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博!”
江臣左手撑地翻滚,躲开旁边劈下来的木棍,迅速跑到霍博身边,两人背对着背,他侧头道:“你没事吧?”
霍博甩了甩被还在流血的手臂,冷静地看着包围过来的人,嗓音极冷:“小伤,打完了再说。”
话落,不等人反应就踹翻了离他最近的人,江臣几乎同一时间出手,两人配合默契又互相背对,几乎没有死角,很快就解决了这些人。
地上歪七竖八躺了一片,江臣走到两只手都被霍博折了的孙志身前,蹲下道:“不管你背后那人是谁,都替我提醒他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有,这句话也送给你。”
霍博站在江臣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孙志,冷声道:“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孙志一颤,挪着屁股往后退了退,抖着声音道:“不是我要找江臣麻烦,是、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谁?”霍博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眉眼戾气不散。
“我不能说……”
霍博脚下力道加重,孙志一张脸疼得涨红,却紧咬着牙不肯松口。
“算了。”江臣抓住霍博受伤的胳膊,仔细看了看,道:“你的伤口要处理一下。”
霍博不言,脚下的力道一点点加重,孙志咳嗽着挣扎着,却因为双手折断而只能徒劳地在地上摩擦。
“霍哐哐。”江臣抱胸,挑眉笑着叫他:“走了。”
霍博脸色一变:“说了别叫我这名字!”
“走不走?”
霍博腮帮子紧了紧,收回腿,冷冷睨了眼地上的孙志,压低声音警告:“最后说一次,别让我再看见你。”
阳光照不到的巷子里躺了一片,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阳光下,一个面色冷峻,一个神色温煦。
江臣停在药店门口,转身道:“等我会,先处理你的伤口。”
霍博抱胸站在一边,冷着脸不发一言。
他和江臣从小一起长大,不需要问就知道哪些事情他想说,哪些事情他不愿意说,只是他刚回来就见到这样一幕,其中似乎还有不能让人知道的内情,让他难以不担心,而且这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了江臣与他离开前的变化,这让他更想知道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臣又怎么会不知道霍博在担心些什么又在别扭些什么,他没有多说,只是浅笑着张开双臂道:“霍博,欢迎回来。”
霍博绷着脸看他,与他含着笑意的双眸对视几秒,才啧了声勾住他的脖子往怀里一揽,抱了下就松开道:“肉麻死了。”
江臣耸肩,抬腿进了药店。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医用碘酒和绷带棉签。两人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江臣熟练地帮他处理伤口,包上绷带时,低眸笑道:“总觉得上一次帮你包扎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夸张。”霍博也抿起一点笑:“半年而已。”
江臣将用剩下的碘酒绷带放在一边,手臂后撑着地面,神色闲散地望着前面的马路:“刚刚谢了。”
霍博淡淡道:“明天就是江叔叔手术,如果看到你受伤,肯定不能安心手术。”
“我知道。”江臣早习惯他嘴硬,笑道:“我是替我爸谢你。”
霍博轻轻嗯了一声,沉默许久,才低声道:“对不起。”
江臣转头问他:“对不起什么?”
“没什么。”
“我猜猜。”江臣收回视线,看着车水马龙,淡笑道:“你是想说,这半年我家里出了很多事情,你却没能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一起陪我扛着,对不对。”
“没你说的那么肉麻。”霍博瞥他一眼道。
“你呢?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江臣的余光里,霍博拿起手边的药店塑料袋拨弄着,垂眸不言。
半晌后,他才淡淡道:“就那样。”
江臣眸光微闪,半垂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心疼和寒意。
第一世时也是如此,霍奶奶离世一年之后,霍博被亲生母亲接走,一走就是半年,再回来后除了话更少之外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似乎那半年过得没什么波澜。
那时候的他为了家里的事情焦头烂额,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好友的不同,后来沈旭和他提起过几次,他直接去问了霍博,得到他的“没什么”也没有多想,直到很久之后,霍博已经功成名就,他母亲那边的人找上门来,他才知道霍博那半年经历了什么。
只是,第一世的霍博不会说,这一世同样如此。
他也无需追问,因为有些事情,不论旁人说多少,不论何时说,都无法帮当事人减轻痛苦,能让伤口愈合的,只有时间与他自己。
而且,他绝对不会让第一世发生在霍博身上的事情再次发生。
江臣转开话题:“回趟学校吧,沈旭看见你肯定高兴。”
“今天算了。”霍博看着手上的绷带,扯了下嘴角道:“我先去西郊看看奶奶。”
江臣站起,转身伸出手,认真道,“霍博,再说一遍,欢迎回来,我和沈旭都很想你。”
霍博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两人同时使力,胸膛相撞的同时,霍博低声道:“我回来了。”
分开后,江臣在路边拦了辆车去了燕市第二医院,走进住院部大厅时,他脚步一顿,在门口的仪容镜前整理衣服。
镜子里熟悉的身影走过,江臣转头叫住了男人:“时医生。”
时风钺停下脚步,他一身黑衣黑裤,乌黑的碎发压在棒球帽下,露出来的脖子和下颚与黑色的衣服形成强烈的对比,白得近乎透明。
江臣之前他也知道时风钺皮肤白,却从没有眼前这样强烈的冲击感,但更让他注意的,是时风钺几乎什么血色的嘴唇以及他似乎比平常人更畏寒的穿着。
现在已经快要进入六月,今天气温更是高达三十度,时风钺穿着一件并不算薄的黑色卫衣,在来往都穿着单薄的人里有点突兀。
时风钺神色懒怠,被叫住也只是懒洋洋地问:“什么事?”
江臣蹙眉:“时医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时风钺淡声道:“还有事?”
江臣颔首,问起正事:“刚刚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我爸的术前检查有些异常,我想问问您他的情况。”
时风钺抬眸:“护士把你父亲的检查结果和别人的拿错了,但实习医生没多久就发现了,已经通知你了?”
江臣眸光微闪:“应该是护士着急,直接就通知我了吧。”
时风钺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几秒后,他问:“你妈妈呢?”
“电话打不通。”江臣问:“您今天看到她了吗?”
“没……”时风钺视线越过江臣,抬了下下颚:“在那。”
江臣回头顺着时风钺的视线看去,恰好见到走进住院部大门的杨思,他对时风钺点点头:“那我走了,打扰了。”
时风钺略一颔首,抬腿离开了。
江臣追上杨思,叫道:“妈。”
杨思诧异地回头:“臣臣?你怎么在这里?”
“医院打电话来说爸爸检查有些问题,我就和老师请假过来了,刚刚在前面碰到时医生,才知道是护士拿错了报告。”江臣问:“我和护士都打不通您的电话,您去哪了?”
“中午我给你爸送完饭回家的时候,手机在公交车上被人偷了。”杨思抬手,露出手上的袋子:“这是妈妈新买的手机,店员说是最新款,等会你把你的手机给妈妈用,你用这个新的。”
江臣笑道:“我在学校并不怎么需要用手机,您还是自己拿着用吧。”
“不行。”杨思将袋子塞给江臣,挽着他的手臂笑盈盈道:“别的小孩子都有新款手机,我家臣臣当然也要有。”
江臣抓着手里的袋子,嘴角漾着笑意:“谢谢妈妈。”
“不用谢。”杨思拉着他道:“既然来医院了就上去看看你爸吧,昨天你晚上补课,他还念叨着你回家会不会饿呢,其实就是想你了。”
江臣点头:“我也想他了。”
在江卓的病房待了一下午,又陪着他一起吃了晚饭,江臣才离开医院。
快到家时,江臣接到了贺千闵的电话。
那边却是一道陌生的声音:“你好,是贺千闵的哥哥吗?”
江臣转动钥匙的动作一顿,沉默了几秒,才道:“有什么事吗?”
“贺千闵在医院,您能来一趟吗?”
江臣皱眉,抽出钥匙转身道:“哪个医院?他怎么样了?”
“燕大附属医院。”那边说:“您不用担心,他没有什么事,只是喝醉了不小心把手被割破了,伤口有些深需要缝针。”
“你们先照顾他,我马上过来。”
三十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燕大附属医院门口。
江臣快步走进了急诊,没怎么需要找,就看到了几个穿着承华校服的男孩。
他走过去,道:“贺千闵怎么样?”
几个男生看见他一愣,一人迟疑道:“请问你是?”
“三十分钟前接电话的人。”
“啊?”男生们面面相觑:“贺千闵的哥哥不是高中部的贺千建吗?”
“对啊,贺千建好像不长这样……”
江臣正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贺千闵的声音:“哥?”
江臣回头,只见贺千闵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校服衬衣右手袖子挽起,从手肘道手腕处缠着绷带,脸色苍白。
看到真的是江臣,贺千闵诧异又惊喜:“你怎么来了?”
江臣走到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眉心蹙起:“你的手怎么回事?”
贺千闵脸色微变,躲闪着他的视线,抿唇道:“喝醉了,不小心抓到了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