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穿回来第五天

将《制霸人生》的内容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江臣仰头看向天空,修长的手指挡住部分阳光,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那本书的内容太过逼真,虽然只是以连配角都算不上的炮灰角度描绘了他短暂的一生,可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第一世藏在暗涌之下的跌宕起伏和阴谋暗害依旧会冲他而来。

要验证那本书是否真实,十分简单。四月底就是学校体检的时间,到时候一切都会明了。

他很想知道,失去了一方在明一方在暗这层优势之后,贺千健和他的系统,能否承受住他的报复。

花坛边,脏兮兮的野猫一闪窜过,江臣顺着声响看过去,却只看到一条尾巴消失在视线里,他放下手,忽然想起一件事。

好像就是这段时间,著名的脊柱外科医生时风钺学成归国,在燕市第三医院坐诊,他医术极高,最爱疑难杂症,力排众议接下的几台高难度手术都一一成功,不到一年就声名显赫,惹得众人求医挂号,可那会想挂他号的人却只能看运气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们家为了治好父亲几乎不遗余力,从不吝啬钱财,找的全是知名的老教授老医生,然而那些医生看着父亲的腿都只是摇头,最权威的医生都束手无策,家里也只能放弃希望,也是从那开始,本来温馨幸福充满欢乐的家里,一点点变得沉寂压抑。

后来独自一人的很长一段时间,江臣无数次想过,如果当时他去了燕市第三医院,找到了那位还名声不显的时教授,是不是父亲就不会瘫痪,母亲也不会被家里拖累得重病离世,那几乎成了他第一世的心病,因此对于时风钺的事情格外关注。

江臣一边上楼一边想着,时风钺回国好像就是这段时间,明天他去医院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他。

“臣臣,回来了。”

刚走到五层,防盗门在江臣面前打开,杨思见到他惊讶一瞬,好似紧张又好似松了口气,脸上立刻浮起笑来。

江臣视线在杨思身上转了一圈,问:“妈,您这是打算去哪?”

杨思笑道:“我去你舅舅那转转,你先进去吃饭,吃完饭写会作业,妈妈就回来了。”

听到“舅舅”这个称呼,江臣脸上的表情淡了些。

经历两世,很多事情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淹没,能让他记得清清楚楚的东西很少,无非两样,难以割舍的亲情与友情,以及难以释怀的恨意。

而其中最钻心的恨,就来自于杨家人。

杨思是杨家的第三个女儿,她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大姐成年没多久被父母卖给了一个酗酒的鳏夫,没撑过半年就被打死了,二姐十几岁自己跑了,十几年都没出现,杨思作为第三个女儿,侥幸逃过了被送人的命运,可从小到大的所有生活都是围绕着弟弟。

而杨思的弟弟,江臣的舅舅杨天赐,则被他的外婆一家养成了不折不扣的废物,而且还是吸血啃老还觉得理所当然高人一等的那种。

江臣家里一直很和谐,极少会有争吵,可几乎每一次争吵都离不开杨家人,准确来说是杨天赐。

杨天赐在学校打了人要赔钱,杨家来要;杨天赐被退学开除,杨家让杨思想办法;杨天赐找了个女朋友,杨家让杨思陪着伺候;杨天赐要结婚,杨家让杨思出钱砌房子;杨天赐生了孩子,杨家人让杨思出抚养费;杨天赐的孩子上学,杨家人让杨思把江臣送到乡下,接杨天赐的孩子在来燕市上学……

上学这件事情,让一直容忍的杨思爆发了,她可以任由弟弟父母压榨,但绝对不能有损他的儿子一丝利益。

从那之后,杨家收敛了很多,两家来往也少了许多,可一旦杨天赐或者杨家需要钱了,一准还是找上江家门,杨天赐从砌房子到生孩子到在燕市郊区买房定居再到现在,陆陆续续,至少从江家借走了十几万。

这也是杨家要钱要得理直气壮的原因,说好的是“借”,又不是直接找你要,亲姐弟之间借个钱都不给不是冷漠无情吗?

然而江卓出事之后,杨家人都避而不见,杨思三翻四次去找去求都没借来一分钱,不但被羞辱一番,甚至得到了父母让她尽快做打算改嫁的警告。

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就是这一次了。

江臣眸光闪了闪,突然道:“妈,您是去找舅舅吧,我陪您去。”

杨思一怔,立刻拒绝:“你刚放学饭都没有吃,怎么能饿着肚子和我出去,而且你不是还有作业没做吗?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江臣没听,脑袋探进门内,对轮椅上坐着的江卓道:“爸,我陪我妈去趟舅舅那。”

江卓正担心妻子回娘家会受欺负,见儿子要跟着去,连忙答应:“好好照顾你妈,别让她受委屈。”

父子两一唱一和,杨思无法,只能带着江臣出去。

坐在公交车上,杨思叮嘱江臣:“等会见了舅舅舅妈好好叫人,然后你就去找表弟玩,妈妈和舅舅有事说。”

江臣看向她,直言道:“您是想让舅舅借钱,不对,他们家借了我们家这么多钱,您是想让他还钱吧?”

“你这孩子。”杨思叹了口气,她怎么会不知道儿子对弟弟一家的不满,江臣从小就听话懂事,谁见了都得说声好,只有每次见到弟弟一家人时就会冷下脸,连人都不叫,排斥之意溢于言表。

她又何尝不知道父母弟弟做得不对,甚至她都想过狠下心来彻底断绝和父母弟弟那边的关系,可现在江卓出事,正是要钱的时候,不管行不行,她都必须试试,父母弟弟哪怕能够支援一点,对这个家里如今的处境都有帮助。

只是这一些,她不希望让孩子知道。

家里过得再困难,她都能扛过去,这些东西不该由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承担,她希望他一直快快乐乐,哪怕不需要这么懂事也好。

江家在燕市中心区域,坐公交去郊区要将近两小时时间,等江臣与杨思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杨家在一楼,此时的小区隔音效果大多并不好,江臣与杨思走到楼道口时,就能听到里面电视机的声音,夹杂着孩子的大笑声。

扣扣扣——

“谁呀——?”

生锈的铁门内,贴着已经褪色福字的木门打开,一个满头卷发,穿着灯芯绒睡衣裤的女人站在里面,看到杨思和江臣时,脸色一变,瞬间就想要关门。

“妈 !谁呀!”

门关上前,里面有个男孩跑了过来,看到门外的人,扬着脑袋哼了一声,拖腔脱掉道:“这不是命不好嫁了个残疾还喜欢讨债的那家人嘛!”

杨思脸色一变,江臣眸子也冷了下来。

女人却没有训斥儿子的意思,索性抱着胸站在铁门内,问:“你们来做什么?”

杨思嘴张了张,若是江臣不在,她或许可以装作没听到刚刚侄子的话,低声下气求一求弟妹,可现在江臣在这里,她不希望江臣看到自己求人的模样,这人还侮辱了她和他的父亲。

“没事我就关门了?”女人说做就做,往后退一步就准备关门。

江臣淡淡道:“舅妈,我们是来讨债的,自从你和舅舅在一起开始之后,包括结婚彩礼砌房子生孩子搬家等等,总共欠了我家二十五万,有些没有明说是借,有些是礼俗往来,我们家就当姐弟间互相帮助了,可剩下的那明确说了是借钱的十七万,希望你们家能立刻还钱。”

江臣嘴里每蹦出一个字,女人脸色就难看一分,等他说完,已经彻底冷了脸。

她看向杨思,道:“姐,我看着江臣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你也不管管?”

杨思本来也觉得江臣这么说有些不尊敬长辈,可听到女人这么说之后,忍不住来了火气,道:“江臣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不管是学校还是邻居没有一个说他不懂规矩的,可我却不知道听别人告过多少次盛茂的状了,弟妹如果不能能多教盛茂礼貌,可以让他多和哥哥学一下。”

孩子永远是女人的逆鳞,别人夸孩子比夸她还高兴,相同,如果别人骂她孩子,也比骂她更让她生气。

“你什么意思!”女人对着铁门踹了一脚,然后扭过头扯着嗓子喊:“杨天赐你还管不管了!你姐姐撒泼都撒到家里来了!她竟然连我们儿子都敢骂!这是完全不把我们当亲戚呀!”

趿拉着拖鞋的男人慢悠悠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根卤鸭脖,看到门外的杨思和江臣也不招呼一声,对女人道:“爸妈都在里面等着你吃饭呢,和他们吵吵什么?”

女人闻言怒气稍消,略带优越感地睨了杨思母子一眼,冷笑着拉着杨盛茂进去了。

等她走了,杨天赐隔着门对杨思道:“姐,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但是你应该也知道,弟弟我也过得辛苦呀 ,你问我要钱不是要我们一家的命吗?过段时间盛茂就要考初中了,你也知道他那成绩,到时候想把他送到好点的学校还要一笔不菲的择校费,我也愁啊,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你还是走吧。”

“你先还几千应急也可以。”杨思本来要说借,可想到刚刚江臣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还。

是呀,弟弟一家借了她那么多钱,之前她也从没催他们还过,这时候他们一家情况特殊,要他还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然而听了杨思这句话,杨天赐脸色不好了,他说:“你怎么能说是还钱?之前你给我那些钱难道还真的要我还给你?我是你弟弟,把你当亲姐姐,你却只把我当欠账的?”

江臣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猪八戒耍把式——倒打一耙。

江臣的冷笑让杨天赐怒火中烧,他一直就不喜欢这个侄子,事事喜欢争尖,还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好像只要他优秀就能戳破天似的。

“你笑什么?”杨天赐指着江臣的鼻子问。

江臣丝毫不惧,勾起唇道:“我笑您可真会讲话,您确实把我妈当亲姐,当初可劲儿借钱的时候不就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嘛,现在轮到还钱了,就把亲姐当成讨债的了,所以当初说借钱只是幌子,真相是只把亲姐当做有来无往的提款机啊。”

“小兔崽子!”杨天赐立刻打开了门,冲出来就想朝江臣霍霍,他抬起手道:“你他妈的找打!”

“我看谁敢打我儿子!”

杨思怒喝一声,拦在了江臣面前。

“杨天赐。”杨思抬头看着高了她半个头的弟弟,盯着他一字一顿问道:“你真的不还我一分钱,哪怕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弟弟,你也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