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猪八……什么背什么?!
张小元怔住,噌一下满面通红,心中窘迫不已。
他穿着新娘女装也就罢了,师兄可还做的新郎官打扮,师兄背他回来,在外人眼里岂不是……
果不其然,那小娃儿又喊道:“娘亲娘亲!新娘子害羞啦!”
张小元:“……”
张小元只好低下头,什么也不看,装作一切无事发生,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想大师兄不愧是师兄,如此境况,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慌张。
回县衙必定要路过早上送亲出城的那条大街,而那条街上来去行人商贩众多,大约是未曾见过如此奇景,甚至主动为他们二人让出了路来,还有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不住议论。
“那不是今早来迎亲的新郎官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还背着新娘呢,怕不是来退婚的吧?”
“我看这小娘子长得也不错,你瞧这小脸蛋娇羞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退婚啊。”
张小元:“……”
张小元委屈,想哭,心里苦。
他很害怕。
他们待会儿可是要进县衙的呀!这些人想象力这么丰富,看他们进了县衙,指不定又得脑补出什么大戏来。
果然那些人已好奇跟了上来,想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张小元不知要如何制止,他心中全是尴尬,正想要让陆昭明绕小路避开那些人,陆昭明已经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吓得那些人立即顿住了脚步。
张小元在陆昭明耳边小声说:“大师兄,我们走小路吧。”
陆昭明没有回答他。
他们走出几步,那些看热闹的人果然还想再跟,陆昭明停下脚步,再回身看他们一眼,那神色像是警示,却好像又带了些其他意味。
他进一步,那些人跟着进一步,他停下不前,那人便也跟着停下不动。
陆昭明:“……”
他忽而急行数步,猛然顿住脚步,足下微一用劲,直接跃上道旁屋檐。
他的轻功虽不如花琉雀,却也的确是得了王鹤年的真传,他还背着张小元,踩在那年岁已久的老屋青瓦上,竟几乎没有一点儿声响。
张小元倒是被他吓了一大跳,慌得一下子抱紧陆昭明,生怕自己被大师兄给颠下去。
而陆昭明居高临下,轻淡看下去,瞥了那些紧随在他身后的人一眼。
“烦人。”
……
张小元突然觉得,大师兄这举动,着实有些潇洒。
他听说江湖中有几名话少端肃的年轻侠士颇招姑娘们喜欢,而他不解,以为话少便是木头人闷葫芦,有什么可招人喜欢的?如今他倒是明白了。
大师兄,他是真的很酷!
从屋檐走,速度快了不少不说,也总算没有那些好事之人跟着了。
自他们离开县城之后,戚朝云一直满心担忧,他在县衙内等候,来回踱着步子,几乎已在那小小的花园绕了数十圈——他以为众人至少要到深夜,亦或是明后日才能回来,谁想陆昭明竟背着张小元,突然就从墙外跳了进来。
戚朝云吓了一大跳,他一眼也觉得张小元是不是受了重伤,可顾不得什么官威仪态,急匆匆两步向前,还未开口询问,陆昭明已经主动道:“崴脚了。”
戚朝云替张小元看过伤口,算不得太严重,敷上药膏养几日便能恢复,便令衙中仆役清了屋子以供张小元养伤休息,原想令人将张小元受伤的消息告知王鹤年,可张小元觉得这只是轻伤,他不想师父师叔为他担忧,更不想这么早返回师门。
过几天可有庙会呢!他想和师兄一起去逛庙会!
46.
当天傍晚,文亭亭带着捕获的贼匪返回县衙,他们一路顺利,只是周有义与从恬都伤得不轻,审讯便只能后延。
此事与张小元并无多大关系,他们收了县衙的赏金,比起花琉雀的那一百两金子,凤集县的赏金算不得太多,可那也有足足五十两银!足够师门用上一阵子了!
更何况除开县衙的悬赏之外,那些被救的女子家中还有赏金,等那些钱到了,未来几年内,师门应当是要吃喝不愁了。
自入门起便在忧心师父存钱只有五十文的张小元,终于松了一口气。
隔了五六日,他的脚伤好了一些,已可一瘸一拐地下床行走了,今日师兄不知去了何处,他在院中看着戚朝云种的那两盆快蔫死的兰花发呆,眼侧瞥见一个熟悉身影,转头一看,竟然是拄着木拐的花琉雀。
几日未见,他二人都成了瘸子,站着院中,面面相觑,很是尴尬。
许久,花琉雀先开了口,战战兢兢地问:“你的腿……”
张小元讶然:“你怎么放出来了?”
花琉雀轻咳一声,将木拐抬起来一些,指着张小元踮着的那只脚,问:“你的腿……断了?”
张小元:“……”
哪有一见面就问别人的腿是不是断了的!
张小元不由对花琉雀怒目而视。
花琉雀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自己懂了。
他咋舌拄拐走到张小元身边,口中不住喃喃感慨,道:“是你师兄打……咳咳,你师兄真是个疯子!”
张小元:“……”
这和大师兄又有什么关系!
花琉雀又叹了口气:“可惜我技不如人。”
张小元憋不住打算他的话,满面疑惑:“你到底是怎么放出来的?”
……
那些设套整治花琉雀的女侠,不过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她们有人就在凤集县附近,听闻花琉雀落网,这才慢吞吞走到凤集县来,递交证据为他翻了案。
牢中人最恨诬女子清白的采花大盗,就算花琉雀有武功在身,不至于被人毒打欺负,却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虽不是采花大盗,可朝三暮四却是真的,张小元不喜欢他,皱紧了眉头问:“那你还留在县衙里做什么?”
犯人出狱当日便该离开了,他怎么还留在县衙?
花琉雀从怀中摸出那柄折扇,抖开摇一摇,对张小元露出惯有的风流倜傥不羁微笑:“我是来送信的。”
张小元更疑惑了:“送信?”
花琉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熟悉的信封,熟悉的字迹,张小元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妍娘?”
“阿妍在县衙找了差使,今日一早便过来了,我当然也只能来此处寻她。”花琉雀笑得满面春光,“正巧,那戚朝云也写了信到客栈里来,说有要事寻我,我想,他是要与我赔礼道歉吧。”
张小元忍不住翻给他一个白眼:“你想得倒美……”
花琉雀嘿了一声,啪地合起扇子,直接往张小元头上敲去,一面道:“那个姓陆的疯子不在这儿——”
扇子在半空被人截住,花琉雀抬头一看,正是神色冷淡的陆昭明,他登时腿软,抱紧了自己的拐杖,瑟瑟发抖:“我……陆陆陆大侠,我们只是在闹闹着玩!”
陆昭明一手抵着他的扇子,也不会去理会他,另一手中拎着一个油纸包,顺手塞到张小元手中,道:“师父和师叔下山来了,这是师叔给你买的。”
张小元一怔,凑近油纸包吸了吸鼻子,开心问:“酥饼?”
陆昭明捏着花琉雀的扇子,将扇子推开,神色平淡,不见凶狠,却吓得花琉雀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腿。
“我不知道是什么。”陆昭明说,“师父在和戚大人说话,让我带你和花琉雀一块过去。”
花琉雀一僵:“带……带谁?”
陆昭明扫他一眼,他立即自觉扶起拐杖,七歪八斜地倚着拐杖站好,道:“走走走,同去,同去!”
……
47.
陆昭明扶了叼着酥饼的张小元,无视艰难拄拐的花琉雀,一路到了戚朝云书房。
王鹤年正与戚朝云一块品茗闲谈,他二人好像聊得极为投缘,佘书意与蒋渐宇也在一旁,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回首往这边一看,立即便皱起了眉。
“小师弟?”蒋渐宇略有些惊讶,“你的脚怎么了?”
张小元撇嘴委屈:“不小心扭了。”
花琉雀看他一眼,十分惊讶:“什么?!你竟然不是被你师兄给——”
他看到陆昭明的眼神,十分自然地将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戚朝云为他们解释此事原委,再三道歉,说张小元若不是为了帮他们捉贼也不至于将脚伤成这样,他不说还好,他一提起这件事,张小元便想到自己被迫女装的委屈,急匆匆想和师父与师叔告状。
陆昭明已在他之前作揖开口,道:“师父,是徒儿的错。”
张小元一句话被噎回,师兄抢先认错,他反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王鹤年摆手道:“你二人是为了捉住贼匪,那是为了凤集百姓,特事特办,何错之有?”
张小元:“……”
王鹤年又说:“此番我与你师叔下山,是另有要事。”
戚朝云大喜过望:“这么说,王前辈是答应了?”
王鹤年:“这也是为民造福的好事,我自然要答应。”
张小元心中有些不祥预感。
戚朝云便说:“花琉雀,你可还记得,本县放你时,与你说过什么?”
花琉雀:“……啊?”
戚朝云:“你若立誓改正,本县便放你离开,可你若不改……”
花琉雀急忙说:“我当然改了!”
“你嘴上胡说,本县总归是不放心。”戚朝云负手站起身,“你是自幼无人教你稳重端肃,因而误入歧途,轻浮花心,所以本县想了个绝好的办法。”
戚朝云指着王鹤年,对花琉雀笑道:“拜师吧。”
花琉雀:“……”
花琉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