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身旁少年唤了几声“韩夫人”,韩太太才迷迷糊糊回过神,仰头一看,顿时被皇家花瓶的英俊小脸抚平了心中的惊恐。
“未知太子殿下光临寒舍,臣妇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韩太太蹲身行礼,脸上却并无惶恐之色。
不知为何,此前头一次见面,这位小皇子二话不说砸了她家屋顶,她也并不畏惧,倒像是见到自家晚辈,亲近远胜于敬畏。
距离上回见面,已经时隔半年,非但韩太太未觉生分,一旁跟着跑出来的小阿墨也一眼认出了谢夺,立即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小肉手摆到身侧,蹲身行礼道:“臣妾见过翎王殿下千岁。”
“嘘!嘘!”韩太太忙低头斥道:“是太子殿下!”
“无碍。”谢夺低头看向韩墨,又侧头看向身旁的韩皎,低声笑道:“臣妾?这称呼谁教他的?”
“那肯定不是我!”韩皎小声争辩:“我娘经常带他去茶馆看戏,他跟戏文里学的,改不过来!”
大boss面带微笑点点头,眼里分明写着“我不信,一定是你在家演我太子妃,被弟弟看见了”。
韩皎脸一红,委屈不敢对太子爷发泄,弯身一把抱起弟弟轻轻拍屁股:“告诉你多少次了,不准自称臣妾!”
韩墨扬起小胖脸争辩道:“皇子殿下千岁最喜欢叫臣妾的人,不叫臣妾的都砍头啦!”
韩皎:“……”
他这才明白了,弟弟一看见谢夺就自称臣妾,是因为之前看的一场戏里,王爷与王妃十分恩爱,而戏里几个恶人都没好下场。
所以在韩墨看来,皇子喜欢自称臣妾的人,不喜欢其他人。
这误会一时半会解释不明白,身旁谢夺也没追究,转身吩咐太监把准备的礼品抬入韩家大院。
听着太监报出礼品单,看着侍从搭着箱子一队一队往里抬,韩太太都傻眼了。
“韩皎近日在我府上办差,这点心意,是替他补偿二老的孝心。”谢夺面带微笑。
韩太太还没缓过神,颔首行礼道:“殿下厚恩……臣妇……臣妇如何受的起!”
“夫人不必推辞,这些也算是韩大人应得的奖赏。”
韩皎上前扶住母亲,小声道:“娘,您就安心收下罢。”
韩太太忙又行了一礼,说“望殿下常来做客”。
她是想表达自己非常欢迎太子爷驾临,但是一紧张,双手位置摆反了,做了个送别的姿势。
哪有刚收下伴手礼就送客的道理?
谢夺故作严肃地打趣:“这些礼品只够与韩夫人在门外闲谈这两句?进门喝口茶要加多少?”
韩太太:“……”
完了完了一紧张让当今太子爷在家门外罚站了这么久!
赶紧让道,迎太子进门。
韩太太让儿子迎太子去厅堂稍候,自己赶忙去准备茶点。
走进客堂,谢夺还没落坐,小韩墨就跑到他腿边,张开手:“臣妾给殿下捏捏肩!”
韩皎:“……”这傻弟弟他不想要了。
“当夫君还有这待遇?”谢夺开始用“你再看看你”的眼神质问韩皎了。
韩皎忍辱负重假装看不见。
谢夺赞扬阿墨是个好孩子,阿墨的哥哥应该多向他学习。
得到表扬的阿墨开心急了,迈着小短腿撒奔出门,把自己的小玩具一趟一趟地抱到厅堂,摆在太子殿下身旁的茶几上。
原本一些小布偶小风车还算正常,后来大概是为了撑场面,阿墨把家中乱七八糟的杂物也都搬来了。
什么砧板擀面杖骰子骰盅,甚至还有韩皎从前买来把玩的一套小飞镖。
韩皎赶忙把飞镖揣回怀里藏起来,抓住弟弟不让他再去乱翻。
谢夺却已经看见了那套飞镖,侧眸看向韩皎:“失敬失敬,韩兄从前是混哪条道的好汉?”
阿墨以为太子在跟自己说话,可是这话他听不懂,只能凭感觉回答:“在下常山赵子龙。”
谢夺被逗乐了:“你家真是藏龙卧虎。”
阿墨点点头,严肃地交流:“哥哥说殿下千岁是比赵子龙还厉害的战神,料事如神,运筹帷幄,决胜唔——”
韩皎捂嘴捂慢了,下次带大boss来做客,得先把弟弟送给大灰狼抱走。
谢夺露出满意的神色:“你哥还说过我什么?”
韩皎低头警告弟弟:“不许说!不然以后没糖葫芦吃了!”
阿墨乖巧点头,韩皎这才松开手。
谢夺抱怨道:“你不肯哄我,还不让你弟弟哄我?”
韩皎还没来得及回答,韩墨又好奇地追问:“太子殿下千岁真的料事如神吗?”
谢夺正色道:“你哥会骗人么?”
阿墨用力摇脑袋:“不会!”
太子殿下一脸臭屁:“那你还问?”
阿墨愣住了。
“不信?”谢夺沉下脸色严肃地看向韩皎的胖弟弟,低声道:“我猜,你哥左脚脚踝旁边有颗痣。”
阿墨一脸茫然。
谢夺扬了下下巴:“看我猜的准不准。”
阿墨立即挣脱哥哥的怀抱,蹲到哥哥左脚边,撩起裤腿,顿时被那颗痣惊呆了!
“好厉害!”阿墨一脸崇拜看着太子爷,又转身扒在茶几边一通翻找,最终把骰盅推到太子爷身旁,兴奋到:“殿下千岁也能猜出里面的骰子点数吗?”
谢夺:“……”
“哈哈哈哈哈!”韩皎第一次看见臭弟弟吹牛当场翻车!
谢夺斜眼看向乐不可支的小神童,又胸有成竹地看向他的胖弟弟:“我要是能说对点数,你得把你哥从前夸我的话都告诉我。”
阿墨一脸期待地点头答应。
韩皎没有阻止,双手抱臂,坐等大boss在线打脸。
谢夺神色严肃地告诉小胖子:“你愿意助战神殿下一臂之力么?”
阿墨更兴奋了:“愿意!”
“那我数到三,你就闭上眼大喊一句:‘战神殿下料事如神’。”
“好!”
“一、二、三!”
“战神殿下料事如神!”
于此同时,战神殿下飞快伸手,翻开骰子盖,瞄一眼点数,又火速盖上,收回手。
喊完口号的受骗者睁开眼,期待地看向骗子战神:“殿下猜出来了吗?”
“一三六。”谢夺自信地勾起嘴角:“看看对不对。”
“殿下这样合适吗!”韩皎忍无可忍:“我弟弟还小呢!”
已经确认点数正确的受骗小胖子激动得直蹦:“殿下千岁太厉害了!殿下千岁太厉害了!”
骗子战神露出邪恶的笑容:“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韩皎刚要揭穿骗局,韩太太就端着点心进门了。
太子每次驾临都没提前打招呼,出门买菜也来不及,韩太太就把自己昨日做的拿手糕点端上,来请太子品尝。
太子爷吃了两口,点头表示好吃。
韩太太开心极了,说了句:“料想殿下会喜欢这口味,我儿子都爱吃这个。”
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话听起来像把太子当儿子似的,然而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好在太子殿下没介意,反而眯眼笑起来,更起劲的逗韩皎家胖弟弟。
这么一闹腾,韩太太和小儿子几乎把太子爷当成了家人,态度也随意了许多。
只可惜宫里还有政务要处理,太子不能留下用膳,晌午就起身告辞了。
韩皎也跟着起身陪太子爷出门。
韩太太送到院子里,韩皎让她留步,她便伸手拍了拍韩皎脑袋,嘱咐道:“好好替太子殿下分忧。”
“明白。”韩皎正欲转身,就见谢夺走过来,气势汹汹质问他娘亲:“既然都是儿子,夫人怎能厚此薄彼?”
韩太太愣住了,没明白太子爷的意思。
谢夺陡然笑出一颗小虎牙尖尖,冲着韩太太的方向一歪头,要求同样的拍拍头待遇。
韩太太明白过来,乐得合不拢嘴,一边说着“殿下折煞臣妇”,一边开心至极地伸手拍了拍大楚战神的脑袋。
这辈子值了!
回宫的路上,谢夺就正式对小神童宣告:丈母娘已经认他这个儿子了。
韩皎对臭弟弟奸诈的手段非常嫌弃,但又对未来有些小憧憬:“我娘还挺喜欢你的,上回你来过之后,我娘就经常提起你。”
“提我什么?”
“当然是夸你。”韩皎有点不甘心:“我娘这么喜欢你,你娘我都还没见过呢……”
闻言,谢夺坏坏的笑意忽然僵住了,低下头。
“怎么了?”韩皎感觉他好像突然不开心了。
谢夺低声道:“母后一定也很喜欢你。”
“真的?”韩皎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说实话,我还挺讨长辈喜欢的,以后有机会也让我见见你母后吧?”
“她前几日就说想见见你。”
“想见我?皇后娘娘说的?”
谢夺转头认真地看向韩皎,点头道:“母后听说你治好了七哥,一直很想见你。”
韩皎兴奋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日就去拜见皇后娘娘!”
谢夺沉默须臾,点头:“好。”
韩皎一直对皇后十分好奇,原著中,与她相关的背景都是跟端王的童年有关。
还有就是在谢夺被立为太子之后,皇后担心小儿子没法掌控大局,就说服谢夺把兵权交到燕王手里。
那段时间,太子还没有黑化,几乎是作为燕王的傀儡,当着名义上的太子。
后来原著里发生一件事,导致太子跟皇后发生了一些矛盾。
具体经过,原著没有详细写,只是简单提到:大楚一位送去鞑靼和亲的公主密信回京,说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被人偷偷下毒手害死了,为的是防止汉人坏了鞑靼贵族的血统。
太子看完信,怒不可遏,下令即刻发兵,全歼鞑靼。
但那时候的谢夺只是个傀儡,朝中没人迎合他的命令,燕王正在东南巡视。
没人搭理,太子情急之下,自己跑去三大营调兵,可是没有兵符,将领找借口把他劝回了宫。
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出场过一次,干了一件坑爹的事——她把太子给禁足了。
看原著的时候并未察觉不妥,因为那个时期的九皇子依旧是个咸鱼,小孩子胡闹似的要带兵打仗,被家长关起来也不奇怪。
可现如今,韩皎了解谢夺的性格,那种情况下把他软禁起来,后果肯定要爆炸。
原著中的咸鱼九皇子就是在被软禁后,第一次展现谋略心计,一手连环计,骗到西北骑兵兵符,以代天子出征的名义讨伐鞑靼,最终一战成名,轰动天下。
但在那之后,九皇子依旧心安理得的当着傀儡,直到端王意外死亡不久,才真正开始对燕王党动手,所以韩皎一直认为,谢夺黑化跟谢修的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