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燕柳跑到现场的时候,一群人正在围着周北杨看,陆曜朝外喊:“医生呢,还没来?”
金燕柳穿过人群过去,就看见刘其昌正在查看周北杨的伤势。周北杨紧闭着嘴唇,神色略有些痛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金燕柳面色惊惶。
“没事。”周北杨说。
可是他的手都是血,都把金燕柳给吓懵了。
“刚才拍打戏的时候撞到柱子了,”刘其昌颇有些紧张地说:“还是别乱动了,让医生看看再说。”
周北杨是吊威亚的时候失控,整个人都撞到柱子上了,流血的手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整个胳膊都动不了了。刘其昌怕他再撞出骨折之类的来,那可就严重了。
他们剧组都是配有医生的,医生来了以后,帮周北杨检查了一下,带周北杨去医院拍片子。
刘其昌要跟着一块去,金燕柳说:“你看着剧组吧,我跟他一块去就行了。”
“那也行,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金燕柳叫上程飞和肖胖子,就跟着一块上了车,医生在给他的手止血消毒,金燕柳在旁边看着,心都揪成了一团,不断地嘱咐医生:“轻点轻点。”
好像疼的是他。
周北杨微微垂着眼眸,说:“没事,不是很疼,就刚才整个胳膊麻的受不了。”
程飞在旁边看着,心想这么懂事的男人去哪里找,都伤成这样了,怕金燕柳心痛,还强撑呢。
“手能动了么?”医生问。
周北杨的手微微伸展了一下,说:“还是痛,不过有知觉了。”
他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金燕柳,金燕柳显然心疼坏了,特着急,这神情安抚了他,心里反而舒服了一些。他喜欢这种完全霸占金燕柳注意力的感觉,于是便靠在座椅上,做痛苦状,闭上了眼睛。
到了医院,拍了片子,还好没骨折,医生说不用住院,回去养几天就好了。
不过周北杨伤的正好是右手,对日常生活影响就挺大的,金燕柳让肖胖子跟星空传媒的人联系一下,让周北杨的助理小黄过来。
结果周北杨不同意:“不喜欢他们天天跟着我。我也不大喜欢别人进我房间。”
这金燕柳倒是知道的,周北杨洁癖太重了,他的房间,他都很少会进。
“你现在得有人照顾了吧,总是会有点不方便,要不你就回家,让周姨他们照顾你。”
“不想让她们知道,你也别跟他们说。”
金燕柳就说:“那你这意思,是让我照顾你了?”
周北杨说:“不敢有那个奢望。”
语气一时说不上是委屈撒娇还是自嘲不满。
“我也照顾不来,”金燕柳说:“那让胖子留下来照顾你吧。还好不严重,你生活也能自理。”
他晚上还要拍戏,打算陪周北杨吃个饭就回片场。
周北杨这突然受伤,真的是吓到他了,一时间什么冷落疏远都忘记了,周北杨这两天估计都没怎么睡,加上受了伤,看起来就更憔悴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周北杨这样。
还真心疼。
你说这小子什么时候对他起了这样的歪心思,藏的还这么深。
吃饭的时候,刘其昌等人也赶过来探望了一番,大家一块吃了饭,吃完以后就一块回片场去了。
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家再拍动作戏的时候就小心多了,有些危险的动作戏,也选择了用替身来完成。
拍完戏回来,已经是深夜,金燕柳洗完澡以后,给周北杨发了个信息:“睡了么?”
周北杨秒回:“没有。”
金燕柳看着手机屏幕思考了一会,就穿上衣服去周北杨那里了。
谁知道一出门,就看见陆曜站在周北杨房门口,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在走廊里徘徊,看见他,立马站直了身体。
金燕柳愣了一下:“来看北杨啊。”
陆曜说:“不是,睡不着,出来随便走走。”
金燕柳笑了笑:“我要去看看他,一块进去吧,聊聊天,反正你也睡不着。”
陆曜便抿着嘴唇“嗯”了一声:“他还没睡?”
“没。”金燕柳说着就敲了几下门。
周北杨过来开门,看见陆曜还愣了一下。陆曜问说:“你没事吧?”
“没。”周北杨说。
“进来说吧。”金燕柳说。
“不了,你们聊吧,我外头溜达溜达去。”陆曜说完就把双手往裤兜里一插,走了。
金燕柳扭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回过头来,又看了周北杨一眼,便进去了。
等关上门以后,他就说:“陆曜是真喜欢你啊。”
周北杨“哦”了一声。
金燕柳问说:“你感觉怎么样了,还疼么?”
“疼。”周北杨说:“你饿不饿,吃不吃夜宵,我这还有点夜宵 。”
金燕柳还真饿了。
他就坐下来吃了点凉菜,喝了罐啤酒,见桌子的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你抽的?”
周北杨点了一下头:“以后不抽了。”
“没说不让你抽,你随便。”他说:“你胳膊怎么还疼,要不要咱们再去医院看看。”
“大夫说了,都正常,可能明早起来会更疼。”周北杨说着作势抬了一下胳膊:“动一下整个右半边身体都是疼的。”
“你今天洗澡了么?”
他看周北杨还是穿的之前的衣服。
周北杨就摇摇头,说:“我现在洗澡有点不方便。”
“你左胳膊又没事。”
“不行,”周北杨说着蜷了一下左胳膊:“这边动,也会带动这边的肌肉,一样疼。”
金燕柳就没说话,低着头吃饭,过一会抬起头来,眉眼有些警惕:“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洗澡吧?”
周北杨说;“不用,不洗了。”
“你洁癖这么重,不洗你睡得着么?”
周北杨就说:“困极了就睡着了。”
他这人古怪的很,除了家里人,外人的触碰他都很不喜欢,洁癖更重,爱干净爱到有点病态,他现在这样子,找护工有点大题小做,他估计也不会愿意,可是从受伤到现在,他澡都没洗,这么热的天,怕是要臭。
金燕柳放下筷子站起来:“来吧来吧,我给你洗。”
周北杨坐在那儿:“不洗了。”
“洗不洗?”金燕柳挑眉。
周北杨就站起来,低声说:“身上黏腻腻的,特别难受……给我擦擦就行了。”
金燕柳一直都很吃这套,他很喜欢当哥哥的感觉,周北杨却很少流露出他幼稚的一面,所以他偶尔的脆弱和撒娇,都让金燕柳特别享受。
他帮周北杨脱下上衣,一脱下来,金燕柳就忍不住惊叹周北杨的好身材。
腹肌好明显啊,胸肌也好结实,身上带了点刮伤,可看着却更MAN了。
他要尽可能地表现的正常,他表现越正常,越能从侧面告诉周北杨,他拿他当弟弟。
周北杨脱的只剩下短裤,身材完美的好像是雕像一样。说起来他们俩一起洗澡,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周北杨发育就很凶猛了,如今他眼睛不小心瞅到,发现这几年又有再发育。
他拿了湿毛巾给他擦了一下背,毛巾没拧干净,一用力擦,水就流进他裤腰里去了,湿了一片。
这小子屁股倒是也挺好看,健壮挺拔。
“我不是故意受的伤。”
“什么?”
“我不是故意受伤,然后想让你照顾我。”周北杨说。
“我也没那么想,傻逼才会那么干。”
周北杨忽然往上抬了一下他的右胳膊,大概是太痛了,他“嘶”地一声,整个身体的肌肉都跟着紧了一下。
“你干什么,疼还乱动。”金燕柳忙说。
“疼了好,我怕我会硬。”周北杨说。
金燕柳:“……”
他强压住自己的情绪,赶紧给他擦完,毛巾往水池里一扔:“行了,我走了。”
”你帮我穿一下睡衣吧。“周北杨说。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金燕柳就去给他拿睡衣,正给他穿着呢,忽然“啪”地一声打在周北杨的胳膊上,周北杨“嘶”地一声,却没说话,金燕柳脸都热起来了:“你在想什么脏东西!”
周北杨说:“我什么都没想,我控制不住。”
“没想,你穿个衣服也能有反应?”金燕柳给他穿好衣服,抬脚要走。
周北杨就说:“真没想,其实我心里难受的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特别难受的时候,就会这样 。”
他这是实话,他感觉是一种类似于暴虐的性,欲,有点像angry sex,因为这种难受其实来源于强烈的爱而不得的痛苦,越难受,爱意越强烈。
金燕柳想,这还真像《轮番宠爱》里说的那样,是个神经病了。
他看周北杨现在话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直白了,真是变了,以前他心目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周北杨,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我走了。”他说。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厌恶我。”周北杨忽然开口:“如果你厌恶我,就不要管我,我是个变态,不会因为你对我好就能改造好。”
金燕柳回过头来:“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周北杨说:“你走吧,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你的关心。”
金燕柳听的火冒三丈,抬脚就走。周北杨又说:“你跟那个言徽华亲热吧,你们亲热一下,就是往我心口上扎一把刀子,你要是够狠心,你就使劲扎。你看见他的时候,你就想想我,想想我今天为什么会出意外。”
“周北杨!”
周北杨忽然上前来:“哥,你怎么突然就不疼我了。”
“你也知道我是你哥。”
周北杨眼眶都是红的:“那天强吻你,的确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用当着我的面,故意和言徽华亲热,我就是心理有问题,是变态,你不要刺激我。”
金燕柳说:“小杨,我真拿你当弟弟,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谈恋爱,你再这样,这个戏你也不要拍了,我换人拍,咱们俩也不要见面了,就这么断了。这和言徽华也没什么关系,没有他我也会这么干。”
周北杨说:“你果然厌恶我了。”
他抿着嘴唇,喉头动了动,说:“你也没错,我这种神经病,你离的越远越好,不然谁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金燕柳感觉自己有被震撼到,他被这浓烈的爱,烫伤了灵魂。
他直接走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他就把小爱就叫出来了。
“亲!”小爱依旧元气满满:“叫小爱出来,有什么事么?”
“没。”金燕柳躺在沙发上,疲惫且哀伤:“没什么事,就想找你说说话。”
“亲,您怎么了?”
“我在想,周北杨好像真的很爱我,也真的很变态。”金燕柳说:“你说我要不要改变我的反穿策略?”
“什么意思?”
“我要不要在被穿之前,便宜他一下?”
“哈?!”
小爱傻眼。
“让我想象一下我和他上床的样子……”金燕柳幻想了一下,然后突然警觉地问:“我脑子里的画面,你能看见么?!”
“看不见的,看不见的,您尽情幻想。”小爱略有些激动地说。
金燕柳想了一下,想了想周北杨亲他的样子,又想了想俩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感觉。
然后说:“我好像……我不会……也是变态吧?”
他居然没有恶心。
“您知道为什么么?”小爱说。
“为什么?”
“因为你们俩的相处模式,本来就不是正常兄弟的相处模式,周北杨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让您适应了这种带点情侣意味的相处方式,加上您虽然拿他当弟弟,但您心里其实也知道,他毕竟不是您的亲弟弟,这种亲情和正常的亲情是不一样的,不然被强吻了以后,您就不会是当时那种反应。”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金燕柳心中微动。
“人要被替代,被篡夺的时候,是不是就格外想要获得存在感?”他问小爱:“我看到周北杨因为我变得那么陌生,甚至于有点神经的时候,烦躁,无奈,生气,却还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一个将要消亡的灵魂,孤寂且伤心,冰冷而害怕,浓烈的爱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它,温暖了它,从而诱惑了它。
如果没有被穿这件事,他如果知道周北杨竟然对他怀着这样的心思,一帆风顺性格嚣张自信的他,肯定能一脚将周北杨踹飞。他不缺爱,脆弱这件事更是和他无关,周北杨肯定毫无机会。
就是在他故作坚强,实则很伤心孤寂,愤恨又无处发泄的时候,这种神经质的疯狂的,甚至有些违背道德的爱,反而成功诱惑到他。
他的心,动摇了。
他甚至有了非常变态且疯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