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宁在客厅拉筋,他多年不曾跳舞,拉筋拉的并不轻松,文宁穿了条短裤,上身是一件白色背心,他将双腿拉开到能拉的极限,然后身体朝前压下去。
十八岁的青少年,每一寸骨头的起伏,都像是敲击琴弦的弦槌,随着每一个琴键起舞。
文宁撩开头发,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至下巴,文宁擦了把汗,继续拉筋。
明天他就得去公司跟公司的练习生一起训练了,文宁想了想,估计跟一起和乐团的人排练差不多,这个他是有经验的,所以一点都不紧张。
陆焕生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文宁压腿的画面。
文宁的一条腿高抬到墙上,脚背紧紧绷直,另一条腿稳稳地站在地上,身体靠着抬起的那条腿,正在努力把头靠在脚背上,他的腿长而白,腿型很好,笔直的没有一点瑕疵。
肌肉线条也十分漂亮,因为正处于发育期,所以即有少年的柔美,也有成年人的硬朗,二者结合,有一种触目惊心的少年美。
他的脚背有淡淡的青筋,因用力而微鼓,看起来多了几分力量。
绕指柔与百炼钢,在青少年身上结合的恰到好处。
文宁扬起头,他连忙把腿放下来,常年不练舞的后果就是他刚放下腿,就打了个踉跄,练的时候不觉得如何,一旦放松下来,腿根酸疼的叫人直抽冷气。
就在文宁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好跟地毯来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扑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的味道,那味道很淡,不是香水味,也不是汗味,甚至不是洗涤剂的味道。
但很好闻。
文宁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瞬间感动的一塌糊涂。
说陆哥高冷不近人情的都是骗子!他陆哥善良极了!
要不是近代不兴这个,文宁绝对还送陆焕生一块牌匾,上面必写四个大字——绝世好人。
“没事吧?”陆焕生扶住文宁的手臂,让文宁借力站稳。
文宁的脸上还带着过度运动后的潮红,他摇摇头,内心激动的想尖叫,表面还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没事,谢谢陆叔叔。”
“陆叔叔”这个称呼叫久了,文宁也不再觉得难以启齿。
相反,他从这个称呼中咂摸出了那么一点甜味,别人都是叫陆哥,他叫陆叔叔,这么算起来,也算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独一无二。
陆焕生看文宁这样,忍俊不禁道:“这么卖力,明天还能走路吗?”
“今天就不要练了,好好休息吧,晚上想吃什么?”
“今晚出去吃。”
文宁睁大眼睛:“出去吃吗?!”
他来了这里几天,就没出去吃过饭。
陆焕生看了眼文宁的两条腿,膝盖还带着粉色,他移开目光:“去换身衣服吧。”
文宁没想到陆焕生移开目光是因为自己那两条白生生的腿,他只是想到自己还没洗澡,他刚刚还出了那么汗,陆焕生接住他的时候,岂不是……
文宁:“……”
追星小仙男变成臭男人了。
追星界的耻辱,很可以被钉上耻辱柱,受众人唾弃。
陆焕生看文宁一脸纠结,不知道对方在纠结什么,只是提醒道:“去吃火锅,订的包间,担心你怕生,只有我们两个人。”
文宁瞬间抬头,精神奕奕地说:“好!陆叔叔,我去冲个澡,只要五分钟。”
他赤着脚踩着地毯跑去卫生间。
跟陆哥两个人吃饭,四舍五入等于跟偶像约会。
文宁洗了个极度迅速的战斗澡,头发也没打理,吹干了戴顶帽子,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嗯,很好,一如既往的帅,跟陆哥一起出门绝不会给陆哥丢人。
文宁坐上了陆焕生开的越野车,规规矩矩的系上安全带,然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焕生,陆焕生正看着前方,陆焕生的五官很好,少年时期精致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无论男女都会被他吸引。
而随着时间流逝,陆焕生褪去了那层独属于那个时期的少年俊美,变得硬朗,充满了纯男性的魅力。
大约是文宁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连目不斜视的陆焕生也不能当做毫无察觉。
堵车的时候,陆焕生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问道:“看什么?”
文宁被自己偷瞧的正主抓了包,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恍惚地说:“陆叔叔长得好看。”
陆焕生的手指停在空中,文宁这时才反应过来,平时在网上不知道吹了多少彩虹屁,从没有害过羞,没想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文宁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开玩笑的。”
他像是一只小刺猬,此时把自己蜷缩在盔甲里,只是他的刺是软的,绝不会刺伤陆焕生。
陆焕生想笑,但忍住了,他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还是头一次遇到文宁这样不加掩饰,又总是事后找补,还找补的十分不如人意的。
陆焕生从不觉得男人可爱。
但他现在竟然觉得文宁可爱。
“小宁也长得好看。”陆焕生礼尚往来。
果不其然,刚刚还埋着头的文宁瞬间把头抬起来,他的眼里写满了高兴,里面像是有无数闪耀的小星星,要不是空间太小不够他施展,说不定能跳起来蹦两下。
文宁谦虚道:“也就一般,一般好看。”
陆焕生没忍住,终于笑出了声。
文宁也被自己谦虚的“大言不惭”和“厚颜无耻”惊呆了,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充当一朵不会说话的壁花。
火锅店位于三环边,陆焕生下车时戴上了口罩——好在此时地下停车场的人不多,两人又都是长腿,步子迈的大,走的也快,一路上也有不少人看他们,拿着手机拍照,指指点点的也有,但鼓起勇气想上前问的,都没能追上陆焕生和文宁的脚步。
等成功进了火锅店的包间,文宁才松了口气。
这家店是圈内人开的,当演员或明星风险大,没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过气,尤其是人到中年时更加忧虑,开店就成为一个不错的退路,还没过气时请人打理,加上明星效应,说不定还能开成个连锁店。
圈里开餐饮店的多,开服装店的也不少,还有做微商的。
明星也是凡人,脱了那层皮都一样,永远为了吃喝拉撒奔波。
金字塔尖的人就那几个,娱乐圈更新换代速度之快,或许今年还当红,明年就莫名其妙的过气了。
“吃什么锅?”陆焕生问文宁。
文宁:“鸳鸯锅吧。”
陆焕生误以为文宁不能吃辣,难得体贴地说:“他们家有番茄锅。”
文宁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还是喜欢吃平常的火锅。”
这个包厢有专门的服务生,送锅端菜时都目不斜视,似乎完全看不出坐在桌边的是陆焕生,只有文宁从服务生的眼中看出了悲痛欲绝的遗憾。
哎,明明陆焕生就在眼前,却不能去要合照跟签名,这也太惨了!
煮鸳鸯锅总有一点奇怪,红汤那边总比清汤沸腾得快,清汤那边平静无波,红汤这边已经热烈的翻腾了起来,表面的一层红色浮油被沸腾的汤汁推到一边。
那股霸道的香辣味在室内弥漫,刺激地文宁口齿生津。
文宁最喜欢吃毛肚,烫的恰到好处的毛肚又香又脆,但是他技术不过关,从没有自己烫好过,经由他烫出来的毛肚,一定老的咬不动。
文宁很有求知精神的上网查过,得知了烫毛肚的口诀是“七上八下”。
但他不知道是因为时间把握的不准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从没有烫出过完美的毛肚。
他有心烫张毛肚给陆焕生,但是烫完一块就知道烫老了——他虽然烫的不怎么样,但已经凭眼睛分辨烫的如何,估计这也算是一门天赋。
于是烫老了的毛肚就放进了他的碗里,堆了一座小山。
陆焕生喝了口茶,看文宁只烫不吃就问道:“烫那么多不吃?”
文宁忽然受了刺激,还用公筷夹着烫的毛肚瞬间就跟泥鳅如海一般滑落到了锅里,再也捞不着了,他难免失望地说:“我烫不好,烫的都老了。”
那一碗“失败品”估计他得囫囵吃下去了。
毕竟文宁不想让陆焕生觉得他浪费。
陆焕生也换了公筷,他夹起盘子里最后一片毛肚,动作自然的放进锅里,文宁看着陆焕生的手,像是被迷住了。
陆焕生的手腕并不算细,毕竟成年男人,骨架子就摆在那,但这个粗细要看跟谁比,至少文宁就觉得陆焕生的比例恰好,手腕处的骨节凸起,手背上有还未鼓起的青筋。
他的手看起来苍劲有力,没有一分多余的皮肉。
简直像是石膏模型。
陆焕生夹起烫好的毛肚,对文宁说:“把碗递过来。”
文宁吃了一惊:“哎,给我烫的吗?”
陆焕生笑了笑,文宁受宠若惊,连忙把碗递过去。
追星从来是幸福又孤独的,因为但凡脑子正常的粉丝都知道,他们是“单相思”。
就连文宁,也只是想跟陆焕生成为朋友。
如果能成为亲密的朋友,那很好。
如果只能成为偶尔聊两句的普通朋友,那也不坏。
文宁把陆焕生给他烫的毛肚吃进嘴里,牙齿轻轻一咬,毛肚就在嘴里碎了,每一次咀嚼都是一种享受,文宁幸福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吃完之后用餐纸擦了擦嘴角,然后才真心实意的夸奖道:“陆叔叔真厉害。”
陆焕生:“会烫毛肚就厉害了?”
文宁早把“食不言饭不语”这条准则抛到了脑后,用一双堪比少女漫画男主角的眼睛盯着陆焕生,他理直气壮地说:“陆叔叔干什么都厉害。”
陆焕生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是没有接触过狂热粉丝,他出道早,见识的人和事都多,声称爱他的数不胜数。
但他们爱的只是一张皮。
至于内里的血肉,因为藏在那张皮下,所以也不重要了。
他想起自己接了原本要推拒的节目。
就像鬼迷心窍一般。
文宁吃的很过瘾,他在家时很少吃火锅,读书的时候在外面吃的也都是西餐,只有偶尔回国时能由着自己的喜好吃几顿,今天没人管,文宁就吃撑了。
坐着的时候不觉得撑,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连腰都打不直,走路也成了折磨。
最后还是陆焕生看不下去,扶住了文宁的胳膊。
文宁矜持地打了个嗝,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陆叔叔,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走。”
陆焕生没说什么。
陆焕生只觉得自己还没结婚,竟然提早体会到了带儿子的感觉。
这感觉十分复杂,但却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