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湫把头发放下用手梳了梳,再整理了下衣服,这才走进屋里。
她才一打开门,听到动静的乔兰立马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握着电话,一脸着急。
夏湫把露在外面的手臂往身后藏了藏。
“遂遂,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外婆都急死了。”乔兰跑过来,近了她闻到夏湫身上有一股烟味。
看着夏湫,发现她穿的并不是早上的那件裙子,乔兰愣住,苍老浑浊的眼里满是疑问:“遂遂,你早上那件裙子呢,还有你身上怎么这么大股烟味?”
夏湫眼神闪了闪,然后平静开口:“今天在奶茶店的时候裙子不小心被人泼湿了,这套衣服是借别人的,烟味可能是衣服上的吧。”
乔兰依旧拧着眉,似乎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
夏湫赶紧说:“外婆,我先去洗澡睡觉了,晚安。”说完连忙跑进房间,把门关上。
靠在门口,她抬起手腕看着上面的擦伤,松了一口气,幸好外婆没有看到。
只是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乔兰的声音传来:“遂遂,你……没事吧?”
“没事,外婆你早点休息,我也要洗澡了。”
等了会儿,外面没了声音,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想起乔兰的话,她闻了闻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是谢灼身上的味道。
……
过了两天,警方传来消息,那几个混混被抓到了,他们把所有的事情都供了出来。
警察局里。
几个混混抱头蹲在地上,像几条丧家犬一样狼狈,早就不见前几天的嚣张模样。
夏湫和谢灼坐在一边,在他们旁边,站着瑟瑟发抖的林宛伊和王洁,她们头也不敢抬,眼睛盯着地面,脸色灰白一片。
小警员翻着手里的记录,看向林宛伊和王洁两人:“说吧,坦白从宽。”
林宛伊颤巍巍的抬起头,嘴皮子止不住的哆嗦,她酝酿了半天,可喉咙就像被封住了一样,迟迟吐不出来一个字。
小警员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把目光落到了王洁身上:“你说。”
王洁咽了咽口水,死死抱着林宛伊的胳膊:“我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说完又低下了头,一副弱小可怜无助的样子。
小警员还来不及开口,倒是有一个混混抢先对她们嚷道:“什么叫你们不知道?明明就是你们让我们这么做的。”他指着林宛伊和王洁两个人,气急败坏。
林宛伊还是说不出来一句话,王洁怯生生的看着对面的混混:“你不……不要乱说。”
混混转头看向小警员:“就是她们两个,给我们酬劳,要我们去收拾一个叫夏湫的女生。”像想起什么一样,他拿出手机,把转账记录递到小警员面前,“诺,她给我转的钱。”
一听到转账记录,林宛伊的腿瞬间软了下去,要不是有王洁扶着,恐怕她都要倒到地上去了。
她惊恐的看着那个混混,都说了相互删除聊天记录,真是不讲武德。
一旁的王洁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夏湫,脸色也越来越沉。
小警员看到有突破口了,趁热打铁的问那个混混:“她们给你钱的时候,有没有说欺负夏湫同学的原因?”
“就说看她不顺眼,让我们怎么欺负都可以,出了事她们担着。”
听到这话,林宛伊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她明明跟王洁说的是给夏湫点教训就行,不能闹得太过。
突然,她猛地看向王洁。
这几个混混是王洁帮忙找的,话也是王洁跟他们说的。
林宛伊死死抓着王洁的衣领,双目圆瞪:“你是不是多说了什么?”
这一句话相当于变相的承认了她们是始作俑者。
王洁泪眼朦胧,一脸委屈,她摇摇头:“没有,我都是按你说的传的。”
林宛伊放开王洁,对警员说道:“我只是让他们稍微教训一下夏湫,没想过让他们……”
几个混混瞬间暴走,他们大声嚷嚷:“就是你们说怎么侮辱都没关系。”
耳边声音嘈杂无比,小警员揉了揉耳朵,对着那几个混混:“好了,究竟是谁对你们说的那句怎么侮辱都行?”他指了指林宛伊和王洁两个人。
小混混们都指向了王洁。
王洁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她死死咬着唇,然后又沉默的低下头,双手紧紧拽着校服衣角。
林宛伊在一旁大叫:“看到没有,都是她指使的。”她使劲推搡着王洁。
王洁踉跄两步,突然伸出手把林宛伊大力的推倒在地,崩溃地喊了声:“够了。”
众人被这声吼吓了一跳,摔倒在地的林宛伊也愣住了,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对自己言听计从像条狗一样王洁会这么对自己。
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而此时的王洁就像疯魔了一样,她充满怨毒的看了一眼林宛伊和夏湫,然后把目光停在林宛伊身上:“要不是你有钱,你觉得我会巴结你?”
“开心了就给我点甜头,不开心了就拿我撒气,我真是受够你了。”
王洁狠狠的说,语气里都是积压已久的怨气:“我们都不好看,凭什么你的出身比我好?”
她想起自己破败的家庭以及重男轻女的父母,一股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王洁掩面哭泣,喉咙里面发出的声音就像野兽的呜咽。
只不过两秒钟,她又把矛头对准了夏湫,目光里带着更加深重的怨恨。
夏湫皱着眉。
王洁胸口起伏不定:“还有你。”她又看了看坐在夏湫旁边的谢灼,语气染上一抹失落:“凭什么男生都围着你转?”
凭什么。
王洁蹲下身,大声的哭了出来。
好身份好容貌,为什么她一项都没有,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自从出生起,她就被人说是怪物,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怪物。
走在路上,她从来不敢挺直腰杆,从小到大,脸上也总是留着厚厚的刘海,她怕别人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她也会羡慕,可是后来这份羡慕好像变了质,只剩下了深深的嫉妒。
在外面受到的是嘲笑,回到家里,受到的则是无止境的责打与谩骂。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爸妈就骂她是赔钱货,她为了讨爸妈开心,主动承担起家里所有的家务,五岁那年冬天,她在灶台上烧开水,由于小小的身体并没有多少力气,开水从灶台上泼了下来,淋了她满脸。
本就不好看的脸上顿时雪上加霜。
爸妈回来没有关心她的伤势,反而对着她就是一顿责骂,骂她是没用的废物,烧水都做不好,因为打破了开水瓶,她被罚跪在院子里,整整三个小时。
后来弟弟出生了,她又承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只要弟弟哭了,那一定是她的错,爸妈总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她。
这样的日子很难过。
爸妈也不会给她零花钱,甚至连教辅资料的钱也不会给,所以她只能用力地去讨好林宛伊,期盼她高兴的时候能施舍自己一点钱。
其实她也恨林宛伊,恨她不把自己当人看。
她不仅讨厌好看的人,更讨厌家境好的人。
王洁发完疯,蹲在地上小声啜泣。
小警员显然经验不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愣了一会儿,他才挠了挠后脑勺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好了,你们说的话我都已经记下来了,稍等。”
说着就跑进去,把手里的笔录交给上一级的人请示。
而这时,林宛伊也反应过来了,她冲上去扯王洁的头发:“你竟然敢推我,我打死你。”
这一次王洁没有反抗,任由着她推搡。
夏湫揉了揉眉心,为什么有的女生非要搞莫须有的雌竞。
漂亮不是原罪。
谢灼转头看着夏湫美好的侧脸,轻声开口:“原来她们看不惯你长得漂亮。”
夏湫抿着唇。
谢灼又看了她两秒,才收回目光。
等了一会,小警员出来了。
几个小混混被送去了少管所,没有一年半载出不来,至于林宛伊和王洁两个人,被拘留在了警察局,还要进一步观察。
王洁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双目无神。
林宛伊则气鼓鼓的坐在另一边。
从警局里出来,夏湫看着谢灼的摩托车,问道:“你能送我回学校吗?”
谢灼歪头看她:“敢跟我走在一起,怎么,不怕你们一中的人传闲话?”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夏湫挑了挑眉:“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谢灼轻笑,拍了拍自己的后座:“走吧,好学生。”
一路上,蝉鸣相送。
到一中校门口的时候,夏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冲谢灼招手:“谢谢,我先走了。”
直到她背影消失在教学楼,谢灼才转身离开,只不过今天他没有去维修店,而是破天荒的把车停好,然后去了五中。
五中保安室的两个老保安正在下象棋。
谢灼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叩响保安室的门。
保安们一看是谢灼,惊得棋子都差点掉在地上,他们自然是知道谢灼这一号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这位爷来学校的次数屈指可数,一个学期也就那么五六次吧。
怎么今天突然来了。
他们抬头望了望天,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保安把门打开:“进来吧。”还不忘调侃一句,“还记得自己是哪个班的吗?”
谢灼嗤笑一声,没有理他们,双手插兜的往前走。
正是第四节课,他直接从班级的后门进去,坐在后面讲话的同学看到谢灼,条件反射性的说了句“卧槽。”
原本像菜市场一样的班级,自从谢灼进来后,里面安静如鸡。
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谢灼。
段成更是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拍手道:“热烈欢迎灼哥返校。”
谢灼皱了皱眉,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拉开最后一组最后一把椅子坐下去,把头埋在臂弯里,开始睡觉。
讲台上的老师很年轻,刚刚才调来五中上课,看到谢灼目无师长,他顿时有些生气了:“刚刚进来的那位同学,请你站起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