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
唐昱默念着这个词,叹息着换了种说法,“……他对于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在今天之前,我和他仅有的一次交际,还是在近一年前。”
楚宴抬眸,问话,“一年前?”
“嗯,你还记得吗?在你去年生日前,艾斯来找过我?”
“记得。”楚宴配合点头。那个时候,他和男人还只是朋友关系。而且,他还差点把堵在厕所门口的艾斯,当成登徒浪子。
唐昱平静直叙,“那段时间,A国别的团伙和格纳联手,走/私得厉害,甚至还暗地里威胁了分公司的经理,利用了公司的货运航线。后来,被有关部门抓获,差点连累了公司。”
楚宴闻言,拧起眉头。
不难想象,一个商业集团若是和‘走/私’挂钩,将会是怎么样的灭顶之灾。
“艾斯出面协调不成后,才赶来和我说明情况。”
“所以,你才会连夜出国?”楚宴听见这一席话,终于明白了。
唐昱颔首,继续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少年,“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唯一仅有的办法,就是将罪魁祸首捉住。格纳是只狡猾的狐狸,明面上的事情都不亲自参与,所以到最后,只有另一个团伙头目遭了殃。”
楚宴默默倾听,一时半会儿,还没明白这事和唐既明之间的关联。
唐昱心绪微平,开始和少年将其重点,“那个时候,艾斯从中协助转圜,原本一切都谈拢了,可是格纳的手下却突然动手,对我开/枪。”
“对你开枪?”楚宴顿时拧起眉头,“是不是格纳授意的?”
唐昱摇了摇头,他感知到少年对自己的紧张,眸中透出一丝浅淡的欢喜,“当时事发突然,我和艾斯根本无从准备,甚至带来的人手都不足以抗衡……”
但关键时刻,出现了一堆训练有素的保镖。甚至还有一人,在暗中击中了格纳的左眼。直到现在,格纳不敢对唐昱轻举妄动,其实也存了这方面的原因。
楚宴思维本就敏捷,他听见这话,立刻反应过来,“是唐先生带来的人?”
“是。”唐昱说。从他见到唐既明的第一眼,就察觉出了微妙。正是因为那次的交际,他才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这真实而又荒唐的一切。
后来,唐昱也暗中调查过,证实了真假。
“于我来说,充其量是听了一场别人的故事。我的人生轨迹里,不需要这段插曲。他想要留给我的身家财产,对我来说,只会是一种负担,不要也罢。”唐昱圈紧少年,压下复杂的心绪。
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亲生父母,更别说那些听起来残酷至极的世家恩怨。得知这些往事后,他是忍不住设想过——若不是唐既明一开始就存了争夺的心思,一开始就拥有足够的能力,或许就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可这终究只能是设想,这些因果恩怨,早已经没了源头可以追究。越是往下深思,只会徒增烦恼。
楚宴安安静静地抵在唐昱的怀中,听见他强又有力的心跳。他在理解男人想法的同时,仍是为了他感到难受和心疼——
对于唐昱来说,本该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不用多加努力,就可以拥有璀璨人生。
可他偏偏流落进孤儿院,承受着无比艰辛的童年,甚至还比不上一般家庭的孩子。所幸,他遇见了一对极好的养父母,肯重新给他‘家’的定义。
唐昱在他们的帮助,也开启了全新的人生。他依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创下了一般人难以撼动的事业。在外人眼中,只会感叹他的成功。但这其中艰辛和苦楚,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在的他,早已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可阴差阳错的,一直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却找了上来,告诉了他从未知晓的往事。
即便唐既明也是受害者,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他,知晓唐昱的存在后就第一时间赶来。
可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以唐昱的心性,断然不会接受。之前的闭口不谈,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唐昱。”楚宴微微撤出他的怀抱,不安发问,“我和唐先生见面的事情,你是不是生气了?”
实际上,唐昱只是反感唐既明私下去打扰少年,从未生过后者的闷气。可如今,楚宴显然太过心疼他、在意他的情绪,反而多虑了。
唐昱想通这点,心中暖意倍增。他看见少年这纠结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的下巴,故作呵斥道,“我和你说过,这段时间很危险,不要随意在外逗留,可你一直不听劝。”
“你有没有想过,若今天来找你的人,不是唐、唐既明,而是心怀不轨的其他人,你也要打算跟着去?还打算让阿尔奇不告诉我?”
“……我也没迟钝到那种地步。今天事出有因,我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和他交谈的。”楚宴解释,又嘟囔了一句,“再说了,他和你长得那么像。我信任他,不就等于信任你?”
“胡扯。”唐昱见他自成一套说辞,显出无奈。他低头含住少年的唇,啃咬惩罚。
楚宴轻哼着,鼻音落在他的心间,挠人痒痒。他自知理亏,冲着男人眨巴了一下眼睛,讨好道,“唐总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我任你惩罚,行不行?”
“任我惩罚?”唐昱看着少年明晃晃的撩人,眸色微沉。
楚宴勾着男人的臂膀,主动贴近,色/气十足道,“要下班点了?我们来试试,办公室的沙发软不软?”
“好。”唐昱勾唇,吻了上去。少年对他,亦是爱得热忱。他在用最直白的方式,让他忘却那些不愉快。唐昱心知肚明,更是暗自欢喜。
即便两人早已经不是初识,可一旦黏在一起,彼此的激/情和爱意,却从未减少过。
徐毅和阿尔奇守在办公室门口,悄咪咪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要知道,这两位大小boss走进办公室时,神色都不太对劲。徐毅和阿尔奇心中忐忑,深怕两人因此而吵起来。可他们在外面等了半天,竟是半点争吵声都没听见!
反而是在临近下班时,里面陆陆续续传出暧昧的声响,让人听见,简直脸红心跳、把持不住!
徐毅和阿尔奇对视一眼,面露了然,却又不约而同地暗忖——这下好了,又要等几个小时了!
……
亚特南城区,一间面积不大的出租屋里,挤满了二十余人。众人体型不一,但是眼中的狠厉感却如出一致。要是集体走在街上,只怕所有的路人都会被他们吓得毛骨悚然,从而躲远。
这些人,都是格纳精心挑选的手下。一个个的都是过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凡事都敢拿命去拼。真要闹出事情来,是最凶狠的。
刀疤坐在中央,将一瓶白酒灌入肚子,等到酒意的灼烧感升起,他才畅快一叹。他玩弄着自己的指刀,神色莫测。这副指刀跟随他着数十年,刀刃上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是他最得意、也最心爱的宝贝。
突然间,出租屋的房门被人敲响,所有人都一并警惕起来。
叩,叩叩,叩。
很有节奏的对门暗号。刀疤睨向门边的一人,对方领意,将门打开。很快地,一个小瘦子就灵活地钻了进来,是他们的同伙。
瘦子径直走到刀疤的跟前,毕恭毕敬地开了口,“查到了,这周六会有个宴会,结束后大概十点。到时候,唐昱和楚宴都会过去。”
“刀疤,可以动手了吗?”又有一人问道。全体的目光都落在了刀疤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原先,他们跟惯了格纳,一时换成刀疤领导,不少人都还涌出了异心。可刀疤丝毫不惧,直接抓住一个不服自己的人,当着众人的面杀鸡儆猴,轻而易举就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从那一天开始,刀疤阴森嗜血的形象,就彻底立在了他们的心中。这段时间,刀疤为了避开艾斯的搜查,一直躲在这个小出租屋里。在场众人也都紧闭嘴巴,没将他的行踪泄露半个字。
这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月。
在这期间,他们有很多次的机会,可以攻击唐昱和楚宴,但刀疤一直按兵不动,大家忍耐再三,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刀疤环视一圈,将众人渴望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扯了扯嘴角,开口,“还有五天时间,按照原先的分配,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
众人听见这话,脸上都显出兴奋的光芒。
刀疤甩手一丢,指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立在了不远处的木桌上。他眯了眯眼,显出狠厉,“行动。”
没一会儿,众人就散了个干净。
刀疤摩挲着自己眼角的疤痕,露出可怖的笑容。他之所以一直没行动,第一方面是为了让唐昱等人放松警惕,而另一方面,就是想把这群狼子野心的人,都给饿狠了。
只有饿狼,嗅到鲜血才会幸福,才能拥有真正撕咬人的本领。
这一天,就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