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一直在游玩悉德?除此之外呢?有没有和谁有过接触?”北国的王询问一个下属。
“并没有,连那些士兵也没有和人接触过。”这个下属回答。
北国的王坐在黄金座椅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所有使者中,他最重视泰锡的使者,不只是因为里面有一个泰锡神子,还因为里面有一个声名不显但是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大神官的祭司。
虽然泰锡和北国不接壤,威胁性没有米萨高,但是这个国家崛起的速度太快了。
他当然知道这其中有泰锡神子的一部分原因,但是泰锡其他方面也很可怕。泰锡王室的传承几乎没有波折,好处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没有这方面的内耗。
在北国尾大不掉的中层权贵问题已经被泰锡人解决了,没有了中层权贵这个概念,只有无法世袭的代管者和迫使无法大量拥有土地的土地收税政策。
但是他最佩服泰锡王,他可以一意孤行干成这些事,而自己却还得缓缓图之。
是的,北国的新王有意学习泰锡,压制中层贵族崛起和下面大地主势力崛起。但是这个提议刚出来就遭到反对,他只能先按下不表。
北国王实在好奇,泰锡的神子究竟怎么做的,他怎么能说服这些固执又自私还没什么脑子的高层权贵的?他又是怎么说服泰锡王那么坚定地执行这种政策?
因为实在太好奇了,所以这一次他邀请泰锡神子,请他过来观礼。
其实对泰锡神子好奇的可不只是北国的王,还有其他很多人。毕竟这一次瘟疫的影响范围还挺广的,所以知道泰锡神子,把健康歌当成咒语每天念两遍的人遍布各国。大家都很好奇这个传说中的泰锡神子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就是传闻中的样子。
只能说传言和事实总是有出入。加上海盗们不会没事和人说,泰锡神子多么多么彪,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善良的阶段。
而现在这个善良的神子正通过今天得知的各个东西的物价,算北国悉德人的生活水平和粮价水平,然后间接得知北国国内的部分情况。
因为在这个时代,粮食的价格是有范围的,人民遇到自己无法抗拒的变故,本能反应就是存储粮食,于是粮食价格上升。
和平年代,它的价格是这样,混乱年代,它的价格又是另一个样子。像是泰锡一开始的饥荒,后来的蝗灾,甚至不久前的疫病,都有导致粮食价格波动。
“看起来,疫病和政变的后遗症还没有彻底被消除。”算完了悉德刚需的生活物资和其他物资的价格对比,云泽得出这个结论。
悉德的其他物品价格和泰锡差别不大,甚至因为他们本土资源丰富还便宜一些。可是同样资源丰富的粮食价格却要高许多,且是在秋收之后,今年又没有天灾。
价格这么高的粮食,还是有很多人在购买,他们用禽蛋甚至牲畜换取粮食。
粮价可以反应国民的安全感,只有不安的时候人会本能地囤积粮食。
“或许北国新王正式登基后,民心才会稳定下来。”云泽如此想,然后销毁了书桌上的泥板。这些东西记在心里就可以了,没必要留下痕迹。
之后云泽甚少出去,他在这小宫殿里,深居简出,一直到北国的王登基那一日。
北国的王登基,他们也是可以去看一看的,只是不能进入他们神殿的内部。但是云泽没有过去,作为泰锡的神子,站在神殿门口等着他国国王礼成,总是哪里怪怪的。作为一个宗教人士,某种程度上说还是一国宗教之偶像,他在这种时候尽可以高傲一些。
但是之后的宴会肯定要出席,还要代表泰锡送上贺礼。
那一日晚上,云泽穿上传统泰锡服饰到达宴会,门口有人报:“泰锡使者到。”很多人的目光就转过来。
他穿得并不特别,都是这个时代的东西,没有夹杂游戏世界产物,要说特别,就是长相特别一些。
他和美尼斯两人进来,还有几个搬运贺礼的士兵,士兵搬运后就会离开。这种宴会,宾客一般只会携带一二侍女。
云泽没有带上阿梅,而是带了另外两个身手敏捷的侍女。另外他还带了白狮和猎鹰,作为他身份的象征。
士兵一直在外面,有需要时会直接过来。
带猛禽猛兽进宴会,云泽知道这个举动不厚道,吓到孩子也不好。但是他觉得北国国内还不安稳,连北国王这个看似对他有好感的人,云泽都不太相信,更别说那些把恶感写到眼睛里的人。
管不了那么多,还是自己安全最重要。
所以,最后他以‘狮子和飞鹰是泰锡的标志,也是我的伙伴’这个借口把它两带进了宴会。
就不信,这样还能出意外?
“神子殿下!”
云泽刚走进来,沐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迎面跑来一个孩子,用着并不熟练的泰锡语一路喊着‘神子殿下’冲过来。定睛一看,巧了,这不是之前遇上的那个岛主家的儿子么?
这孩子在云泽四五米之处站定,有些惧怕狮子和猎鹰。他左右看一看:“殿下,她没来吗?”
孩子,你想啥呢?怎么可能把她带过来?
云泽内心极度无奈,那个小姑娘去年拿了全年级第一,沉迷学习,或许已经想不起他了。
不过没等云泽告诉他这个残酷答案,这个孩子自己又高兴起来:“殿下,我给她准备了很多礼物,您可以帮我带给她吗?”
云泽想了一下,点点头。
这时候一个中年人走过来,两鬓有些斑白,他也用不熟练的泰锡语说:“还没有谢过神子送来我的孩子,不使他沦落泥泞受苦。”
“岛主客气了,是神灵庇护,加之这孩子聪慧。”
两人客气了几句,米萨这位岛主又邀请云泽去米萨游玩,之后才各自分开。
这期间对方一直没有靠近云泽太近,猛禽猛兽的威慑力强大,它们对于云泽或许是无害的,对其他人绝不是。
估计这会儿在很多人心里,云泽和后世遛狗不牵狗的是一模一样的。
嗨,骂就骂吧,保住小命要紧。
告别岛主,云泽带着礼物过去了。这个年代一点不含蓄,什么贺礼都是打开之后排列得整整齐齐,就这么展示在众人面前。
第一个箱子是金银珠宝,第二个是一组柜子,第三个是云泽送来的各种化妆品、洗浴用品和护肤品。
纯粹拿来打广告引生意的商品先不说,那些土大款欣赏水准的金银珠宝也不提,一套黑漆的镶嵌螺钿的组合柜真的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沉稳大气又华丽,还能满足那种独一无二的虚荣心。
但是所有人都在惊叹的时候,北国的新王,眼神却是很冷静的。
云泽能感受到那种波澜不兴,和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这些奢侈华美的东西似乎不能吸引这位年轻国王的注意力。倒是云泽身边的白狮和猎鹰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并且有过欣赏的细微表情变化。
欣赏猛兽和猛禽吗?
北国的王像是一头刚成年的雄狮,他的胡子还是毛茸茸的,有着年轻人的狂放,黄褐色的眼睛让人想起狩猎的猫科动物。
没有人敢小看他,包括云泽。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成为新的王,打压曾经的竞争者,安抚北国权贵,掌握军政大权,让混乱中的北国顺利度过最糟心的时期。这样的人当然不简单。
新王哈托尔也在观察泰锡神子,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那种世故或深沉内敛,反而是很阳光的,仿佛可以一眼看透的人。他甚至有点像是无害的食草动物,一双眼湿润又清澈,脸上的微笑让人想起了春日。
谁会不爱春日呢?那么柔嫩、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这不对,为泰锡指出未来的道路的人,应该是睿智的贤者,怎么会看起来如此稚嫩?
这个泰锡的神子,长着一张没有受过伤害的脸。
莫非提出那些建议的另有其人,只是借用了泰锡神子的名义?哈托尔若有所思,他实在好奇,带着泰锡人走上一条不一样道路的人究竟是谁?遏制了大地主发展,限制了中层贵族权利的人,是谁?
泰锡的神子很好,但是哈托尔更喜欢夏天,既热烈,又充满生机,春天还是太稚嫩脆弱了一点。
“泰锡的神子,我代表北国欢迎你的到来。感谢你对我们北国的帮助,我亲爱的兄弟。”哈托尔热情地说,要不是没有那种习俗,他可能都要上来拥抱一下他。
接着泰锡神子的脸便慢慢晕开一点红,像是花朵一点点绽放了:“陛下客气了,是国王陛下身体强健,才会打败病魔。”
其实云泽的内心并无波动。
刚好这会儿又有一个使团进来,云泽顺势就退回去,自己找了一个安静角落。白狮在他身后坐下,充当靠垫,而猎鹰站立的架子就放在一边。
美尼斯就坐在云泽边上,他的手伸过来,借着整理云泽的衣袍拍拍他。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话不需要说。
借着吃东西的动作,云泽小声和美尼斯说话:“北国的新王,不是讲规矩的人是个不可小觑的人。”从他的眼里,可以看到对规则的藐视和肆无忌惮的野心。
这样的君主,做得不好是暴君,做得好了是明君。
对有些人来说,他们想要完成一件事,不讲手段。这种人之前云泽碰到过,不是其他人,就是泰锡王,现在又碰到一个。有这么一个邻国的王,对泰锡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北国的新王绝不是为了施药的恩情请他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
云泽眉眼弯弯,温和柔软,捏着酒杯的力度却微微加重。
“您若是不安心,我去通知船来迎接。”美尼斯端起酒杯,“无论他们想要什么,我们离开,他们便什么都得不到。北国朝政还没有完全稳定,他若是不想后方不稳,不会和我们泰锡为敌。”
让云泽出门,也是多方考虑后的选择。虽然这世界上从未有万无一失的事情,比如之前的海盗岛,就是他们计划的失误。但是关于云泽在北国有没有危险,他们是考虑了很多因素才下了判断——暂无危险。
云泽自己从可能性出发,也觉得北国的王不至于暗算他或者强行留下他。以云泽在泰锡的地位,北国的王敢这么做,那就是两国交战的下场,这对发展中的泰锡和刚刚稳定的北国都不是好事。
云泽按住美尼斯的手。
“这倒不必,我不是惧怕他,只是在想,北国未来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