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实在诡异万分。
但对于叶怀遥来说,最奇怪的不是深夜里会有这么一条纸船,而是玄天楼高大华丽的画舫都已经被海浪拍碎了,这条小舟却如此结实。
它在万顷碧涛中忽沉忽浮,连片纸屑都没掉下来,只是实在晃悠了一些。
叶怀遥是站上来之后才发现的,立在这样一条轻薄脆弱的小船上面,他连双脚都不敢踩实,生怕一不小心就跺个坑出来。
而方才的筝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叶怀遥扔掉了陶离铮之后,选择此处作为落脚之地,就是故意存心招惹,想看看这位是何方神圣。
而与此同时,从西面又有一人,风驰电掣般地御剑而至,到了近前,也干干脆脆地落在了纸船的另一头,正是刚才弹琴的……
元献。
两人刚才隔着海面一对一答,虽然声音都因为动用灵息而显得有些失真,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认出彼此。
元献晃神道:“真的是你。”
他的语调中有挣扎,不愿回家,也没去离恨天,只是在这一带游山玩水地闲逛,本来就是为了避开叶怀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纷扰的思绪。
谁料越整理越乱,越告诉自己不要想,就越是忍不住去想。
于是深夜难眠,泛舟湖上遇见对手,也发现了一个能解自己琴音的人,一时兴起,出声相邀,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这个人。
元献简直哭笑不得,他甚至怀疑两人之间那道道侣契约是不是有其他的功能,比如加深缘分什么的,要不然怎么就能凑巧成这样?
他心里琢磨着,真是,连想独自静一静都不成啊。
脚下却不受控制,看见叶怀遥落在这条船上,竟然莫名其妙地跟了来。
元献想了一下,认为自己一定是要看看这船里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过来的。
于是他轻咳一声,将刚才那点不明显的失态掩了下去,问叶怀遥:“云栖君也来这船上探查情况?”
叶怀遥道:“是啊。”
他早知道元献在此,注意力也没放在他身上。
此刻叶怀遥能感觉到被纸帘子遮挡的船舱当中应该还有个人在,只是既不出声,也不露面,配上这条奇特无比的纸船,更增诡异。
他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把帘子扯下来看个究竟,一旁元献又道:“那便合作?”
“不劳烦元兄。”叶怀遥温柔地说,“你站远点,别拖后腿就行。”
元献:“……”
所以说,有些事情也不能都怪他的吧!
叶怀遥站在艄头,向前走了一步,往船舱里面望望,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在下玄天楼叶怀遥。方才一时情急,借了尊驾的座船落脚,多有冒犯,还请莫要见怪。”
沉默片刻,里面有个平板无波的声音传出来,稍微带了点哑,叫人听不出本来音色。
“若我非要见怪呢?”
叶怀遥丝毫不尴尬,反倒笑的更加灿烂:“哎,行走江湖,相遇就是朋友,理应该互相扶助。阁下若是因为这点事不快,说明还没视我为友。不过那也没关系……”
他自以为找到了借口,愉快而光明正大地一拂袖,袖风将帘子掀起,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叶怀遥笑道:“来!不妨与我共饮一杯,倾谈数句,相信你一定会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也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
大概是船里的人也没想到,他竟会欠的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一时也没来得及抗拒,便让叶怀遥看见了他的全貌。
大半夜坐在一条如此奇葩的纸船上面,相信穿着打扮也不会落于凡俗。叶怀遥这一看,只见里面的人也搭配着穿了一身同款雪白寿衣,先就在心里面“嗬”了一声。
那人长发披散,盘腿而坐,膝头放着一把古筝,帘子被掀,正慢慢抬起头,向着叶怀遥望过来。
他的脸色亦是白惨惨的,眼睛像是两颗黑色的石头珠子,面颊瘦削,下颌很尖,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饱饭,又真如同坟地里刚刚爬出来的尸体。
叶怀遥对上那双木然的眼睛,心头忽地一震。
“明圣要乘船,不如以武会友,更有乐趣。”
对方的声音仍然是平板缓慢,但是话音甫落,他忽然一拍手上的古筝,竟然将抡砖头一样,直接向着叶怀遥挥将过去。
这人不动是不动,一动便迅猛绝伦,这古筝明显分量不轻,但竟然能被他单手抡的虎虎生风,可见单论臂力,绝对在叶怀遥之上。
叶怀遥听他话音出口,心有所感,正要向后闪避,却发现自己本就站在船艄,身后就是汪洋大海。
他心下一动,双脚便定在原地,只是腰身向后一挪,竟然生生让了数寸,那古筝将叶怀遥腰带上的玉扣生生打出了一道裂纹。
谁料想这还不算完,对方一击不中,竟不收招,直接将古筝就势向前一挺,直冲着叶怀遥腰间杵了过去。
两人都顾忌着法术会让纸船翻倒,因为纯以武力较量。看此人身形单薄,说话也是不紧不慢,谁也想不到他动起手来竟然生猛至此。
关键在于后有波涛上有海潮,此时就算是叶怀遥立刻御剑而起,也来不及了。
元献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掌拍向对方后心,想要救人,结果却见叶怀遥不慌不忙,飞身跃起。
他凌空翻了个跟头,落下的时候竟然直接踩在了对方手中的古筝之上,右脚飞起,踢向对手的面门。
明圣这一招极损,寿衣人反应也极快。
他眼见自己背靠船舱,避无可避,竟然干脆利落地将手往前一送,连着古筝带叶怀遥整个人,直接给扔了出去。
叶怀遥轻笑一声道:“哎呀,这多可惜。”
他足尖用力,在筝弦上一点,重新折身轻飘飘落在船上,同时头也不回地挥袖向后卷出,一抛一扯,直接把离海面只有数寸的古筝捞了回来,向对方一扔。
穿着寿衣的男子回头跟元献过了几招,再转回身时正好将筝接在手里。
他低低一笑,正要说什么,心头忽然警醒,暗暗叫了一声“不好”,猛地向后仰头。
叶怀遥狡猾极了,真是一刻都不能不提防,他的折扇神出鬼没,几乎是擦着寿衣男子的面颊划了下去,稍稍晚察觉半分,脸皮就要被划破了。
叶怀遥眼看对方避过,也不懊恼,跟着顺势将扇子向上一挑,就要继续追击。
然而正在此时,那柄折扇忽然之间铮然自鸣。
这是浮虹剑的化体,自然是感应到了危险才会向主人示警。
叶怀遥眉峰微挑,瞬间察觉到庞大魔气铺天盖地而至,半空中的浪潮一下子拍了下来,海面上陡然间如同被烧沸了一般,咕嘟嘟冒起泡来。
这一晚实在是频频发生变故,叶怀遥当机立断,放弃了跟寿衣男子的面具较劲,双足一点,凌空跃起。
他的折扇飒然飞向空中,旋转之间,已经化出长剑形态,带着他凌空飞起。
叶怀遥高悬在半空当中向下一看,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发现海水中竟然出现了一幕前所未有的奇景。
只见万顷波涛的翻涌沉浮之中,那海水竟然逐渐凝聚出了形状,幻成一个个妖娆扭动的女人躯体。
她们由膝盖以下尚未成型,还化在一片汪洋当中,从膝盖往上的各处部分倒是玲珑有致,在月光下呈现的清清楚楚。
眼见这些女人形状的浪花一个个伸展着手臂,脸上带笑,仿佛努力要去抓取什么,又好似希望能够挣脱大海的禁锢,彻底化为完整的人形,这场面当真是诡异莫名。
她们的双手不断去扒纸船的边缘,怕倒是不怎么让人害怕,就是实在恶心了一些。
元献和穿的寿衣男子估计也受不了了,停止相争,一个御剑,一个踩着筝,也同样飞到了半空中。
他们刚刚躲开,就听咔咔几声,失去了法力加持的小舟被热情如火的女人们撕了个稀巴烂。
展榆刚刚组织着玄天楼的弟子们一一上岸,一转身在岸边见到这一幕,简直是目瞪口呆。
他扬声冲着叶怀遥喊道:“师兄,你等下,我这就过去。”
叶怀遥笑道:“你过来干什么?别净惦记着往女人多的地方凑,看我的。”
他说罢,右手中指食指并拢,掐了个剑诀,将浮虹上蓄势待发的剑气牵引到自己指尖,令人目眩神夺的光影乍现即隐。
一刃绯艳的剑芒从点出,旋即骤然幻作满目剑华。只见千万道赤色的光影爆射而出,如同夜色流火,霎时间将夜空照亮。
这漫天的剑气使得岸边众人都均个衣袂狂舞,纷然落下之时,水花暴溅之声接连传出,将女子们尽数打回原形。
然而一切并没有结束。
就在叶怀遥引动剑气的同时,从他侧面东北方向的半空之中,也有一道浩大尖锐的剑气翻滚而出!
叶怀遥没有出剑,是担心威力太大,顾及着不要伤到周围之人,而这道剑气却是横冲直撞,毫无顾忌,直接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将大海的中心砸出了一个大坑。
水花冲天而起,随即炸开,整座海面由剑气落下的地方飞快向外扩散,随即竟然硬生生分成了两半,露出海底的砂石。
震耳欲聋的巨响当中,海底硬生生裂出一道巨大的缝隙,波涛倒灌,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缝隙当中涌入,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大海干涸。
此情此景奇诡浮艳,笔墨难描,只见浩大天地之间,上空是万点剑芒如雨,下面是海涛翻涌倒灌,剑光映照水汽,上下交织,流光晶莹。
这后一道剑气实在来的突然又霸道,众人只见叶怀遥发招,对周围情况都没有提防,距离岸边近一些的,几乎都被兜头溅了满脸海水,少有幸免。
其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元献和那位身穿寿衣之人。
叶怀遥十分机灵,眼见冲天水花扑面而来,他迅速起手划出一道弧线,在自己面前暂时用灵力结成屏障。
然而那水滴纷纷到了他面前之时,尚未来得及跟叶怀遥有所接触,竟然便已化作一片片淡蓝色的细小花瓣。
花瓣撞在叶怀遥灵力所结成的屏障之上,依依不舍地旋绕两圈,然后纷扬坠下,随水漂流。
不知怎的,叶怀遥竟然觉得这些小花很有些委屈似的,撤去屏障,伸手接住一片。
他这样一伸手,周围还在下坠的花瓣仿佛都一下子兴奋起来了,纷纷打着旋往叶怀遥的掌心当中落,不多时便聚成一捧。
掌中暗香盈盈,随即化作一片星光,流砂般从指缝间散去。
叶怀遥心中微动,抬眼向着方才剑气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最后一重海浪翻卷汹涌,从地平线之处推移而至。
海潮一波波推移至半空,而在浪潮的顶端,站立着一名白衣男子,正是容妄。
这无情而汹涌的海水臣服于他的脚下,就像某种乖顺的坐骑。
到了近前,容妄飞身从浪花上跃下,头也不回地拂袖一扫,海水便也尽数灌入他劈砍出来的缝隙之中,整座大海彻底干涸。
他原本身处黑暗,却难得穿了这样一身纯白,邪恶与纯良微妙地在身上交错,仪态冷漠,身姿睥睨,就像一片刚刚凝聚成的雪,在深沉的夜色中,锐利的夺目。
容妄不愧是本书中第一大反派,人尚未至,先溅了在场每人一身的水,将仇恨值拉的十分到位。
有人已经高声叫了起来:“是邶苍魔君!”
在场的人或者有没见过这位魔君的,但是都听说过他的赫赫凶名,简直如临大敌。
特别是玄天楼的人异常紧张,哗啦一下全涌了过来,生怕这个死对头要对明圣不利。
容妄却似乎并不像传言中那样灭绝人性,抬手之间就杀人无数,他心平气和,只淡淡地说道:“是我,不用高声大叫。”
他一来就泼了海面上众人满身的水,除了叶怀遥之外,没一个能够幸免。
也不知道有意无意,其中以元献最为狼狈,从头到脚被浇了个透心凉,站在半空中不断往下淌水。
好在元献当初能跟叶怀遥绑定道侣契约,也因为他的灵息为至刚至阳之属,此时运转调动,片刻便将身上的水汽蒸干,只是头发依旧有些凌乱,稍显凄惨。
元献心思深沉,颇有几分涵养,他素来知道邶苍魔君脾性古怪,又见人人都是一身狼狈,倒也没有因此显露怒容。反倒微微一笑,尽显风度。
元献掸了下衣摆,说道:“我道是谁这样大的排场,原来是邶苍魔君大驾光临。今夜的大人物实在很多,却不知尊驾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他的话语中暗含着怀疑之意,容妄漠然回视元献,也淡淡一哂,说道:“不管为何,反正元少庄主还配不上让本座亲临,你不必问。”
他话语中的敌意如此浓厚,元献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眉梢不由微微一扬,眼底渐生锋利。
两人虽然一个笑容满面,一个高傲淡然,但他们之间莫名产生的那种火药味,却连远在岸上的围观群众都感觉到了。
那名穿着寿衣的男子此时也将自己身上的水抖干了。他朝着两边分别看了看,忽然轻笑了一声,说道:
“我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君上才遭遇此祸,正在惶恐,看来这是受了元少庄主的连累啊!二位有何过节,莫要牵连无辜。”
这人的语气听着轻松,实则一针见血,眼神不可谓不毒。元献听了这意有所指的话,心头一阵奇怪。
他又没失忆过,能够确定自己从来未曾跟这个邶苍魔君打过交道,得罪便更是不知从何而来。对方哪来这么大的敌意?
容妄听了寿衣男子的话,忽而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眉眼在光影的映衬下显得温柔而冰冷,让对方的笑容有些微僵。
“听人说,被邶苍魔君盯上,绝对不会发生好事。”他尴尬地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我这是说错了什么吗?”
“确实是阁下妄自菲薄了。”却是叶怀遥的笑语忽而在旁边响起,“魔君泼过来的那一个浪头,原本就你也有份啊!”
他的话音近在咫尺,这男子微诧,猛地转头,正好赶上叶怀遥屈指弹过来的一滴水珠。
他本以为是什么暗器,及时挥手劈下,水珠被掌风所激,在他面前一寸四散开来。
而叶怀遥也不在有其他动作,只负手站在半空中,笑吟吟地看着。
寿衣男子十分奇怪,道:“你——”
一个字出口,他忽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回手一摸,只觉面上冰凉,原本贴着的人皮面具已经被真气震碎,滑落下来。
面具下面,是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更有几分面善。
“君知寒?”容妄冷冷地说道,“想不到堂堂酩酊阁的阁主,也这样藏头露尾起来了。”
叶怀遥见对方的次数不多,被容妄这样点破,立刻恍然大悟,想起了这人的身份。
“归来独卧逍遥夜,梦里相逢酩酊天。”1
——酩酊阁坐落于江南,因所在之地富庶丰饶,那里主要经营的也是各种灵石符箓、法器异宝之类的生意。
他们门道众多,甚至连黑市禁品都能够弄来,几乎有一家独大之势。
江湖传言都说,“天下没有酩酊阁找不到的宝贝,只有修士们付不出来的代价。”
这样大的生意,自然也难免阻挡了其他人的财路,难免结下仇怨,但是多年来,到酩酊阁找麻烦的各种能人异士无不铩羽而归。
久而久之,酩酊阁阁主君知寒修为高深莫测的名声便传开了。
甚至有人将他与法圣明圣、五大世家家主,以及魔君幽王等人并列,共同评为当世绝顶高手之流。
这样的一个人,自然交游广阔,叶怀遥和容妄,甚至元献,以前都跟他打过交道,不过这样动手还是头一回。
叶怀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拿出了全力,但是最起码可以证明传闻非虚,他的修为,绝对不差。
被容妄点破了身份,君知寒脸上刚刚因为面具脱落露出的惊诧之色逐渐褪去,伸了个懒腰,笑吟吟地说:
“哟,是吗?但在下记得,邶苍魔君可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何以我跟明圣和元少庄主开一个小小的玩笑,你要这般不满呢?”
他身上虽然仍旧穿着那件白惨惨的破旧寿衣,但整个人身上却没有半分阴森寒酸之气,举止笑言间慵懒随意,整个人的气质开朗明快,又隐隐透出一种万事皆晓的精明高深来。
沧桑与热情,莫测与轻快,奇异地在他身上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格外独特的魅力。
而君知寒这似有意似无意的一句话,让心里有鬼的明圣和魔君两人同时互相看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
这君知寒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仿佛什么都知道,换个人过来,恐怕就是活的再腻歪,也不敢没事闲着去招惹容妄。
元献也听出君知寒话里有话,只不过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叶怀遥和容妄之间能有什么关系,所以在心里回味了几遍,也是不解其意。
他只觉得今晚所见,这邶苍魔君与酩酊阁主都是奇怪之极,说起话来没头没脑。
也不知道君知寒为何这样说,又是知道了什么,看穿了什么,当着叶怀遥的面,容妄十分紧张,脸色一沉,就要翻脸。
而就在这时,叶怀遥在旁边笑道:“君阁主要这么说,我就也有话了。在下跟你可不熟,何以君阁主要开这样的玩笑呢?跟你过招,可是真费我的力气,怎么,难道是酩酊阁最近生意太好的缘故?”
君知寒不料叶怀遥会这样说,也噎了片刻,不由大笑起来,摇头道:“明圣说的是,原来唐突的人是我。”
说着他竟躬身一揖,笑着说:“在下应当给明圣道歉。不过我好像记得,方才明圣说过要与我朋友相称,可还算话么?”
容妄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叶怀遥还礼,却没正面回答君知寒的问题:“莫非今日君阁主坐着纸船来到海上,只是为了和我交朋友?”
君知寒道:“与明圣一晤,便是三生有幸,这也可以说是目的之一。”
“至于其他的。”他稍稍一顿,又看了看容妄和元献,“咱们四人,今夜会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应该并非巧合。几位可愿意坐下来细谈?”
容妄十分记仇,还想着刚才被他揶揄了的事情,并不给君知寒这个面子,淡淡地说:“本座是来找云栖君的,没兴趣跟闲杂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