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王他们逃出包围圈之后,追兵很快就来了,两队人马疾驰,前面的人不要命的跑,身后的人穷追不舍。
西吉还来不及为墨书伤心,便又开始担心起他们该如何逃脱了。
一路拼杀出来,侍卫们已经所剩无几,就算是活下来了,身上也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西吉咬着牙抱紧了夜王的腰,麻木到空洞的脑袋里什么都不想了,他得按照墨书的遗言,好好地活下去。
就在西吉听着身后的响动离的越发的远了,以为他们就要逃出生天的时候,突然之间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破空之声。
已经对这声音万分熟悉的西吉,顿时就瞪大了眼,回头看去,果然就是今日已经遭遇了好几遭的箭雨。
其中一只直直的朝着夜王飞来,西吉来不及多想,侧身去挡,噗嗤一声,那箭笔直的插入了西吉的肩膀中。
西吉脑海里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想要大叫出来,几乎就在同时想到了他们此刻的处境。
西吉死死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半点,怀抱着夜王腰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些。
也不知道前面的夜王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拍打马的力气加大,带着他像只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一行人就这样狂奔了一天,才堪堪的拉开了一些距离,来到了一个密林边上。
夜王来不及对西吉说些什么,将人拉下马后,低声说了一句,“忍着。”接着就硬生生的将插在西吉背上的箭尾给折断了。
西吉咬着牙,脸色苍白,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将那箭尾丢在远处,夜王又将他们骑来的马给惊走,之后拉着西吉便朝着那密林深处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不知道有多深的密林,不久之后又有一队人马疾驰到此地,那领头的将士很是疑惑的在原地观察了许久,最后还是让属下兵分两路,一路朝着前方继续追赶,一路进入密林之中,查看夜王他们是否进入了这密林,搜寻他们的踪迹。
下了命令之后,将士思考了两秒,终究还是决定跟着进密林,他觉得夜王藏进去的可能性颇大。
夜王和西吉两人身上都带了伤,特别是夜王,浑身上下几乎全是伤口,可是他们两人却不敢有片刻的停留,踉踉跄跄的朝着较为容易藏人的方向走去。
“王,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下,你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许是疼到麻木了,西吉觉得自己此时肩上的疼痛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反而是夜王身上的伤看起来更为可怖,更需要处理。
夜王闻言,脚步不停,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暂时没有追兵追来,才稍微的放松了一下神经。
兴许是两人命不该绝,西吉他们在走了许久之后,终于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地方,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洞穴,那洞穴入口都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若不是西吉敏锐的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恐怕都要错过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之后夜王凭借着经验,将洞穴口恢复成了原样。
在夜王将洞口恢复成原样的这段时间,西吉捡起了地上的枯枝,用火折子点燃,将里面打量了一番,在确定这洞穴里没有任何的猛兽以及毒物居住后,又松了一口气。
见夜王收拾好洞口走过来,连忙招呼道:“王,这里很安全。”
夜王听到他的话,没有立即回应,反而自己先环视了一周,确定了这里面没有危险了,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朝着西吉说道:“我们先找点东西生火,然后把伤口处理一下。”
西吉对这个提议没有丝毫的异议,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寻找起来,最后还真让他们在这个洞穴附近找到了很多干枯的树杈。
看着燃起的火焰,西吉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刺激之后,他的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到停工了。
不同于放松下来就什么都不想做的西吉,夜王在确认洞穴之内是安全的之后,又在洞口做了一些布置,确保他们即使是在里面生火也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做完这一切,才坐在火堆旁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西吉看着那脱下来满是血迹的衣服,才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夜王。这一看,便被吓了一跳,只见夜王那身漂亮的肌肉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口。
西吉张着嘴,想问他疼不疼,却在下一秒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愚蠢性,索性闭上了嘴巴,用一种略带心疼的眼神看着他,想要过去帮忙。
夜王身上的伤口大小不一、深浅不一,有的还在流血,有的却是已经结痂。只见夜王从容不迫的将匕首烤了一下,挖出埋在自己肉里的箭,随后快速的从怀里掏出伤药敷在伤口处。
西吉目瞪口呆的看着夜王面不改色的做着这一切,直到看他准备将那破衣服绑在伤口处时,才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掀开自己的衣服,看着里面还算是干净的里衣,想将它脱下来。
他心里急,手上的动作也很急,一下子扯到了受伤的伤口,瞬间疼的叫了出来,顿时眼眶就红了。
也是这一声,让夜王绑伤口的手一顿,随后将目光看向了面色扭曲,却依旧坚持脱衣的西吉,皱了皱眉,低声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西吉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用的力气更大更痛了,眼眶含泪,委屈巴巴的说:“我见你伤口流血,需要包扎,我的里衣要稍微干净一点,便想脱下来给你用。”谁知道那么痛,明明刚才没有这么强烈的痛感啊!
看着西吉那张因为一连串惊吓,而显得过分苍白的小脸,联想到他刚才的箭伤,皱起了眉头,脸色很是难看。
西吉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对抗疼痛这方面了。等他终于将衣服脱下来,浑身脱力的坐在那里,才发现原先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夜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近处,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很复杂。
西吉将衣服递给他,看着他撕成条状绑在伤口深的地方。
等夜王处理完这一切,才神色严肃的看着因为忍受疼痛,而差点将唇瓣咬出血的西吉,似乎有些犹豫,最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看着他说道:“你肩膀上的箭,我要帮你取出来。”
西吉一时之间没有听清,迷茫的看着夜王。
夜王看他似乎不是很明白的样子,忽略了心里的那丝不忍,直接说道:“我身上带了伤药,却没有任何麻痹的东西。但你的箭必须要取出来,久了恐怕会生脓疮。”
西吉自然知道所谓的脓疮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发炎、感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若是他真的感染上了,怕是会无力回天。箭头肯定是要取出来的,只是按照夜王的意思,没有麻药,要硬生生的从肉里将那箭头取出来。
西吉第一反应就是不取了,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取是不行的,光是它现在妨碍自己行动,就很不方便了。还有就是它在肉里待久了,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续反应,到时候取出来的难度恐怕更大了。
西吉很纠结,权衡利弊之后咬了咬牙,干了。只是面对着夜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一个小要求,“你能把我打晕了再开始吗?”
原本夜王以为西吉在听到自己说的话之后,会吓得不敢决定。他是知道这小哥儿娇气又吃不了苦的,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是选择了取出来。
听到西吉这番话,夜王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看向他,迅速地将咬紧牙关的西吉打晕了过去。
夜王接住西吉倒下来的身体,摸着他光洁的皮肤,缓缓地叹了口气,将目光看向了西吉身上还漏出些许尾巴的箭头之上,眼中寒光一闪,下定了决心。
西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疼醒的,睁开眼看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还在那山洞里,他身边有一堆火正烧着,让他即使睡着了,也不会感觉到冷。
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面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想到还在追杀他们的人,西吉的第一反应就是夜王遇害了。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找夜王。
刚走到洞穴门口,那外面便传来了响动,西吉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将自己藏到了较为阴暗的地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传出动静的方向,心跳如擂鼓。
若是走进来的是夜王,那皆大欢喜;若是走进来的是追兵,西吉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就在西吉的心思不断地翻转的时候,那洞穴之外传来的响动越发的大了,接着便走进来一个人。
眼下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没有确定来人是谁之前,西吉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那人走进来先是往西吉原先躺过的地方看了一眼,没有见到人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开口喊了一声,“西吉。”
听到那声音,确认是夜王没有错了,西吉连忙从那藏身的小角落走了出来,想要问问夜王是跑那去了。
就在他朝那人走过去的时候,许是听到了动静,那人转过了身来,在火光的照耀下,西吉一下子就看清了他的脸。
只一瞬间,西吉便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带着点陌生,又有点戒备的看着他,甚至还悄悄的向后挪去。
那人看清了西吉的动作,对他的这番行为很是不悦,皱起眉头,面无表情的说道:“西吉,你这是怎么了,还没睡醒?”
西吉听到他的声音,他的语调,这讽刺的语气,再看看他身上的衣服,衡量了一下身形,没错,应该就是夜王了。
不过,在没有彻底确认之前,西吉还是有些不敢认,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夜王?”
男人对西吉的逃避很是不满,这会儿看着他小心防备的样子,更是不得劲,轻哼了一声,“认不出来了?”
西吉点了点头,确认男人对自己没有威胁,再次试探了一句,“你刚才去那里了?”
夜王看着西吉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不悦的皱了皱眉,没有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戒备是为什么,想到现下的处境,料想这小哥儿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难免有些疑神疑鬼,抱着一种包容的心态,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处理完我们的伤口之后,我便去外面巡视了一圈,做了一点布置。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便离开这里,也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找过来。”
说罢,提起手里的野鸡在西吉的眼前晃了晃,示意这是他们的餐点。
听到这里,西吉才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夜王,大步的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那张没带面具的脸,语气梦幻,“王,你的面具呢?”
听到他的话,夜王皱起的眉头才松了开来,看着眼前不再有刚才的戒备的小哥儿,嘴角抽动,原来刚才的那般戒备,都是因为没有认出自己。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那个太过显眼,我拿去做了点布局。”
西吉应了一声表示认同,夜王的那个面具的确是很显眼的存在。也不再多话,开始处理起夜王抓回来的野鸡。
此处没有水,这鸡自然是不好处理的,只能将其连皮带毛的剥了干净,最后弄出一只血淋淋的鸡直接放在火上烤。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西吉拥有再高超的烹饪技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也没有办法将它弄得好吃。控制好了火候,最后弄出了一只味道略显奇怪的鸡。
夜王脸色有些难看,显然对着东西不太满意,但此时却没有更好的办法,皱了皱眉,大口的吃了起来。
西吉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只在第一口的时候,觉得难吃有些许反应,随后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吃着,他们现在的生活很艰难,可不是挑食的时候。
西吉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将手里剩下的大部分鸡,递给了已经吃完的夜王,对着他那张脸,有些不太习惯的说道:“大人,我吃饱了,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全吃了吧。”
夜王听到他的话,抬眼打量着他,想判断一下他到底是吃饱了,还是因为嫌弃,所以吃不下去了。看了一会儿,确定了他是真的吃不下,而不是嫌弃,才从他的手里将那鸡接了过来,大口的吃下去。
西吉看着夜王动作优雅却迅速地吃完了那鸡,想来应该是一路上消耗太大了,所以才会那么饿。想到即使是这样,夜王还是分了一半的鸡给自己,西吉的心里就很惭愧,明明他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明明他就只是一个拖累。
一瞬间,西吉又想到了墨书,鼻头微酸,双眼泛红。他的墨书,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撒娇卖萌的向自己讨要吃食了。
头上突然一沉,将西吉从那悲伤的情绪之中打断,抬头看去,却是见到夜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那只宽大的手掌正放在他的头上。
见到夜王安慰自己,西吉从昨天开始就累积的情绪,像是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一般,让他猛地哭了出来,伤心得就像是个发现自己被家人丢弃的小孩。
眼泪不断地从他的眼里流出,西吉抱着夜王,呜咽道:“我的墨书没了,我再也见不到墨书了。”
夜王看着怀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的小哥儿,沉默着听他哭诉着,直到他终于苦累了,才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看着在自己怀里睡过去,发丝凌乱的西吉,夜王脸上的神色有些迷茫,明明他最讨厌这样弱小又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人,为什么偏偏面对着西吉的时候,他放弃了这种原则。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想出为什么,只能看着西吉,想些其他东西。
等到西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躺回了第一次醒来那个地方,而不同于上次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情况,这次在火堆旁还坐着一个人,看那模样就是夜王。
夜王坐在火堆旁,用一根树枝扒拉着火堆,那张带着点异族风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似乎是察觉到西吉清醒了,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原本不带任何温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关心,语气依旧平淡,“身体如何?”
西吉听到他的话,才想起自己似乎是哭晕过去的,顿时脸上一红,颇有些热度,嗫嚅着说道:“没事,我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
说罢便准备起身,谁知道那动作一下子就牵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的,面上也带有一阵的扭曲。
夜王看着他的模样,也知道他是在逞强,皮薄肉嫩的小哥儿,怎么经得起这连番的惊吓,就连此时他能醒过来,夜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是他小看了西吉,而是他的体质就决定了这一切。
叹息了一声,来到西吉身边将他扶起,对着他无奈的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那些追兵们说不定很快就追过来了。”
西吉听他这样一说,便知道他在这里逗留了那么久都是因为自己,脸上的热度越发的明显了,连忙说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夜王看了看他,确定他不是在逞强,想起他身上除了那箭伤稍微严重一点,并无其他伤口。反倒是他自己,身上到处是伤,那些伤药也只能勉强止血,若是不医治,后面恐怕会越发的严重。
夜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他的说法。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将山洞里两人存在过的痕迹都打扫了干净,随后才找了一个看起来不是很难走的方向,继续前进。
因为担心追兵的缘故,西吉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林子里穿梭,虽然这样麻烦了一点,但是比起被抓住也好了很多。
西吉觉得,也算他们幸运,一路上都没有碰到追兵,只是麻烦的是,西吉自己没有出问题,反而是作为武力输出的夜王出现了情况。
西吉起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一路上磕磕绊绊都是因为夜王的搀扶,使他避免了磕到自己的风险,随后西吉发现夜王走路的速度变慢了。原先夜王一直在自己前面开路,后来是和自己并排走,最后居然落后于自己了。
西吉刚开始还以为夜王是在护着自己,下一秒却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看见夜王的脸,只见夜王那张略微苍白的脸此时被烧得通红,就连眼神都有些迷离起来。西吉第一反应就是夜王身上的伤发炎了,所以才引得他发起了烧来。
西吉颤抖着手摸上了夜王的脸颊,果然滚烫滚烫的,顿时便是一惊,夜王继续这样下去不行,就算是在现代,感染了炎症也是一件麻烦事,更何况是在这个时候。
“王,不行,你发烧了,我们要找个地方好好地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再想办法买点药。”西吉看着夜王慌乱的说道。
比起西吉的慌张,夜王倒是对自己生病这件事表现得十分的平静,此时听到西吉说自己发烧了,先是试探了一下自己的体温,发现果然有些不正常,他也没有托大,他不觉得自己能在这种条件下自己康复。
看着颇有些六神无主的西吉,冷静的说道:“我们已经走了那么远了,也不知道那些追兵还在不在我们身后,我们现在沿着水流的方向走,小心一点。若是不对,我们便离开;若是见到有可信的人家,便试着求助看看。只是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住,我们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即使夜王不说,西吉也知道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此时夜王说了,他更是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两人相互串通了一下说法,跟着流水,想要看看沿路有没有住家户。
幸运的是,两人沿着那里走了一天,居然真的看到了一个村子,那村子的规模不大,就像是一个小型的聚集地一样。可是对于西吉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的希望。
两人站在山上,看着下坡下的村子,西吉激动的朝着夜王说道:“有人家了,我们可以去看看,问问他们有没有药。”
夜王即使发着烧,依旧没有能影响他的行动、思考能力,想着待会儿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也能护着西吉离开,随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西吉此时满心都是找到了人家户的欢喜,扶着夜王就朝着那里走了去。
来到近前,才发现那里和普通的村子没什么两样,若是要说的话,似乎这里的人生活的更好一些,不似外面那些面黄肌瘦的模样。他们一进去,便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看着他们警惕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吉看着眼前这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想到他们说好的事情,尽力的表现出一副吓破胆的样子,哆哆嗦嗦的说道:
“我们是北边来的商人,听说这里很繁华,也没有外面那么乱,便想着过来做点生意,谁知道在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劫匪。我们不仅货物没了,就连家里的仆从也死了个干净。
我们拼了命的逃出来,可是我夫君却在半路上因为受的伤发起了高热,还请你们行行好,救救我们。若是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西吉想到了死去的墨书,众多的侍卫,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原本只是假哭的,到了最后反而情真意切起来。
夜王摸了摸西吉的头,似乎是在安慰他,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看着那人说道:“我们只求有个地方能歇歇脚,待我伤好点之后,就离开这里,绝对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领头的男人原先就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哥儿,见他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原本就有些不知所措,现在看着夜王手里的东西,心下更是犹豫,思索了几秒,咬着牙说道:
“既然如此,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族长来,若是族长说能留你们,你们便能留下,若是族长说不行,你们便给我尽早离开。”
“好。”夜王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靠在西吉身上,也不动弹,看起来就是一幅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西吉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努力的扶着夜王,就像是个离家出门,遭了难的小可怜。
夜王的目光在眼前这群人身上掠过,没有在意他们盯着自己虎视眈眈的眼神,再看看远处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却不敢靠过来的妇人孩子,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西吉心里着急,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同意他们留下来,没有住的地方倒是小事,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夜王需要药啊!
好在这村子也不大,没过多久,那离开的男人就领着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过来了。
老头浑浊的眼睛在西吉和夜王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夜王身上,端详了许久,才慢悠悠的开口道:“若是不嫌弃,就来我家吧。刚好我家没有几个人,也不算挤。”
西吉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夜王倒是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老头说完,示意西吉他们跟上,笑呵呵的在前面带路。
一见这村子里的长辈都接纳了他们,其余的人对西吉他们也没有那么敌视了,甚至有几个人还直接将他们送到了族长家门口才离开。
知道这里是他们接下来的安身之地,西吉还好奇的打量了一些,发现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泥巴建成,上面搭了干草做顶的屋子,只是这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十分的干净。
西吉他们跟着那老人一进屋,就听到他朝着里面大喊了一声:“老婆子,苗儿,家里来客人了。”
随后从那屋子里陆续走出来两个人,一老一少,衣着整洁,看起来就是老人口里的苗儿和他媳妇了。
一见西吉和夜王的扮相,那老婆婆就惊呼了出来,大声的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就连跟着她身边的姑娘都被吓了一跳,只不过眼神在落到夜王的脸上时,忽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西吉也没有发现那女孩的异样,满心满眼的都是夜王的伤,急忙将他们的来历说了一般,末了说道:“我夫君身上的伤已经很久了,能不能给我们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若是可以的话,还请给我们弄点药。”说完,就将夜王刚才拿在手里的碎金子递了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老婆婆连忙推拒,想要让西吉将那东西收回去,然后对着身边还在发愣的孙女说道:“苗儿啊,你去烧点水,给他们洗洗。带着这一身伤,也是可怜。”
苗儿起先盯着夜王发呆,后来听到西吉的话,眼神中透出了几分失望,此刻听到老婆婆的吩咐,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看着老婆婆将人带进了屋里,利索的进了厨房。
那老婆婆将他们带进了屋,指着那还算是干净的床铺说道:“这是我孙儿的床,他现在也不在家,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待会儿我孙女给你们端点热水来,你们洗洗,再换身衣服,也自在一些。”
西吉点了点头,连声道谢,随后将手里的金子硬塞给了她,在她要拒绝的时间连忙说道:“我们现在身无分文,也只有这个能感谢你们了。若是你们不收,我们恐怕也不会安心。还有我夫君的药也要麻烦婆婆你张罗,还望婆婆你不要推迟了。”
听到他这样说,老婆婆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再看看言辞恳切的西吉,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出去之前说道:“既然老太婆我收了你们的东西,事情就一定给你们办利索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找换洗的衣服。”
“谢谢。”西吉乖巧的道了谢,得了几声夸奖,等到那老婆婆离开,才看着坐在床上休息的夜王,脸上有些担忧的问道:“王,你还好吗?”
夜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还行,让他不要担心。想到西吉刚才那几声担忧的夫君,嘴角微微翘起,心里十分妥帖。
西吉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有些不明所以,以为夜王是烧糊涂了,决定待会儿若是他们送东西进来,即使再不好意思,也要再提一提那药的事。
只是现在四下无人,西吉看着夜王小心翼翼的问道:“王,我们现在住在这里安全吗?那些人可靠吗?”
看着西吉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夜王给自己换了一个不至于压到伤口的姿势,靠在床上,淡淡的说道:“只要那些追兵没有追来,我们便是安全的。”
西吉点了点头,才像是缓过劲来的松了一口气,他看人不准,但是夜王都那么说了,那他们在这里,应该就是安全的。
休息了一会儿,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西吉打开门看去,却是那个叫苗儿的姑娘。只见她的手里提着一大桶热水,眼神不住的朝着里面看,待看到那个好看的男人靠在床上望向他们的时候,忍不住红了脸。
苗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身后捆着的一包药拿了出来,递给西吉,“这是阿婆去找人要的药,我们这里的人去山里被野兽抓伤了,都是用的这个药。”
“好的,谢谢你。”西吉看着她有些奇怪的神情,眼神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朝她道了一声谢之后,又提起了自己想要点治疗发热药的事。
苗儿听到他的话,没有任何的犹豫,点了点头应了。
将要说的事都说完了之后,苗儿再来送过一次衣服,还有按照西吉说的煮过的干净布条,交代了一句会接着给他们烧热水放在门口的,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不忘看一眼那个异常好看的男人,可是那男人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苗儿觉得有些沮丧。
西吉一边感叹着他们的手脚麻利,一边想去扶夜王准备先帮他擦洗,许是这几日的消耗有些过度,此时终于找到了一个休息的地方,夜王也不免放松了些戒备,此时靠在床上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西吉凑了过去,看着夜王那张俊美到有些妖异的脸,似乎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他往日里都要带着面具度日了。这想法只在他脑海里转悠了一瞬,便被他抛了出去,轻轻的将夜王摇醒,在他半梦半醒看着自己的时候,低声道:“王,醒醒,我先给你擦擦身子,上点药。”
夜王闻言,眼睛半睁半合的看着他,点了点头,费力的起身。
西吉见状,连忙上去搀扶住他,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衣服脱了,再将他身上用西吉里衣撕成的布条解开,看着那些狰狞的伤口,小心翼翼的给他清洗起来。往日里西吉也曾给夜王做过这样擦洗身上的活,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小心过。
夜王低头看着西吉像是个小媳妇一样帮自己擦着澡,嘴角微翘,也不在意他的不熟练给自己带来的刺痛,甚至想摸摸他那因为过于紧张而皱起的脸。
西吉不知道夜王的想法,手上的动作却无比的认真,在换了第三桶水之后,西吉才将夜王身上的血迹洗了干净,在帮他上好药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看着几乎变了一个模样的夜王,西吉觉得累的同时又特别的有自豪感,让夜王在床上躺下,给他额头上敷了一块布巾,像是叮嘱小朋友般的对他道:“你先在这里睡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自己。”
夜王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话,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了西吉的痛呼声,在短暂的叫了一声之后,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夜王想,西吉大概是怕吵到他,想着小哥儿此时痛的龇牙咧嘴,却依旧强自忍耐的模样,似乎有些可爱啊。
西吉刚才给夜王擦身的时候,他肩膀上还未愈合的伤就在扯着痛,他咬着牙忍了下来了。此时看到夜王休息了,再也忍受不了了,只是顾及到夜王还在休息,他也不敢直接呼出声来,只能无声的叫喊了几声。
当他给自己揭开手臂上的布条时,脸上的神色痛的扭曲了起来,甚至弄到了一半,让他萌生出了一种不弄了,就这样包着的想法。
就在西吉想要放弃的时候,余光扫到躺在床上的夜王。他觉得不行,现在夜王已经变成了这样,他还要照顾夜王。他若是坚持不下去,恐怕他们两个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西吉咬了咬牙,拿起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塞进嘴里,随后小心翼翼的将身上带血的布弄了下来。等到西吉将那布条弄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出了一身的汗,西吉还颇有闲心的想着,他居然没有痛晕过去,看来他也没有那么废材。
西吉没有看到的是,那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睡熟了的人,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中的情绪很是莫名,似乎是探究,又像是欣慰,最终都归于了平静。在西吉起身看过来的时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休息,恢复体力。
等西吉终于收拾好了自己,才起身小心翼翼的给夜王的额头上重新换了一块布巾,查看了一番他的状况,发现比刚才好了不少,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熟睡的夜王,左右无事,他也痛的睡不着,便决定出去看看,也和这里的村民套套话,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阿婆,今天来的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啊?”苗儿坐在自家阿婆旁边,煮着要来的治热病的药,有些好奇的问道。
听到她这样问,老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沧桑的表情,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阿婆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你阿公兴许知道。只是看那样子,应该又是两个被这世道所迫害的人。”
听到她这样说,苗儿显然不是很满意,看看阿婆手上特地杀的鸡,嘀咕了一句,“那两人在外面的身份应该很高吧?”不然为什么一出手就是碎金子。
她也是在阿婆的描述中才知道金子是什么的,那是比银子更多的钱,而银子是他们村子里的人一辈子积累才能有一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