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图什么?你婆婆都说了定下月十二,你还自己上赶着改到二十六。现在跟我嘀咕有什么用?定都定下来了。”周从善一脸恨铁不成钢。
方盈歪靠在好友肩膀上,怏怏道:“我就是看不得她伤心。郡公再离家,必然要等打下北赵后,才有可能回来,万一官家打下北赵,又想一鼓作气收复幽云十六州,就更不知何年何月了。”
周从善伸出食指点一点她额头:“没见过你这样的,你这到底是嫁给你婆婆,还是嫁给纪六郎啊?”
“现在还有什么分别么?想让我们夫人高兴,就得和纪六郎做一对恩爱夫妻……”说到这儿,方盈又烦恼起来,“可我真的害怕。”
周从善还是待嫁之身,对此很能感同身受,便伸长手揽住好友,默默给予安慰。
方盈自怨自艾了一会儿,把在家里无处抒发的郁郁抒发出来,心里轻快些了,才坐直身子,笑道:“瞧我,一来就只顾着说我自己这些烦心事,你近来好么?回府几天了?”
“今日是第四天。”周从善松开手,左右环顾一圈,“我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
“我看你房里好像跟以前摆设大不一样了。”周从善卧病时,方盈来过她闺房,记得那时隔断没有这么多,比较开阔,窗纱帐幔、玩器摆件也以大方端庄为主,色彩相对单一,没有现在这么精致富丽、色彩纷繁。
“我继母做主布置的,大约是怕我又触景生情、要出家,有意布置得和从前不一样。”周从善转头倒杯茶给方盈,“随他们吧。”
方盈一面打量,一面说道:“这样也挺好的,屋子里看着鲜亮。”
周从善却道:“鲜不鲜亮,怕是也住不了多久。”
“怎么?你要定亲了?”
“你怎么比我还上心?”周从善见方盈紧张,笑着打趣她,“这才除孝几天,就急着问我定亲的事?”
方盈:“……你自己说住不了多久的,那不是要定亲,还能是什么?”
“我就不能换个院子住么?”
“……”方盈没好气地斜她一眼,“你找我来,就是为了气我的么?”
周从善笑嘻嘻道:“谁叫你自己嫁了人满是烦恼,都不想同丈夫圆房,还总惦记我的婚事呢?”
“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娘子,怎么什么话都说?”斗嘴这事,方盈是不会认输的。
“明明你先说的,倒会倒打一耙。”
“我是我,我嫁了人的呀。”方盈半真半假道,“未嫁的小娘子,就是这也不许说那也不许做,你不知道么?”
“嘁!你怎么不说,嫁了人就得给夫家当牛做马呢?”
这话方盈无法反驳,叹一口气道:“有什么办法,谁让咱们运气不好,投生成个女子呢?”
周从善只是和她斗嘴,可没想说这些扫兴,忙说:“打住,越说越远了。我爹说,过几日你家宴客,问我想不想去,我寻思着你也没请我,我自己就去了……”
方盈一把按住她:“我这不就来请你了么?要不是你打岔,我方才就说了。”
“哪有你这样的?我问起你才说,可见不是真心,还赖我打岔……这几年,我竟是看错你了。”周从善说得抑扬顿挫,还双手捂住胸口,一副十分伤心模样。
逗得方盈笑倒在她身上,“哈哈哈,我看你比我会演。”
周从善得意道:“那是,我只是平时用不着演。”
方盈靠着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我甘拜下风。不过说真的,昨日你打发人去传话,我们夫人就叫我请你去做客……”
“哦,是你们夫人请我。”周从善一副“我懂了”的模样点头。
气的方盈抬手指着她虚点了点,“越发淘气了。”不过她肯这么说笑玩闹,显然回家后心情还不错,就出其不意问道,“除孝以后,宫里有动静么?上次见过的那位秦王殿下,没再来拜访?”
周从善也玩笑够了,正经答道:“倒叫你上次说着了,官家昨日跟我爹说,几个皇子随他选一个做女婿,我爹跪下说术士之言不可信都没用,官家非要和我爹做亲家。”
她面露冷笑,“还有那个张贵妃,前日叫我继母带着我进宫,真拿自己当皇后了。”
“你没去?”方盈猜测道。
“我当然不去,她算个什么东西,叫我去,我就去?”周从善目光中满是鄙夷,“我继母回来说,到张贵妃殿里刚坐下,燕王和四皇子就去了——这么没皮没脸的事,也就他们母子做得出来。我爹听了,都有些恼怒。”
“这不是很好?他们自己惹怒令尊,倒省得咱们想办法避过这个火坑了。”
周从善失笑:“你这人,想得开的时候,是真想得开。”
方盈反问:“难道不是么?既然官家问过令尊,那最后定下哪一位皇子,定然都要令尊点头,令尊看起来也不敢太逼着你,那不就等于你自己也能做些主了么?五皇子多大了?”
“……”她这最后一句倒接得浑然天成,周从善没好气道,“我哪知道?”
方盈点点头:“算起来还是秦王与你年纪更相仿,你上次见他,觉得他人如何?”
“不如何,你和纪六郎一走,我就请他自去上香,没再理他。”
“我就知道。”方盈笑着摇摇头,“那你家除孝了,秦王那里没动静么?”
“我爹这几日,日日在御前,倒是见着秦王了,官家似乎有带着燕王和秦王亲征北赵之意。”
“这是想历练两位皇子吧?纪六郎也说官家要亲征。”方盈说到此处,想起自己的心事,叹道,“官家要打北赵,怎么不早一点动手?”
周从善没明白:“这还不早么?打下交趾还没一个月呢!”
方盈叹口气:“再早些,就来不及补什么合卺……”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劝我的时候,说得多明白啊,”周从善歪靠在凭几上,看着方盈,“其实咱俩是一样的,我躲不过要嫁皇子,你也躲不过圆房。嫁都嫁了,别想那么多了。”
“可万一不走运,怀上了怎么办?”这话论理不该对未嫁的周从善说,但方盈也实在没别人可说了,“我害怕。”
“哪有那么容易?”周从善安慰她,“我娘嫁给我爹,过了两年才怀上第一胎,昭穆皇后生表兄时也有十九岁了吧?一般都得两三年才生第一个呢。”
“可我继母进门第二年就生了我二妹,我娘也是十七岁就生了我了。”
周从善不太擅长劝人,被她这话堵的,只能说:“那你等怀上了再来找我。”
方盈:“……”
“我不是气你,你现在就担忧这个,真的还太早。再说就算怀上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你现在在纪家养尊处优,没什么忧虑之事,身子骨也比一般的闺中女子强,一定能顺顺利利生下来,到时候你婆婆定然欢喜极了。”
周从善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安慰之词全说了,说完只觉口干,端起茶来喝了半盏。
谁知方盈却说:“算了吧,我先应付过这一阵,等他征讨北赵回来,就给他寻一个老实听话的侍妾,将来生下儿子,我亲自抚养,不比我自己鬼门关走一趟舒服?”
周从善差点把口中没咽下的茶喷出去,“胡说什么呢?庶子能靠得住?你忘了你骂纪家三郎四郎是白眼狼的时候了?”
“那不一样,我们夫人自己有儿子,没亲自抚养过他们。且我若有了儿子,一定不叫他学武,只叫他学文知贡举,以后做个文臣——文臣还是比武将遵循礼法的。”方盈振振有词,“再说等他长大,想必天下已经一统,朝廷必重礼法,他敢不孝顺我,我就去衙门告他。”
周从善:“……这世上有你不敢干的事么?”
方盈嘻嘻一笑:“还是有的,不过若你有朝一日真做了皇后,那便没有了。”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这篇文更的慢,入V也晚了……
总之,我会努力肝三更的!(几点更还不知道,因为还没赶出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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