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考到一半,突然有几个老师从后门进来,要求所有人停笔。
一班的学生都有些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打头的张三毛道:“今天我们年级发生了一件影响极其恶劣的事情,就是有学生偷试卷!我们现在过来,就是为了抓到这个学生,彻底杜绝这股歪风邪气!”
他话一落,全班哗然。
学生们也顾不得考试不能交头接耳了,有人直接问隔了条走到的同学,道:“不是吧!张三毛说的真的假的!”
“谁知道?”同学也很茫然:“没人这么大胆子吧,一个月考有必要?”
“咱班里成绩都知根知底,各自的成绩都门清,偷个卷子是想突然考第一?也不问问江臣同意不同意。”
听到前面几人讨论,后面一男生伸头过去道:“说不定就是江臣呢?他上次考试都一百零五了,说不定这次就是为了恢复以往荣耀铤而走险呢?”
“不可能。”
“你丫的闭嘴吧,江臣分分钟考第一的,有必要?”
“人江臣能偷卷子,我他妈能把试卷吃了。”
下面讨论得火热,张三毛板着脸拍了拍桌子:“安静!”
“吵吵闹闹像个什么样子,还知不知道这是在考试!”
教室迅速恢复安静,张三毛视线在每个学生脸上的转了一圈,在靠窗后两排停留得格外久些。
江臣若有所感,抬眸就对上张三毛阴鸷又得意的眼。
班上月考都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排名坐座位,沈旭作为万年倒数第一,就坐在江臣后面,他也看到了张三毛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直觉不对。
“江哥!江子!”他用笔使劲儿戳了下江臣的后背。
江臣没回头,低声道:“干什么?”
“张三毛是不是想搞事!”沈旭凑上前,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不安:“我看他这表情就像是冲着你来的,不会是想要污蔑你偷卷子吧?”
江臣眼眸微弯,不得不说,沈旭学习上脑袋不太灵光,可直觉是真准,几乎次次都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趋利避害几乎是本能,这种人绝对不可能不聪明,就是聪明不用在学习上。
“卧槽!”
看到张三毛往这边走,沈旭急了,连忙推江臣:“你快看看你桌肚里有没有卷子!有卷子就从下面递给我,赶紧!”
“沈旭江臣!说什么呢!”张三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江臣桌边,大声道:“说了不准说话还在交头接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别的时候不能说,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
沈旭咬牙,刚准备回嘴,就感觉桌子被轻轻撞了一下。
然后,他看见江臣站起来,淡淡道:“张老师,我们在说偷卷子的事情,我个人认为您对我一直有偏见,刚刚那一出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诬陷我偷卷子自导自演的,所以刚刚我再想,我什么时候离开过座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恰好我离开座位的时候沈旭在,他告诉了我那两分钟之内确实有人来过我的座位。”
他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所以我很好奇,那位同学与我有什么仇怨,又与您有什么交易,值得他冒险将卷子放进我抽屉里污蔑我。”
他话一落,全班都安静了下来,包括跟过来的几个老师。
张三毛则是瞬间青了脸,青了黑黑了紫,调色盘似的,十分精彩。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一个角落,有个男生瞬间白了脸,抓着笔的手都抖了起来。
教室里足足沉默了两分钟之长,大家都在消化江臣话里的信息。
张三毛脸色难看得已经连掩藏都难以遮挡了,其他老师也跟着往这边走了过来,不过还是没有人说话。
在座的学生不清楚这件事,可来这里的几位老师却很清楚来龙去脉。
从张建睚眦必报的性格,以及这段时间以来只要找准机会就要将江臣诋毁一遍的小心眼可以看出,他确实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刚刚在办公室里,他说的那些话,翻找桌子的动作,甚至说要抓出偷卷子学生的迫切,这些老师当时身在其中没觉得有什么,虽然觉得他此举不太妥当,可也没有多想,但经过江臣一这番话,他们再回想刚刚张建的所言所为,一切都明了起来。
他确实就是在自导自演,想栽赃污蔑一个学生。
几个老师都想通了其中关窍,看向张建的神色就微妙起来。
张三毛几分钟都没能说出话,第一是因为气的,第二则是在想办法,想怎么说才能倒打一耙将屎盆子扣江臣身上。
当初他在办公室演了一番,又带着几个老师冲来办公室,想要的就是先发制人,在江臣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直接翻出他抽屉里的试卷,把罪名给他坐实了。
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翻桌子,江臣就直接空口白牙说他污蔑自导自演。
张建万万没想到,他想要污蔑至少还准备了证据,江臣却如此冷静大胆,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反将了他一军。
有了那番话,先发制人就从张建变成了江臣,如果张建从他课桌里翻出了试卷,别人会觉得他栽赃,如果什么都没找到,别人又会觉得他诬陷,就这么几句话,几乎是把张建的前后路都封死了,让他变得进退两难。
张建后槽牙发疼,他发现他现在最好走的路,竟然是不翻江臣的抽屉,轻轻带过这件事情,将重点引到江臣当众顶撞老师身上。
可他怎么甘心!
从高二上学期开始,江臣明里暗里噎了他多少次,表面一套背面一套装乖让他被人误会多少次,阳奉阴违惹怒他多少次!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教训他,让他吐出这口恶气,他怎么甘心!
张建一张脸青白交加,还没想出对策。
沈旭却从江臣的话里反应了过来,刚刚江臣没问他是不是有人来过他座位,但是考试前确实有人来过江臣座位,而且他也确实看到了!
他蓦地转头,紧紧盯着三组倒数第三个男生,一张娃娃脸阴沉得能够滴水。
这个时候,几乎教室里所有人都盯着这片三角区,虽然大部分人看的都是张建和江臣,但沈旭就在江臣后面,而且想到江臣刚刚的话,在沈旭变脸看向一个方向的同时,其他人也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一片不止一个学生,但大多都在东张西望,想知道沈旭看的是这里的谁,只有一个男生死死低着头,放在桌上的手控制不住地抖,春寒料峭的,他脑门上却布满了冷汗。
这情形,还有谁不懂。
有义愤填膺的同学直接问出了声:“不是吧!张志鹏!江臣抽屉里卷子你放的?”
还没有人搜江臣的抽屉,大家却已经定论他抽屉里有试卷了,只是,在场几乎没人相信江臣偷了卷子。
不说江臣稳坐年级第一这点在一班同学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更重要的是,大家在一起大半年,都很清楚江臣是个怎样的人。
他学习好却没有好学生的傲气,任何人向他问题,都能得到他耐心的解答;他话不多却从不会不理人,只要有人与他搭话,他绝对会礼貌地回答,甚至如果对话题感兴趣,还会兴奋的与你聊很久;他喜静却也能和班上爱闹的男生们打成一片,不论是打球吃饭还是聚餐,大家都爱叫上他……
他做事讲原则有底线,即使平时脾气再好,只要踩到了他的底线,他都会平心静气的指出,过后大家依然是朋友,并不因为他的提醒而记仇,反而在心底记下他的忌讳,不会再犯。
在这个班里,你若问谁人缘最好,极少有人会说江臣,可你若问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谁,最信任谁,回答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江臣。
试问一个本身就很优秀,为人处世进退有度,正派却并不迂腐,有原则有底线的男生,谁会相信他偷卷子?
何况,污蔑他的人漏洞百出,还是平时就风评不佳的张三毛。
张三毛看江臣不顺眼这一点,班上同学们都知道,可张志鹏为什么要帮忙陷害江臣?
他们有一部分人可是记得,张志鹏高一就和江臣一个班,当时他瘦瘦小小,放学总是被外校的人欺负,还是江臣叫上十一班的霍博帮他出的头,如果真的是他,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大家的视线都是惊讶而不解的,张志鹏低着头看不见,却只觉得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满是嘲讽。
他哆嗦着手,脑袋压得更低,不敢抬头看到别人的表情。
江臣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对张建道:“张老师,您要搜桌子的话,现在就搜吧。”
张建咬牙,脸上挤出一点笑来,道:“我刚刚突然想起,之前我好像是把卷子放在高一年级办公室了,不用搜了。”
同学听到张建这么说,都有些半信半疑,老师们却是不相信,张建又没有高一的课,没事干什么带着卷子去高一办公室,但他们都没开口。
江臣神色平静好似不甚在意,可想到他之前不疾不徐却将张建里里外外狠狠嘲透了的一番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会究根问底,将这件事彻底弄明白。
可他却只是坐下来,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继续考试了吗?”
张建如同其他老师想的一样,以为江臣绝对会不依不饶,此时见他就这么轻轻放下,脸上可见地闪过有一丝难以置信。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道:“你们考试吧,安安静静做题,不要交头接耳。”
说完,就率先离开了教室,生怕走慢了,江臣会叫住他让他把事情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