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才落地,梅先生就瞪了郁宁一眼:“胡闹!天公在上,岂能胡乱言语!”
顾国师也看郁宁:“什么意思?”
不过这次梅先生是真的冤枉郁宁了,郁宁恨不能立刻拉着顾国师和梅先生回现代,让他们百度一下避雷针的原理。“这真的不是我胡扯啊,师傅。”
郁宁摆了摆手,叫周围的人全退走了,这才道:“关于雷劈这个东西我们那里早就研究出来了,具体原理我不是学这个的,你让我说我反正是说不出来的,但是确实是雷真的要劈,那肯定是劈它能打的范围里最高的那个!这叫出头的橼子先烂!”
梅先生和顾国师纷纷沉思,似乎在接受新的知识。
郁宁坐下给自己灌了口茶,吐槽说:“刚刚徒儿本来还想去护国寺逛一圈的,结果刚说上车打算过去,那雷就劈下来了,唬得芙蓉非要我回来……”
郁宁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翘起来的屋檐:“这种防止雷击的方法很简单的,在建筑的两端挑高一些,然后用金属……就是铜、铁之类的,连接到地面上,如果有不幸被雷劈了,就可以通过金属将电力引到到地里去,这样建筑本身就不会出问题了。”
顾国师思索片刻,道:“若正如你所说,天雷为何只打最高的那个?”
“这个我真不知道……”郁宁苦着脸:“我们小时候就写了避雷针能避雷,至于为什么会打最高的那个还真不知道,好像是什么电荷之类的互相吸引吧……不然我去问问兰霄?他是高材生,说不定他知道原理。”
顾国师听他说了半天,也没交代出个因为所以,不过好歹还是把制作方法给说出来了,闻言不禁也瞪了一眼郁宁:“平时不好好学,遇见事情就知道求别人!”
“师公冤枉啊!”郁宁指天发誓:“这真不是我不好好学,是课本上就教这么点!”
其实不是的,郁宁记得自己高中的时候好像学过,不过他都毕业这么多年,还能记得才有鬼了。要是他能在高三的时候就认识师傅和师公就好了,那时候的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贯通古今,能做三角函数,解得了多元高次方程,看得懂文言文,嘣得出几句英语,会画大气环流图,能背化学元素表,看得懂电路图,知道牛顿三大定律。而现在的他除了玩手机,基本就是个文盲。
天知道有时候提起笔来连字都不会写了!
不过这事儿不能叫梅先生和顾国师知道,不然真是要完。
“也罢。”顾国师走到书桌旁边叩了叩桌子:“你来,把你知道的先写出来,回头我吩咐人去一一试就是了。”
郁宁顺从的走过去,开始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写下来,边写边说:“真不去问问兰霄啊?他比我聪明多了……师公这个你打算怎么实验啊,运气不好的话一辈子都挨不到一次落地雷吧?”
他突然灵光一闪:“我记起来了,最开始证明这个理论的人好像是用铜丝去雷雨天放风筝,然后差点没把自己给电死了——师公这理论我给你证明了,你可千万别派人去雷雨天放风筝,可真的会死人的。”说完,他手上的避雷针的知识也写得差不多了,郁宁还贴心的给画了个示意图,还好他是艺术系出身,虽然也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至少还没有达到那种只能让人全靠灵魂去感应绘画内容的地步,希望顾国师手底下的工匠能看得懂吧……?
东西画好,梅先生走过来看了两眼,看着满纸宛若狗爬的字,不忍直视的道:“阿宁,好好练字。”
“……哦。”郁宁乖巧的应了一声:“师傅放心,我回去就每天练十张大字!”
顾国师听到这话,也凑过来看了两眼,随即也不忍直视的说:“和阿郁一比,老三家三岁的孙儿都能算得上是天资纵横了!”
“……”过分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来通禀,说钦天监副使之一李大人上门求见顾国师,顾国师一听,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他走,我懒得见他……阿郁,你若是无事,就先回去歇着吧,这几天少出门。”
郁宁应了一声,却没有告退,顾国师见他未动,又问:“怎么?”
“就是……”郁宁搓了搓拇指,贼兮兮的说:“师傅师公,我们那边有一个说法,被雷劈过的木头叫做雷击木,那可是好宝贝,指不定凝出个气场什么的……我们要不要去护国寺看看?万一是真的,就正大光明的捡回来。我知道师公可能看不上,但是您也知道我手里没什么东西,万一真要有那么一两根残存的,给我做个风水剑啥的也不错啊……”
郁宁这话说的直白,顾国师听了笑骂道:“说得我平时亏了你一样!你若想要风水剑,那柄文王天星剑不好?回头你拿去就是了!”
“您就是白送给我,我也不敢使啊。”郁宁特别理直气壮:“等我以后厉害了,您再给我,我肯定不推拒,抱了就跑。”
梅先生摇了摇头,负手道:“你们去吧,我就不一起了。”
“哎?师傅不一起去看看吗?”
梅先生还没有回答,顾国师对郁宁说:“下雪天,你师傅懒得动弹,你就跟我去吧。”
郁宁本还想问什么,梅先生却已经负手走了,顾国师见梅先生走了,这才戳了戳郁宁的脑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郁宁抱着脑袋,一脸迷惑。
顾国师也不换件庄重沉稳的衣服,就这么一身鲜红的外衫,招摇夺目的率先出去了,边对着郁宁道:“别问!你自己想!”
***
顾国师出行自然与郁宁不同,光是车架就是四乘的,几匹万金难求的乌蹄踏月步伐划一,快如闪电,郁宁坐在顾国师的车上,甚至都没感觉到什么颠簸,两人就已经到了护国寺。
护国寺门口已经跪着乌泱泱的一片人,大多都是百姓,护国寺门口守着十来个守卫巡逻,不让闲杂人等靠近。顾国师的车架一到,国师府的仆从上前亮了亮令牌,守卫们就自动分成了两队,将门口拦出了一条道,护送着顾国师进去。
郁宁悄悄掀起窗帘看了一眼,低声说:“师公好威风啊。”
顾国师抱着手炉,斜睨他:“一会儿跟在我后头,少开口。”
“师公不发话,我一定不开口!”郁宁满口答应。
车架在护国寺的正门口停下,郁宁扶着顾国师下了马车,里面急急的奔出了几个穿着朝服的官员和一队和尚,向顾国师见礼:“下官钦天监监正李立群见过国师大人!”
“下官钦天监副使张白歧见过国师大人!”
“护国寺方丈了尘见过顾国师!”
顾国师脚步停都未停的往里走,边走边问道:“护国神树如何了?”
钦天监的两名官员连忙跟上,李大人回禀道:“方才一道天雷,直直的落到了护国神树上,等到下官赶到时,护国神树已然被拦腰劈断了。”
顾国师问道:“那就是说,没得救了?”
李大人斟酌了一下用词,似乎在考虑什么样的回答才不会惹怒了这一位喜怒无常的国师,他看了看方丈,护国寺的方丈双手合十,答道:“……若是庆国有幸,明年春天护国神树能够枯木逢春也未尝可知。”
言下之意,暂时没救了,看运气。
顾国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护国神树就种在正殿之后,几人没有几步就到了。
他们一靠近,便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入目所及,要比郁宁想象的要糟糕得多,整个庭院里头布满了枯枝残叶,到处都是树木被雷劈开后炸裂开来的碎屑,周围的殿宇几乎都遭了殃,最轻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严重一些的比如护国寺的正殿,靠近神树的那一侧的墙壁都被炸出了个缺口,摇摇欲坠。有一些僧人正在收拾残局,只不过杯水车薪,场面依旧是狼狈不堪。
护国神树乃是庆朝太祖起义之前在庙后栽下的,至今已有三百年了,是一棵约有三人环抱那么粗的松树。庆太祖本是前朝世家之子,雍殇帝昏庸无能,民不聊生,庆太祖不忍生灵涂炭,便决定起义,临行之前,便在护国寺栽种了这棵松树,当时便道这将是庆国立身之本,定要像此树一般万古长青,后来庆太祖成功御临天下,励精图治,果然扭转乾坤,在十年间将人间炼狱扭转成了安乐盛世,这棵树自然也就成了护国神树,百姓感念庆太祖恩德,每逢国典忌日,必定要来祭拜一番。
而现在,这棵寄托了庆国上下心愿的神树委然倒地,原本遮天蔽日的枝叶散落,主干虽还保存着,却在约三米处出现了一道凹凸不平的断口,而断裂下来的树干却分成了三瓣,通身焦黑,显然这就是雷电得造成的。
此时这树干还在冒烟,显然之前郁宁猜得没错,若是没有这些雪,怕这火就要烧起来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有气无力的烤一烤,冒出点浓烟就能完事的。李大人拱手道:“万幸……昨日有瑞雪而降,树干潮湿,否则一场大火再所难免。”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顾国师喃喃道。他也清楚,若无昨日与今日两场雪,秋冬本就干燥,风助火势,殃及周围住家,怕又是一番人间炼狱。
郁宁在顾国师身后看着僧人们搬开了一块碎木,突然眼前一亮,他连忙悄悄扯了扯顾国师的衣袖,示意他看那边。
顾国师状似漫不经心的看了过去,久久才道:“护国神树遭此一劫,许是上天有所感应,故而示下警示……将神树残片好生封存,本座明日上朝,定然如实上奏,开坛祭祀,以慰苍天。”
“还愿我大庆,千秋万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