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橙从来没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
他沾枕就睡熟了,睡醒后天光已经大亮。
宿舍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舍友们早起去上课了,只有他这个懒骨头一觉睡到现在。他在宿舍床上左右翻滚了一圈,感觉浑身上下每块肌肉里都填满了力气,若让他现在去泳池里游个五公里,绝对不在话下!
真是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临时标记的力量吗?
他甚至比热潮期来临之前的状态还要好,身体轻盈极了,心情开阔了不少,之前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感消弭于无形。
他从床上翻身下地,结果双脚刚一触地,左大腿忽然一软,差点没站稳。
“嘶……”他轻轻褪下睡裤,看向大腿内侧。
昨天的咬痕已经结痂,但周围还泛着红。走路时,大腿内侧摩擦带来一种怪怪的麻痒感,他只能岔开双腿,尽量不去触到腺体。
萧以恒留给他的手帕上沾了血,他本想直接扔了,最后还是留了下来,洗干净晾好,收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唯一可惜的是,手帕上萧以恒的信息素气味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肥皂的干净香气。
去食堂简单吃了一顿早餐,他溜溜达达去了班里报道。
这节课是语文老师的课,语文老师是个退休返聘的老老师,眼睛里揉不下一颗沙子,见厉橙又双叒叕迟到了,脸色立刻耷拉下来,罚他抄写三十遍今天上课讲的文言文。
厉橙笑嘻嘻道:“好呀。”
同学们:!!!
厉橙回到座位坐下,翻出本子开始抄写课文,同学见他真的老老实实在抄东西,教室内立刻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八卦声。
“厉哥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好?”
“是啊是啊,你看他之前进班,不都是踹门进来的?今天居然用手推开了!”
“老师罚他抄课文,他居然真的抄了!没有回嘴,更没有动手!”
“对啊,我还以为今天又要看厉哥大闹天宫了,结果他真的在抄课文?”
“太反常了,感觉像是一只狮子突然被揉顺了毛,变成了小猫咪一样……噫!”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浮现着同一个疑问:究竟是谁把厉哥哄得这么开心的?
大家的议论厉橙其实都听到了,但是并没有往心里去。他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夸张,他确实因为标记的事情身心舒畅,但还不至于从大狮子变成小猫咪吧。
算了,他今天心情好,就不教训他们了。
……
午休时,其他同学都去食堂抢占位置去了,厉橙让小弟们帮他打包一份午餐回来,他要去学校医务室一趟。
厉橙吩咐道:“我的口味你们都清楚,多肉,都辣,多油炸。今天食堂要是有什么辣子鸡块水煮肉片油焖大虾,一定要给我多盛些。”
黄叶伦目光落在厉橙分开站立的双腿上,迟疑了一下,低声提醒:“大哥,您今天是不是应该吃得清淡一些?”
“啊?为什么?”
“您就别瞒着我们了。”黄叶伦眼神隐晦地在厉橙下半身晃了一圈,“您今天进班里的时候我们都瞧见了,您走路一瘸一拐的,站立的时候双腿还有意识的分开,这一看就是……”
其他小弟震惊,又是给黄叶伦使眼色、又是冲他摇头,让他不要胡说八道。他们今天都注意到厉哥走路姿势不自然,但谁也不会傻到说出来,只有黄叶伦这个二货,傻乎乎地撞到枪口上。
厉橙听了他的话,心里一惊,他和萧以恒的交易是非常隐秘的,他的腺体位置从没告诉过别人,为什么黄叶伦会察觉出来?
黄叶伦不知道其他人心里怎么想,自顾自说:“……这一看就是,您最近消化不好,上厕所不太顺利吧?”
厉橙:“……”
其他小弟:“……???”
黄叶伦嘿嘿傻笑:“厉哥,你别不好意思,都说十人九那啥,犯了那啥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平常吃饭就要主要忌口,重油重辣的是吃不得了,我给你打几份青菜,配白粥,你看行不行?”
厉橙:“……”
厉橙把拳头按得啪啪响:“我不想吃青菜白粥,我只想吃你的肉。”
黄叶伦:“……”他好委屈,他明明是为了大哥着想,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马屁拍到了老虎屁股上。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其他小弟,本想得到大家的支持,可其他人却一哄而散,根本就不鸟他。
害,又没智商又没情商,黄叶伦不仅是个b,还是个sb啊。
……
厉橙教训完黄叶伦,气哄哄地去了校医务室。
那沙雕究竟在说些什么屁话,居然说他走路姿势很奇怪,哪里奇怪了,他只不过是腿上有伤口,不方便活动罢了。萧以恒那个渣A,即使是临时标记,也没必要咬得这么用力吧,咬痕如此深,也不知过多久才能消退。
厉橙想,他昨天真应该反咬萧以恒一口,也让他尝尝这滋味。
等他走到校医室时,王老师已经等他很久了。
见他来了,王老师笑着问他:“厉橙,你找到人帮你做临时标记了?”
厉橙没想到师母居然看出来了,傻傻问:“您怎么知道的啊?”
王老师想,她还能怎么知道?昨天厉橙的信息素大爆发,浓郁的橙子香气传遍了整个学校。幸亏没人知道那是厉橙的信息素,否则今天肯定流言蜚语满天飞。
不过王老师熟悉厉橙性格,没拿这件事同他打趣,只说:“因为唐芷前几天给我打来电话,说你拒绝了和她交易。我看你今天精神状态很不错,所以猜测你应该是找到了其他alpha为你标记了。”
厉橙有些羞赧的承认了:“咳,是,我找了个……”他含糊道,“找了个朋友,让他帮我忙了。”
王老师见他不肯详说,就没有细问下去。这个年纪的omega最是心思敏感,恐怕他找的不是普通朋友,而是男朋友吧。
厉橙来医务室是来做体检的,他即将参赛,需要再做一遍详尽的身体检查。
王老师抽了他一点指尖血,放到仪器里,没过一会儿机器就吐出来结果——厉橙体内的信息素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而且整个人状态极佳,只要保持下去,月初的比赛上绝对能拿到耀眼的成绩。
“不错。”王老师眼露赞赏,“看来你那个‘朋友’,是个基因等级很高的alpha,而且信息素和你非常合拍。你的热潮被完全压制住了,没有任何问题。”
厉橙心想,他花了这么多钱(虽然是分期付款外加赊账),要是有问题,他绝对要让萧以恒赔偿他的精神损失。
哎,小霸王可真是蛮不讲理。
之后,王老师又检查了厉橙腺体的恢复情况。
说来奇怪,同样是把腺体露给别人看,昨天萧以恒为厉橙脱裤子时,厉橙羞得全身都在发烧;可今天王老师为他的伤口上药,他却没有丝毫不自在。……难道仅仅因为王老师是长辈吗?
“很好,腺体的肿胀已经完全消退了,只要等咬痕愈合了,你就可以下水做日常训练了。”王老师给他开了一些外伤凝胶,嘱咐他一天三次涂在伤口上。
冰冰凉凉的凝胶涂在腺体上,缓解了他伤口结痂时带来的麻痒。
厉橙拿着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这几日盘桓在心中最大的难题终于解决,他也可以踏踏实实备战比赛了。
在这次比赛中,他报了四个项目,自由泳50、100、200和接力赛,其中两个100和200是他最拿手的项目,也是最有希望夺冠的。现在信息素稳定下来,那两枚金牌几乎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他谢过师母,正要离开,王老师忽然叫住了他。
“你先别走,”王老师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张票,“本来这个票是昨天队内体检的时候发给大家的,不过你昨天没来,这票就留在了我这儿,今天刚好给你。”
厉橙低头一看,只见那两张门票设计得精美大方,整体色调是蓝色,上面印着游泳馆的内景——它们正是下个月省级游泳比赛的观众席入场票。
每次比赛,主办方都会发给参赛选手几张亲属票,让选手们可以带自己的亲朋好友入场。不过厉橙向来只领一张,因为他没有其他亲人,每次只有柚柚会去看他的比赛。
厉橙问:“怎么给我两张?我拿一张就够了,多余的给队里其他人吧。”
王老师没有收回多余的门票,反而提醒他:“只领一张可不够吧?那个给了你临时标记的alpha,难道你不想请他去看你的比赛吗?”
……
厉橙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一张门票,真不明白自己怎么鬼迷心窍地接了下来。
他和萧以恒连朋友都算不上,他以什么身份请萧以恒去看比赛?以“被他咬了一口的omega”?
说不定他刚一把门票掏出来,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就会冷笑一声,说:“我没有闲工夫去看你的比赛,耽误我学习。”
……还不如把这张门票留给小柠檬。
厉橙只能暂且把送门票的念头压下。
他和萧以恒讲好,这次临时标记,首付五百块,其他尾款按月还清。若放在平时,这五百块厉哥绝对不会放在眼里,可他自从养了鸭鸭之后财政吃紧,五百块都要东拼西凑,翻箱倒柜,甚至连冬天的大衣都翻出来摸兜,才勉勉强强凑齐。
他怀里揣着有零有整的五百块,去高三教学楼找萧以恒还钱。
其实他本来打算给萧以恒发条短信,把他约到美术教室见面的。可是短信发出去了,过了好久都没回音。
厉橙不信邪,又换成直接打电话,可是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是无人接听。
这萧以恒,不会是没带手机吧?
厉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大大咧咧来到高三(1)班门口,随便拦了一个学生,说要找萧以恒。
他是学校名人,尤其是一头嚣张金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见他点名道姓要找萧以恒,大家还以为他来寻仇。
关键时刻,还是刘可挺身而出——他在炸鸡店里,可是亲眼见到厉橙和萧以恒在桌子下偷偷“牵手”的!
“厉橙,咳,我是说厉哥,萧以恒今天没来上学。”刘可说,“他请了病假,好像是发烧了。”
厉橙:???
不会吧,萧以恒这么弱?虽然教练告诉过他,alpha给omega做临时标记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但也不至于把萧以恒辛苦到发高烧吧?
厉橙没忍住问:“‘好像’是怎么回事?发烧就是发烧,没发烧就是没发烧,哪有你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
刘可:“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是听班主任和其他老师聊天时说到的,我给他发消息问他身体怎么样,他说没啥大问题。”
厉橙:“……他回你消息了?
刘可:“回了啊,我毕竟是班长嘛,哪个同学请假都要搞清楚原因。不过即使不是我去问,换成我们班里任何一个人去问,他都会回消息的。他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特别有礼貌,别人发消息他一定会回复的。”
厉橙:“……”
敢情全天下只有他一个人得不到萧以恒的“礼貌”是吧?
厉橙气鼓鼓地回了高二教学楼,而他自己也没搞清楚他是在为什么生气。
也是巧了,他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居然遇到了严竞。
严竞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框架眼镜,头帘贴在脑门上,把“书呆子”三个字演绎的活灵活现。
厉橙见过他几次,知道他每天晚上放学都要和萧以恒一起走。之前萧以恒被虎哥带队围攻,也是严竞跑回来搬救兵的。只不过,厉橙和严竞完全不熟,他们不同班,两人入学以来,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严竞虽然是个alpha,但他怂的要命,看到厉橙就像老鼠见了猫,埋着头、耸着肩,转身就想溜。
厉橙一时手痒,抓住了他的后脖领子。
严竞:“……”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磁场,怎么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混混头子抓到。
严竞鼓起勇气,问:“厉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厉橙道:“你是不是和萧以恒关系很好?”
严竞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谨慎作答:“那要看你怎么定义这个好字了……”
厉橙懒得同他废话:“你知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严竞:“啊?”
“问你话呢!你每天和他一起回家,知不知道他家住在哪个小区几门几号?”
“知道是知道,可是……”
厉橙立刻道:“那好,作为朋友,你在得知萧以恒请病假没来上学后,是不是特别想过去探望?”
严竞一脸懵逼:“呃……我想去探望他吗?”
他和萧师兄还没有熟到这份上吧。
厉橙:“你想,你当然想。你不仅特别想去探望他,而且你还想买点礼物一同带过去。”
严竞一头雾水地看着厉橙,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灵光一闪,忽然悟出来一点什么。
严竞试探地问:“那我是想带花去啊,还是想带水果去啊?”
厉橙:“你当然是想带水果啊!”
严竞又问:“那我是想带苹果去啊,还是想带梨去啊?”
厉橙:“苹果和梨都太普通了,你想带橙子去。他发烧了,你想给他多多补充维生素C。”
严竞还问:“那我是不是还想把今天的作业和试卷一起带过去啊?”
厉橙:“试卷和作业就算了,你不想耽误他养病,你只想让他好好休息。”
严竞终于明白了,他笃定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我是不是在路上恰巧遇见了一位热心同学,想把这位热心同学一起带过去?”
听到这里,厉橙满意地一拍大腿——真不愧是火箭班的学霸,看看这个思想觉悟,就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