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惠姐给我打电话,有重要的事儿要说,我就不回来了。
阮悠然离开前留下这一句话让楚念一直心神不宁,甚至在给正直弄果汁的时候,正直在旁边看的干着急:“妈妈,不要那么多胡萝卜,不好喝。”
楚念恍然,她低头赶紧把胡萝卜往外挑,稳了稳心神,她问正直:“奶奶们呢?”
正直奇怪的看了看她:“不是刚刚走么?”
她刚刚还看见妈妈跟她们挥手拜拜啊,妈妈这是怎么了?
楚念点了点头,她把果汁给正直弄完,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愣神。
她的心很乱。
她想为什么惠姐要在这个时候见悠然。
她们会去哪儿……在哪儿交谈……做些什么……
“妈妈。”正直放下玩具靠了过来,她爬上沙发,直接坐在了楚念的怀里:“你在害怕吗?”
“什么?”楚念愣了愣看着正直,正直盯着她的眼睛:“我想出去玩。”
本能的,楚念摇头:“不行。”
正直的身体现在还不能完全放开,虽然一切指标都转向正常了,但还是需要小心。
正直很少闹脾气,这会儿她噘着嘴:“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出去玩不好吗?正好去找妈咪,我想她。”
楚念顿了顿,她看着正直:“她才刚走。”
正直眼泪汪汪的让人没有办法拒绝:“我就想时时刻刻粘着妈咪。”
跟正直说话,让楚念有些分心,她看着正直突然发现有的时候,她似乎小瞧了自己的女儿:“为什么?”
正直低着头,她摆弄着奶奶带过来的玩具熊,小小声的:“我昨天听故事,听说森林里的熊爸爸跟狐狸阿姨走了,就再也没有回家……”
楚念:……
正直:“我妈咪那么漂亮……”
楚念:……
这孩子要成精了是不是?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给了楚念一个借口能够出去,她想了想看着正直:“你现在去把果汁喝了,然后把今天的绘本看了,戴上口罩,妈妈带你出去只能玩一会,知道吗?”
耶!
正直开心的跳起来抱住楚念的脖子,楚念也想要笑,可是眼里都是苦涩。
******
阮悠然很早就出门了,她去了总公司一趟,简单的交接没有多做停留。
毕竟是**oss的女儿,谁敢说什么,她想要请假自然是简单。
而且……
大家都发现了,阮悠然似乎变样了,以前她来这边总是笑容犹如春风的跟大家聊一聊,如今,她步履匆匆,简单的交代之后,开车就走人了,颇有些阮总的风采……
大家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前一阵子公司盛传阮总家里有事儿,她可能要培养接班人了,现在看来,难不成是阮悠然要来接班?
阮悠然没有去想她们那么多,她跑了几个地点,见了几个国内出名的心脏科专家,这些专家多是楚青的朋友,对着阮悠然也是笑呵呵的很慈爱,她们的工作都很忙,阮悠然知道,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怎么样,每跑一个医院,她都会在外面耐心的等待,中午的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这样一家一家的跑。
几个老教授看了阮悠然带来的病例,她们大多都是摇摇头:“都到了换心的地步了,不是很好呢,悠然。”
这些话阮悠然是知道的,可是再听一次,她的心都再疼一次。
其中,一个跟楚青关系最好的副院长看了病例之后,他摸着胡子,幽幽的:“这是你的家人么?”
阮悠然点头,她今天听了太多次不好的消息,心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他仔细看着病例,又在阳光下眯眼细细的看着片子:“这个病人,她失去了最好的诊治时间,如果没有生孩子,像你说的,三年前病发的时候就来找我,我能够保证她不换心的,现如今……”
阮悠然的手脚发凉,老教授看了看:“她的底子很不好,一定不能操劳,就是换心手术风险也很高的,当然,孩子啊,你也不要那么悲观,还是有一定的成功率的。”
有一定的成功率的……
阮悠然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她只是把所有病例诊断报告搂进了怀里,怕被雨水淋湿,而自己一个人站在雨中放声大哭。
这段时间,她哭了太多次了。
爱给了她。
恨也给了她。
也想要过真的分开,却从没有真正的狠下心过。
现在,她就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么?
这雨下的虽然小,但是细密,楚念本来要带正直出去完的,一看这场景轻轻的叹了口气。
正直到底是小孩子,她看着外面的雨很兴奋,“妈妈,你给妈咪打电话回来,我们吃火锅好不好?”
楚念转身,捏了捏她的脸:“妈咪要忙工作,不要打扰她。”
正直不说话了,她低着头,连带着两个小揪揪也跟着耷拉了。
其实她想问问妈妈,都没有打电话,怎么知道妈咪在忙呢?
她看画本上,很多小熊猫小鸭子小猪的妈妈做好饭之后,都会给忙碌的爸爸打电话,打了电话,对方就是再忙也会回家呢。
阮悠然见惠姐的时候,惠姐吓了一跳,她今天为了见贱贱,特意打扮了一番,花枝招展,坐在咖啡厅里就香气弥漫,引来周围无数的目光。
阮悠然进来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有路人认出了她,偷偷用手机拍照,惠姐看见了蹙了蹙眉,她上前拉住魂都仿佛丢了的阮悠然去了隔壁的包厢。
“怎么回事儿?”
惠姐看着阮悠然,阮悠然低着头不吭声。
惠姐挑了挑眉:“这么久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阮悠然抿了抿唇,她感觉心里一片凄凉,如果……如果能够回到三年前……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压着楚念去院长那,可是……这世上啊,最不缺的就是如果,所谓的如果,不过是让人心有不甘,痛苦到要发疯。
“姐,我拜托你的事儿……”
阮悠然没有什么精神的开口了,惠姐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人,她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摇了摇头:“你就准备这样跟我对话么?先喝点姜汤。”
阮悠然抬头,淋了雨的眼睛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隐隐现出姣好的轮廓。
惠姐偏了偏头,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她把本来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呵,没想到这么巧,给你,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
是一件白色的衬衫,清爽潇洒,阮悠然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她接了过去去洗手间换上了。
袅袅的茶飘着,惠姐耐心的等待,过了十几分钟,阮悠然进来的时候,头发也吹干了,她的脸色好了一些。
惠姐已经点好了热牛奶,递了过去,“行了,坐吧,贱贱,你到底怎么了,这么久不见,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阮悠然抿了抿唇,她喝了一口热牛奶,缓缓的:“一言难尽。”
“还是不能告诉我?”
惠姐挑了挑眉,阮悠然轻轻的点了点头,这样的事儿,她现在不想说也没有心情去说。
惠姐叹了口气,她对上阮悠然的眼睛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你啊,这个小没良心,这么久没联系我,一找我就有事儿,给你,我都给你办完了,不过你妈就是那么出名的医生,你想要什么答案她那儿没有啊?”
阮悠然看着那厚厚的牛皮袋子,迟疑着不敢接。
惠姐有些惊讶,“这个诊断的人到底是你什么人?”
沉默了片刻,阮悠然淡淡的:“妻子。”
……
惠姐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掉地上,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阮悠然,阮悠然没有看她,冻的有些没有血色的手缓缓的打开了档案袋。
全都是英文。
各种签名与狂草。
阮悠然看的迷糊,她虽然英文不错,但是这样的医学用语还是不能够看懂,她抬头求助的看着惠姐。
那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惠姐是最没有抵抗力的,她放下咖啡杯:“简单的说,你不是让我找了德国那边的心内科和外科专家会诊,看看这个人到底还有几年的活头么?”
惠姐在娱乐圈打拼惯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所以她说话也非常直白,一点敷衍都没有。
阮悠然直勾勾的看着她。
惠姐看着她的眼睛:“soda说,如果换心手术成功,他乐观的预估,她最多还有六年的寿命,她的身体底子非常的不好,除非是创造奇迹,如果不成功……你也知道。”
阮悠然没有再说话,她的手像是丧失了力气,档案袋一点点滑落。
惠姐看她的脸色:“其实……你妈那那么多医疗方面的资源,如果拼劲全力争一争,或许真的能创造什么奇迹呢。贱贱,你……”
她看着阮悠然苍白无血色的脸,下意识的反思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太直白了。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她如果不告诉阮悠然,她把报告拿回去慢慢看也会看明白。
阮悠然不知道怎么从咖啡厅走出来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跟惠姐告别了,她只是走在马路上,任冷冷的雨打着自己的脸。
六年……
呵呵,六年。
——你躲在衣柜里哭什么?出来,从今以后,我保护你!
——楚念,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别想着离开。
——我迫不及待的拥有你,一分钟也不能再等……
——如果,如果老天爷真的对我这么不公平,我就任命。
……
阮悠然到家的时候,身体淋的湿透了,她进屋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浑身泛着寒气,吓得正在吃饭的正直嘴里的饭都不知道咽下去了,楚念也是一惊,她赶紧拿了毯子快步走过去,“怎么下雨不带伞?”
熟悉的香气沁了过来,楚念的眼里都是焦虑,阮悠然的心里却恨的狠,她一手抓住楚念的手腕,猛地将她按在了墙上。
正直吓了一跳,手里的小勺掉了,她赶紧用两手捂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