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殿下伤了,那就躺着好好养伤,不要想东想西,徒增烦恼。”北国的王冷漠地看着来求救的侍从。
受伤就要拦下泰锡神子救治?伊休斯是越活越糊涂了,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过一个自身难保的王弟。
不过,怎么会那么巧?居然好巧不巧就摔在刚好竖起在夹缝里的兽牙上。想到伊休斯以前经常陪老国王观看斗兽,甚至提议过让奴隶勇士和野兽争斗……哈托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道,神灵真的不喜这种人斗兽的场面,于是以此惩戒?
“殿下……”
看到侍从一脸为难的样子,伊休斯就知道事情没有成。若他是哈托尔,他也不会同意,理智上伊休斯明白,情感上却完全不能接受。
他刚刚回想起所有事情,一点一滴都是明明白白的,世界仿佛在他面前打开了大门,里面有无数财宝,只要他走进去,就能取用。
可是他,不能走了。
他的眼睛注视着光明,身体却只能牢牢钉在黑暗中,何等的绝望?
北国尚没有残废掌管城市的传统,北国王怎么能不乘机收回城市?而他没有了城市,一切理念和设想都是空中楼阁,无法成真。
那都是云泽曾经教导他,让他一步一步走上王位的东西。包括现在泰锡有的石磨,还有泰锡没有的水车。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地印刻在大脑里。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通向成功的钥匙。
醒来那一刻他何等狂喜,如今就有何等绝望。
用这些帮助哈托尔强大北国?哈……伊休斯的脸上有狰狞的笑,这又不是他的北国。
但是就这么死去他也舍不得。真正死过一次,才知道活着是多好的事情,伊休斯舍不得死。
伊休斯还记得,云泽曾经说过,让北国人,家家户户有足够粮食,有保暖衣物,吃得起肉,吃得起盐和糖。那时他没有当一回事,觉得就是梦话。后来他们关系恶化,云泽再没说过这样的话。
如今泰锡人已经家家有粮食,人人有衣服,还吃得起便宜的盐和高价的糖了吗?
原来云泽真的可以做到?
原来一直以来做不到的都是他自己?
与此同时,伊休斯双腿失去知觉成了废人的消息也快速传开。很多人盯着他的属城,毕竟这样好像也不太好管理城市。当然,具体还得看国王陛下是什么意思。
而身处后宫,同样被‘泰锡神子离开’的消息打击到的玛曼琳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心情复杂,同情里夹杂一点后怕。
北国王这种渣男,或者一个没有能力的好男人,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会选前者。
伊休斯的属城她不是没有去过,和悉德比起来,一个是北上广,一个是印度贫民窟。或许有人愿意陪着伊休斯吃苦,但是意识到伊休斯已经被淘汰之后,玛曼琳迅速调整了方向。
她喜欢的是帝王,不是伊休斯。如果伊休斯没有帝王的光环,那他也没什么吸引人的。
只是糟糕的是,哈托尔显然没有他兄弟那么好忽悠,完全走肾不走心,而且女人众多又喜欢搞双标限制她们的行动,玛曼琳想要脱颖而出,难度实在太大。
本来泰锡神子是个很好的突破口,但是……
泰锡神子收到那封信了吗?他是干脆逃跑,还是一点不畏惧?
玛曼琳自己想一想,如果是她,她肯定毫不畏惧,异世来的,和神国来的有什么区别?何况他身上那么多匪夷所思的道具,还收服了白色猎鹰和白色狮子作为宠物。说他是冒牌货,只怕所有人都会笑。
玛曼琳暗道命运不公,不再去想泰锡神子和伊休斯,先想办法扭转北国王对她的坏印象才是头等大事。
云泽等人一直到了北国的港口,后方才传来这个消息:北国伊休斯失足摔下看台,双腿残废失去知觉。现在属城也已经被北国王收回,他重新回到之前那个小宫殿,就是云泽暂住的那个小宫殿。
云泽对这人也不是很熟,就是讲过两句话,所以除了同情,他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倒霉吧。
那里虽然五米高,但是地面是泥土的,一般来说,摔下去摔断腿有可能,摔到半瘫真的是……几率太小了。
“神子殿下,我们来接您了。”巨大的幸福号慢慢驶入港口,斜板铺下,士兵走下来。他们利用升降设备将云泽的行李和马车一个个拉上去。云泽和美尼斯也走上去,船长看到他们非常高兴。
“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情?”云泽脱了斗篷,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松子糖,整个人都松快了。虽然船上没有陆地上舒服,可是自己地盘才能带来这种安全感。
“我们在附近三叉岛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和当地土著交换了一些东西。有些小船偷偷出没转悠,打我们的主意,不过已经被打退了。”
“那个岛上有土著?”
“是,那里还没有国王,还是一个个部落,有三个部落在上面。我们和他们交换了布匹和糖。”船长拿出一个小本子,是用纸张制作的,上面是船长记录下来的交易物品名单和数量。
云泽将小本子上的记录看过一遍,发现船长用布料和糖换取了很多木料。
“这种木头很重,放在水面上会沉下来,可以修筑房舍,坚固。若非有殿下的大船,我们一次也带不回那么多木料。”船长说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挺高兴。
“船长平日出海的时候也要带木头回来吗?”
“我们海军真正在海上和人战斗的时候是不多的,多数时候是开辟航道守护商船用的。每年国内都要进口很多香料、药材、矿石、木材……都是海军在护航。陛下今年特意吩咐看到好木头就收集一些,刚好看到这些木头,就换了一些。”
云泽想到泰锡王已经被搬空的材料仓库,默然。
不过他倒是对那个还没有国家的小岛很感兴趣:“小岛就在北国和米萨附近,他们居然没有抢占?”
“殿下别小看他们,他们的人藏在密林悬崖上,擅射箭,箭上抹了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北国和米萨都打过主意,可是死伤了好一批海军,加上那个岛上没什么好东西,就放弃了。现在这个岛屿成了很多商队的中转地,当地人和商队交换东西,尤其是淡水,以获得物资。而商队和商队之间也会交换商品。”
云泽眼睛一亮:“这么说那还是个天然的中转港口?是不是有很多国家的商人会在那里?”
船长笑道:“那里的确有很多商队,殿下若是感兴趣,我们就去看看。”
“有兴趣。”云泽特别坦率地说。
这一次出行之后,下一次不知道何年何月,这年代旅行一次成本太大,云泽也不想总是兴师动众,所以这一次一定要玩够本才是不虚此行。
泰锡的船队调转方向,朝着之前停靠的岛屿开去,那边假扮成海盗守株待兔的波曼人久等不见人,觉得很奇怪,就派出一个小队去打听。
半日过去,去刺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将军,泰锡人早走了。”
“叫老大。”
“是,老大,泰锡人早走了。”
波曼的将军抓抓头发:“早走了?走哪个方向?”
“那个方向,三叉岛的方向。”
“他们不是刚从那里过来,又去那儿做什么?”波曼的将军想了一会儿,“我们也去,三叉岛那儿附近有个小岛礁,没有淡水,上面没有人,我们就去那儿,等着他们经过那儿,来一个三面包围。”
飘着黑旗的波曼海军就出发了,他们自认很低调,可是五艘大船领着二十多艘小船,实在低调不起来。这不,一伙海盗就盯上了。
“头儿,这好像是波曼那些人。”看得远的小喽啰过来汇报情况。
“波曼那些人?啧啧啧,这些人可抢了我们不少生意,我们抢劫货物,可是也没弄死商人啊。他们倒是好,把商人全弄死了,害得咱们这条线的商船少了许多。”海盗头子磨着牙。
把商人全杀了,根本就是杀鸡取卵,太不讲究。海盗头子和波曼海军积怨已久,因为他们都在这一片海域活动,常有摩擦。要不是对方出动的船太多,海盗头子都想去会一会了。
“不对,寻常商队不值得他们出动那么多船,莫非有肥羊经过?”海盗头子眼前一亮,“去,派一个会波曼话的,打听打听,看看是什么情况。”
云泽打了一个喷嚏,他拿出手帕擦擦鼻子,看向贝尔:“让你过来,是想让你认一个人。”
其实他可以在贝尔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把匠人找来,但是他既然将贝尔看作是自己人,没有必要进行这么明显的试探。反正看看匠人的表情也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殿下让我认人?”贝尔很奇怪,他还有什么需要认的人吗?
“有一个人和你有几分相似,我怀疑是你的亲人,只是不确定。”
亲人?听到这个词的贝尔眼神暗淡了一下,他苦笑道:“殿下可能误会了,我早已没有亲人。”
所有的亲人,不是被活活烧死了,就是被绑到广场的石柱上,一个个砍下脑袋。不,或许还有几个有血缘关系的,但贝尔想起他们便想起自己深如海的仇恨,他们不是亲人,是仇人。
当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就只是贝尔,一个流浪艺人。
如果哪一天,有人能为他复仇,他将献上那里所有的防护图和暗道的地图。
贝尔观察很久,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野心的国家就是泰锡。泰锡的王野心勃勃,有机会他们肯定会选择拓展版图,托托克亚就在泰锡不远的南边。
托托克亚是被群山包围的平原,想要进入托托克亚,只能走险恶的山路。而且托托克亚多山林,林中有瘴气也有毒虫,所以即便托托克亚国力不强,也能稳稳守住国土。但是他知道有几个密道,可以不经陡峭的山路进入托托克亚。
云泽看到贝尔的样子,感觉他的背后也有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云泽并没有问,只是笑着说:“是不是都先看看,万一是呢,也算是找到了亲人。”
“谢谢殿下。”贝尔最终没有拂去神子的好意,他坐在椅子上等着。
一会儿,会客厅的门被敲击了两声,门口侍卫说:“殿下,人来了。”
“请他进来。”
门,缓缓打开,站在门口的就是云泽从莫干带来的雕刻师,他看起来面色好多了,不再一副病色,只是眉宇间还是挥之不去的浓愁。
他抬头,看到了云泽,然后注意到云泽边上的贝尔。
雕刻师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看着贝尔,贝尔也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