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着宋翩跹继续往雪寒玉窟深处走。
脚底的湿苔愈发厚重,踩下去又软又黏,身侧石壁上孔洞如蜂巢般密密麻麻,看一眼都让人眼花。
孔洞如此多,秦长老却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除了旁边的石壁上时不时有水声嘀嗒落下,带起空灵的回音外,便只有他们走动时发出的些微声响。
按照宋翩跹吩咐的,一行人徐徐走动,同时将神识四散开来,顺着蜿蜒幽深的小道探寻更多讯息,如蜘蛛抖开一张大网,寻找他们的目标。
秦长老依言而行,但很快发觉问题——这里是没有雾气阻拦了,可每个小道探到数丈后,便像漆黑的洞穴,将他们的神识侵吞得干净,如泥牛入海。
宋长老似乎也知道这样行不通,带领队伍停了下来。彼时他们正行至一处几条洞道交织出的开阔平地,秦长老打眼一看,正好九条。
这样的地貌他们一路走来已见了三处,第一次见还有点新意,如今再看甚至习以为常了,不过奇异之处就是:
“又是九。”秦长老嘘了声气道。
“外面看着危险,可进来之后,却什么都没发生。”
“这洞窟着实诡异,宋长老定然也发觉了,拿个法子罢,我们听你的。”
众人三言两语下,宋翩跹颔首道:
“嗯,这有九个方向,郁仪与我一处,各位长老便就此分开,我们各探一路。”
“洞窟底细不明,我们便先定个时间,两炷香后回这里集合,如无意外,再继续分头去探。若是遇到什么,也可集合后一齐行动。各位意下如何?”
分开是势在必行,而在场的除了郁仪外都有修为底子和保命法器在,遇到什么,撑住两炷香的功夫不是难事。虽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修仙一途便是如此,他们早已习惯。
秦长老第一个道:“我听宋长老的。”
余下人也三三两两地应声,只剩楚风。
楚风修为仅次于宋长老,秦长老不敢轻慢,主动询问:
“楚风大师可同意这般做法?”
他说完才抬头看楚风,愣了愣。
之前楚风跟在后头时他尚未注意到,如今一看,楚风大师面色愈来愈白,几近透明状,素日一丝不苟的鸦色鬓发也不知何时乱了分寸,虚虚掩着鬓角。
那几缕发丝之下,好像有什么……
“我没有意见。”
冷漠的女声打断了秦长老的思绪,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直直看着对方,太过冒犯,秦长老不敢再多看,忙垂下头道:
“既如此,那就……”
“呼——”
秦长老话未说完,从来不刮风的洞窟中,一阵绵绵不绝的风吹过四面八方的孔洞,勾起一阵没有尽头的呼啸,在紫灰的洞窟间带起空荡的回音,一波波,愈来愈响。
它来得诡异,吹到秦长老身上时,登时吹出他一身冷汗,神魂惶然。
这风好生诡谲!
秦长老大惊失色,反手拿出自己的浑舜鞭御敌。
其他人如他一样,短短几息内都被这阵风吹出了鸡皮疙瘩,神魂震荡,下意识拿出法器戒备起来。
宋翩跹沉声道:“莫要慌乱,让暗中之人寻着机会。”
这句话犹如定海神针,镇住了其他人的心神。
“是啊,我们一说分开探路,便来了异状,该慌的是暗中的魔修吧。”
“那岂不是说明我们说对了?”
琉焰门的费分舵脾气最急躁:“事不宜迟,赶紧散开去找人,把魔修老家端了——看来魔修半点本事都没有,只会装神弄鬼,给我们吹吹风。老子还正嫌闷呢,这孙子还真孝顺你爷爷,哈哈。”
费分舵话说得分外嚣张,一看就是在修仙文里负责送死的炮灰,一时间都没人理他。
那风声忽远忽近,像是刮遍了整个庞大复杂的洞窟,经久未散,这下更没人有心思闲聊了。
宋翩跹细细聆听,心头危机感愈发的重。
这阵风背后是什么?最奇怪的是,虽然风阴森可怖,但对他们并无什么实际伤害,若论伤害,堪称一句轻柔,至少,对他们起不到驱逐作用。
那它这般在洞窟中游走徘徊,是为了什么?
费分舵在平地上走来走去,一直停不下来,见众人都唯凌云宗的宋翩跹马首是瞻,宋翩跹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嗤笑,意有所指道:
“想来旁的物什和人是不一样,就算有了滔天的修为,这胆量嘛……”
说着,他转身走向一处小道:“得,你们慢慢想,老子先走一步。”
费分舵明里暗里挑衅宋翩跹,其他人不敢掺和,噤若寒蝉。
宋翩跹没把他当回事,更没有做滥好人的心思,她立在原地顾自沉思,发尾在风中拂动。
场面一时间冷滞下来,只剩风声不歇。
不知是谁嘟囔了句:“这风刮就刮,偏偏这么聒噪,吵得人脑仁疼。”
风声——
是了。
宋翩跹抬首:“是风声。”
“什么?”秦长老懵了下,点头道,“是啊,是有风声。”
宋翩跹握紧刀柄,视线四下扫动,最后定在费分舵走进去的那个小道中,她声音发紧,风雨欲来:
“这风声,不是给我们听的。”
“什么?”秦长老失声道。
如果不是给他们这些外来的道修听的,那岂不是……给这里头、他们要找寻的魔修听的?
这……这太荒谬了。
所有人收紧阵型,跟着宋翩跹看向费分舵身影消失的方向。
不知何时,或许就在费分舵刚消失在洞口时,风停了。
风停,浪起。
踏、踏、踏。
神识中,出现无数窸窣声,摩擦声,寄生于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微动静。
远比他们预想的多得多,仿佛除了这块平地外,其余的洞窟,包括他们的来路,都被奇异的声息和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充满。
宋翩跹甚至能从神识中的一片漆黑中看到隐于黑暗中的轮廓。
不过转息,那些交织重叠的轮廓撕破黑夜,向他们奔袭而来,费分舵不过是他们路上的一块小石子,连阻碍都谈不上,眨眼被碾过。
惨叫声高高扬起,戛然而止。
其他人再也来不及关心费分舵,那些黑影转息涌到他们面前。
是魔修,全是魔修!
乌泱泱一片,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也不给他们斗争的余地。
金丹,元婴,化神,甚至是合体,一齐冲荡而来,来势汹汹,面目可憎,浑身席卷着邪肆野蛮的气息。
人少时尚能打上一打,可如此多的魔修,又不乏高阶的,便如蚁群漫过地上的虫尸,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秦长老被两个化神期的魔修从宋翩跹身边挤开,他的术法打在魔修身上,击倒一个,两个三个甚至更多蜂拥而至,他绝望地颤着手,却发现预料中的疼痛折磨迟迟未到,反而是身体在不由自主地移动。
这些魔修……他们似乎无意伤人?只像一股泱泱洪流,将众人冲散到四处。
宋翩跹将郁仪紧紧带在身边,单手执刀,见除了自己护得最紧的郁仪,其他人都被魔修割裂开来,她心下急转,思考魔修的目的。
如今看,他们除了杀了个费分舵,只是把剩下的人分开?这是要分而攻之?背后又是谁在指使他们?
这里的魔修分明保留着神魂思想,而魔修比道修更为慕强,等级森严,若不是个地位崇高实力极强的角色,怎么能将这么多的魔修驱使得团团转?就好像……
就好像他们都是那人的傀儡。
宋翩跹手腕一转,劈开个使剑的魔修,她被这个把戏惹出了薄怒,干脆将七星双凤刀刀尖向下,插入地面三寸。
七星双凤刀刀身颤抖不停,震出迭迭涟漪般的嗡鸣。
刀气震荡之下,周遭魔修纷纷发出惨叫,金丹化神神魂俱灭,合体也只能苦苦支撑。方才混乱无比的空间,此时竟只剩了小猫两三只。
“……”
魔修:我当时真是害怕极了
三五个合体期魔修身形被刀气震荡得扭曲,面容痛苦,仍不愿放弃,朝宋翩跹飞扑而来,攻势愈发猛烈。
宋翩跹单手应敌,竟能跟他们斗个旗鼓相当,她心下愈发疑虑,这些合体怎么半点合体的模样都没有?竟比她从前斩杀的化神期修士的攻势还温和。
是魔修太弱了?不会,魔修下手歹毒是出了名的。
宋翩跹想着,反手斩去一个魔修的左臂。
血如弓箭从断口迸溅而来,溅在紫灰石壁上。
但魔修仍然不当回事,其他人对同伴的遭遇也无动于衷,眼都没斜一下。
若是如此不懂协作,那还有机会。宋翩跹还要故技重施,拿捏魔修不知合作的弱处再战,便看见其中两个魔修齐齐僵硬了瞬,随即转变目标,将刺向自己的刀挥向了她身侧——
郁仪。
宋翩跹瞳孔紧缩,身形一转便要直接为郁仪挡下,但郁仪动作比她更快,推了宋翩跹一把,借着这股力道将两人分开。
魔修砍了个空,身形踉跄。
宋翩跹稳住身形,提刀而立,立刻去看郁仪。
这些魔修对自己不足为惧,可是对郁仪来说却极为致命,她不能拿郁仪冒险。
如今九条洞道中空旷无比,其他魔修已经带着道修席卷而去,自己将合体都牵制在这里的话,郁仪离开这里更安全。
宋翩跹当即下了决定,睇视郁仪:
“走远些,等我。”
这句话分成两段,短促简洁,但她知道郁仪明白她意思。
隔着中间高大粗莽的魔修,纤细的少女扶着石壁站起来,裙摆上沾着些紫灰的石末,少女抬眸看过来,抿紧唇,低声道:
“姐姐小心。”
少女说完,又看了眼宋翩跹,顺着石壁溜入洞道,消失在这个小型战场。
魔修没等她们说完话便攻上来,宋翩跹摈弃顾虑,脖子向两边一歪,发出松松筋骨的清脆声音,她眼神专注,面容肃杀,提刀开启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
也正因此,宋翩跹错过了少女最后递过来的那个眼神。
那个带着愧疚和不舍的柔软眼神。
……
最后一个合体期魔修捂着丹田处的刀口踉跄退开,倒在地上,他身上到处是血窟窿,魔气奔逃般散逸,转息跟随其他同伴老路,身陨道消了。
不算大的平地里,如今遍地残肢,一片死寂,只有一抹窈窕女子的身影仍立得笔直。
她一身红衣法袍浓郁似血,泛着暗红的青丝被灵气裹挟,勾勾荡荡地飘摇着,妖异而诡魅。
手中的七星双凤刀已被魔血染尽,看不出原本颜色,她分明是道修,却比地上这些魔修更像地狱修罗。
宋翩跹看了眼紫灰石壁上飞溅斑驳的血迹,收敛气势,青丝自空中温顺落在她背后。
她垂下长睫,意念一动,将刀和自己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去找郁仪。
——可她没有找到。
宋翩跹徐徐吐口气,在幽暗的小道中,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
她指腹擦过温润的青玉。
是留有郁仪神念的玉牌。
-
“你们可以退下了,在外头守着,别让人扰了我们。”
华美奢靡的宫室内,低沉微哑的女声响起。
半透明的玄青纱幔将床帏虚虚遮掩,只能隐隐窥见里头躺着个女子。
床榻前,只有人小腿高的银狐命令道,口吻随意而自然。
在她身前,三位合体期魔修束手而立,乖顺异常,宛如仆人般,被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像此时,她一声令下,魔修们便齐齐应声,恭敬地退出了宫室。
以旁人目光看这幕,会觉得极为奇诡,可身处其中的人却没有谁觉得不对。
魔修甚至不忘记带上宫室的门,动作小心翼翼,生怕造出点声响,惹了大人不快。
在魔修退下前,曼枝已回转身形,轻巧跃上柔软的床榻,踩着软绵如云的锦被,凑到昏迷的楚风身前。
方才,她和郁仪说明计划后,便号令魔修将他们尽数冲散,她带着楚风来到了此处——
当然,为了让楚风“听话”,她直接命令魔修打晕了她。
自再见楚风以来,这是曼枝第一次能好好看看她。
楚风皮肤非常白,透着冷,好像是用永不融化的山雪细细抹出来的皮囊。
余下的山雪,便在她脸上堆出了这精致冷漠的容颜。
曼枝放任自己为美色所惑,凑近楚风——
下一息,却又啪的移开了狐狸脑壳。
没别的,狐狸白胡子不小心怼人家脸上去了。
曼枝定了定神,见楚风在昏迷时也轻轻蹙起了眉头,不得安生,这才捡起正事。
她用狐狸爪子扒拉开楚风的袖口。
果不其然,那如冰雪凝成的、握着青灰佛珠的手,如今大半个手背爬满白色麟片,在光下如明珠生晕,且直往她手腕蔓延,余下的被袈裟盖住,曼枝看不到。
“就这点本事,还敢进迷阵来,不怕现了原形。”
仗着对方听不见,曼枝哼笑一声,自言自语:
“要不是有我,你这次就翻车,还不谢谢老娘。”
骂归骂,床上楚风不过再露出了点不舒服的神情,曼枝就巴巴地拿出刚从郁仪那要回来的芥子戒,手脚分外麻利地在洞府中翻找起来,不多时便把贯灵液找出来了。
即使在七千年前,贯灵液也是极珍贵的灵药,它能让修士增强对自己神魂的控制,让本体更为自洽,可以说每个修士都用得,是增益灵药,永不嫌多。
现在用在不受控制现出原形的楚风身上,能让她把兽形和人形间的转换处理得更为自如,也能把体态控制得更好。
这点余量,还是曼枝自己舍不得用完,省下来的。
此时给楚风用,曼枝没有半分犹豫。
曼枝自认品性优良,对嘴对嘴喂药什么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她坐得很端正,用术法让瓶子凌空而起,倾斜了瓶身,让银白的贯灵液一点点滴在楚风唇上。
楚风薄唇抿得紧,贯灵液宛如浮光掠影,只能停留在表面上,曼枝就用术法掰开她嘴巴,让贯灵液顺着唇齿流入她口中。
但……不得不说,贯灵液汇聚在楚风的淡色唇间,登时让楚风那张常念佛偈的唇泛起薄光,水润娇嫩了起来。
“……”
曼枝看了一眼,两眼,移开了视线。
她感到一阵闷热,嫌弃地扒拉了两下床幔,这鲛纱帐幔据说可用上万年,怎么才七千年就不透风了?
可鲛人一族早在七千年前便被道修灭了族,如今想找人算账都找不到。
说起来,如今道修习惯把那时称作正邪一战,把妖魔修放在一处,可事实上,那时妖魔人战成一团,魔后和妖王听着身份相当,可从来不是并肩而立的一王一后。
她率领魔修和妖修站在一处的次数寥寥无几,鲛人灭族一事上是其中一桩。只因鲛人是妖修,但魔后喜爱鲛人织出的鲛纱,魔修便也跟着保鲛人。
可惜了,鲛人一族族人稀少,又过分依赖东海,到底被道修屠了个干净。
曼枝心里不快,没少带头讽刺妖王连自家族群都护不住。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让麾下妖修抢了自己十三城。
……
以往,倒真是热闹。
曼枝一晃神,心里更闷了,她索性跳下床,远离楚风,在床边的蒲垫上团起来。
等楚风醒了,少不得要跟她解释一番因由。这部分曼枝都想好了,锅直接丢给郁仪,就说郁仪担心楚风,让她跟着来,至于贯灵液也是郁仪放她这的储物戒里原本有的。
而她曼枝,不过是个懂得见机行事的小机灵鬼,见楚风一直不醒,随便给她喂了个灵药便喂对了。
至于楚风信不信就不关她事了,曼枝鼻子一哼,她都救了人了,还要操心怎么圆上,这是救命恩人应有的待遇吗?
楚风最好懂事点,别问这么多。
不过……曼枝团紧了点,下巴搁前爪上,这世的楚风无病无痛,无灾无难,还以妖身做了佛宗宗主,想来定是一心向善之人罢。
跟自己熟悉的那个楚风不同。
从前的楚风可比不了,曼枝这样想,却不知道此时的自己看起来有些难过。
床榻上传来细碎的声响。
楚风醒了?
曼枝顾不得自己乱七八糟流窜开来的想法,啪嗒一下跳上了床,观察楚风的神情。
也不知她吃剩的这三两口贯灵液够不够。
她瞟了眼楚风骨节分明的手,嗯,至少手上的鳞片尽消了,还是起了效用的。
楚风眉轻攒。
曼枝登时又把视线移到她脸上,琉璃珠子般剔透的狐狸眼一眨不眨。
在曼枝的凝视下,楚风一双眼似睁非睁,眼皮动了几动。
真醒了?曼枝不禁凑近了些。
楚风薄唇轻启:
“……秦意?”
“……?”
曼枝勃然大怒,看清楚救你的是谁!
还有,你念念不忘的女人长得像只狐狸?什么人形狐狸精,我呸!
曼枝扒拉过来旁边的枕头,啪的砸到楚风脸上。
别醒了你,不够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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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仪独自一人行走在洞窟中,身侧跟着盏醺黄的灵火灯笼。
之前蜂拥而出的魔修,此时都不见踪影了。
其他修士那边的魔修如何,郁仪不知道。她遇见的魔修,已尽数化为魔气,滋养着她的体魄。
她手中捏着一块玉符,是方才曼枝给她的,上面附有一项极为方便的神通——拿着玉符,便能“看到”这错综复杂的玉窟中,何处聚集的魔修最多。
一路上送上门来的三两魔修,对郁仪而言不过是开胃菜。
郁仪舔了舔唇,不过,随着魔修一个个倒在她行走过的路上,她已经连零星的魔修都看不到了。
这些不过是细枝末节,郁仪并不在意,她身法迅疾,径直往玉符之中光点最密集的地方行去。
早点完成,早点回到姐姐身边才是。
层层洞窟被郁仪掠在身后,几乎成了虚影,突然,她身形猛地停顿下来。
眼前景象,竟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
荒芜,幽冷,寂寥,晦暗。
郁仪此时站在洞窟与荒野的交界处,身后宛如迷宫,身前一目了然。
这样的变化突兀且不合常理,仿佛有一双手,将这两处硬生生地拼接到了一起,连做个样子融合一下都不肯。
郁仪看了眼手中玉符,魔修聚集之处便在前方,在荒原之中。
她踮了踮脚,看向荒原上的远山,那些远山重峦叠嶂,错落有致,但笼着淡黑的山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郁仪踮了踮脚,极目望去,方才隐隐约约地望见,其中让群山沦为陪衬的那座山上,隐约有座建筑,巍然屹立。
和玉符上标注的方向近乎一致。
郁仪不再犹豫,朝那座山峰奔袭而去,鹤氅在她身后展开,宛如凌绝御风的淡青长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