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如霜的声音犹如天籁从天而降,也将穆白无助的恐慌随着风吹散。
此刻的他就像溺水的人,用尽全力想要握住最后一块能将他脱离沼泽的神明。
“啊,你是谁,你教训自己的孩子关你什么事。”林宜臻的出现明显让被拽住手腕的穆安氏感到忌惮,眼神如淬了毒的射向穆白。
才上了几天学就水性杨花的勾引了姘头,果真是没了女人就活不下去!
“是不关我的事,可你女儿现在是我女儿的恩人,我这个人向来见不得对我女儿有恩的人受难。”嘴上漫不经心的林宜臻手上稍一用力,手腕被攥住的穆安氏便疼得嗷嗷嗷叫唤。
“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明…放,放开我……啊啊啊。疼疼疼………”疼得眼泪鼻涕齐涌出的穆安氏哪儿还有先前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模样。
“听明白了吗。”林宜臻再次重复。
“听…听见了,疼。”此刻的穆安氏除了疼,剩下的全部是对女人的恐惧。
“你知道疼,那你打他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他也会疼吗。”
“记住,下次再让我看你欺负我女儿的恩人,我可不会就轻易地扭断你的一条手臂,即便你是他的生父。”林宜臻的声量不大,但周身散发的气场无一不在明说。
她向来说到做到,并且脾气还不太好。
向来欺软怕硬的穆安氏对上林宜臻不似作假的冰冷警告,魂儿都吓得飞了,哪儿还敢再发作。
他甚至怀疑自己要是不点头,下一秒她的手就会掐断自己的脖子。
她自称扫把星是她女儿的恩人,难不成贝贝的生母就是眼前如同煞星一样的女人!!!
等穆安氏连滚带爬离开后,遮住视线的外套被扯开后,穆白才有了一种他得救了的真实感,他还发现此刻的自己比刚才被阿爹打得快要濒临死亡时还要难受。
他在阿爹对他动责打骂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会有一个属于他的真命天女从天而降的保护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
所谓的真命天女还是自己之前最害怕,并认为很凶很不好相处的女人。
两边脸颊高高肿起的穆白呆呆的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女人,他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那颗心在剧烈跳动的撞击声,明知故问的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不出现在这里,难道你真想要被你父亲活生生打死吗。”林宜臻抽回自己的外衫,眼底是遮不住的轻视,厌恶。
“穆青,你可真是我们女人的耻辱。”
张了张嘴的穆白想要为阿爹和自己辩解,但话缠上舌尖却是难以吐出来。
毕竟现在的他,顶着的不就是姐姐的皮,但是他也有些委屈,他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叫做丢女人的脸了,他又不是女人。
林宜臻倒是奇怪起他的态度:“我刚才那么对你父亲,你都不生气?”
从地上爬起来的穆白摇头,他不但不生气,相反还对她有些感激,要不是她的出现,他怕是真的会被活生生打死。
还发现,原来在他心里如大山一样恐怖的阿爹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可怕。
家里在起房子,他肯定是不能回去住了,昨天匆忙忙学院里跑出来,也不知道夫子们对自己的意见会有多大。
以至于林宜臻转身离开时,身后也跟着黏上一条半瘸着腿的小尾巴。
林宜臻脚步停顿时,跟在后边的小尾巴立刻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
“我…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我…只是,我,我也想要回…回学院………”短短的几句话穆白说起来格外吃力,特别是他说话声稍大一些,就会扯动脸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倒吸寒气。
主要是回学校也就那么一条路,他不想跟都得跟,所以才不是故意跟着她不走。
林宜臻抬脚往前走:“既然想跟,那就跟好。”
坐在马车里的林贝贝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正气鼓鼓着小脸,掐着腰同核桃说话:“核桃姐姐,我不喜欢今天来找娘亲的那个男人。”
“为什么不喜欢,人家柳希每一次见你都会给你准备礼物,还会给你准备好吃的。”
“只是一点好吃的而已,家里又不是没有人会做,他送的那些礼物我也不喜欢,而且他每一次看见娘亲就跟饿了好几天的大灰狼一样,我才不喜欢。”娘亲就应该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就算娘亲以后要给自己找新爹爹,也万不能找像他那样妖妖娆娆,说两句话就跟要背过气一样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怎么也得家世清白。
正给奈削皮的核桃听完后完全无语了,更多的是心疼小小姐从小就没了爹,小姐又不是个会养孩子的,且尚未娶正夫,围在小姐身边的男人们可不是都打着从讨好小小姐身上入手,好成功上位吗。
“小小姐,那你可否告诉核桃,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当你后爹。”
接过小兔子苹果的林贝贝认真的托着下巴想了一下,缓缓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一定要长得好看,要是长得难看我都不愿意和他一个桌吃饭。”
“第二,家世不能越过娘亲,要不然欺负我怎么办,家里的人际关系不能太复杂,最好简单一点,在简单一点。”
“第三,也不要太聪明,要不然会显得我很笨怎么办。”虽然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但是她不能骄傲。
核桃听完,总结了一下就是要长得貌美,家穷,最好亲戚家人都死光,还不能太聪明。
唔,她一时之间还真的猜不出会有什么样的人符合小小姐的要求。
“啊喷。”鼻子发痒的穆白不受控制的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惹来林宜臻的嫌弃。
“长得像男人就算了,怎么身体也糟糕得像个男人。”
穆白:“………”他本来就是男人吗。
—
“娘亲你回来啦。”林贝贝前面还想着有什么人能符合她的要求,等看见就要越过马车往前走去的穆白,顿时眼前一亮。
只是………
咬着小苹果的林贝贝看着穆白几乎称得上惨不忍睹的一张脸,眼睛鼻子眉头跟着皱成一团。
他长得也太难看一点了吧,皮肤又黄又糙,头发稀稀疏疏的跟分岔的草根没有区别,眼窝凹陷,尖嘴猴腮,要是这种人做自己爹爹,娘亲肯定会很委屈,毕竟他长得真的是………
认为是看花眼的林贝贝不死心的又看了一眼,发现这一眼比前一眼更难看了。
林宜臻叫停一瘸一拐就要越过马车往前走的穆白,眉心微蹙带着一丝烦躁:“过来。”
“啊?”
打开暗格,从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的林宜臻睨上一眼,用着不耐烦的口吻:“上来,把手伸出来。”
“不,不用了,我自己上药就好。”明白她想要做什么的穆白红着耳根把手往后藏,说得太急话都快要咬到舌尖。
他的手那么难看的,怎么好意思给她看。
虽然他很感激她帮了自己,但再怎么样也男女有别,何况他今天狼狈的一面已经被她看见太多次了,他也稍微想要一点儿脸。
“你要知道,我耐性有限。”林宜臻锋利的眼眸一压,十足的压迫感袭来。
林贝贝从马车厢里探出小脑袋,眼里全是责怪他不懂事:“多少人想要让我娘亲帮忙上药都求不得,穆姐姐你怎么还拒绝啊,而且穆姐姐你不是要回学院吗,娘亲也正好要回学院呢。”
本来就对他颇有辞色的核桃更是把“你要是敢拒绝我家小姐的好意,我就做了你”给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林宜臻再次出声:“过来。”
后背泛起一层细汗的穆白咬得舌尖刺疼,哆哆嗦嗦的抬起头,又正好撞入女人如霜雪冰寒的一双眸子里。
这一次甚至不用林宜臻出声,满耳臊红,身上都染了羞辱桃粉的穆白就狼狈的爬进马车,撸起袖子,乖乖的把自己疤痕纵横交错的一只手递过去。
“那个,谢,谢谢你,麻,麻烦你了。”
坐在晓檀木绿蕖小几旁的林宜臻看着瘦小得和鸡爪子一样的手腕,真担心她上药的力度大一些就会把他手腕掰断。
林贝贝前面还想着他应该能有什么优点,等现在看着那么一双手,立刻碎成了渣渣。
虽然她知道娘亲迟早都会帮自己找个后爹,但是再怎么样,后爹也得要好看,要不然她无论如何都是不服气的,更不知道那样一个男人有哪一点儿能比得过爹爹。
倒出粉末在他手上的林宜臻见他眉头紧蹙,不由放轻了动作,问:“可是弄疼你了。”
她从来没有做过伺候人的活,有时候手劲大了些也是难免的事。
“没有没有,而且我皮糙肉厚的,哪里怕什么疼。”咬着下唇的穆白摇头否认,努力的把泪水憋回去。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好,不但帮自己出头,给自己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只知道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灵,那她一定就是对自己心软的神。
坐在外头赶车的核桃阴阳怪气道:“一个女人哭鼻子,说出去也不嫌害臊。”
“谁,谁哭了,只是外面风沙太大,不小心吹迷了眼睛,我才没有哭呢。”反正他什么样丢人的样子她也见过了,这一次稍微让他得寸进尺一些不行吗。
更多的是穆白发现,她本人并不像其他人嘴里,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恶劣,因为她可是帮了自己。
逆光之中,穆白的视线不受抑制的落在她微抿的红唇上,颜色是开到荼蘼后,用指甲碾碎出汁的月季。
心里不禁纳闷,她一个女人长得比男人还好看来做什么,还给不给男人一条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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