就又给他请了两个理科的名师,帮江涉捡回当初落下的课程。

在高三复习阶段还要多上两门课,其实江涉真有点疲惫了,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足五个小时。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管不顾的困了就睡,但现在一想到要跟楚洮考一个学校,他硬是忍了下来。

晚上楚洮照例是跟楚星宁一起回家。

因为在Omega班,所以楚星宁对八卦消息跟进的特别快,还问了一嘴苏景同的事。

但很快两人的话题就又回到了考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推测着年级前几的发挥。

楚星宁嘀咕了一句:“我今天去找你的时候碰到付凯义了。”

楚洮心里一跳,抿着唇看了楚星宁一眼:“他跟你说什么了?”

楚星宁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就是对了下数学答案,然后他说要加我,我把微信号给他了,但他好像忘了。”

楚洮眼神颤了颤,推着车子进了车棚,把锁链绑在车轮上,漫不经心道:“可能有事还没来得及?”

付凯义亲口承认喜欢楚星宁,这时候要来了微信号,不可能不加的。

楚星宁耸耸肩:“也无所谓,主要是他说可以对一下明天理综的答案,但反正我们也不熟,忘了就忘了。”

第二天全部科目考完,各班要把堆在外面的桌椅搬回去,楚星宁没空找楚洮,也没有出现在11考场门口。

楚洮后来还特意问了一句,付凯义有没有加他。

楚星宁摇了摇头。

理综的答案是他们两个回到家对的,差别很小,彼此都知道这次考的不错。

都说一模的难度要超过高考,但大概是全市统考的缘故,所以难度平均的很好,物理生物稍微难一点,但数学和化学都相对简单。

当天晚上,宋眠给他们炖了西红柿牛肉汤。

这段时间的复习费脑子,所以要加餐补充营养。

楚星宁食量本来就小,还有点挑食,所以宋眠炖汤的时候一点油都没放,尽量把油腻感降到最低,让他多喝一点。

餐桌上,宋眠随口提道:“我听你爸说俞维的面试过了,收到江氏的offer了。”

楚洮低头咬了一口牛肉,连眼睛都没抬,直接道:“那挺好啊,我爸和他老同学可以经常见了。”

宋眠单手拄着下巴,叹道:“你俞叔叔原本还担心江涉会不会对俞维有点意见,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楚洮吃东西的动作一听,舌尖抵了下腮肉,轻笑道:“江涉不是那种人。”

江涉虽然有点离经叛道,但做事有自己的道德准则。

他不爱翻旧账,不爱针对人,今日事今日毕,就不会背地里找人麻烦,更不用说利用家里的关系断送一个人的前途。

俞维说到底只是有点虚荣,但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即便迟到了还能收到江氏的offer,说明他在面试时表现的也很好。

对江涉来说,与我充其量只是一个路人,还不值得他去打压。

宋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没话找话:“江涉这孩子是不错,我以前对他的确有点偏见,但上次见面之后,完全改观了,挺成熟的,说话也稳重,做事也面面俱到,不像个小孩儿。

星宁,洮洮你们俩也得跟人家学一学,将来走到社会上,不是光成绩好就可以的,你们性格都有点随你爸,只会闷头干事,不会推销自己。看看你爸走了多少弯路,不如他的同事因为跟领导关系好,都能拿比他更高的工资,职场上是没有公平可言的,为人处世比业务能力更重要。

尤其是你洮洮,你就不会为自己争取也不爱出头,小时候班里竞选班长,人家都知道举手,就你不举手,老师鼓励你站起来讲点话你也不动,还一个劲儿的往桌子底下缩,结果到高中才第一次当上班长,还是杨老师直接任命的。”

楚洮举起碗,抿了一口汤,不经意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以前的确是没有做过班长,也不会想要竞争班长。

因为哥哥举手了,所以他就不会举,他不想跟哥哥争。

兄弟两个竞争是不对的,他不上去,手里的票还可以投给哥哥。

这就是他当初最单纯最直白的想法。

宋眠倒也没真想逼着楚洮改变,毕竟现在说将来也早,等上了大学,一切还会有变化。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哎洮洮,你跟江涉关系这么好,总在一起玩,不影响他交朋友啊?”

楚洮不解的皱起眉,放下勺子:“他有挺多朋友的,我跟他朋友关系也不错,我还介绍了陶松给他认识。而且也没有总一起玩,在学校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学习。”

男生之间的感情不像女生那么有占有欲,江涉总跟他在一起,方盛徐园他们也不会觉得被忽视,陶松也没觉得他就背叛了兄弟的感情。

这点跟宋眠和唐令美还真不一样。

以前唐令美要是跟别的同事一起去旅游了宋眠还会生气,在家里念念叨叨,说唐令美找到新欢不搭理她了。

宋眠眨了一下眼,笑了:“不是哥们儿,就是poppylove那种。”(初恋)

江涉这样开朗的性格和家庭条件,宋眠不信他会没有喜欢的人。

而且以他的自信,喜欢了肯定是要追的,才不会顾及什么学校允不允许,耽误不耽误成绩。

楚星宁抬手捂着嘴,轻咳了两下,偷偷扫了楚洮一眼。

楚洮眼睑一垂,舀了一大勺西红柿,把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道:“也不影响吧。”

毕竟,他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宋眠兴致勃勃的问:“洮洮,你还记不记得你表姐徐涵?”

楚洮把西红柿咽下去:“哦,她不是读大学了吗?”

这个表姐是宋眠一个姐姐家的孩子,小时候经常跟楚洮和楚星宁玩,长大了学习紧张,就没怎么聚过了。

他们家的人大概都有学习好的基因,这个表姐也是,比他们大一岁,中途还跳了一级,现在已经大一了。

表姐去年高考的成绩排在全省前五百,去了所很不错的大学,学了最好的专业。

但楚洮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小学。

宋眠继续道:“你小姨给我打电话说,涵涵还没谈恋爱。”

楚洮扯了扯唇:“她才十八吧,着什么急。”

楚星宁也道:“对啊,我记得表姐长得挺好看的,大学还有有名的和尚庙,追她的人肯定很多。”

宋眠摇了摇头:“你小姨说涵涵心气高,一般人都看不上,非要找家庭条件好的,本来你小姨家不是也不错嘛,你姨夫是处长,起码要门当户对及以上吧。”

楚洮不经心的笑了一声:“这么小考虑那么多干嘛。”

宋眠道:“你表姐从小就比同龄人理智成熟,不想浪费感情呗,谈就要谈最好的。涵涵可亲口说的,感情都是次要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设,把她妈都吓了一跳。”

楚星宁漫不经心道:“那也是小姨给她灌输的吧,当初小姨找姨夫不就是看中了经济基础吗。”

宋眠打趣道:“那你小姨现在不是比你妈我过的舒坦多了,天天打打麻将,逛逛街,在商场看上件衣服不用问价就买了,我都得记下货号回来网购。”

楚星宁被宋眠堵得无话可说,憋出来一句:“倒也是。”

宋眠继续对楚洮道:“等你们高考结束了,你把你表姐微信给江涉。”

楚洮皱起眉:“妈你想什么呢?”

宋眠没察觉楚洮表情里的异样:“我记得江涉也十八了吧,不小了,而且家庭条件也不错,正好是你表姐喜欢的,反正认识认识呗,多个朋友多条路。”

楚洮明显不耐烦起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宋眠一愣:“怎么……不可能了?”

楚星宁知道楚洮不好解释,在一边解围道:“您别乱介绍行吗,表姐和江涉将来都不一定在一个大学,家又不在一个城市,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可能啊。再说表姐大学里也不是一个富二代都没有吧,她自己肯定心里有数,你们做家长的都是瞎操心。”

宋眠见楚洮和楚星宁意见都这么大,就知道跟他们都说不通。

家里三个男人,没人能理解她的话。

宋眠摆了摆手:“我就随口一说,不是正好想到了吗,再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表姐和江涉要真的成了不也挺好吗。”

楚江民在客厅看电视,电视声音小,一直能听见宋眠的话。

连他都觉得扯,忍不住出声道:“行了吧你,想一出是一出。你妹妹家条件是不错,但跟江家是一个档次的吗?人家江涉的父母能干吗?就你妹妹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江家不想找个门当户对的?”

宋眠一想也觉得自己天真了。

“行行行,算我多事,我不就闲的无聊跟孩子聊聊天嘛。”

楚江民吐槽:“我看你是闲的,江涉那孩子还用你介绍对象?也就你儿子闷,说不定将来还真得靠你给相亲。”

宋眠不乐意:“我儿子怎么啦,洮洮和星宁谁不是一堆人追啊?”

楚江民道:“星宁心高气傲的,从小追他的男孩女孩那么多,我看他谁都看不上。洮洮像是会哄人的样子吗,别人不哄他就不错了。”

宋眠翻了个白眼:“看你的电视吧,一点好话都不会说。”

插科打诨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隔了几天,一模成绩下来,楚洮一跃成了年级第十,而楚星宁这次排在了年级第二。

第一却不是付凯义了,听说是理综涂串了答题卡,物理大题也没发挥好,排名掉到了第五。

不过这次前十的分数本来就拉不开档次,付凯义即便失误了,也是有实力的。

江涉考到了一百多名,又是一跃进步了将近两百,现在他的成绩已经不仅仅的还看得过眼的程度的,哪怕是放到楚星宁的班级,也是班级前十的水平了。

江戚风给江涉找的老师的确业务水平过硬,考试的题型基本没有跳出他复习的范围。

楚星宁又从西浔那里打听到,申弘方这次回到了前五十。

从医院出来的第一次考试,他就跳回了原来的名次,这段时间的休息,并没有影响他的成绩,唐令美也总算能松一口气。

但一模的快乐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大家就又把目光投向下一个到来的二模。

但在这期间,夹杂着楚洮和楚星宁的生日。

天气逐渐转寒,夜色越来越漫长,遥远的日光并不能温暖凉的发干发燥的大地,教室里的门窗锁的紧紧的,空调持续不断的造着热气。

学校已经不要求全体学生穿校服了,大家都把自己最厚的羽绒服穿了起来。

在教室坐着一动不动,很容易就冻得手脚冰凉。

十二月,树枝突兀,脱落的枯叶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地面偶尔浮起薄薄的雪,勉强留住些不被发觉的枯黄的残片。

下课,江涉把楚洮拉到了那个秘密的小隔间。

关紧门,江涉熟练的用手搂住楚洮的腰。

可惜楚洮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抱起来都是软乎乎的羽绒。

小隔间窗户不严,很很少有人光顾,里面温度极低,不一会儿就冰的楚洮鼻尖发红。

楚洮抬起清澈明亮的桃花眼,歪着头,服帖的在江涉唇上亲了一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对对方的渴求更加强烈,时不时就要在对方身上腻歪一会儿。

江涉追着他亲了个够,才哑声道:“我妈给我转了十万块钱,让我别太穷酸,带你好好过个生日。”

楚洮神情复杂:“过个什么生日十万?”

江涉闷笑:“她大概很喜欢你吧,觉得你把我带入了正途。”

沈晴个性刚硬,不善于和后辈交流,最擅长的事就是打钱。

其实她虽然地位挺高,但并不像江戚风那么有钱,作为国家公务员,她拿的都是严格规定的死工资。

沈晴嫉恶如仇,为人清明,坚决守着心底的道德律,从来不做拿人钱财□□的腌臜事。

好在上有刚正不阿的领导扶持,下有江戚风的关系掣肘左右,她才可以大刀阔斧毫无顾忌的行事。

她次次给江涉打的钱,已经是她绝大部分的积蓄了。

这也算是她生涩的,表达母爱的方式。

楚洮勾住江涉的脖子,鼻尖轻轻擦着江涉脖颈上的肌肤,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和身体的温度。

“我不需要也不习惯,你也别花钱给我买礼物,我们一起看个电影就好,安安静静的。”

江涉喉结一滚,声音暧昧的问道:“我能把手伸到你衣服里面吗?”

楚洮望着他,笑眯眯道:“不行,冷。”

江涉勾唇,抵着他的额头:“我能让你热起来。”

楚洮按住他的手,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江涉触碰:“那种热……时间不够。”

上完最后一节课,江戚风给江涉打电话来,说在校门口等着他和楚洮。

等江涉和楚洮到了外面,江戚风让助理抱了个巨大的乐高盒子下车。

“洮洮,听说你周末就要过生日了,我要去国外开个会,所以提前把礼物给你送过来了,嗯……星战的,导购员说男生都喜欢。”

楚洮看到快要半人高的盒子,心情复杂:“叔叔,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江戚风摆摆手:“这还贵重,怕你多想,就买了个小玩具,正好你和江涉可以一起玩。”

说是小玩具,这一盒乐高怎么也要上万了。

江涉道:“我妈给我转了十万块钱过来,也说让我带楚洮过生日。”

江戚风了然:“她就会这一招。一会儿我给你转十万,你把钱还给她,几个月都不知道买件新衣服,出手还挺大方。”

江涉点了点头。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沈晴总是几十万几十万的给他打钱,但江戚风知道沈晴的财力没有那么强大,有时候会通过江涉把钱迂回给沈晴。

毕竟是前妻,不可能没有感情,但当面关心又不现实,毕竟当初是沈晴坚决要闹崩的。

在江戚风的坚持下,楚洮不得已把乐高收下了。

当然是暂时放在江涉那边,等拼好了再拿回去,不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解释。

晚上回了家,宋眠神秘兮兮的把两张门票抽出来,铺在桌面上。

“周末不用学习了,爸爸妈妈带你们去好好玩两天,泡温泉吃火锅,还可以在房间打打游戏。这段时间你们复习也挺辛苦的,正好劳逸结合一下!”

淮市郊区有个著名的温泉山庄,是解乏休闲的好地方。

在楚洮和楚星宁不知情的情况下,宋眠和楚江民就定好了房间。

楚洮看见门票,微微怔了一下,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已经和江涉说好了,一起看电影吃饭,但现在计划显然要改,而且也不能和江涉一起了。

楚星宁比他反应快一点,略显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哇……”

他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跟裴绛解释。

小朋友明显比他更看重他的生日,提前好久就琢磨着该怎么庆祝,原本就活泛的人这段时间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话里话外试探着他想不想去听偶像的音乐会。

好像只要楚星宁露出一点想看的苗头,他立刻就把票买下,带楚星宁飞去看。

所以楚星宁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也根本不放心带他坐飞机去追演唱会,太夸张了。

而且演唱会门票的明明早就已经被抢光了,这时候想要票,就得高价从黄牛手里买。

裴绛才十五,楚星宁怎么也不会让他花钱。

宋眠打量他们两个半晌,疑惑道:“我怎么觉得你们都不是很惊喜?”

楚星宁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太吃惊了,没想到你们还准备了这种礼物。”

楚洮挑了挑眉,深吸一口气:“是啊,没想到。”

宋眠笑呵呵道:“好久没带你们出去玩了,正好我和你爸工作一年也累了。我看申弘方休息那么长时间也没耽误学习,你们歇两天肯定没事。”

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楚洮和家里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远,宋眠想趁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母子关系。

楚江民走过来,搂住楚洮和楚星宁的肩膀:“你妈订了个家庭房,带大阳台的,一晚上就两千呢,今天晚上你们好好写作业,明天下午我们出发。”

楚星宁从楚江民的胳膊下缩出来:“我去打个电话。”

楚江民一愣:“嗯?”

楚洮抿了抿唇,心虚的垂下眼,捏着手机退了退:“我也去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