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承乾宫是东西六宫中最奢华的宫室之一,甄贵妃入宫十余年一直圣宠不断,最初入宫时不过是小小嫔位,当时承乾宫主位还是修媛吴氏,后来甄贵妃升贵嫔的时候,硬是说动了丰泰帝把当时的主位赶出了承乾宫,给了吴氏好大的没脸。

自那以后,其他低位妃嫔大多“自请”出去别宫而居,承乾宫便成了贵妃专属的宫室,再没有安排旁人进去。

承乾宫主殿面阔七间,内里都是一副富丽堂皇之气,虽然只是贵妃不能僭越,于皇后又一直牢牢握着宫权,但是帝王的宠爱也可以让六局一司给足贵妃优待了。

甄贵妃长得柔媚婉丽,但是却并非是腹内空空的草包美人,他家是因甄家奉圣夫人起家,家里男子还未必个个都读书,但是甄贵妃年少时却手不释卷,她家众人还调侃过莫非是要读出个女状元不成。

待到甄贵妃入了宫得了丰泰帝十来年的宠爱,甄家才觉出为何当初甄贵妃如此重视读书,甄贵妃之前王府后宫里也并非没有绝色佳人,只是也都是昙花一现。甄贵妃聪慧,从母亲只言片语中便得知丰泰帝爱美人更爱才女,如此才苦读诗书,养出一身文雅之气。

就算是入了宫,甄贵妃每日也必然要读书习字的,只是甄贵妃习字时喜欢和身边人闲话,往往一室书香伴随着后宫阴诡之事。

“之前吩咐的事情,家里如何回话的,太子近日有何动向”,一边习字,甄贵妃一边问身边的女官。

甄贵妃身边的女官之首是她当初从家里带来的侍女,因为家里是甄家仆役的原因也姓甄,十来年的后宫沉浮一直跟随在贵妃身侧,十分忠心。

那女官垂首恭敬地回了贵妃:“府里传来的消息,几家王公已经联系妥当,只等当日便会直接向陛下哭陈违逆祖宗之法的弊处。”

说完了话,事关太子之事女官倒是犹豫了片刻,回道:“咱们插进去的人回话只说太子进来并没有什么异动,东宫内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甄贵妃听了上一句神色还是如常,听了下一句却微微蹙眉,“小木子还是没能近身服侍么?”

这小木子是贵妃当初安插进东宫的奸细,查身份只是个普通的小内侍,但是实际上却是一家子都捏在甄府手中,因此为贵妃卖命。

小木子被安排进东宫也有三四年了,贵妃未曾想到太子如此谨慎,伺候这么久的内侍还不能在身边服侍。

甄女官叹了口气说,“太子却是谨慎,因此小木子也只能探查些微末之事,还是要靠娘娘自己和府里细细打算。”

“哼,府里,那群人能成什么事”,听了这话甄贵妃倒是漏出一副嫌弃的神色。

甄府里头男子都不是什么上进的,这次进京以后更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当初听了贵妃的计划后整个府中都没人敢接一句话,后来还是甄老夫人拍板做了决定。

说罢撂下了笔,甄贵妃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帕子,坐下叹了口气,“开弓没有回头箭,吩咐底下的人盯紧太子那边,有何异状直接来告诉本宫。”

“这是何物?”,看着王公公亲自带来的东西,林慕月难得有些惊讶。

不是林慕月见识少,上辈子不提,这辈子生于官宦之家,见过的珍宝也不少,但是今天太子让人送来的这个物件,她还是感觉有些新鲜。

“回侧妃娘娘,这是太子殿下之前吩咐玻璃厂做出来的,您瞧这东西上面金灿灿的,那些泰西人管这东西叫金星玻璃,如今咱们也能制出来了。殿下说这小东西还算是新鲜,特让奴婢给侧妃您送来”,王公公不愧是太子身边的第一人,不多说东西多好,只说是太子特特赏的,就足够显得贵重了。

“多谢太子殿下,伴伴跑这一趟也辛苦了,云夏”,林慕月看着今天太子送来的东西也觉得有些感动,知道这是徐瑞卿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在府里见着的新鲜东西多,才送了这小东西来,按着礼谢恩后也让云夏给了王公公一个荷包。

太子这人如果想着谁,倒是真能把这人的喜好记得住,在最合适的时候也总能给人一些小惊喜,林慕月拿着那只做工精细的佛手石榴花金星玻璃手把件把玩,心里也觉得太子算是贴心了。

当然,这份贴心是在不把太子真的当做另一半的前提下。

看着这只精巧的手把件,林慕月垂眸笑了一下,身边的云夏有些迟疑地开口,“小姐不高兴吗?”

云夏是林慕月接手了这具身体后自己选的小丫头,算是和林慕月一起长大的,自然十分了解自家小姐,林慕月并不惊讶她能看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她也不愿意多说,毕竟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太子这样偏宠自己,自己应该感恩涕零才对,怎么会有其他想法呢。

只是林慕月也就岔开话题说,“怎会,云夏你去准备好殿下喜欢的吃食,晚上我估摸着殿下还回来用膳。”

林慕月这边气氛还算是好,太子坐在御用监里却是阵阵后怕,昨日听林慕月说了玻璃的事,他总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寿礼,索性今日抽空亲自来御用监一趟。

选了玻璃做寿礼,因着这东西实在是个新鲜物,和亲近的人说起后,除了夸赞他心思奇巧的,倒是也有些老成之人劝过他这东西过于新鲜不适合送给丰泰帝。但只有林慕月是抛开了规矩礼仪,从东西本身得不得用适不适合劝了他一句。

因着林慕月的话,太子今日特特来到御用监,让掌印太监带着人取了些冰化成冰水泼在了玻璃上试了试,在小内侍们实验的时候,徐瑞卿心里就暗暗感觉到不安。

果然,在泼了冰水后太子准备的玻璃不断出现了一些细碎的裂纹,实验的小内侍看到裂纹出现大气也不敢喘,徐瑞卿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一时间御用监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直到王公公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份寂静,御用监的掌印太监季太监心底里念了句佛,看像王公公的眼神里都充满了看救星的神色。

王公公刚回来,就感觉到了不对,目光扫过地上布满了蛛网状碎裂的玻璃,把头更低了些上去回话,“东西已经送到了,侧妃娘娘很欢喜。”

听了王公公的回话,太子捏了捏眉心,心想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林慕月追着自己问了许多,才让他想到要来再验一验玻璃。他之前被户部的人推荐,也去过泰西传教士们居住的地方看了看,那些玻璃镶嵌的窗户确实是没问题的,眼见为实的好处也让他动了心要给父皇送这样的寿礼,没想到不知是有人动了手脚还是这东西本身就有问题,今日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今日的事孤会亲自和父皇说”,太子缓和了下心情,对着季太监沉声说。

“奴婢明白了,必不会往外透露一句”,听到太子的话季太监答的也利落,他巴不得太子亲自把事情揽过去,这东西说到底还是太子准备的寿礼,御用监也只是暂时存着的,他没必要多话。

太子心情不好,但是处理完了事情也只得留下王公公盯着御用监的内侍们处理东西,带着自己身边的福庆回了乾清宫,他这是偷偷和父皇告假出来的,今日还是要照常去乾清宫帮着丰泰帝处理政务。

丰泰帝知道儿子要给自己送的东西,其实心里也是又些期待的,只是作为一个帝王,不好在儿子面前把这些期待表露出来。今日太子一出门,丰泰帝就吩咐了身边的伺候的赵太监遣人跟了出去。

赵太监派了自己的徒弟春来跟着,着小内侍是个机灵的,远远看着太子坐在轿辇上面色不像以往那样温和,就知道可能是出事了,赶快抄近路回了乾清宫和师父报了信。

“你说太子面上无甚喜色?”,丰泰帝听了回话搁下了批奏则的笔,他皱了下眉头,继续吩咐道,“赵理清,你亲自去御用监看看。”

太子带了一肚子的话回了乾清宫,但是一路上思来想去又不知道要不要和父皇说实话,如果要说究竟要怎么说。好在回了乾清宫后,丰泰帝一切如常,并没有多问太子什么话,只是让他继续把该做的事做完。

太子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折子,能送到他这儿的东西,要不就是有定例可以处置的事被送来给他练手,要不就是朝中吵来吵去没个结果的事,丰泰帝一时半刻不打算决断,就推给儿子随意批复下去。

这件折子是泰西的传教士联名上的,说的不外乎就是继续恳求丰泰帝允准他们传教的事,现在京里待着的这些传教士,都是被固定了活动范围不允许随意出京传教的。

但是最近丰泰帝又允许了新设几个港口通商,所以许多西洋人也闻风而来,不仅有商人还有同为传教士的人士,他们见丰泰帝的动作,就想要争取更多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