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一幕,周围不管是哪派阵营的人都忍不住“啊”了一声。
他们没想到几经追逃,玄天楼这位司主本应该是强弩之末,然而却还有如此实力,均感惊讶。
管宛琼可对自己的本事心里有数,又惊又喜,低声问道:“师兄,是你吗?”
叶怀遥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柱子后面,闻言笑了一声:“废话。你撑腰的来了,还不快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光。”
双方正在激烈交战,管宛琼又是阵主,搁到平时这就是自杀式的胡闹。
不过现在知道了来的人是谁,她胆子大心气壮,法阵也不管了,二话不说地就去给自己出气。
玄天楼的一名弟子正被他方两个修士联手夹攻,他苦苦支撑着,余光却看见管宛琼擅离法阵位置,身法一掠,就转到了自己身边来。
那名弟子非常惊讶,刚叫了一声“师姐”,便看见管宛琼抬起手来,冲着刚刚和自己相斗的那两个人,劈面就是几个大耳光。
那名弟子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师姐疯了”。
挨了嘴巴子的两名修士可不这么想。
方才他们眼看对手突然攻击,自然要抵抗,可是身边突然拂过一阵劲风,双肘一麻,手竟然抬不起来。
于是只得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挨抽。
这、这见鬼了这是?
不光是他们,只听满殿中一阵清脆的巴掌声,除了玄天楼弟子和欧阳松祖孙外,竟然谁也没有逃过这被打耳光的宿命。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灵力正在保驾护航,只要管宛琼想打,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躲得过去。
形式瞬间逆转,满场震惊之中,一开始那个佩剑折断的修士忽然发现,管宛琼虽然挪开了位置,但玄天楼法阵竟然没乱。
这代表着……
他往管宛琼方才站立的地点看去,突然了悟,大声喝道:“有敌人进来了,那柱子后面藏着人!快抓住他!”
说话的同时,这修士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把短刀,疾扑而上,用尽全力向着柱子后面刺出!
但这一刺空空荡荡,他竟然扑了个空。
这修士顿时一怔,正要在过去寻找,无意中一低头,却发现地上竟然投下来一道幽微的影子。
看那影子的姿势,竟是有个人正站在自己身后,手掌作势微抬,似欲发动攻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猛地转身,后面却又是不见人影。
他狼狈不堪,第二次转过头来,这回才看见一名男子笑立在原地。
他二十不到的年纪,神采飞扬,焕然如玉,手中持了一柄折扇,眉宇间雅贵自生。
欧阳松连番受伤,又强提真元动武,本来已经奄奄一息,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然而在这样的境地下,突然看见一位如此俊美的男子,他顿感如同绝处逢生,枯木回春,目光中放出了灼灼的亮光来。
方才的修士打量着对方,也意识到,虽然看起来不像,但刚才躲在柱子后面帮助管宛琼,以及戏耍自己的,一定都是此人无疑。
如果接下来,这位高手想要继续干涉他们的行动,恐怕这次必杀欧阳松的行动就不可能完成了。
现在已经不光是个夺位的问题,而是欧阳松知道害他的人是欧阳显,所以不死不行。
那名修士彻底乱了阵脚,慌张地喝问叶怀遥:“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关心欧阳家的事?”
叶怀遥轻笑一声并不理他,手中折扇“刷”地展开,上面写了四个大字:“废话太多。”
修士:“……”
管宛琼扑到叶怀遥身边,说道:“师兄,你来的真及时!我还怕师弟们回去报信的速度没有这么快,赶不上呢!”
叶怀遥拍了拍管宛琼的脑袋,说道:“不是报信的快,是有人眼尖,你回去谢谢咱们小白龙吧。”
也是他厚道,没说何湛扬干的那些混蛋事。
管宛琼可想象不到何湛扬是如何得知她遇险消息的,听说对方这样关心自己,想到临走之前还往他床上塞王八,禁不住感到良心一阵疼痛。
她决定回去之后对何师兄稍稍温柔一点。
路上一番辛苦,终于见到师兄来救,管宛琼本来是非常高兴的。但转而想起自己这边弟子们的折损,她的兴奋劲就又下去了。
管宛琼简单把他们被追杀的经过冲叶怀遥讲了几句,叶怀遥脸上也没什么笑意,垂眼静静听着。
那些来刺杀的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隐隐不安。
明圣之名天下皆知,虽然外表似乎过于年轻文弱,但管宛琼叫他师兄,周围的玄天楼弟子们也是兴奋中透出恭谨地站在一旁,这人的身份,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心疼地捡起自己刚刚掉在地上的断剑,打头那名修士试探着问道:“阁下……可是明圣?”
叶怀遥道:“不错,走吧。”
那修士一怔:“走?”
他刚想问去哪、什么意思,抬头就看见叶怀遥折扇轻摇,一派潇洒,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扇面上“废话太多”四个大字还在明晃晃地挂着。
那名修士接下来的话顿时就噎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叶怀遥道:“几位,早死早超生,不用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们是欧阳显派来暗杀他父亲,以便保住家主之位的。也亲眼看见了你们伤我门下弟子。正好这欧阳显此时人正在玄天楼,人证物证皆在,随我找他去罢。”
他干脆不留余地,这些人脸色已经发白,互相看看,忽然转身就跑。
步子刚刚迈开,便听嗡然一声剑气震荡,叶怀遥淡淡地说:“宛琼,咱们折损了几人?”
管宛琼道:“死一人,伤五人。”
话音未落,跑在最前面的的那名修士已然扑倒在地,中剑身亡。
紧接着又是擦擦擦几声轻响,另外几个身上血气浓重的都被干脆利落地斩断一臂,滚到在地上哀嚎。
叶怀遥负着手,脚下动都没动,淡淡道:“我向来不愿意妄动干戈,但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向来就是这个道理。你们伤我玄天楼弟子,这几剑挨的不冤,剩下的利息到了玄天楼再还,希望各位不要再让我出手。”
欧阳松看直了眼,喃喃道:“能打,漂亮,干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姮娥难得也没挤兑他,在旁边同样茫然:“我不是又在做梦罢?神仙……姐姐?”
有叶怀遥这番作为在先,其他人也半点不敢轻举妄动了,被玄天楼的弟子们用缚魂索绑成一串,老老实实地先被牵了出去。
叶怀遥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毕,才快步走到欧阳松面前,冲他拱手道:“欧阳先生,救援来迟,实在惭愧。您的伤势如何?需要我帮忙疗愈吗?”
他一边问一边拿出一瓶伤药来递给欧阳松,剩下的一瓶则转手递给管宛琼,示意她去给其他手上的弟子们服用。
近看更好看!简直完美!这身段,这脸蛋,这声音!
想他平生阅美无数,睡不到这样一个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欧阳家一向飘然世外,到了欧阳松这里更加浪荡不羁,想他上一回见到玄天楼的明圣,那个位置上坐的还是叶怀遥的师尊,却是从未真正与叶怀遥见过面。
欧阳松努力压抑住自己的花痴之情,将声音都放柔和了一个八度:“不要紧,吃了药就好的差不多了。若不是为了我的家事,玄天楼也不用如此奔波,辛苦各位,欧阳松感激不尽。”
感激到,想以身相许!
欧阳松抓住叶怀遥的手连连道谢,叶怀遥根本就没往别的方面去想,只觉得对方未免客气过头了。
倒是管宛琼听到了欧阳松之前的危险言论,觉得这货很有揩油嫌疑,于是凑过去挤开叶怀遥,双手紧紧抓住欧阳松的手,连声道:“不用谢!不用谢!”
欧阳松默默地将手松开。
叶怀遥看看这两人,没弄清是在搞什么,便道:“守望相助,我辈的本分,先生不必客气,既然无碍,咱们也走吧。”
姮娥在旁边欲言又止,但见叶怀遥这边忙着,根本没注意到挤在玄天楼其他弟子中间的自己,也就暂时没吭声。
一行人向着外面走的时候,叶怀遥四下看看,总觉得周围似乎弥漫着一股让自己十分不适的阴晦之气。
他问管宛琼:“这是什么地方?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因为一直也没出现异常,大家都把这事给忘脑后去了。
管宛琼闻言才想起来,说道:“我也不知道。师兄,这殿可奇怪了,我们刚才跑到这里,就见它从地底下长了出来。当时也没多想,就闯进来了,忘了和你说。”
叶怀遥道:“从地底长出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整座大殿当中的烛火忽然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本阴沉沉的大殿顿时变得辉煌璀璨。
欧阳松猛一激灵,喝道:“不好,快出去!”
他说着就近抓起姮娥和另外一名弟子,直接扔出了门外。
叶怀遥虽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当机立断,也是拂袖一震,将前面的几个人推开。
只是瞬间,大门便轰然一声合上了。
此时,剩在殿中的三个人只有叶怀遥、管宛琼和欧阳松。
三人一时谁也没说话,显得四下一片死寂。
管宛琼觉得自己本来应该应该十分慌张的,可是没办法,跟在他师兄旁边,她连装一下害怕的模样都装不出来。
果然叶怀遥不慌不忙,说道:“没关系,让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光线,将四下都照的亮堂堂,连角落里的蜘蛛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他发现黑沉沉的墙上原来还画着不少壁画,只是线条不优美,人物不动人,故事甚至还有点血腥。
欧阳显道:“我之前也陷入到了一个类似的村子里面,当时没经验,是硬打出去的,耗损很大。其实这上面附着的应该都是怨灵,只要缓解了他们的怨气,就可以破解。”
他感受了片刻,庆幸地说:“这次的怨气应该要比上回轻多了,不算太倒霉。”
叶怀遥道:“那得先弄明白这壁画是什么意思。好像是一户人家里有三个人……一对夫妻和丫鬟,然后丈夫与丫鬟扭打,将她杀死,妻子又毒杀了丈夫。”
管宛琼猜测道:“很有可能是丫鬟的怨灵附着在了这里。男主人想对她用强,结果失手将她杀了,妻子痛恨丈夫的背叛,所以又毒死了丈夫。”
听起来这个解释似乎是最合理的,叶怀遥不确定道:“也许?”
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阵女子的轻笑声。
而后,他们便看见那壁画上的女人动了起来,然后丫鬟的面容竟然变成了管宛琼的脸。
管宛琼看见这一幕,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后便听那名妻子冲丫鬟抱怨道:“你说男人有什么好的?不明白我们的心思,不懂得料理家事照顾儿女,在家里看着心烦,放出去了又要担心他们会沾花惹草。”
然后画面就僵住了,说话声也不再响起。
欧阳松道:“这是在等着你答话。”
管宛琼道:“这……师兄,我说什么呀?”
叶怀遥道:“我也不知道,随便说点试试罢。说错了我护着你。”
管宛琼安心了,便说了句“是”,算是个简单不出错的万金油答案。
那名妻子果然又接了下去:“所以说呀,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也更适合彼此陪伴,不是吗?”
叶怀遥:“???”
管宛琼:“???”
她一头雾水,有点不能会意,心想如果画中怨灵是丫鬟的话,那么改变她的悲惨命运,应该就可以消除怨气了。
而这命运的根源就是那位丈夫,别的都不用考虑。
管宛琼道:“是呀,如果夫人真的这么想,不如跟老爷和离,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孰料此言一出,周围怨气大盛,尖锐迫人,向着三人逼压而来。
叶怀遥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对,此时证实了猜想,一个跨步挡在欧阳松前面,同时又将管宛琼往身后一扯。
他手指微错,折扇刷地一声展开,灵力顺势而出,硬将怨气逼了回去,同时道:“宛琼,怨灵是那个丈夫,快夸他!”
管宛琼连忙说道:“不不不,我说错了!奴婢算什么东西,怎能陪着夫人。老爷他英伟不凡,才貌双全,品德端正,人人敬仰,温柔体贴,风趣大方……”
一口气夸出来十来个成语,实在没词了,这才总结道:“实在是个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夫君啊!”
攻击停了,叶怀遥松了口气。
周围的怨气果然稀薄了一些。
欧阳松握拳在掌心当中一砸,悄声道:“我明白了,这夫人跟丫鬟才是一对!”
管宛琼:“啊?”
她看那图,不确定地说:“那丫鬟是男扮女装吗?”
叶怀遥道:“不是吧……两个人都是女的吧……”
欧阳松沧桑道:“我是过来人,你们不必怀疑我的判断。照我看这个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这男人是个瘸子,一直没说上媳妇,直到有一天在街上买了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带回家去成了夫人。结果没想到这夫人也嫌弃他,暗中跟丫鬟勾搭上了。”
“事情败露,男人杀了丫鬟,夫人为了给心爱的丫鬟报仇,又把他毒死了。”
叶怀遥和管宛琼不知道欧阳松的故事版本有几分贴近现实,但最起码画中有怨气的应该确然是那个男人无疑。
这时,妻子又开口了:“你怎会这样想,你不是喜欢女人的吗?”
欧阳松矜持一笑。
只听那女鬼问道:“不要理会那个臭男人了,你可愿意跟我在一起?”
这次用不着欧阳松和叶怀遥提醒,管宛琼立刻大声说道:“不愿意!”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这画上的一切都是受害男子的执念化成。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竟然会跟一名女子成为了情敌,并且还因此而死,因此只要见到有人闯进来,就要问上一问。
管宛琼义正辞严:“我不喜欢女人,也不会跟你在一起,更何况夫人已经有了丈夫,那才是你应该托付一生的人,怎可忘恩负义,辜负于他!”
这恐怕就是送命题的标准答案,管宛琼说完之后,紧张地盯着壁画,只见那丫鬟的面容逐渐恢复本来面目,总算不顶着她的脸了。
周围的怨气也淡了一些,但外面的门咣咣响了几下,还是没有打开。
叶怀遥道:“对面的墙上还有一幅画。”
他自觉不够变态,没法把这些图画解答出来正确的含义,主动说道:“欧阳先生,我是不大擅长这个,劳烦你再试一试罢。”
欧阳松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连声道:“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