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容棠话都说到这份上,赵栖再不答应未免就太不怜香惜玉了。

其实,赵栖一直觉得容棠在他这里开了挂——愧疚的挂。当今世上一共有两个人他不会拒绝,一个是萧世卿,他不敢拒绝;第二个便是容棠,他不忍心拒绝。

“好吧,朕带你一起出宫。不过宫外乱,你一定要好好的跟着朕。”赵栖的语气好像在叮嘱三岁半的小孩一样。

容棠淡淡一笑,“我会牢牢跟着你。”

赵栖换好便服,带着容棠和小紧子乘着马车出了宫。

小紧子问:“皇上,咱们要去哪里寻赵四公子啊?”

“去一个被朕钉在耻辱柱上的地方。”赵栖无不沉痛地说,“春风阁。”

容棠蹙起眉,“风月之地?”

“是啊!所以朕才不想让你来嘛。待会儿朕和小紧子进去找人便是,你在马车上等我们。”

“无妨,我刚好想见识一番。”容棠打开车窗,看向窗外。此刻他们已经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街边商铺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他看了一会儿,道:“此情此景,倒和一年前别无二致。”只不过物是人非,和他同游的人由弟弟换成了哥哥。

容棠久困宫中,难得出来放风一次,眉梢眼角的冷淡都少了些。赵栖忍着胃里的不适,说:“这条街上有不少好玩的好吃的。等朕办完正事陪你逛逛。”

“皇上和赵四公子的正事……”容棠笑了笑,见赵栖脸色不好,问:“皇上可是身体不适?”

“嗯。”赵栖用手捂住唇,强忍着不吐,“朕有点晕车。”

“晕车?”容棠道,“以前会吗?”

赵栖知道自己不是真晕车,而是肚子里的龙蛋在作祟。“以前也会,但是没今日这么严重。”

容棠看着他柠在一起的眉头,显得有些担忧,“听闻皇上南巡要走水路。万一到时候晕船,皇上可要遭不少罪。”

赵栖:“再看吧,南巡朕不一定能去成。”

容棠一愣,“何意?”

赵栖含糊道:“朕不是不舒服嘛。如果到下月还没好转,朕还是留在宫里养病,不出去折腾为好。不过你放心。我会另派人送你回沧州。

容棠想也未想,“我不要别人。”

“这……”赵栖无言以对。看样子容棠还没有对他死心,明明他已经拒绝的够直白了,难道要他说他已经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容棠才会放弃吗?

像容棠这种洁身自好的人,如果知道他和贺长洲酒后乱性,还乱出了个龙蛋来,对他的好感度肯定会瞬间清零,到时候他就算死皮赖脸的缠上去,容棠都不会多看他一眼。这确实是个方法啊。

“皇上,”小紧子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春风阁到了。”

容棠先下了马车,回身去扶赵栖。

小紧子提醒道:“皇上,马车有些高,您悠着点。”

“嗯。”赵栖一手扶着容棠的手腕,一手护住肚子,突然虎躯一震——艹,他是怎么了,他的肚子有什么需要保护的,不就是里面有一个还没成型的受精卵,不对,受精精吗!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娘的举动来?不,这不是他!

赵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最后决定把锅甩给小紧子,“胡言乱语,朕的肚子有什么可护的!”

容棠:“他没有让你护肚子。”

赵栖:“……”

小紧子弱弱道:“是啊,奴才只是请皇上小心点。”

赵栖理不直气也壮,“你们记错了。”

两人一下马车就被春风阁外迎来送往的妈妈牢牢锁定。那穿黄衫的公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皮肤比阁里的姑娘还白嫩;另一位白衣公子更是难得一见的清冷俊雅,不食人间烟火。

老妈妈迎了上去,“两位客官里面请。春风阁里好酒,好菜,好姑娘,任君挑选——”

赵栖向小紧子使了个眼色,小紧子掏出几枚金瓜子交予妈妈手上,“还请妈妈安排一下。”

老妈妈登时喜不自胜,连声道:“是是是,奴家定让姑娘们使出看家本领来。”

三人进了春风阁,看着乌泱泱一片人,赵栖不禁犯愁,“这要怎么找,大海捞针啊这是。”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彻全场:“今晚所有的酒水,都算在我赵公子账上!”

小紧子:“公子,找着了!”

赵栖:“……”

赵桥的话犹如一把火,点燃整个大堂,引来阵阵惊叫。客人向他致酒,姑娘们朝他撒花,赵栖则对他做呕吐状——这次他是真想吐。

“容棠,你寻个雅间坐着,我去去就来。”

容棠点点头,“嗯。”

赵桥应该喝了不少酒,脸上通红,一半是醉意染的,一半是姑娘们亲的。旁边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拉着他哄道:“少爷赶紧随我们回府吧,宫里来人了,请您进宫见皇上呢!”

赵桥对着酒壶吹了一口,摇摇晃晃道:“胡说!我已经失宠了,皇上不会见我的。他已经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不是,朕什么时候宠过你?

小紧子拨开人群,赵栖走到赵桥身旁,“小桥。”

听到赵栖的声音,赵桥目瞪狗呆,“皇……”

“咳咳,是我。”

赵桥狂擦眼睛,看清来人后,眼眶蓄满了泪水,哀嚎一声,朝赵栖扑去。

赵栖原地站着没动,小紧子冲上来挡在他面前,被赵桥熊抱住。

“我不是在做梦吧!皇上终于来了,臣弟等你等得好苦啊!”

原来小桥还是个哥控。赵栖拍拍赵桥的肩膀,道:“别嚎了,酒醒一下,我找你有正事。”

赵桥回过头,看看赵栖,再看看怀里的小紧子,迷茫道:“我有点儿晕……”

赵栖一巴掌甩到赵桥脸上,“还晕吗?”

赵桥捂着脸,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不、不晕了。”

几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赵桥狗腿地给赵栖倒酒,“皇……哥,此酒是春风阁的新品,您尝尝。”

“不尝,滚。”

赵桥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讨好地笑着:“皇上还在生我的气啊。”

刚才那巴掌让赵栖的气消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他决定先憋回去,“我没时间和你废话。我问你,上次你送给我的那个生子药……”

“长相思二号?”赵桥兴致勃勃道,“皇上用了?”

赵栖臭着脸,“嗯。”

“是不是已经见效了?!”

赵栖脸色更臭,“嗯。”

赵桥奸笑起来,“是用在容公子身上吧。”

“不是。”

赵桥有些意外,“那是……”

赵栖无中生友,“是我的一个朋友。”

“皇上的朋友?”众所周知,当今天子只有一个朋友。赵桥惊得跳了起来,腿抬得老高,说话也结巴了,“贺贺贺贺……”

赵栖做出了和赵桥同样的动作,“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是他?”

之前是容棠,现在是贺长洲,这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

赵桥眼红得要滴血,还不忘吹彩虹屁:“连贺小将军那等少年英雄都愿意雌伏在皇上身下,皇上可真是风华绝代,人见人爱啊。不过臣弟听说,贺小将军去西夏前线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他一个孕夫,万一受了伤动胎气可如何是好。”

“……是,就是这样没错!”赵栖带着报复的快意把脏水往贺长洲身上泼,“所以难办,我和长洲商量过后,还是决定以国家大事为先。”

小紧子拼命忍着笑,脸上的肉都在抖。

赵桥问:“那皇上的意思是?”

赵栖一脸悲痛,“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了。”

赵桥一愣,“皇上,那可是你的血脉啊!”

“没事,血脉以后还能有嘛。”赵栖道,“我问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把长洲肚子里的孩子拿掉,又不会伤到他的身子?”

“回皇上,臣弟不知。”

“不知?!”赵栖一把揪住赵桐的衣襟,“你敢再说一遍,信不信我锤死你?”

“皇上饶命!臣弟确实不知,但有一人肯定知道。”

“谁?”

“东洲的一位神医,姓梅,大半辈子都在研究东瀛秘术,曾为东瀛宫廷效力多年。”

赵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他现在人在何处?”

“东洲啊。”

赵栖:“……哦。”

“皇上若想见他,臣弟立马回东洲把他给您请来?”

赵栖冷冷道:“东洲离京城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月。等你带他来,我……贺长洲肚子都大了。”

“皇上,”小紧子低声道,“如果奴才没记错,东洲离淮水只有数日的路程。皇上可以趁着南巡,顺便去一趟东洲。”

“不不不,”赵栖摇着手指,“是趁着去东洲,顺便南巡。小桥,你准备准备,下月随我一同下江南。”

赵桥大喜,“臣弟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皇上!”

“我求求你别。”他们俩凑一起什么时候有过好事。

谈完正事后,赵栖去雅间找容棠。雅间外围着一群莺莺燕燕,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上京城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位神仙般的公子,竟丝毫不逊那风流倜傥的李公子。”

“我瞧着还是李公子好些,温柔体贴,最懂姑娘们的心。这位虽是容貌无双,性子也太冷了些。方才如梦姐姐说了一堆,他理都不理。”

“可李公子太多红颜知己了,甚难拿捏得住,我选神仙公子。”

“你们真是下贱的命,操着皇上的心。好像他们能给你们选似的……”

赵栖大概知道她们话中的“李公子”是谁,忍不住插嘴道:“肯定选神仙公子啊,李公子是什么玩意,两人完全没可比性嘛。”

姑娘们又羞又惊,纷纷掩面散去,倒省得他们赶人了。

赵栖推开门,容棠凭窗而立,身后是京城的万家灯火,配上他如雪的白衣,有种反差的美感。听到开门声,他朝赵栖看来。

“好了?”

“嗯,”赵栖道,“时辰尚早,我们在外面逛一逛再回宫?”

“我带你们去!”赵桥从赵栖身后冒了出来,“要说京城里有什么好玩儿的,没人比我赵公子清楚。”

容棠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赵栖道:“对了,你刚刚说要给全场的客人结账,可是认真的?”

“认真啊,”赵桥豪气干云,“不过几千两银子的事,臣弟给的起!”

赵栖想了想,问:“小桥,你想不想被封王啊?”

赵桥老实道:“想啊,可是我父王已经立我大哥为世子了。”

“没事,朕现在就给你封个王,封号为‘逼’,你觉得如何?”

赵桥瞪大眼睛,激动得不能自已,“皇、皇上,此话当着?”

“君无戏言。”赵栖笑道,“以后,你就是大靖的逼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