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门, 你看出来了吗?”玖辛奈一边做烤豆子,一边把抓到的兔子处理干净,眼神还不着痕的停留在儿子身上。
“鸣人是有些不对劲。”水门低声回答, “不过有人看着他就没有大问题。”
就像他们夫妻之前想的那样,这次野外夏令营可以让大家放松放松,也能检测一遍鸣人的情况。鸣人身上的心理或者性格问题太多太多了。养孩子并不是一个方面纠正过来就一劳永逸了,这是一个复杂多面的问题,而且很可能随着孩子长大消失一部分, 又突然出现一部分。
“等会儿我们找迪卢木多先生聊聊。”玖辛奈一锤定音。
于是大家热热闹闹的各自吃完了早饭,开始以江雪左文字、数珠丸恒次和山伏国广为首,由三人教会其他人怎么做小艇, 准备玩刺激的水上漂流。
这种事当然很吸引小孩子们的注意力,短刀们高兴的不得了, 连稳重的药研平野都绷不住了。大家自然的分成了三队, 在指导下先伐木准备建造小艇, 忙的热火朝天。
水门夫妇便空出了时间, 叫住了准备去帮忙的迪卢木多, 三人坐在野餐布上稍作歇息,向迪卢木多打听询问了半天有关鸣人的细节。
“……大概就是这样了。”迪卢木多耐心的一一回答完问题,忍不住又欣赏的夸了一句,“作为这么小的孩子,鸣人真的很会照顾自己了。”
“这都是被逼出来的。”玖辛奈忍不住忧愁的用手托住了下巴, 垂下眼帘看着纯色的方格餐布说, “他是个很特殊的孩子, 明明事情正好相反。”
“相反?”迪卢木多疑惑的看向金发男人, 波风水门对这句话也默认了,他们夫妇两个的默契好像一直非常充足。
“鸣人不分冷热。”水门伸手把玖辛奈垂落在一边脸侧的红发温柔挽起, 别在耳后,低沉解释,“不分饱饿,不分生病还是健康。就像今天这样,如果没人管着他,在这些细致的地方他仍然不会在意,活的像个……”
野孩子。
最后一个词水门怎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是正常小孩子没有自理能力,或者纯粹性格问题、活的比较粗糙不在意这些,那他们夫妇其实不需要大惊小怪,左右都有刀剑付丧神陪着鸣人,每天提醒他操心他就好了。
可鸣人纯粹是被木叶村变成这样的,一切和木叶村有关的毛病,水门夫妇现在都恨不得全纠正过来,让他自己彻底摆脱那些东西。
“我觉得鸣人不像你们说的,不分什么冷热饱饿?”迪卢木多对这一点没听懂。真的连这些都不分的话,那还是人吗?应该是个没有五感的木头人吧。
“同样微冷的天气下,我们会想到要多加一件衣服。热了就减一件衣服。”玖辛奈举例,“可本丸变成冬天雪景后,鸣人穿着那身睡衣到处乱跑,冷了也不觉得冷,穿不穿那件外套对他来说没必要。”
“吃饭也是,鸣人现在能每顿吃饱了,饿狠了也会说。但是除了这两种情况以外……”水门想到了儿子的情况,短暂沉默了片刻。那很难形容,“大概是以前饿太久了,微饱或者微饿这种轻微感觉他都不敏锐,分辨不出来吧。”
疼痛就更是了,因为九尾妖狐的查克拉会自动修复鸣人的伤口,导致他受点什么伤也完全不在乎。
……
每一条加起来都是小事,水门夫妇说出去后,迪卢木多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微妙。他这样从小糙养长大的骑士不是也符合这种情况吗?这些地方差不多就好,不用那么计较,毕竟都是大男人。
听到最后,迪卢木多仍然没觉得这些有什么大碍,他只能怀着微妙敬意的评价:“……不愧是亲生父母。”
这操心的事也太细了。
“这些我们都可以提醒他,但几样加在一起,就是鸣人的心态问题了。”水门解释,他自己心中也很清楚。鸣人的万事还是离不开“压抑”一词。
前五年木叶村中把他压抑憋屈的心态畸形了。他潜意识中清楚自己不能反抗,不能怨恨,只能承受。感受到冷了,那就冷着。饿了饿着。痛了眨眼间被查克拉修复没了,快的像幻觉。久而久之……
他自然得天天活泼开朗,感受不到冷也感受不到饿,对细微疼痛麻木。除非冻的受不了了,饿的昏过去了,不然哪样不都是很正常的吗?他活的很快乐呢。
“用新学的词形容……就是薛定谔的鸣人。”水门说出结论。
如果明天天气微冷,到了早上上学前,问鸣人要不要多带一件外套?必须让他分辨环境再做个选择的话,水门很肯定儿子会变得迷茫无措。
到底是……冷,还是不冷呢?
‘可能冷也可能不冷吧,爸爸妈妈决定就好!’
——最后他很可能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想把每样潜意识压下去的东西通通找回来,这是个太难的过程了。这项工程从水门夫妇的灵体诞生开始就一直在做,至少在逐渐动脑子思考的方面,鸣人做的还是很好的。
他们仍然会在努力一阶段后,再次想办法测试鸣人的精神程度和状态,持续不断的努力纠正下去的。
“养孩子……真是一个困难又持久的工作啊!”迪卢木多在最后感慨的说。
他忍不住开始反思了一下自己。
他是爱与青春之神的养子,芬尼亚勇士的‘战斗缰绳’,从小掌握神力。独自一人就能杀死仙国三四千勇士。很少有人能跟上他的步伐,他也很少会感到疲倦,在不违反禁制的时候永远保持着敏捷有力和高超的武艺。
这么想想,他们这些神话人物和普通人类还不一样,用他的小时候去类比鸣人的小时候从而觉得理所当然,这太荒谬了。
迪卢木多神情流露出了一抹羞愧,他诚恳的向水门夫妇道了个歉。
“这没什么。”玖辛奈反而捂嘴笑的很开心。
她觉得迪卢木多·奥迪那是太正直老实了,抛开知道的那些悲惨神话故事不谈,他们认识的迪卢木多,就是个一心恪守骑士道的纯情美青年而已。知识渊博,武艺高超,脾气还好的不得了。完全把自己变成了领导者最爱的那类属下。
玖辛奈乐于看到他多关注小鸣人。
“呼……不行了,我不行了!”远处,三支队伍已经手脚麻利的把小艇做出来了,鸣人跟着忙碌,非常卖力,一点都没偷懒,把他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气准备歇会了。
“为了补偿。”迪卢木多顿了顿,从腰间抽出一把造型华美精致的小刀,走了过去。
尽管那些想法没对任何事造成影响,迪卢木多还是过意不去,是他最近太过傲慢自大了,不能保持谦逊对一名骑士来说是很严重的罪行。
“鸣人,看这个。”青年叫住了小鸣人,走过去笨拙的示意了一下,从地上捡起一段刀剑们不要的废弃木材,用他那把小刀熟练的在上面舞动起来。
“嗯?”小鸣人抬头看过去,一开始还很茫然,不知道迪卢木多哥哥在做什么,可是渐渐的,他的蓝眼睛就亮了。
青年纤长好看的一双手格外灵活的用小刀在木头上转动着,精巧稳定,像是翻飞蝴蝶,又像是什么表演的艺术品。最后,迪卢木多停了下来,不大自然的收起小刀,把东西递了过去:“瞧——”
“九个卷的木刨花,整个爱尔兰的勇士中只有我的刀法能做到。”迪卢木多不太确定小孩子会不会喜欢这个,但他能用来逗别人开心和夸赞的花样就是这远近闻名的“九个卷的木刨花”了。
除此以外,他其实也不会什么哄人高兴的。
“太厉害了吧?!”小鸣人已经脱口而出,他接过那段木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从侧面去观察薄如蝉翼的木刨花,不可思议的发自内心赞叹着。
层层叠叠,木刨花居然还能卷出九卷?!
——以迪卢木多哥哥的刀工,他做的长寿面肯定能让全本丸的人都吃饱,一根面条从头到尾不断的那种。
小鸣人情不自禁的敬畏想着。
其他人开始吵吵闹闹的调整细节试着小艇能不能下水了,剩下的都是水磨工夫,小鸣人扭头看了两眼,不感兴趣,盘着腿坐在草地上,好奇的问:“迪卢木多哥哥,还有什么吗?”
“再来就是它们了。”迪卢木多顿了一下,熟稔的从背上抽出双枪,展示给小鸣人看,“红色的长枪是‘破魔的红蔷薇’,黄色的短枪是‘必灭的黄蔷薇。’”
它们都沾染着神性,含有的能力正如其名,并不是叫叫这么简单。所以迪卢木多讲完典故后只是拿在手上展示给鸣人看,并不松手让他把玩。
“我还擅长双剑。”比起双枪,迪卢木多对他的双剑态度肉眼可见的转好了,神情温和的从腰间抽出双剑,同样小心的介绍:“它们是‘盛大的愤怒’和‘微小的愤怒。’”
青年爱惜的抚摸着那把更大的剑,怀念的说:“……这是过去海神玛纳诺送给我养父的神剑,后来养父给了我。”
“……”小鸣人皱起脸。
不敢接不敢接。迪卢木多哥哥生前的身份太吓人了,动不动就和神有关系。
尽管很好奇双枪的故事,不过鸣人也识趣的没继续问那些事。迪卢木多哥哥之前简短讲过他在现世的经历,先是不得不把自己的黄蔷薇折了,又亲手用自己的红蔷薇把自己捅死了,变成了那种浑浑噩噩怨气冲天的样子,怪不得他现在不想多提。
说起来——
小鸣人突然一愣,回想起来了。
迪卢木多哥哥也算是黑化的啊,不再是生前那个完全正直纯粹又好脾气的骑士了。他好像一直都没在意。
金发小孩绷起脸颊,忍不住怯生生的抬眼多瞥了几下。黑发青年介绍完一圈自己的武器,没辙了,正笨拙的打量周围,似乎绞尽脑汁的飞快想着怎么找个有趣话题哄孩子,还在纠结为难的蹙着眉头。
这模样和黑化的鹤丸叔叔一样啊,都没什么危险感!
小鸣人骤然又放松了,看着河边的大家试的差不多了,他安心的一把抱住迪卢木多的腿,试图拐人,声音清脆又充满期待:“我们一起划船去吧!!”
等什么都会干的小能手迪卢木多哥哥被拉到他们队里,保管他们这只小艇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