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手机,森鸥外红紫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把所有抓起来的羊的成员都放了。”
这个‘他’是指谁,太宰治心中再清楚不过,他脸上勾起的弧度不自觉下降了几分,却偏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松的开口:“森先生开的是免提,我早都听到了哦。”
森鸥外不置可否,这最后的一把火已经点燃,他在意的是太宰治现在的态度。
“这些天叶廉每天都会去跟那个羊之王见面呢,还特意隐瞒了身份。”用言语的挑衅一直是森鸥外最擅长的事情,但这同样对于太宰来说也很擅长,所以只有像现在这般心态动摇的时候,森鸥外才能抓住机会一击制敌。
“据说两个人相处的不错,而且叶廉也有意向将他拐到自己的身边。”森鸥外慢条斯理的说着,毫无意外的看见太宰治越加深邃的黑眸,“看来你在他的心中,也并没有那么特别,不是吗?”
太宰治蜷缩着的手指猛地收缩,连瞳孔深处也迸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在不用笑容做假面的时候,这个黑发的少年所展现出来的正是黑手党的核心,冷漠、杀意、残酷……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是极为适合黑手党的人。
自从森鸥外看出太宰的本质后,便不禁感慨起叶廉那独特的眼光,能一眼就相中了这么有天赋的孩子。
他虽然没有对太宰治产生什么特殊感情,却也偶尔会感到后悔,如果他能够拒绝叶廉收养太宰治的要求,现在就不用处心积虑的将人挖到自己身边了。
他需要一个有才能的人帮他管理基层的建设,而挑来挑去太宰治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尽管他有时候会畏惧这孩子的天赋,同样也会担忧对方会不会突然倒戈,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第二个供他挑选的选择。
就算是交易也好,他也需要太宰治的天赋。
“怎么样?交易的事情。”
看火候差不多了,森鸥外最终又抛出了话题:“是时候该决定了吧,为我工作,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太宰治的眼帘颤了颤,似乎有些犹豫,不过事实上,除了森鸥外给他的橄榄枝外,他没有任何的选择。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叶廉给予的,所以他才会感到担忧,而森鸥外的交易,却给他提供了一个富有希望的未来。
一个即使叶廉毫不犹豫离开他的身边,他也能强制把人锁到身边的机会。
“我依旧是叶先生的部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他轻轻闭上了双眼,将叶廉那温柔的笑容深刻铭记在心中,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清明:“不过我可以把力量借给你,你的命令我会遵从……这样就好了吧。”
“当然。”森鸥外唇角的弧度愉悦的挑起,最终,他还是赢得了这场胜负。
他朝黑发的少年微笑的伸出了手:“从今以后请多多指教喽,太宰。”
太宰治垂眸瞥了眼那骨骼分明的手掌,想了想,还是适当的伸出右手轻轻握了下,没过几秒钟,他便迅速的抽出了手掌,似乎根本不想跟森鸥外肢体接触。
森鸥外毫不在意他的反应,他们两个性格极其相似,都是为了想要的东西才不得不跟对方站在统一战线上。
而事实上呢,森鸥外不会对还不熟悉的太宰敞开心扉,同样,太宰也不会对他这种精明的大人卸下心防。
森鸥外将手掌交叉拄在桌面上,忽然苦着脸思索了一会儿:“嗯……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交易,那我就应该送给你点什么来给予见证。送点什么好呢?”
他仿佛孩子一样愁眉苦脸的闭上眼睛,还有些郁闷的叹出一口气,跟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首领的感觉完全不同。
太宰治安静的眨了下眼睛,心中对他所纠结的事没有半分波动:“那种东西根本不需要……”
“那可不行呢,太宰。”森鸥外忽然极为认真的竖起一根手指,“事实上我在跟叶廉进行交易的时候,就将宝贵的血液交给了他,对你也要一视同仁才行。”
话题一提到叶廉,太宰治顿时沉默的不说话了,他的偏心总是很明显,只要是带有叶廉的话题,他就不会有任何异议。
森鸥外暗自苦恼了半天,倏地一拍手,神情也明亮了起来:“对了,把那个东西给你吧。”
说着,他起身在首领屋内的衣柜中不断的翻找着什么,一件又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从他的手中无情的丢到地面上,没过几分钟就皱皱巴巴的形成了一座狼藉的小山包,而森鸥外却对此视而不见,反而兴致勃勃的继续搜索下去。
眼见这间整齐的屋子快被衣服给堆满了,太宰治再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阻止道:“找不到就放弃吧,这间屋子已经下不去脚了哦。”
“……嗯?”森鸥外还沉浸在寻找中,就算听到了他的话,也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啊……不用担心哦会有人来打扫这间房间的。”
他的毫不在意令太宰治小幅度叹了口气,果然当上首领的人就是任性,仗着不用收拾房间就可以胡作非为。
他不在试图去劝阻森鸥外的行动,反而将思绪飘到了那充满少女粉的叶廉的房间。
叶先生的房间几乎没有人进去过,因此里面的打扫整理全都是由叶廉独自完成的,而叶廉又最喜欢整洁干净,从那一尘不染的房间里,就能看出他费了多大的心思去打扫。
亲力亲为什么的,跟眼前这位邋遢的boss完全不一样。
太宰治默默的将两人在心中对比着,尔后狠狠的嫌弃了森鸥外一番。
而这时,森鸥外正巧又补充了一句:“叶廉会来打扫这间房间的。”
太宰治:“……哈??”
他像是出现了幻听了似的睁大了眼睛,又重问了一般:“是叶先生来打扫这间房间??”
他那陡然拔高的语调让森鸥外动作停顿了一下,扭过头看看向他,眼底带着笑意:“说起来你大概还不知道,那个人的麻烦程度已经快要成为洁癖了,只要看见房间里有一点不顺眼的地方,就会自己动手打扫干净。”
“虽说这间房间每天早上都会有专门的下人来打扫……”似乎能想到每天的清洁人员看见这干净不正常的屋子会有多么的冲击,森鸥外愉悦的笑了起来:“但是基本上不会有他们出场的机会。”
比起他的好心情,太宰治却脸色一黑,几乎是抑制着心中快要爆发的火气开口道:“难不成……你是知道叶先生会主动来清扫,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的翻找着的吗?”
森鸥外回给他一个爽朗的笑容:“是啊。”
与平常那副笑眯眯的假笑来说,此刻的森鸥外仿佛泄露出真实柔软的一角。
然而太宰治只想照着他的脸挥出一拳。
太宰治勾起带着杀气的笑容,垂在身侧的手掌无形中握成了拳头,“交易还是作废吧,再见!”
他转过身,潇洒的迈开步子,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啊等等、等等!”这个时候的森鸥外才收敛起开玩笑的心思,连忙挽留道:“我找到了,送给你的东西。”
“啊,是这样吗。”背对着他的太宰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不过我已经不需要了。”
“别这么说嘛,太宰。”森鸥外高高举起手中纯黑色的西服外套,“这可是叶廉的东西哦。”
太宰治的脚步倏地一顿。
森鸥外的脸上重新带起那看透一切的圆滑的笑容:“我想把它交给你,叶廉也一定会很高兴吧。”
犹豫的步伐最终还是没有迈开,太宰治缓缓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极为肥大的西服外套,如果穿在他的身上,恐怕外套的长度会到达他的脚踝。
这是黑手党中有一定地位的人才会选择黑色西服外套,要说这是叶廉的,太宰治会直白的相信。
但只有一个问题:“叶先生穿的是灰色的西服,这真的是他的东西?”
“当然了。”森鸥外略显怀念的看着手中的外套,他跟叶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叶廉就是穿着这件衣服:“当叶廉成为干部之后,才能随心所欲的穿灰色的西服,在那之前,他穿着的就是这一件。”
紫绀色的眸中划过一道暖意,森鸥外用力握紧了外套的一端,手指松松紧紧,最终还是将它抛向了太宰治的方向。
“它一直存放在首领的衣橱中,是时候让它拥有新的主人了。”
“太宰,穿上它,开始你的第一个任务。”
“先代首领现身横滨这件事,就由你去调查清楚!”
……
“……这个房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如所有人所预料的那样,当叶廉踏入那乱糟糟的首领房间时,顿时脸色一沉,蒙着月光的眼眸如同琉璃般透明,流转着一道冰冷的光晕。
“啊……是因为要把你的外套送给太宰,一不小心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森鸥外一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迎着叶廉越发冷漠的目光,又无奈的耸了耸肩:“唔啊好冷淡的眼神呢,我的心都要被冻伤了。”
叶廉没有搭话,只是无声的散发着自己的低气压。
一般的时候,叶廉没有露出笑容,就基本上意味着他现在处于极端的愤怒中。
与那没有温暖的眼眸对视,还是森鸥外最先放弃了:“抱歉抱歉,不过明天早上就有人会收拾了。还是说你会帮我收拾一下呢?”
“别开玩笑了。”叶廉终于淡漠的吐出几个字,他现在根本不想在这种乱糟糟的环境多呆一秒中:“我要走了,但愿你能在这种房间里还维持着好心情。”
对于他的讽刺,森鸥外没有露出一点不满,反而笑容中透出几分傻里傻气。
这种看起来完全是废柴的模样,在森鸥外还是一名小小的医生时,叶廉就已经目睹过无数次。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披着医生皮的一种伪装,而在两人达成交易,森鸥外又成为首领的这段时间内,森鸥外却鲜少露出这种表情,此刻一见竟有种怀念的感觉。
“我已经让太宰负责去调查先代的事情了。”森鸥外忽然开口道:“顺利的话,你心心念念的中也也能够成为我们这边的人了哦。”
“是么。”闻言,叶廉的脸上倏地多出了几分温度,跟刚才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相差甚远。
“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好好相处啊。”
——flag。
一个大写的flag。
当几天后叶廉在客厅内看见满脸是血的太宰治时,他才知道自己当初立了个多么大的flag。
黑发少年的半边脸都被刺眼的红色覆盖,西服外套出现许多褶皱还布满了灰尘,他右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尽管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仔细看去眉梢上浮现出痛苦。
一向波澜不惊的表情出现了裂纹,叶廉惊讶的凝视着这样的太宰治,几乎是忘却礼仪了的将红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快步朝太宰治走过去。
想要伸到少年身上的手掌猛地一顿,叶廉弯下身半蹲在地面上,碧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焦急。
当那瞳孔中满满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太宰治心中不断涌上来的黑暗才终于悄然散去,此刻两人的立场仿佛颠倒了起来,他学着叶廉平日里那温柔的表情,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我没事。”
闻言,叶廉这才像是终于抓到浮萍似的溺水的人一般,重重松了口气。
这次,他可以不假思索的伸出手,轻轻捧着太宰的脸颊,微微下拉,仔细观察着额头上的伤口。
还好,血已经止住了,虽说看起来很恐怖,但其实只是轻伤。
叶廉稳下心,示意太宰坐在沙发上,尔后快速拿起一旁的属下早已准备好的急救箱,动作熟练的上药,缠上绷带,牢牢系好。
以往太宰治独自出任务的时候偶尔也会受伤,不过他一般都不会跟叶廉说,反而独自一人去医务室处理好伤口,还好叶廉有系统的提醒能够准确的知道他的伤口的情况,不然以太宰的演技来看,他很容易被蒙骗过去。
这次太宰治反常的一身伤出现在他的面前让叶廉足以吃了一惊,但是一旦镇定下来后,叶廉便开始责备起太宰治的不严谨起来。
“受了伤要第一时间去医务室治疗。”一直到现在,叶廉那一贯的笑容也没有出现,他板着脸的模样看起来十分严肃,足以证明太宰治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些生气:“要是伤口严重了怎么办?只要给我打电话,我就会去医务室找你。”
他盯着太宰治鸢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警告道:“下次,绝对要先去接受治疗,明白了吗?”
他本以为太宰治会找些理由撒娇抱怨搪塞过去,然而太宰治却维持着那柔和的笑容,乖巧的点了点头:“嗯,抱歉,我知道了。”
他当然知道受伤要去医务室,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做的,为了不让叶廉担心,他从来不会将受伤的事告诉叶廉。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的伤是某个小鬼打伤的。
——某个颇得叶廉喜爱的小鬼打伤的。
必须要利用这一点,他才能获得叶廉足够的关心,也能够大大打击那个小鬼在叶廉心中的地位。
太宰治的眼底闪过一道稍纵即逝的精光,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
叶廉还在反复检查着他受了轻伤的左臂,即使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也能从那低沉的声线中听出他的怒火:“是谁打伤的你,杀了吗?”
你看,鱼儿已经上钩了。
太宰治暗色的眼眸闪了闪,故意沉默了一会儿,在回答道:“他是森先生重要的客人。”
“——中原中也。”
……
收到森鸥外的命令,太宰治跟广津柳浪组成一队去调查先代首领的传闻。
在调查中的过程中,他们便正好与同样调查着荒霸吐的中原中也相遇。
而作为见面礼,中原中也送给了太宰一身的伤痕。
“嘛,总的来说就是被踹到墙上,踩着我的胸口,踢了我三下这种程度吧。”
太宰治凝视着手臂上被包扎的十分漂亮的绷带,又拿起一边的圆形钢板套在了上面,装作一副骨折了的样子进行伪装。
全程听完他详细解释的叶廉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习惯性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从未出现,他看起来极为平静,又像是暴风雨的前夕。
太宰治用余光打量着这样的叶廉,有些拿不准是不是应该再多卖点惨比较好,然而不再微笑的叶廉就代表着他的心情不佳,要是继续渲染气氛,太宰治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
就在太宰治还在纠结的时候,叶廉却忽然平静的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有回击吗?”
“没……”刚准备如实回答叶廉时,太宰治却猛地一顿,因为叶廉一直以来教育他都是要主动攻击敌人,不要被动挨打。而发现他没有攻击中原中也,说不定会加重他的训练程度!
所以太宰治眸光一闪,立刻改了答案:“有是有,但是那家伙的体术比我厉害,根本打不过啊。”
说着,还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开枪了吗?”叶廉一直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身体巍然不动,后背挺得笔直,这么久的交流时间内,他都没有因为疲惫而将姿势坍塌。
太宰治微笑的点头:“但是对他来说子弹不管用,就跟你一样。”
他的微笑堪称完美,太宰治有自信能够骗过除了叶廉以外的人,只有叶廉,偶尔他的感觉会很敏锐,能够准确捕捉自己的心里行动,所以太宰治才会越发觉得叶廉深不可测。
叶廉静静的观察着他的表情,那深邃的目光足以让本来就紧张的太宰治心态崩坏,就在他开始怀疑叶廉是不是看透了他的谎言时,叶廉却突然抽出他腰侧的枪支,并打开弹匣检查了下子弹的数量。
——满匣。
……哦豁,忘记这点了。
迎着叶廉重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太宰治额头的细汗隐约冒出,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用手掌抓了抓头顶的卷毛,尴尬的胡编乱造道:“这个是……对,用光了重新补充的!”
他那明显动摇的神情即使不用系统提示叶廉也能看穿,他冷静的陈述着自己的证词:“你是受伤后直接来到的这里,并没有时间去换子弹。”
“呃……”太宰治身体一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掩盖了,毕竟叶廉跟一般人不一样,他总是能够轻易发现自己的谎言。
看着眉宇间满是纠结的太宰,叶廉最后放下了一句话:“不要对我说谎,太宰。”
“就像我从来不曾对你说谎一样,你也同样不要对我说谎。”
那双碧色的眼眸从来都能够轻易的动摇着他的心,太宰治半垂下的眼帘轻颤,无形之中在内心轻叹出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没有开枪哦。”太宰露出了一个微笑,漂亮、缥缈、仿佛伸手就会破碎那样的脆弱:“……因为你喜欢他吧,中原中也。”
你喜欢的人,无论内心多么的讨厌,我都不会主动去伤害他。
这是太宰治为了能够一直留在叶廉身边的,最低限度的忍耐。
闻言,叶廉却并没有表现出高兴、欣慰之类的情绪,他只是默然的凝视着太宰治,将那哀伤的神情深刻的铭记在心中。
“太宰。”忽然,他伸出双手,抚摸上太宰治柔软的双颊,并稍微用力往下拉去,与那微怔的鸢色双眸保持同一水平线对视。
太宰治被他拉的不得不弯下腰身,手掌扶在椅子的把手上保持着平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片无尽的绿色,蕴藏着水一样的广阔,宝石一样的闪耀,是他最喜欢的温柔的眼睛。
保持着对视,叶廉清冷的声线在他耳边徘徊:“请你记住,在这个黑手党中……不,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所有威胁着你生命的人,你都要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利用你那无效化的异能,开枪反击,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太宰治缓缓眨了眨眼睛,叶廉所说的话太过沉重,就仿佛他是世界的中心般,令他有些无法理解:“你的意思是……即使是中原中也,也可以开枪射杀?”
“是的。”没有半点犹豫,叶廉脱口而出。
“……即使你很在意他?”
“我的在意无关紧要,你的生命才是最优先考虑的。”
太宰治秀气的眉宇微微蹙起,他现在仿佛身处一个奇怪的漩涡中,因为叶廉的重视而感到高兴,而因为叶廉那以他为中心的思想而感到诡异和不安。
这太奇怪了,就像是叶廉没有自我的意识,一切都是为了他的这个存在而服务的。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去深入探讨叶廉对他如此在意的原因,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想去在意。
他有种预感,一旦解开这层层谜团揭露真相,叶廉就会真正的离他远去,他所渴望的东西永远不会得到。
太宰治抑制住心底越发扩散的不安,唇瓣动了动,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你伤害了我呢?”
迎着那渴望着的目光,叶廉怔忪了一瞬,倏地,唇角勾起了个温柔到了令人落泪的弧度:“——那就毫不犹豫的杀了我吧。”
“我,可以为你而死。”
“……”
太宰治沉默了,不知道为何,他心底的不安没有被这句沉重的话语而安抚,反而像是掉落到了没有尽头的黑洞一样,一切感情都随之而去。
所以他故作麻烦的摆了摆手,恢复了与往常无异的吊儿郎当的姿态:“啊不行不行,太沉重了,我最讨厌这样的对话啦。”
“……说的也是。”叶廉眨了下眼睛,也微笑着松开了手,站起了身体,他不在继续这一话题,将枪支换给太宰后,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顶:“伤口很疼吗?去休息吧。”
“不。”太宰治心中为他恢复了自然而松了口气,用抱怨的口吻拖着下颔道:“那个讨厌的家伙还在森先生的办公室里呆着呢,我马上也要赶过去汇合,啊啊真是讨厌又要看见那家伙的脸了。”
即使嘴上这么说,太宰治仍旧痛快的从椅子上跳下,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后,扭头看了眼叶廉:“……要一起去吗?”
出乎意料,叶廉却摇了摇头:“不了,如果我出现了,森先生的计划说不定会功亏一篑,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的消息比较好。”
“是么。”太宰治平静的吐出这两个字,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却松动了一下,令他觉得轻松多了,“那就稍后见了。”
说着,他潇洒的转过身,肩膀上披着的过长的外套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渐渐迈向了远方。
港口黑手党boss的房间内,双手双脚被束缚的少年被迫坐在椅子上,他的对面就是一身黑袍勾着笑容的森鸥外。
除了拥有束缚异能的黑手党部下兰堂外,太宰治是第四个走进这间屋子的人。
森鸥外看着孜身一人的太宰治,目光下意识的飘向门口,得到的却是太宰治淡然的回答:“让你失望了,来的人只有我一个哦。”
“是么。”森鸥外收回目光,笑容中带了点亲昵:“也是,他是不会来的。”
比起这完全听不懂的哑谜,中原中也最先出现的反应则是对太宰治的惊呼:“啊……你是刚才那个可恶的小鬼!”
“是啊是啊,你依旧这么有精神呢。”太宰治懒散的回应着,并示意自己被包扎成粽子似的右臂:“不像我,被某个讨厌的家伙打成了重伤。”
刻意在讨厌这个词上加强了重音,太宰治垂着眼眸凝视着中原中也的脸,眼底浮现出深邃的黑暗。
他很讨厌这个人,有着跟他一样的背景,有着跟他相反的性格,还有着叶先生无端的喜爱。
啊啊真是太碍眼了,能不能让他消失呢。
就在太宰治心中恶意的部分不断扩散的时候,一旁的森鸥外却忽然轻笑了一声:“你们两个才刚刚认识就已经这么要好了,真是太好了呢,太宰。”
太宰治:“……哈??”
他惊讶的连脸上的神情都维持不住了。
森先生,你的眼睛是被眼屎糊住了吗??
就算是老眼昏花也不能这么离谱吧!
然而森鸥外却似乎真心这么想的,不仅邀请了中原中也加入黑手党,再被拒绝后又后退一步让太宰和中原中也一起去调查先代首领和荒霸吐事件。
虽说中原中也和太宰治都一致的觉得这个提案简直是疯了,但是森鸥外简单几句话就令他们哑口无言。
“中也,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哦,人质会怎么样,我想你很清楚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
“太宰,这可是那个人的希望啊,而且我们之间还有交易,你想要拒绝吗?”
太宰治愤愤的砸了下舌。
啊啊糟糕透了,真是糟糕透了,跟这个最讨厌的家伙一起干活什么,简直是他接了这么多任务以来最悲惨的一天。
“喂,等等,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
出了大楼,太宰治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着,被森鸥外威胁了的中原中也不满的跟在他身后,语气不善的问道。
“不好意思,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话。”太宰治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冷淡的回答:“我正忙着呼吸。”
这句话很明显激怒了中原中也:“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啊!臭小鬼!”
说着,保持着双手插兜,一脚扫向一旁的太宰治。
不过他并没有认真起来,因为太宰治轻松的跃起便躲过了,并仗着高出一些的身高居高临下的俯视道:“啊啊一言不合就使用暴力,所以我才最讨厌你这种类型了。”
中原中也伫立在原地,安静的沉默了一秒钟后,他突然眉宇认真的问道:“你讨厌我的理由是什么?”
“哈?”太宰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难道你还想多听几次,抖m吗?我最讨厌你这种类型的人了,足够了吗?”
“不,不对。”然而中原中也却难得没有跟他抬杠,反而冷静的分析道:“你的理由只是一部分,偶尔我能感到你的厌恶,那是一种更加深刻的情感,你绝对不只是因为这个理由。”
“……”闻言,太宰治稍稍有些惊讶,他本以为中原中也只是头脑简单的人,但是这个人却异常的敏锐,连他深层次的厌恶都察觉到了。
是啊,他确实是讨厌着的,被叶廉同样喜爱着的这个橘红发色的少年。
“是你想多了。”太宰治冷淡的别开了视线:“就像你最讨厌港口黑手党一样,我也最讨厌你们这些敌对势力。更何况,我们之前都没有见过,根本谈不上有什么私怨。”
中原中也仔细思考了下,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个疑问。
最讨厌港口黑手党啊……在没有遇见那个男人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那个男人的出现却打破了一切,他又一次拯救了羊的成员,却带着一身的谎言消声灭迹。
那一日,中原中也抱着纠结的心情站在同一地点等候着与他的相遇。
他不知道应该对那个男人说些什么,是为他的救援道谢?还是为两人敌对的立场而分割对立?
但是结果,他思索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那个男人——叶廉,根本就没有来。
不仅仅是那一天,在调查中荒霸吐的同时,中原中也依旧会守时的去老地方等待,然而结果却让人失望。
被绑到黑手党后,中原中也心底有几分期待着能与叶廉重逢,可惜的是,他只见到了黑手党的首领,也没有在总部多呆。
这种惆怅的心情半分不减,反而随着天数的增多,而越发心烦。
——有点想要见他一面。
嘁……只是一点点而已啦。
“怎么?那一脸‘非常想要看见他’的渴望表情?”
正想着,太宰治夸张得语气却突然回荡在他的耳侧,中原中也吓了一跳,一扭头就是太宰治放大的面容,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唔啊,你离这么近干嘛!”
“是你沉浸在思考中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吧。”太宰治耸了耸肩,“你想要见到他?寂寞?”
被戳破心事的中原中也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立刻大喊道:“我、我才没有想要见他!!哈、你乱说什么!”
“嗯……?”太宰治却从这句话中看出了太多的事实,微妙的勾起了个笑容:“所以刚才那个表情是真的想要见到谁的表情啊。”
在中原中也越发恼羞成怒的表情中,他毫不在意的猜测道:“是羊的成员吗?嗯……不对呢,难道是朋友?啊……难不成……”
他脸上的弧度微微凝固了几分,连声线也无形的压低了下去。
“——是港口黑手党的某个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