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汽修店内,谢灼手里拿着扳手正在修理一辆八成新的摩托车,他把短袖撸上肩头,手臂肌肉结实流畅。
老板拿来一瓶冰水放在他旁边:“你天天这么旷课,老师不说你?”
谢灼停下手里的活儿,拿起矿泉水灌了两口:“我们学校老师不管事,而且我也学不进去,还不如做点别的。”
老板叹了一口气:“这五中啊,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谢灼重新拿起扳手。
老板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前两天去市里比赛了,成绩咋样?”
他听说市里的摩托车赛第一名有五千块钱奖金,五千块钱对于怀县这个小地方的人来说可是一笔“巨款”啊。
谢灼轻笑了下,没有答话。
但从谢灼的反应来看,老板已经知道结果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错呀,以后有这样的比赛,可以多去参加参加,毕竟你妈的医药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谢灼垂下眸。
……
夏湫在书上工工整整写下自己的名字,一旁的苏禧凑过来,看着干净漂亮的字迹,不由得“哇”了声:“夏夏,你的字好好看啊,和我哥的一样。”
不过才两节课的时间,苏禧就已经改口了。
夏湫很惊讶同桌的自来熟,不过她也不反感这个称呼。
刚一说完,苏禧扭头看着自己书上的字又丧气起来,她趴在桌子上,有些郁闷:“要是我的字能有夏夏你这么好看就好了。”
夏湫将书本合上,看了一眼苏禧本子上圆滚滚的字迹:“你的字也很可爱。”
苏禧撑起脑袋:“真的吗?”
“真的。”
上课铃响,物理课代表从办公室抱来一沓卷子,看到白花花的试卷,大家唉声叹气。
“安静,物理老师这节课开会去了,我们自己先写卷子。”物理课代表在讲台上说。
空气中响起纸张传递的声音,夏湫拿到试卷,粗略的扫了一眼上面的题目,题目不难,一节课应该可以做完。
前半节课倒还安静,只是到了后面,后排的几个女生开始弄出一些小动静,说话声也越来越大。
夏湫正在解压轴题,身后的声音难免使她分心,她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几个女生围在一起,桌子上还摆着各种颜色的口红。
夏湫收回目光,继续做题。
“宛伊,这个口红是不是小金管,听说可贵了。”
“不贵,也就500多吧。”林宛伊高傲的抬起下巴,不轻不重的回答了一句,坐在她旁边的人刚好能听得清楚。
话一出口,几个女生连忙附和。
声音越来越大,前面的纪律委员站起来大声喊安静,可没有用,后面的几个女生依旧我行我素,从口红又讨论到了美甲。
纪律委员似乎是生气了,他拿出小本子准备记名字,看到他动真格,后面的几个女生才安分下来。
林宛伊不满的嘟囔几句,随后拿出小镜子开始照个不停,她长的一般,脸上痘痘还多,皮肤也很粗糙,看到新冒出来的小红痘,她赶紧抹了厚厚的一层粉底液上去,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一片,和脖子的颜色宛如楚河汉界。
下课铃一响,林宛伊抓起桌上空白的物理试卷朝着陆景朝走去,她把试卷放到陆景朝桌上,夹着嗓子:“班长,我有道题不会可以请教你一下吗?”
陆景朝拿过试卷点点头:“哪道不会。”
林宛伊指了指第一题:“这个。”
陆景朝抽了抽嘴角:“这道概念题是书上现成的,你把书拿来我给你画起来。”
林宛伊扭扭捏捏半天,然后一屁股坐到前面的位置上,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陆景朝:“班长你就给我讲讲呗,书上的内容我也看不懂。”
陆景朝无奈,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十秒后,他将算出来的答案推到林宛伊面前:“只要记住这个公式,把数据带进去就可以了。”
林宛伊盯着眼前的人入了迷,完全没注意他刚刚说了什么。
陆景朝见她这副样子,把试卷还给她:“你自己再去背一下书上的公式。”说完不再理她,重新投入到最后一道压轴题当中。
林宛伊拿起试卷,有些不满,她慢慢站起身,回到座位上继续盯着陆景朝犯花痴。
另一边,夏湫伸了个懒腰,看着解出来的最后一道题,不禁扬了扬嘴角。
苏禧还在磕前面的选择题,看到夏湫把试卷全都做完的时候,她不可置信的张大嘴巴:“夏夏,你最后一道题都解出来了,厉害。”最后她压低声音,“我们物理老师可变态了,他出的卷子,最后一道题没几个人解得出来,就连我们班的班长都不一定做的出来。”
夏湫看着最后一道题,淡淡一笑,然后拿过一旁的草稿纸对着苏禧说:“其实最后一道题不难,就是计算量特别大,我教你。”
苏禧连忙点头:“好好好。”
……
今天的晚自习是物理老师来守,物理老师在讲台上讲解今天发下来的试卷。
等讲到最后一道题的时候,他停下,看着夏湫,今天早上就听说新转来的同学成绩非常好,他想听听她的答案。
“夏湫,你来解一下最后一道题。”
夏湫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从容的说出答案。
物理老师扶了扶眼镜,赞许的点点头:“答案是对的,那你能把做题思路讲一下吗。”
“小球的运动周长……”
班上的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夏湫说完之后,班上静默了好一会儿,随后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掌声,后面几个男生带头起哄。
“学霸,学霸……”
……
下晚自习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夏湫正在收拾书包,陆景朝走到她面前:“夏湫同学,能把你今天的物理试卷借我看看吗?我想看一下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
夏湫在桌位里面找了找,把试卷递给他:“你拿着看吧,不用急着还给我。”
等夏湫走出教室,陆景朝回过神,看着手上漂亮的试卷,然后把它整齐的折好放进书包。
夏湫上了28路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清香,乔兰从厨房里走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遂遂回来了,今天咋样?吃饭了没?”
夏湫放下书包,去水龙头下洗了洗手:“已经吃过晚饭了,学校的同学老师都挺好的。”
乔兰欣慰的笑了笑:“那就好。”
夏湫看了看乔兰身后的厨房:“外婆,这么晚了你还在干嘛呀?”
“昨天谢家那小子帮了你,今天外婆做了一些花糕,你送过去给他吧,他家就住在这条巷子最里头,最后一户人家就是了。”
说着就走进厨房,把刚刚做好的花糕放在碗里交给夏湫:“咱不能欠别人人情,遂遂,你把糕点交到他手上就回来,千万不要进去他家。”
夏湫点头,捧着糕点乖乖出了门。
穿过长长的巷道,夏湫站在最后一户人家门口,大门很是破败,墙面上也爬满了青苔,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面有脚步声传来。
“咯吱”一声,门开了。
谢灼头发还在滴水,像是刚洗完澡的样子,他看着门口的人,皱眉问:“有事?”
夏湫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昨天谢谢你。”
谢灼盯着糕点看了一会儿:“你外婆做的?”
夏湫“嗯”了声。
谢灼久久不动,夏湫本以为他会拒绝,就在她重新组织措辞之时,手里突然一空。
“行,你回去吧。”他拿过花糕,语气淡淡。
夏湫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要关门的时候,她才着急开口:“你可以把糕点分一半给昨天那些人吗?”毕竟昨天帮她的也不只他一个。
“好。”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谢灼准备关门,屋里突然传来了铁链拖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问道:“小灼,是谁来了?”
“没谁。”
谁知屋里的女人竟然开始发疯,将门撞的框框作响。
谢灼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女人的声音继续传来:“小灼,妈刚煮了饺子,你请人家进来坐坐。”声音到最后变成了呜咽。
谢灼重新将门打开,望向夏湫,开口道:“你……要不进来坐坐。”
夏湫想起外婆的叮嘱,她摇摇头:“不了,我就先回去了,糕点记得吃。”
屋里的撞门声越来越大,谢灼脸上一片阴沉,他一把拉过夏湫的手,在她耳边说道:“帮我一个忙。”随后不由分说就把她带进了屋里。
他的手劲很大,夏湫怎么挣脱都没有用,无奈,只能跟着他走。
屋子不大,到处乱糟糟的。
走进屋里的时候,夏湫发现中间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女人脚踝被铁链锁在了一旁的柱子上,一边拍手一边冲着她笑。
口水流了一地,貌似精神不太正常。
一时之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地牢囚禁案和杀人碎尸案,这么一想,她浑身汗毛竖起,整个人十分警惕。
披头散发的女人看见有人进来,她也不闹了,笑嘻嘻的端起桌上已经煮得烂成浆糊的饺子来到夏湫面前:“吃饺子。”
夏湫往后退几步。
谢灼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别怕,她是我妈,精神有点问题,不过她不会随便伤人。”他把夏湫拉到桌子旁坐下。
夏湫手腕发痛,她看向谢灼;“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不走。”
谢灼愣了下,神色有些不自然。
夏湫手腕红了一片,谢灼盯着那抹红色,眸色发暗,还真是容易红啊。
女人把饺子再次推到夏湫面前,笑嘻嘻:“嘿嘿,你是小灼的朋友,你先吃。”
夏湫看着碗里的一坨,很是犹豫。
谢灼拿过她面前的碗,吃了几口,然后拿出乔兰做的糕点,疯女人目光一下子就被香喷喷的糕点吸引了,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女人精神渐渐稳定,谢灼带夏湫出了屋子。
……
夜黑清明,风过无声。
谢灼送她出来,两个人并肩走在巷子里,影子不时碰到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谢灼百无聊赖的踢着路上的鹅卵石,随口问道。
“夏湫,夏天的夏,三点水的秋。”
谢灼“哦”了声。
“那你外婆为什么叫你遂遂?”
夏湫回答:“我小名。”
“哪个遂?”
“顺遂平安的遂。”
谢灼突然停下,他伸出手,手心朝上。
“你写一下,我读书少,不知道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