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回归宋家,宋翩跹便把教育机构的学生转给其他老师,辞了这份工作。
至于给聂星洲做家教的兼职,宋翩跹还没去公司正式任职,便在周末继续做着,对刘瑛说是手里没工作不习惯。
刘瑛倒也不怎么反对,聂星洲的身份在那放着呢,给她做家教,就当沟通两家情谊了。
只是她睡前想起,又禁不住暗自神伤。旁人家的千金哪个不是到处玩乐,今天看展明天看秀的满世界飞,就算做点副业,也都拣自己喜欢的方向。
而自己的女儿,却被生活塑造成了没工作就不习惯的性子。
刘瑛把这些话跟宋森说了,宋森先照常开解她两句,随即道:
“你别想着娇惯女儿,以后还有更多的等着她呢。从小吃苦,以后再磨炼就好上路了,这是好事。”
刘瑛这才释怀些。
不管如何,刘瑛积年的心病总算以堪称奇迹的方式得到解决,再无阴霾,在医师的帮助下,刘瑛服用药物才能安眠的情况大大减少。
而宋翩跹的各方面,都比他们想象中强上许多。
她像天生的宋家人般,完美融入这个环境。无论是复杂的宗族关系、奢侈的生活方式、得体的社交礼仪,自身外貌和谈吐,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因亲人全盘接纳的姿态,加上宋翩跹自身条件优越,备受关注的宋家女回归一事在众人关注下,顺利结束。
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远不止此。旁的不说,单说一项,宋翩跹习惯了国内的生活,加上宋菲还在国内上学,刘瑛第一个要留下来陪孩子们。
而宋森有意给宋翩跹练手,已经在物色有没有合适的企划方案,放在国内环境进行。不过,一切如何进展,还要看宋翩跹的想法。
眼下宋森给宋翩跹拿来磨刀练手的,是席衡一家。
宋森事忙,宋家的总部还在国外,因此不可能手把手带女儿,于是把得力助手房媛给了宋翩跹。
像房媛这种跟着宋森历练许久的左右手,以后放出去了,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公司总经理。
她本来很有可能被下放,委任子公司总经理一职,但当宋森跟她提起这事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小姐手下,帮助小姐适应全新的交际圈以及商圈。
这是一场关乎她事业的豪赌,但当房媛和宋翩跹短暂相处后,她觉得自己赢面应该不小。
单看自家小姐和聂凌波的关系,这就不一般呐。
要说自家小姐是未来可期的小树苗,那聂凌波就是已经长成、郁郁葱葱的撑天大树,根扎得极深,稳的一批。
房媛深切觉得,小姐就算走不出自己的路子,也能像席子华那样,在聂凌波的教诲下吸足养分,再自行成长。
因为对聂凌波的信心,房媛兴冲冲地去跟老板提建议,让小姐多跟着聂凌波学学。
宋森也觉得好,反正女儿本就亲近这个表姐,同龄人交流起来也方便,因此大手一挥,允了。
到最后,宋翩跹一周倒有两三天都在聂家留宿,一半是教聂星洲,一半被聂凌波教。
聂凌波的书房从来不让外人进,聂星洲压根不敢擅自进去,就算进去了,因为姑姑爱干净,她连果汁可乐都不能喝。
结果小老师来了后呢?聂星洲眼睁睁看着姑姑把书房让给小老师随意使用,甚至还能在里头吃下午茶,聂星洲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茫然。
她回到自己的小书房,百思不得其解,拿起笔想戳在写试卷的相思溪,相思溪明明在看题目,却准确无误地用笔挡住她的小动作。
“又怎么了?”
“什么直男语气。”聂星洲很不满,趴试卷上,“哎,你说我姑姑怎么把书房给你姐姐用呢?她都不给我用的。”
“因为我姐姐人很好,大家都喜欢她啊。”相思溪秒答。
“……是这样吗?”
听着相思溪这“我姐姐就是很讨人喜欢啊”的语气,话里那股努力克制后、还是透出一丢丢的骄傲自豪和得意,聂星洲差点被说服了。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
“你是说我不讨人喜欢咯?”
相思溪飞快勾了勾唇:
“可没有。”
聂星洲已经炸毛了:
“欸相思溪你——”
“聂星洲。”相思溪突然合上笔,语气安静,表情认真。
相思溪这个亚子,就是给相思溪讲题时的模样,正经又严肃,仿佛手里藏着戒尺,就等着打学渣聂星洲的手板心。
这勾起了聂星洲被迫学习的恐惧,气息一下子蔫了,但很快,她昂首挺胸,重新把气势撑起来,就是底气不怎么足。
聂星洲还故意学相思溪刚刚的语气:
“又怎么了?”
“怎么了?”相思溪微笑道,手下点了点卷子。
聂星洲抖抖耳朵,悄悄看了看,才发现……相思溪一直看的是自己的物理试卷啊。
聂星洲恍然大悟。
“溪溪姐——”
受聂凌波的影响,聂星洲的母亲田怡最近对女儿的成绩也关注了起来。
因为田家出过个物理学家,田怡觉得女儿也应该有什么天赋才对,结果拿来女儿成绩单一看,田怡沉默了。
她沉默完就跟相思溪痛心疾首地说,这个物理成绩一定要给聂星洲提上来,摁着猫头让她学,也要学到及格,否则她都不好意思带女儿回娘家。
相思溪听只是要及格,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
聂星洲听竟然要及格,一脸绝望地倒向沙发。
现在相思溪手握大杀器:聂星洲离及格差十万八千里的物理试卷x1,小猫咪浑身炸开的毛瞬间柔顺起来,毛爪子搭到相思溪胳膊上,一晃一晃的,寻求共识。
“溪溪姐——”她拖长音调,“这试卷,您不会要给我妈妈看吧?对吧?对吧?”
相思溪拿起她常用的笔,把卷子铺到她面前,笔递到她眼前:
“先把错题做一遍,讲完错题,我给你出一张新试卷,再做。”
这就是答应了,聂星洲溜圆的眼睛不灵亮起,很积极地接过笔:
“我会好好做哒。”至于做出来对不对,就是天知道了。
总之聂星洲兴高采烈地拿着笔写了起来,她先从错的选择题看起,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怎么错得这么别致了。
正确答案不知道,但在相思溪面前,起手默写公式,假装有思路一定没错。
聂星洲严肃下笔,先写个G=mg。
写完想起来:“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相思溪不动声色道:“快写,中午还要聚餐。”
“不对鸭,好像是忘了什么……”聂星洲小声嘀咕。
眼见着聂大小姐就要进入回忆模式,从窗户那边传来楼下的动静,田怡在和聂凌波对话。
“如果你再找理由不订正试卷,我要和——”
“错了错了,溪溪姐。”聂星洲忙讨饶,撂开笔抱着相思溪胳膊撒娇,就差挂人家身上蹭来蹭去了。
相思溪常年自闭,没有朋友,哪受得住这样子的女孩子。
而且……聂星洲吃什么长大的啊!明明是同龄人,怎么……相思溪忙把聂星洲扒拉下来,再推到一边,站起来离她远远的。
“好好做题,不要撒娇。”她警告聂星洲。
聂星洲噘嘴,暗地里偷偷小声骂她两句,表面甜甜道:
“好哒,溪溪姐。”
相思溪站起来,从背后看了看表面在奋笔疾书、但不知道实际是不是在偷画小人的聂星洲,耳朵有点烧,嘴巴有点干。
她决定喝点水。
楼上阿姨送来的水已经凉了,相思溪下楼去拿,她从楼梯往下走时,能隐约看到沙发上有一对身影。
之所以说一对,是因为那身影挨得很近,好像是听到脚步声,才在相思溪眼前分成了两抹。
离相思溪近的那个身影看过来,相思溪才发现是姐姐。
“姐姐?”她还以为是聂星洲的母亲和凌波姐姐呢。
相思溪看到姐姐就喜欢黏过去,这次也不例外,她端着空水杯,完全忘记自己想喝水了,径直走到姐姐面前: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
“刚刚和你凌波姐一起回来的,来,把这盘水果拿上去,和星洲一起吃。”
“中午有客人记得吗?12点半前后吃饭,控制一下练习时间。”
“好。”
相思溪应着,看了眼桌上的两个果盘,哈密瓜,小番茄,苹果,芒果,橙子还有草莓,摆得漂漂亮亮的。
一盘已经少了一小半,上面插着1个水果叉。
另一盘还完好,摆着聂星洲喜欢的动物主题的2个水果叉,一看就是给她们准备的。
不管是是酸奶还是什么吃的,姐姐总会惦记给她们准备一份,相思溪清脆应了声,端起果盘。
宋翩跹叮嘱:“这个橙子有点酸,提醒星洲。”
聂星洲吃不了酸,一点酸味就能让她皱起整张脸,可怜巴巴的。
相思溪记住,道:“我知道。”
她心里却在想,如果回去聂星洲又在摸鱼,就罚她吃一块橙子,而且吃的时候不许哭唧唧。
相思溪盘算着对聂星洲冷酷无情的“摸鱼体罚”事宜,甚至有点期待聂星洲被酸到撒娇求饶,要不是她及时控制了表情,唇角都要勾起来了。
相思溪刚要说自己上楼去,就见一直没说话的凌波姐拿起银色水果叉,插起一块橙子瞧了瞧:
“酸吗?”
而自己的姐姐温声道:
“看是看不出来的,你也不爱吃酸吧?别吃这个了。”
说着,姐姐就把水果叉从凌波姐手中接了过来。
姐姐接得自然,而凌波姐放手也很干脆,简直是到了顺从的地步。
相思溪总觉得这幕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也说不出来。
是因为凌波姐向来强势,没人敢从她手里拿东西吗?
这样说来,姐姐和她的关系真好啊,平时也没见凌波姐对谁这么亲近过,连聂星洲都没本事进她的书房,自己姐姐却可以随便用——
看来姐姐真的是万人迷。
相思溪的想法渐渐跑偏,见姐姐专心剥起橙子准备吃,凌波姐就倚在沙发上看,好像没自己什么事,她端着果盘哒哒哒回去找聂星洲了。
等走到聂星洲小书房门口,相思溪突然想起——
为什么另一个果盘上,只有一个水果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