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疾驰了很久,才终于在一个偏僻的林子里停了下来。
停车的下一秒,便有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掀开了他们的帘子,在看见西吉惨状的一瞬间,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看着坐在那的西信,语气中充满了质问,“你把他怎么了?”
西信见他不高兴了,生怕他抛下自己不管,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不是我做的,他醒来之后便想着逃跑,我当然要阻止他。结果他自己不知道撞到了那里,便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那人看着西信脸上急切的想要澄清的神色,再看看那倒在地上的人,也不知道信了多少,却没有继续追问了,只是看着他恶声恶气的道:“赶紧下来,我们得换马车离开这里。”
“是。”见男人没有要抛下他的意思,西信当即喜不自禁的答应了下来,动作利索的下了马车,准备跟着新车离开。
就在他们将原先的那辆马车藏好,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激动的狗叫,接着还有一阵鸟鸣,那声音同寻常听到的叫声别无二致,却让人无端的生出几分惧意来。
那领头之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听到这声音,连忙朝着驾驶马车的车夫凶道:“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是。”马夫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但是看着领队的如此慌乱,当即没有多话的催动着马鞭,便要驱车离开。
只是随着鞭打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周围声势浩大的马蹄声。
一瞬间,不管是驾车人,还是车厢里的人,都变了脸色。那领头的更是慌忙去抢过那鞭子,朝着那马屁股狠狠地打了过去,想要极速跑出去。
马儿吃痛,撒丫子往前跑,等到跑出那林子,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几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可是很快那笑容,便在见到山坡上等着的排排骑兵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领头的人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骑兵,知道自己这次插翅难逃了。
一咬牙,狠了狠心,丢掉了手里的马鞭,将车厢里尚在昏迷的西吉给拖了出来,挡在了自己面前,发狠的朝着面前堵着的骑兵们大声道:“放我离开这里,不然我就让他给我陪葬。”
夜王率先从队伍之中出来,看着眼前这个仿若困兽的男人,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了。只是,当他眼尖的看到西吉下半身出现的鲜红时,瞳孔猛然一缩,接着看向男人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死尸,就连声音里都带上了无限的寒意,“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男人被夜王的眼神锁定,即使是像他这般在刀尖上舔血的人,都不免产生了一阵心悸。他强忍着这份怯懦,壮着胆子看着眼前的男人,拉了拉挡在身前的西吉,脸上挤出一个自然为十分具有威胁力的笑容来,
“大人,你可能不知道吧,这哥儿怀了孕。若是再耽误一会儿,恐怕不止他肚子里的孩子,就连这个哥儿也保不住了。所以,大人,你还要在这里同我一起耗着吗?”
夜王的眼神从西吉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而盯着他,若是眼神能够化为实质,想必这男人此刻定会被他给千刀万剐了。夜王咬了咬牙,终于像是妥协般的说道:“我放你离开,你把我的人给我留下。”
看着夜王眼里的不甘,男人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了,不由得有些得意。拍了拍怀中人的脸颊,漫不经心的说道:“待我安全的离开这里,我自然会放了大人的心肝肉的。”
夜王目光锐利的盯着他,也不知道对他的话信了几分,却还是按照刚才所说,抬起手让周围的侍卫们分开一条道,准备让他们离开。
男人见状,越发的得意了,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将自己的匕首架在西吉的脖子上,身边的人也跟着戒备着,生怕他们发起突袭。
男人盯着夜王他们一行人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快要离开包围圈了,都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传说中的夜王也就是这个样,一点都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下一刻,他突然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惊,那感觉让他汗毛直立。接着他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破空声,他反应极快,想用西吉去挡,可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疾驰而来刺穿他喉咙的箭,
“额——额——”
他喉咙发出了模糊不清的音节,口中溢出了鲜血,很快睁着眼睛倒了下去,滚落了马车。
车上的其他人,见到自己的头领死了,当即就慌了起来。有聪明的想要去抓西吉继续当筹码,只是手还没有碰到人,便被凭空从旁边草地里跳出来的人给斩断了手臂。
“啊——”
随着他的惨叫声响起,周围陆陆续续的跳出了更多的人,将这些人一一的斩杀。
就在这群混乱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前来,一把捞起那早在一开始就被护起来,此时还昏睡着的西吉。
接过西吉的手有些颤抖,却格外的有力,他看着怀里脸色发白的人,吩咐道:“留个活口,我要知道是谁!”
“是。”
目送着夜王的马疾驰而去,白衫将目光看向了还剩余的零星喽啰身上,有些担忧的说道:“希望公子能够平安,不然……”
……
夜王下了马,便直接抱着西吉回了房,有眼色的下人急冲冲的跑出去请大夫去了。
将人放在他们平日里休息的床上,夜王伸手摸了摸他脏了灰的脸,眼神根本不敢往他的下半身看过去。
很快,那去请人的下人,带来了一个年岁颇大的老大夫,老大夫被那小厮一路扯着过来,本就有些不高兴。刚想要说上两句,便看到了自己即将要诊治的病人,以及他旁边犹如地府恶鬼的男人,当即识趣的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看起病来。
老大夫牵起西吉的手,细细的把了脉,接着在他身上各处查看了一番,方才皱起了眉头看向夜王,有些发愁的说道:
“大人,公子此番是受到极大的刺激,以及外力的暴力作用,方才出现了流产的先兆。若是治疗得当,那大人的身体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只是这孩子,老夫不能保证一定能保住。”
在大夫诊治的过程中,夜王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西吉身上,此时听到大夫的话,声音冰冷的接口道:“给我治,若是孩子保不下来,那便罢了,本王绝不会怪罪于你。”
“是。”得了夜王这一句保证,老大夫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当即行了一礼,带着自己的小药童,准备救治的工具去了。
待大夫离开,夜王盯着那熟睡的人,低声道:“今日你所受之苦,他日我定要始作俑者数倍偿还。”
他的话,像是誓言,又像是预告。床上的人睫毛颤动了数下,最终还是没有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睛。
……
“大人。”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男人,看着主座上还在纵情声色的男人,那张透着刻薄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却又很快隐没了下去。
上面的坐着的襄王,推开身边新得的宠姬,看着下面的人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事?”
大臣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大人的脸上,片刻之后才战战兢兢的说道:“此番臣来,是为了禀告上次大人吩咐的事。”
听到这事,襄王来了兴致,一脸兴致勃勃的问道:“可是把那个美人给我抓回来了?”
见他这般,大臣吞了吞口水,做好了足够的心里准备,直接了当的说道:“没有,大人,我们失败了。不仅没有抓到人,还折损了派过去的全部精卫。”
襄王脸上的欣喜在一瞬间凝固了,接着便是熊熊燃烧的愤怒,他捡起手边的东西,朝着大臣的头丢去,大声质问道:“废物,你上次不是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有了那么多的精卫,定能万无一失吗?怎得这次不仅人没有抓到,还让本王损失了那么多的人手?”
大臣顶着被砸出血的脑袋,艰难的说道:“大人,精卫是我们举国之力供养出来的,本该无坚不摧,只是这次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才会一个都没有回来。”
“够了!”
听着他的辩驳,襄王越发的生气了,又丢了一个东西过去,只是由于太过生气,丢过去的东西失了准头,砸到了他的身上。
接下来,襄王又丢了一阵东西,像是正在发怒的野兽。等他发完了脾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才稍稍冷静了一点。接着那发昏的脑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大臣的表情也充满了责备、惊恐和愤怒,指着他,大声道:“你,你赶紧给本王多派点侍卫来,保护我。”
大臣看着自家喜怒无常的主子,大气不敢出一个。谁能想到,计划得那么周全,最后居然还是出了变数。此时听到他的要求,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愣神,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襄王这样说完之后,便不再看他了,反而低着头,有些担忧的嘀咕道:“是了,夜王那个疯子如果知道是我做的,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我的,他一定会来的。我就不该把事情交给你这个蠢货去做的,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
……
西吉是被一阵口渴给弄醒的,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止口渴得厉害,就连身体都酸痛的紧,像是被谁给狠狠地揍了一顿。
他想叫人给他喂点水,结果一转头便看到了趴在自己床榻旁的夜王。他微微楞了一下,小声的喊了一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