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为他撑腰

容钰珩安下心后,当即就给帆宇回了话。对面约定第二天中午派经纪人来集训点同他签约。

签约的事一经落实,容钰珩便把它丢到一边,重拾对周漱白的人文关怀,像只善解人意的百灵鸟飞到后者的床头。

周漱白正坐在床上看杂志,见到容钰珩立马目露亲近,宛如见到了专属剥蛋机。

“有什么事?”

容钰珩读懂了他的表情,并大度地选择原谅,“漱白哥,听毅哥说你耳返出问题了,解决了吗?”

一说到这个,周漱白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容钰珩心头一跳,莫非有什么内情?

周漱白默了两秒,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人为的事故。”

“卧槽!?”一直竖着耳朵旁听的蒲在希和邹毅同时发出了小草的声音,“草,是谁敢害你,不忌惮你家里的背景吗?”

周漱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容钰珩看他的脸色,忽然心头浮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不是学员,对吗?”

周漱白点点头。

不是学员,更不可能是导师,和周漱白有关系又不怕他家里背景的人……容钰珩心底一沉。

那不就是他家里人。

邹毅脑筋直,还没明白过来,“那是谁啊,漱白,你不也是素人参赛吗,之前也不认识圈里的人啊?”

周漱白扯了扯嘴角,“我家里不是特别支持我在娱乐圈发展。”

蒲在希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你家里人做的!?”

“嗯。”

几人同时陷入沉寂。

默了半晌,邹毅试探地开口,“那你家里想让你回去做什么,继承家业?”

周漱白摇摇头,“没有这个打算。”

邹毅松了口气,“我就说……不出道就要继承家业这种事,也就小说里才有。”

周漱白说,“嗯,我是单纯回去享受荣华富贵的。”

邹毅,“……”

这一次,宿舍里的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周漱白的电话铃响,他皱着眉看了一眼走出门去,只剩三人的宿舍内空气才重新恢复流动。

邹毅整个人在沙发上一瘫,“我的天,这是人说话?”

蒲在希和他并排瘫成一团,沧桑地放空目光,“不出道就要回去享受荣华富贵……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人,要不是今天亲耳听到,你敢相信吗钰珩?”

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容钰珩心虚地移开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不敢相信。”

-

帆宇的经纪人是第二天中午到的。

容钰珩得到通知时正在吃饭,闻言顺了块全麦面包和酸奶就往楼上去。

推开二楼休息室的门,就看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面相和善,眼底透着精光。

他见到容钰珩,就立马起身招了招手,“来坐来坐,我是经纪人徐荪。”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签约协议,你签了就是帆宇的练习生了。”

容钰珩客气地叫了声“荪哥”,接了文件又顺手递了酸奶过去,“喝点酸奶吗,楼下食堂的。”

徐荪立马笑得眼睛眯缝,拿过酸奶,“哎呀我们钰珩就是来事儿,那你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容钰珩总觉得他有点催促的意味,他稍稍在心底留了个神,“荪哥你先坐吧,我文化不高,可能要多看会儿。”

徐荪被那张具有迷惑性的脸击碎了心防,摆摆手坐在沙发上,“没事儿没事儿,慢慢看啊。”

容钰珩走到另一头的桌子前坐下,开始翻看。他留学的时候学过一点法律,基本的文书能看懂,但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需要专业人士来鉴查。

徐荪没想太多,在他印象里,容钰珩就是一个前半生过得不好、需要靠选秀出道来赚钱养活自己的孩子。因此容钰珩一个人在那头翻协议,他也没多关注,一边喝着酸奶一边玩起了手机。

容钰珩装模作样地翻了两页,抬眼看到徐荪没再注意自己,便偷偷拿出手机把协议拍了一份,传给了陆鸣喧。

【容钰珩】:儿子,爸爸要签约了,找个专业点的人帮忙看看,可别让我把自己给卖了。我被卖了你就只能去托儿所度过余生了。

【容钰珩】:[图片文件]

【陆鸣喧】:你求人的姿态倒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容钰珩】:快点!

给陆鸣喧发过消息,容钰珩又厚着脸皮去戳温择琤。

【容钰珩】:温老师!孩子在签约了,经纪人是徐荪!

容钰珩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戳的,他以为温择琤这种大影帝应该很忙,但没想到后者很快就回复了。

简直就像潜伏在对话框里一样。

【温择琤】:徐荪比较精明,你稍微留个心。

【温择琤】:在集训点是吗,我刚好要到了,先别签,等我。

草!容钰珩当即就愣了一下,这是什么霸总既视感?

这时,徐荪的声音突然从沙发那头传来,

“钰珩啊,看好了吗?”

容钰珩瞬间撅起小嘴发动卖萌普攻,企图拖延时间,

“荪哥,好多词语我都看不懂,我再查查好嘛?”

徐荪深吸一口气——我靠,可爱!

徐荪,“看吧看吧看吧……”

“谢谢荪哥!”

隔了会儿,陆鸣喧的消息就过来了。

【陆鸣喧】:我找公司高级法律顾问帮你看的,有问题的地方直接给你圈红改动了,你自己看看。

【陆鸣喧】:[图片文件]

【容钰珩】:你真是个大孝子,爸爸爱你~[海獭嘟嘴.jpg]

【陆鸣喧】:滚。

桌上就有笔筒,容钰珩抽了支笔,按照返回来的图片原封不动地给改了上去。

他有些法律基础,改着改着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艺人创作词曲的版权归公司所有,公司又有权利决定或更改艺人的艺名、创作马甲。这么一来,不但著作权无法得到保障,就连署名权也容易收到侵犯。一旦艺人被雪藏,创作马甲下随时可以换人,这种情况比比皆是。

个人的力量很难对抗整个行业,到时候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容钰珩无比缓慢地誊抄了一遍,尽量拖延时间等温择琤过来。

徐荪等了一会儿,抬头就看见前者笔下刷刷地不知道在写什么,神色肃穆宛如在修订一部法典……他顿时警惕地起身走过去,

“怎么啦,有什么问题?”

容钰珩手上一顿,虚弱开口,“……没呢,就改改错别字。”

徐荪都要笑了,他觉得容钰珩是真适合去讲相声,“这哪儿能有什么错别字?你是有什么意见吗,没事,荪哥就看看。”

容钰珩抿着嘴把改好的合同挪过去。

合同本来就是徐荪拟的,他一眼便看出了容钰珩填补的漏洞,心底陡然一惊。

合同上的明沟暗疮居然一个不漏地补上了,就连一些法律专业人士都不一定能看出来的门道也被找了出来,一一修改。

现在他手上这份合同就是一份完美公正的协议。

徐荪的脑海中蓦然跳出容钰珩那句“我文化不高”,脑仁儿一阵抽痛——男人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钰珩,你以前学的是法律?”

容钰珩腼腆地低下头抠手手,开始和徐荪对面飙戏,“以前打过很多官司……久病成医。”

徐荪,“……”

他以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徐荪捏着合同舔了舔嘴唇,“我明白你的诉求,但公司也有公司的章程,别的艺人都是这么签的,原则上不允许做改动。”

容钰珩接着低头抠手手,不言不语。

徐荪苦口婆心,“反正这么改,公司是不允许的,一些轻微的改动我可以考虑,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好吧?”

容钰珩一招不成,又使一招。他酝酿着情绪,眼底渐渐浮出泪光,

“荪哥,我以前总受人欺负,这合同要真这么签,我指不定以后还要受欺负。”

徐荪虽然精明,但也不是压榨艺人的无良经纪人,看容钰珩这样有些不忍,“唉……条款是条款,只是说不太缜密,但你想的那种情况是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的。”

容钰珩神色一动,浑身散发出无与伦比的莲花气息,“啪嗒啪嗒”地落下眼泪。

徐荪,“……”

正当徐荪手足无措时,休息室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了。

温择琤一进门就对上了容钰珩哭得莲花带雨的脸。

“……”

他维持着握门把的姿势愣了两秒,随即毫不犹豫地退了出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温择琤: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没对。

深吸一口气,温择琤再次把门“哗啦”一声推开。这次,门内的两个人都一脸沉凝地望着自己。

容钰珩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无比关怀,

“温老师,你这开开关关的是在扇风呢?”

温择琤,“……”

徐荪本来是仗着容钰珩不懂,想要从他身上多分一些利益。这份合同也不是公司硬性规定的,只是大多数新人都不懂,不会为自己争取。

现在温择琤一来,徐荪就不敢瞎说了。

他是真没想到容钰珩和温择琤关系这么好了,后者竟然愿意撑腰。

温择琤这会儿已经拿着合同在翻了,越往后翻眉头皱得越紧。

徐荪顶不住这无声的压力,开口道,“我们还在商议,看看怎么改……”

温择琤,“那就按他说的改。”

徐荪,“唉琤哥……这,其他艺人都没这要求的啊。”

温择琤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能看透他的想法,“那是他们自己没提要求。既然容钰珩提出来了,也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就没有理由拒绝。”

容钰珩及时探出脑袋,“荪哥你放心吧,我很乖的,又不会给你闯祸。”

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徐荪本来就理亏,自知诓不到容钰珩了,干脆就卖影帝一个面子,日后抬头好相见。

“那行吧,我去楼上重新打一份,你们先在这儿休息休息。”

容钰珩瞬间开花,“谢谢荪哥!”

徐荪叹了口气,走出休息室带上门。

他一走,室内便只剩容钰珩和温择琤两个人。

温择琤幽幽地盯了他一眼,“眼泪可以擦擦了。”

容钰珩抬手,“喔。”

温择琤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合同改得很专业,你自己改的?”

容钰珩谦谨又羞涩,“多亏了道上的兄弟……”

“……”

温择琤发现最近自己被噎住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着容钰珩眼睫毛上还挂了点未干的泪珠,他又好笑又无奈,“你还不笨,知道装可怜。”

他原本看见前者哭成一滩还吓了一跳,但在看到合同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前者的意图。

容钰珩坐到温择琤旁边,撑着下巴端详他,“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这样。”

“你哪样?”

“我一个大男人,还哭哭啼啼装可怜……”容钰珩说到这里连自己都叹为观止,“好白莲!”

他本来是开玩笑的,但出乎意料的是温择琤竟然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会。”

容钰珩愣了一下。

温择琤说,“没有规定说男人不能是哪种样子的,又必须是哪种样子的。容钰珩,你进了这个圈子,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人给你贴上固有的标签,你不用在意这些。”

容钰珩对上前者的眼神,竟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丝关切。

他心头微微一颤,眼眶蓦地有些发热。

容钰珩掩饰般地低下头,“我泪腺比较发达,所以很容易哭。温老师你别再说了,你再说我又要哭了。”

温择琤就说,“那你哭啊,我又不会笑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