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旻被荆白玉说的一愣。
厉长生听了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荆白玉当下抓住了厉长生的手,将人一拽,拉着便往香粉铺子外面走去。
“公子?这是去哪里啊?”喻青崖奇怪的说。
荆白玉言简意赅,道:“回去。”
“这就回去了?”喻青崖更是纳闷,道:“不是才来吗?坐都还没坐下呢?”
荆白玉语气不佳,道:“你这里有什么好坐的,无聊。”
“怎么回事啊……”
喻青崖挠了挠后脑勺,道:“唉,太子殿下的心思,估摸着只有九千岁能琢磨了……”
厉长生被荆白玉拉着出了香粉铺子,那面宋旻想要追上,可惜铺子门口人着实太多,一出来宋旻就迷失了他们的踪影,这一停顿,再想追是不可能的。
宋旻四处瞭望,最后深深叹息一口,铩羽而归。
“哼——”
不远处一声轻哼,可不就是太子殿下荆白玉?
荆白玉正拉着厉长生躲避在拐角之处,怪不得宋旻怎么瞧也瞧不见他们。
荆白玉心里嘀咕着,找不到人了罢?那是自然的,免得你再纠缠厉长生。
“小白……”
厉长生突然稍稍弯着腰,在荆白玉的耳边开了口。
荆白玉回头瞧他,说:“怎么了?”
厉长生满面微笑,道:“为何要拉着我避开宋旻?”
“他这个人不靠谱。”荆白玉义正言辞,说:“说是来知恩图报,指不定就又叫你摊上什么大事。”
“原来如此。”厉长生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是小白你吃醋了。”
“吃醋?”荆白玉眨着大眼睛迷茫的看着他。
厉长生解释说:“就是嫉妒了。”
“嫉妒!”
荆白玉惊得心肝乱跳,整个人也差点跳起来,不敢置信的瞪着厉长生,快速撇开他的手就跑,道:“你才吃醋了呢!”
“小白?等……”
厉长生来不及说什么,荆白玉已经火烧眉毛一般,跑出大老远,厉长生再大声,恐怕他也是听不到的。
厉长生无奈的笑了笑,说:“开玩笑罢了,小白的反应这么大?”
荆白玉整个人有些惴惴不安,感觉自己好像也喝多了奶茶,心慌气短心烦意乱。
他伸手压住自己心口的位置,心脏跳动的比平日里都快许多,就因着厉长生那一句话。
“我才没吃醋……”
荆白玉嘟囔着,自己为什么要吃醋?就因为宋旻?
自己最了解厉长生了,才不会与宋旻多扯上什么关系。
厉长生好不容易追上荆白玉,就瞧荆白玉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回了宫去。
灵雨在大殿门口恭迎,乍一看荆白玉,都觉得有些个不对劲儿。
灵雨低声问道:“厉大人,太子殿下这是……”
厉长生付之一笑,说:“没什么,可能在闹别扭,一会儿也就好了。”
荆白玉是典型的闹别扭模样,不与厉长生说话,时不时的却偷看厉长生,一个人蔫头耷脑的,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回了宫中之后,荆白玉便入了内殿,还把内殿门给关了,不叫厉长生进去。
厉长生站在内殿门口,笑着自然自语说:“青春期的孩子,的确容易感情波动……”
要想个办法哄一哄荆白玉才是,虽说厉长生也不知具体荆白玉是因什么不开心,可一般这种时候,原因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厉长生打开系统控制面板看了一眼,上次盲盒赠送的莱珀妮铂金面霜还在道具箱中,不如一会儿便将这面霜送予荆白玉,正好适合他用,若是给了旁人,这一万多元的面霜,厉长生心中倒是有些个心疼的。
【系统提示:是否开启任务奖励“盲盒”?】
道具箱中还有一个任务11赠送的盲盒,方才没有时间,眼下盲盒还未有打开。
厉长生凭空轻轻一按,盲盒立刻刷的一声展开。
【盲盒已开启,恭喜获得“修丽可色修精华”30毫升1瓶】
【修丽可色修精华:官方价值595元】
厉长生手掌一展,莱珀妮铂金面霜和修丽可色修精华便齐刷刷的出现在他的手中。
相对比于一万元的铂金面霜,修丽可的色修精华仿佛便像是不要钱一样的便宜,看起来有些个廉价的模样。
不过厉长生瞧一眼,觉得一并送给荆白玉倒是也挺合适。
这修丽可是出了名的护肤品油漆桶,乃是成分党比较喜欢的一个牌子,里面没有太多的噱头,主打高含量的有效成分。
厉长生手中的这款色修精华,主要针对痘印和泛红现象,保湿舒缓的同时,可达到均匀肤色的效果。之前荆白玉脸上长了几颗痘,正好可以使用色修精华来辅助护理一番。
这款色修精华还分为美版与国内专柜版,其中配方稍有不同。美版颜色更绿更甚,针对于痘印有不错的效果。专柜版更为柔和,适合敏感肌肤使用,但对痘印消退并无太大的功效。
修丽可号称护肤品中的一股清流,成分绝对十足良心,价格也相对比较便宜。不过修丽可也有自己的很大不足,就在于他的使用感上。
修丽可全线产品的使用感几乎都不是很好,多数精华并不适合油皮适用,会让油皮使用者感觉粘腻不清爽。
在涂抹过程之中,还很有可能伴随着搓泥掉渣的现象,也不适合妆前适用,会导致妆面不服帖,更易浮粉,增加妆效。
优点与缺点一目了然,厉长生觉着荆白玉还是很适用的,毕竟荆白玉那样的皮肤,也是无需上妆修饰,白日和晚间都可以涂抹精华,并不需要过多担忧。
“叩叩——”
厉长生敲了敲门,道:“太子殿下,午膳准备好了,可要现在用?”
荆白玉一听是厉长生的声音,就道:“那个……让灵雨给我端进来就好。”
“是。”厉长生淡淡的回答。
过了片刻,“叩叩”又是一阵敲门声。
荆白玉往门口看了一眼,长身而起便去开门,道:“灵雨,本太……”
他话未说完,就瞧见厉长生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你怎么来了?”荆白玉吓了一跳,道:“不是说叫灵雨来吗?”
厉长生已自顾自的端着午膳走了进来,将午膳和他送予荆白玉的东西一并放下,道:“我来瞧瞧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荆白玉赶忙道:“自然没有。”
厉长生也不追问,道:“没有就好,一会儿晚上,太子还要去看好戏,可千万别忘了。”
荆白玉一眯眼睛,道:“华夫人落马的好戏,本太子怎么能忘了呢?”
荆白玉收到厉长生的礼物,虽他不知道一万元的面霜是什么概念,可能知道了也不会觉得如何稀罕。但只要是厉长生送的东西,他都喜欢的不得了,简直爱不释手。
华夫人落马的好戏,厉长生已然叫荆白玉跟皇后仔仔细细的说过了,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实行便是。
眼看着日头偏西,皇后在殿中走来走去,整个人惴惴不安,眼神亦是空洞无助。
她死死攥着帕子,抿着嘴唇,最后下定了决心,终于朗声说:“来人!本宫要去见皇上。”
“是。”宫女们应声。
今儿个皇上身体欠安,所以未有将华夫人招到身边来陪伴,刚饮了太医新开的方子,满面疲惫的躺在榻上,便要准备休息。
“皇上!皇上!”
外面传来皇后娘娘的喊声。
皇上眼下是一日比一日厌恶皇后,只觉得皇后年老色衰,不如华夫人美艳,说话也不中听,眼下还咋咋呼呼的,哪里还有什么端庄之感,越瞧越是不顺心。
皇上挥挥手,道:“都是做什么的?将皇后轰出去,莫要饶了朕的清净!”
“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报啊!”
皇后不顾众人阻拦,硬是闯了进来。
皇后虽不受宠,可那头衔和身份还在,宫内的寺人与宫女,都是不敢对皇后硬来的。
阻拦不住,皇后很快冲入,“咕咚”一声便跪在了皇上跟前。
皇上根本不愿多看她,道:“这深更半夜的,皇后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成何体统!”
“皇上恕罪!”皇后不只是跪在地上,竟还磕了一个头。
皇上本是满心的不悦,可这会儿眼看着皇后举动异常,心中难免就有些个纳闷起来,道:“到底何事?”
皇后不敢抬起头来,道:“臣妾是来大义灭亲的!皇上想必知道,臣妾的表弟,韩家的韩忠德,日前乃是太子身边的期门掌。”
皇上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道:“可是那韩忠德惹了太子不快?那你便不必到朕的跟前来求情了,太子的事情,朕是不管的。”
“并非如此……”
皇后底气不足,声音中哆嗦了一下,瞬间怅然泪下,嚎啕大哭起来,道:“臣妾竟是未有想到,臣妾这表弟,竟是做出了猪狗不如的事情!”
“什么事情?”皇上被她哭得脑袋止疼,道:“说的这般严重。”
皇后终于鼓起一口气儿来,道:“皇上有所不知,那华夫人……”
“华夫人?”
皇上这会儿倒是一个翻身坐起,看起来对皇后的话头有些个兴趣了。
皇上着急担忧的说道:“华夫人又怎么了?可是有危险?你快说来听听。”
皇后眸子之间闪烁着狠辣的精光,她本是心底里不忍心将自己表弟如此葬送。可眼下瞧着皇上那表情,只觉嫉妒的快要炸裂,如果能搬倒华夫人,葬送一个韩忠德,葬送一个韩家又怎么样呢?!
看着华夫人在地上跪求的样子,皇后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中舒坦。
皇后心中冷笑,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偶然发现,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竟是韩忠德那厮的!”
“什么?!”
“哐当!”
皇上一个激动,将榻头小柜一下子踹倒。
“放肆!”
“胡说八道!”
“皇后你越来越大胆了!”
“自己生不出儿子,还要诅咒华夫人?”
皇上气得脸色涨红,对着皇后一连串的发难,竟是抬腿便要冲着皇后的脸踹去。
皇后“啊”的大喊了一声,幸好有宫人连忙拉住皇上,在旁好一串的劝阻。
皇后哭着说道:“皇上!臣妾未有撒谎。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若是皇上您不相信……”
“朕不相信!”皇上大喊着说:“华夫人贤惠淑德!如何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不成体统!绝不可能!皇后你给我听着!你莫要想用这样的办法来诬陷华夫人!你如此善妒恶毒,今儿个我便废了你,让华夫人做这皇后!”
皇后脑子里嗡的一声,全无想到皇上如此绝情,怕是早已有想法要废了自己,叫华夫人顶替上来。
皇后脸色十足难看,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大声喊道:“陛下!臣妾未有说谎!若是皇上不相信!大可与臣妾去亲眼看一看!”
“亲眼……”皇上心里一个哆嗦,亲眼看什么?
莫不是看华夫人与韩忠德亲亲我我?
皇上又是恐惧又是焦虑,呵斥道:“朕不想看,指不定是你那表弟强迫了华夫人!”
“皇上!”皇后道:“臣妾收到消息,眼下华夫人正在于韩忠德秘密私会,若是皇上执意不信,亲眼一瞧,便知道是强迫的还是自愿的!”
“不不!”
皇上整个人激动起来,道:“朕的华夫人,怎么会背叛朕呢!定然你们嫉妒华夫人!”
皇上一边说着不可能,一边又慌里慌张的往外走,道:“朕要去见华夫人,以免有歹人对她别有用心。”
皇后爬起来,快速跟着皇上出了寝宫。
皇后说道:“陛下!华夫人眼下根本不在寝宫之中,而是在……在涤川园的画阁,正与韩忠德私会偷情!”
“不可能!”皇上怒吼一声。
随即根本不搭理皇后,立刻便往华夫人的宫中而去。
宫中寂静无声,皇上直接闯了进来,可把宫人们给吓坏了。一瞬间扑簌簌的跪了一地的宫人,就是唯独不见华夫人出来拜见。
皇上心中惊慌不已,呵斥说道:“华夫人何在!”
宫女吓得身体筛糠,眼泪哗啦啦的就淌了下来,说道:“陛下,陛下……娘娘绳子不舒服,在……在内殿睡下了。”
皇后冷笑一声,道:“身子不舒服?那便叫御医来正好!”
“朕要进去看看华夫人。”皇上说着就往内殿轻车熟路的走。
“皇上!皇上!”
宫女们竟是硬着头皮拦住,哭求着说道:“娘娘真的睡下了,请皇上怜惜娘娘一个,就不要进去打搅了。”
“放肆!”皇后呵斥道:“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打搅?莫要故意阻拦皇上,小心你的脑袋!”
皇上见宫女故意拦着自己,心中咯噔一下子,猛的一用劲儿,将宫女大力推开,道:“滚!华夫人!朕来看你了!”
“朕……”
内殿大门推开,里面黑洞洞的,皇上一眼便瞧见,榻上根本无人。
华夫人不在……
“岂有此理!”
皇上勃然大怒,歇斯底里的喊道:“岂有此理!华夫人何在?!你们竟敢骗朕!”
宫女们已吓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个跪在地上,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其中一个宫女顶不住压力,小声说道:“在……在涤川园的画阁……”
“画阁?!”
皇上再一次听到画阁这两个字眼,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便想到了皇后方才的话,心中登时信了五成。
那满地跪拜的小宫女中,有一个还算是镇定,当下趁着皇上勃然大怒之时,竟是矮着身,偷偷溜出了宫殿去。
也是那小宫女就跪在门边上,走的时候皇上和皇后根本未有发现她。
他匆匆跑出,抹了一把眼泪,快速的冲着涤川园的画阁就去了,想要给华夫人通风报信。
“咕咚——”
小宫女跑的匆忙,一下子左脚绊了右脚,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上,磕的他鼻涕眼泪齐刷刷的往下流。
“啊,好疼——”
小宫女膝盖受伤,试了一下,钻心一痛,一时都未有爬起身来。
“我扶你。”
有个声音出现在小宫女的头顶,还未抬头,先看到一片黑影,还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
来人大手温暖的很,托住小宫女的手臂,就将她给扶了起来。
宫女方要道谢,抬头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劈。
那大手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笑容满面的厉长生。宫女在华夫人身边当值,哪里能认不出厉长生来,他可是近日里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华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厉……”
“嗬——”
宫女说不出完整的话,因着她再一多瞧,就瞧见厉长生身后还站着一个白衣少年,可不正是这宫中之人最怕的太子殿下荆白玉?!
荆白玉抱臂冷眼看着那宫女,道:“想去通风报信?哼,也要问问本太子同意不同意。”
“来人,将她给我绑起来!”
荆白玉说罢了,不等侍卫们动作,先上前一步,将小宫女与厉长生牵着的手拍开。
厉长生面色还是非常温柔的,说:“把她扣起来,可莫要坏了太子殿下的好事儿。”
分明声音再温柔也没有,却听得小宫女浑身寒颤不止。
“饶命!太子饶命啊!”
小宫女求饶起来。
荆白玉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做了个手势。
侍卫立刻将小宫女的嘴巴堵住,叫她再发不出一点声来。
荆白玉冷笑着说:“要你命的是你家主子华夫人,与我何干?”
厉长生与荆白玉,这三更半夜的出现在此,自然是特意来看好戏的,同时防患于未然。就等着有个把漏网之鱼,会偷偷的跑出来通风报信。
荆白玉说:“还叫你给说准了,真的抓了条小鱼。”
厉长生笑着说:“事事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厉长生说罢了,抬手向前一指,道:“来了。”
荆白玉极目望去,果然看到皇上与皇后,身边并着几个宫人,急匆匆的往这面走过来。
“儿子拜见父皇。”
荆白玉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皇上满脸气的青青紫紫,见到荆白玉呐喊的说道:“玉儿,你怎么在此处?”
为何在此处?
自然是来看好戏的。
荆白玉垂着头道:“回禀父皇,儿子方才处理了政务,这会儿正要回寝殿休息。”
“原是这么回事。”皇上说道。
后面的皇后瞧见荆白玉与厉长生,眸子中多了些害怕之色。
皇上一瞧荆白玉身边带的那些个侍卫,就说:“正好,朕出来的匆忙,未曾有带着侍卫。玉儿你随我来,与父皇走一趟!”
“是。”荆白玉立刻领命。
他并不问是什么事情,其实心知肚明。
厉长生恭敬的站在荆白玉身后,嘴角勾起一个令人寒战的弧度。
一堆人浩浩荡荡的往涤川园的画阁而去,而此时此刻,画阁中果然有一男一女正自私会,可不就是华夫人与韩忠德?
韩忠德休养了好些日子,伤口总算是全部结痂,可以下榻行走。
而华夫人是好不容易挨过了三个月的身孕,胎儿稳定了不少。
今儿个一大早,厉长生特意让人将韩忠德基本痊愈的消息,散播给华夫人听。
华夫人听了果然心动,便趾高气扬的前去寻找皇后,再一次故技重施,威胁她让她牵线搭桥,给自己与韩忠德创造私会偷情的机会。
本来这一次,仍是要在皇后宫中相见的,不过皇后按照厉长生的说辞,与华夫人讲了一遍,说是有个地方,更适合他们见面,旁人决计不会发现。
这地方自然便是涤川园的画阁。
华夫人被皇后说的心动起来,也觉着在皇后宫中不甚方便,若是让多嘴的宫女瞧见了,怕是又有麻烦要处理。
最后华夫人答应了,叫皇后去约了韩忠德,就今儿个晚上于涤川园的画阁相会。
夜黑风高,四下无人。
华夫人与韩忠德粘在一块,小鸟依人的说道:“这些日子,人家可想死你了。”
“小人还以为,娘娘有了新欢,就瞧不上我了。”韩忠德语气酸溜溜的。
华夫人在他胸口一捶,道:“你说什么呢?谁是新欢?我都怀了你的骨肉了,你还如此说人家。”
韩忠德心中嫉恨厉长生,他口中的新欢自然便是厉长生了。
那日里华夫人瞧上了厉长生,与他拉拉扯扯的,这事情韩忠德已经听华夫人身边的宫女说过,心中愤愤不平。
韩忠德说起这事儿本是不悦的,可华夫人一通撒娇软语,韩忠德早已头晕目眩,哪里还能责怪她一言半语。
韩忠德搂着华夫人,道:“当真是辛苦你了,等过些日子,我们的孩儿便能顺利诞下。”
“嗯,”华夫人笑着说:“到时候啊,我们的孩儿做了太子,等那老皇帝一死,你可就熬出头了!”
“还要多谢娘娘您的厚爱啊!”韩忠德谄媚的一笑。
华夫人佯装娇嗔,道:“你知道就好。这些日子啊,你务必要伺候的我舒舒心心的,不然我可不依呢!”
“是是,小人必然尽心尽力……”
韩忠德这话刚说罢了,就听到“哐当”一声。
他们就在画阁一层,大门瞬间被破开,两个人吓得都是“啊”的惊呼一声。
等看清楚门外来人,华夫人立刻又是“啊啊啊啊”的大叫起来。
华夫人反应极快,一把推开身边的韩忠德,冲着皇上便跑了过去,哭诉着说道:“皇上!救命啊!这韩大人要侮辱我!皇上救……”
华夫人才跑过来,就被皇上嫌弃无情的推开。
华夫人“哎呦”一声,跌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懵了,当下又开始假装肚子疼。
“哎呦,我肚子疼!”
“救命皇上……”
“皇儿……我肚子里的皇儿啊!”
“给朕闭嘴!”皇上呵斥一声。
华夫人吓坏了,一脸凄惨的说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眼看着华夫人就觉着反胃,差点就将晚膳尽数吐出,呵斥说道:“来人!将这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抓起来!”
“皇上!冤枉!”
“别抓我!”
“是误会啊!”
“都是韩忠德强行侮辱我!”
“不是我,是华夫人威胁我!”
“皇上您别听他的!”
“皇上这一切千真万确!”
华夫人与韩忠德方才还甜言蜜语,眼下却都急着撇清关系,若是此时手里有一把刀,怕是早已将对方给杀死。
侍卫都是荆白玉身边之人,自然毫不含糊,上去将韩忠德与华夫人齐刷刷押下。
皇上一阵头晕,差点趔趄着摔倒在地,好在有皇后扶住。
华夫人这才看到皇后,当下大喊起来:“皇后!是你!你……”
厉长生眼疾手快,不等华夫人说什么,直接拿了块布,堵住了华夫人的嘴巴。
皇上浑身颤抖不止,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看着就要被气的背过气儿去。
荆白玉拱手说道:“父皇身体欠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若是父皇信得过,这里的事情不如交给儿子来处理。”
皇上叹息了一声,道:“玉儿啊,父皇眼下也只能相信你了。你可莫要手下留情!给我狠狠的办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是。”荆白玉恭敬的说道,他就等着皇上这句话呢。
皇后和宫人们,当下扶着皇上便转身离开,踉踉跄跄的走出了画阁,再不看挣扎的华夫人与韩忠德一眼。
韩忠德也被堵着嘴巴,与华夫人一般不敢置信。他想要求助皇后,想要皇后救他,但皇后根本不回头看一眼。
韩忠德努力想要爬起来,“咚”的一声,被荆白玉当胸踹了一脚,复又跌回地上。
荆白玉抱臂冷笑着看着他们,说:“啧啧,看起来还真是凄惨呢。”
韩忠德知道皇后定然不会再帮自己,他不能说话,干脆对着荆白玉就使劲儿磕头,咚咚咚的声音络绎不绝,磕的是额头出血也不停止。
有血点子飞溅出来,差点落在荆白玉的身上。
厉长生伸手拉了荆白玉一把,道:“太子,夜已经深了。太子明儿个还有早朝,不如请太子先行回去休息,这里有长生为太子处理。”
荆白玉侧头瞧他,说:“我不累,一会儿我们处理完了,一起回去,不好吗?”
厉长生对荆白玉摇了摇头。
荆白玉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不知道厉长生是什么意思。
厉长生站在他面前,低声耳语说道:“太子今年才十八岁,长生以为,这些过于血腥的场面,还是回避为好。”
“什么啊……”
荆白玉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虽然他才十八,放在现代刚刚高中毕业,年纪根本不大。
但荆白玉可是太子,早已见过了生离死别,再血腥的场面,他也是见过的。
厉长生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顶,道:“以前是太子殿下无人心疼,如今有长生在身边,自然多多心疼太子几分。那些不好看的,长生不愿意叫太子多瞧。”
“你这个人……”
荆白玉说了一句,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可别叫我失望啊。”
“太子殿下请放心。”厉长生笑着说。
荆白玉把侍卫都留厉长生,一步三回头的往画阁外面走,似乎十分担忧。
厉长生站在原地,对他摇了摇手。
荆白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已然看不见。
厉长生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道:“太子早些回去休息,可莫要在门外偷看啊。”
“谁偷看了!我才没有!”
荆白玉果然就躲在门外,正探头探脑的,没成想被厉长生猜了正着,那叫一个面红耳赤,丢人的厉害。
荆白玉这一次不再停留,生怕厉长生下一步会走出来将他抓住,赶忙一口气便跑回了寝宫去。
他这一回来,就又有些担忧了,坐在席上也不就寝,托着腮帮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厉长生真可恶,总把我当成小孩子!”
“跟他说了许多遍了,我不是小孩子。”
“唉……”
荆白玉一通抱怨,却又止不住嘴角翘起,心说没有办法呀,厉长生就是这般关心自己,旁人想要这样的关心,是全无可能的!
灵雨见太子殿下归来,正想问今儿个需不需要上夜,就瞧太子殿下托着腮帮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低笑,那模样……
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少年……
此时此刻的画阁之中,便无有这般轻松的气氛,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华夫人肚子的孩子,根本不是皇家血统,这孩子是无论如何不能留下的,否则便会成为荆白玉的克星。
厉长生挥了挥手,就有侍卫端上一碗,已经凉透的苦涩汤药。
这汤药早已准备着,如今这大热天,却已冰凉冰凉,一看便是放了太长时间。
厉长生也不多言,侍卫们上前压制住华夫人,就将苦涩的药汁直接灌入她的口中。
华夫人才能说话,却被呛得无法开口。
她是死也不想喝的,但厉长生可容不得她说不。
厉长生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道:“长生这里准备了足足十碗药,若是华夫人不肯配合也无妨,反正药汤多的是,我们只管不停的灌下去,总有一次,华夫人是会喝的。”
“厉长生!”华夫人整个人狼狈不堪,呛得是眼泪横流,道:“你不得好死!”
厉长生并不在意她的咒骂,道:“得不得好死,那是日后的事情。眼下真是不巧,能活着的是在下,所以无需华夫人过于担心。”
侍卫们趁着华夫人咒骂的机会,将药汤灌入她的口中。
华夫人“啊啊”大叫着,趴在地上欲要干呕,却一时根本吐不出,侍卫也不允许她将药汤吐出来。
将她的嘴巴复又死死堵住,就算华夫人胆敢将药汁吐出,也要叫她自己再生生咽回去。
不多时,就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华夫人疼的浑身打颠儿满头冷汗,有血液流出来,一点点的向着旁边的韩忠德蔓延而去。
“啊啊啊啊!”
韩忠德已然吓坏了,布巾刚一被拿掉,整个人就惊叫不止。
“厉大人!”
“不要杀我!”
“求求你了。”
“我是皇后的表弟,你不要杀我!”
“呵——”厉长生冷笑一声,道:“不妨与你说,太子殿下恐怕最讨厌的,便是你这句话。所以……长生最讨厌的,也是你这句话。”
“不不不,我说错了。”
韩忠德立马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说:“厉大人您饶了我罢!求求你了!我我我……”
韩忠德眸子一转,道:“我!我愿意自宫!只要不杀我,我愿意以宫刑代替!”
古代的确有以宫刑代替死刑的规矩,而且不只是一个朝代,巧的是,大荆亦是如此。
想当年厉长生第一次穿到大荆之时,便穿成了自宫入宫的细作太监。
韩忠德大喊着:“我……我可以像九千岁一样自宫,求你了世子!世子殿下!求求你。”
“呵——”
厉长生又笑了,说:“像九千岁一样?”
“是是是!”韩忠德点头如捣蒜,说:“让我戴罪立功!我愿意继续在太子跟前当牛做马,做太监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救我就好!”
“可惜……”厉长生淡淡的说道:“你不配。”
韩忠德睁大眼睛瞧着厉长生,厉长生继续幽幽的说道:“你根本不配留在太子身边。若是小白被你带坏了,我可是要头疼的。”
旁边侍卫一听,立刻上前拱手说道:“大人,这韩忠德要如何处置?”
厉长生摆摆手,道:“直接杀了,给他一个痛快罢。太子仁厚为怀,是最为心慈手软的,折磨人的这种事情也就算了。”
“不不不不!”
韩忠德大喊起来,声音已然嘶哑。
厉长生说的仿佛再仁慈也无,而听在韩忠德耳朵里,却是心惊胆颤,根本读不出丝毫仁慈之意。
侍卫立刻领命,道:“厉大人,那华夫人……”
华夫人已然浑身是血的昏死了过去,根本无法再叫唤一声。
厉长生说道:“两个一并处理掉。既然他们情意绵绵,就将他们安葬在一起,活着的时候不能比翼双飞,死了倒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是!”侍卫答应。
华夫人与韩忠德是必须要死的,斩草不除根,日后狼狈的可就是自己人。
厉长生向来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处理起这些个事情来,是未有一星半点心理压力的。
他眼看着侍卫们将那两人处理好,这才点点头,往太子寝宫走去。
夜风轻轻的吹着,厉长生站在大殿门口,并未有立刻进去。
总觉得自己身上血腥味儿浓重,应当多吹吹夜风,这样也好将晦气吹散。
厉长生吹了一会儿夜风,换了一件新衣裳,才往荆白玉的内殿而去。
荆白玉明日是需要上早朝的,天不亮就要起身,若是这会儿再不睡,怕是也无需再睡。
厉长生提早叫荆白玉回来休息,可眼下推开内殿的门一瞧,就有些个哭笑不得的。
荆白玉的确是休息了,却未有上榻安枕,而是趴在青铜案几上。
厉长生摇了摇头,走过去再一细瞧。
荆白玉趴着的姿势一点也不舒坦,案几上放着厉长生早些送荆白玉的莱珀妮面霜和修丽可色修精华,正被荆白玉抱在怀里,一看就觉得膈人的很。
厉长生将荆白玉轻轻的抱起来,谁料荆白玉还抱着面霜和精华,也不松手,抱得还挺瓷实。
厉长生没有办法,也就只好这般将荆白玉给抱走,放到榻上,叫他抱着面霜睡了。
荆白玉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他迷茫的睁开眼睛,就瞧见和天色黑洞洞的,但这会儿已然不早,已经是快要上早朝的时辰。
“太子醒了?”
厉长生走过来说。
“你回来了啊?”荆白玉揉着眼睛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呢。而且你怎么起的这般早?”
厉长生回来的时候已然很晚,干脆就没有躺下,坐在案几旁边看了看书卷,也就到了时辰。
荆白玉道:“我要去上早朝,你继续睡罢。”
厉长生道:“长生还未曾瞧见过太子殿下上朝时的威严,太子殿下可否愿意带长生前去看看?”
荆白玉点点头,道:“可以是可以的。不过你不知道,这上朝无趣的很,不少大臣没事找事儿,绝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样子。”
厉长生说:“今儿个必然是有大事情发生的,怎会感觉到无趣?”
荆白玉才睡醒,有点听不明白厉长生话中的意思。
厉长生帮荆白玉穿戴洗漱着,外面灵雨疾步而入,道:“太子殿下,这是皇上的诏书。”
“哦?”荆白玉有些惊讶,皇上不管朝政许久,没想到突然下了一道旨意。
荆白玉打开一看,脸上表情着实复杂的很,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
厉长生并不好奇的模样,在一畔问道,说:“皇上可是……废除了皇后之位。”
“你又知道了?”荆白玉叹息一声,将诏书放下,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皇上恐怕也是一夜未眠的,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根本就是气得睡不着觉,太医在旁边侍奉了一个晚上,各种汤汤水水的就没停过。
华夫人是决不能留下的,韩家因为韩忠德,也被皇上记恨在心,指不定哪一日便会寻个理由,随便的将整个韩家整垮。
至于皇后……
虽然大义灭亲,可皇上心中膈应的很,如何能不牵连于她。
皇上心里思忖着,若不是皇后当时执意非要韩忠德进宫做什么期门掌,华夫人能遇见着他?能与他私通,还假装怀了龙种!
皇上是越想越气,天不亮就下了旨意,让人送到太子荆白玉宫中,等着早朝之后在众人面前宣读。
厉长生道:“太子放心,就算废除皇后,亦是不会动摇太子根基的,反而可以借机铲除外戚势力,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
荆白玉点点头,道:“我自然懂这个道理。”
荆白玉并非皇后亲生,只不过是养在皇后身边的,所以皇后被废,与荆白玉并无太大的关系。皇后被废,关系最大的自然是外戚。
先前因为宋旻的事情,荆白玉已经狠狠的捏咕了他们一遭,如今又遇到这等大事,怕是整个朝廷,都要跟着天翻地覆。
皇后那面已经听到了风吹草动,却也无有办法,只能颓废的坐在殿中。
心里一片死灰,想着全完了!
全完了!
当初自己为何要答应华夫人的要求?
为何要听从华夫人的安排!
若是没有这事情,荆白玉还是她的儿子,她也还是皇后,等皇上不在了,她便是太后啊!
皇后后悔不迭,整个人更是憔悴枯槁,嘴里说着:“来人!来人!”
“本宫要见太子!”
“快去!把太子请过来!”
皇后一阵大呼小叫,桃夭上前道:“娘娘,太子去上朝了,这会儿是来不了的。”
“不不不!”皇后又喊了起来,说:“不能叫太子去上朝!不能啊!”
皇后知道太子荆白玉手中有诏书,若是荆白玉一旦上朝,诏书宣读出来,她这皇后马上就要降级变成夫人……
她已然这般年纪,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此时此刻,日光东升,太子荆白玉带着流安世子期门掌厉长生一并前来上朝。
厉长生站在荆白玉的一侧,垂眼去瞧着俯首跪拜的众臣,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
就如厉长生所说,这一次的早朝,一丁半点也是不无聊的。
众臣听到皇后被贬夫人一事,瞬间炸了锅,沸沸扬扬的不停议论着。
今日早朝,并不只是这一件小事儿,竟是接连又发生了两件让荆白玉窝心的事情。
“岂有此理!”
灵雨在殿内,就听到了太子殿下的呵斥之声,连忙走了出来。
灵雨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的了?是谁惹了您不快?”
荆白玉黑着脸,仿佛一时被气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灵雨去瞧厉长生,厉长生倒是并无着恼模样,对灵雨淡淡的笑了一下,道:“麻烦你去给太子端一杯冷泡茶来,正好解一解夏日烦闷。”
“是,婢子这就去。”灵雨连忙点头。
厉长生将殿门关上,笑着道:“太子这般气劲儿,怕是要将一整个宫殿的人都给吓坏了。”
“厉长生!你还笑得出来!”荆白玉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我这是为了你不值得啊!你竟不觉得生气?”
“这有什么的?”厉长生不作一回事,道:“反正长生日后,是要跟在太子身边的,怕是不会再回流安之地去了。”
“不行!”荆白玉猛的一拍案几,道:“回去!一定要回去!本太子陪着你回去!这就准备回去!”
“这……”厉长生道:“太子何必置气,太子公务繁忙,若是离开都城,恐怕多有不便。”
荆白玉道:“不行!那流安侯老眼昏花,忒的不长眼睛!竟是趁着你入都城的时日,悄悄罢黜了你世子的头衔,本太子是决不能咽下这口气的,一定要替你给讨回来。”
原来早朝之时,有官员上报,说是流安侯已经更换了世子人选。原本流安世子的厉长生被废黜,厉长生的大哥厉储兴上位,成为新的流安世子。
厉储兴趁着厉长生离开流安之地,撺掇着他爹改变世子人选,流安侯平日里便喜欢厉储兴多一些,便被厉储兴给说动了去。
这地方废黜世子,其实并非太大的事情,尤其是流安这小地方。不过厉长生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眼前的红人,所以有朝臣就将这事情给上报了过来。
荆白玉一听,顿时气得头皮发麻,差点当场掀了案几。
好在厉长生反应极快,轻轻拍了一下荆白玉的肩膀,将他压制了下来。
荆白玉已然生了一路的气,回来之后丝毫也未有消减,反而越想越气。
荆白玉说道:“无有关系。正好不日有个多国会盟,是关于水患的事情。本太子借着会盟这理由,提前数日出发,我们路经刘安之地,也不是未有可能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厉长生其实对一个小小的流安世子之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荆白玉如此上心,而且如此坚持,足以说明荆白玉看重于他,厉长生还是欢心的。
今儿个还有第二件叫荆白玉不怎么欢心的事情,便是方才荆白玉曾提起的水患之事。
如今乃是夏季,南方雨水多是再正常也没有的。但这一年稀奇事情层出不穷,就连北方亦是雨水充足,大荆北面的几座小城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什么作物也都给泡死了。
荆白玉已然下了命令,叫人减少受灾城镇的赋税,好歹也能缓解一下百姓的压力。
这事情本来处理的妥妥当当,却未有想到,故事还未完结。
临近大荆有一处成国,地方不大人口不多,那成国罕见了也受了雨灾,大水堵塞在城中,好端端的小镇子眼看着汪洋一片,出门想要徒步骑马皆是不行,竟是需要乘坐小船。
成国新上任的国君乃是个愣头青,下旨让人将河堤一扒,泄洪引流,就这般痛痛快快的将大水,直接排放到其他国家的土地上。
大荆边界小城紧挨着成国,一夕之间,便给成国的大水淹了个底朝天。幸好小城里有陆轻舟修建的一处河渠,可以做到引水的作用,不然这大水突然来袭,还不知道一夜时辰会死多少人。
出了这等的事情,荆白玉如何肯坐视不理?自然是要寻了成国讨个说法的。
这成国扒了河堤,淹没的不只是大荆一处小城,就连旁边的朱国与姜国也给淹了,他们未有修建河渠,自然是比大荆要惨得多。
成国淹了旁人,知道大事不好,便开始做缩头乌龟,装傻充愣的,就是不肯承认大水是他们排放,只说是老天爷的缘故。
朱国与姜国都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子,正巧了荆白玉也老早看成国不顺眼,众人一拍即合,就准备凑在一起会盟水患问题。若是成国死皮赖脸,最后也不肯承担责任,便要三国联合,一起攻入成国都城去。
这会盟大事,并非眼下才决定的,老早荆白玉就准备亲自参加。
反正大荆这皇上身子不好,是绝对不会跑出都城的,万事都由荆白玉来主持。荆白玉也想趁着这个时候,走出都城到处顽一顽,看看各地的风光趣味儿。
怎么说,荆白玉也才十八岁,正是年轻好动的时节。
荆白玉本觉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次去会盟,只是敲一敲成国竹杠,好好叫他们老实些便是了。
可谁料今儿个大臣上奏,说是姜国那面已经准备妥当会盟之事,会有姜国国君亲自出席会盟。
荆白玉一听,不得了了!
“太子殿下?”厉长生瞧着荆白玉,道:“可是有何心事?太子的表情有些奇怪。”
“没有!”荆白玉立刻回答,说的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不过这听在厉长生耳朵里,就更是觉得荆白玉心虚。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如今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才不是……”荆白玉期期艾艾的,满脸都是不愿意说的样子,又生怕自己这神神秘秘的,会与厉长生产生隔阂。
荆白玉一咬牙,有些个委屈的瞪着厉长生,道:“你要称心如意了!跟着本太子去会盟,不多日就能见到姜国国君,你可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姜国的国君?”厉长生微微思索,表情只是迷茫的片刻,随即笑着问道:“莫不是姜笙钰?”
荆白玉一听“姜笙钰”这三个字,当下更是气哼哼的。
厉长生感叹说道:“十年都过去了,算一算如今姜笙钰,也应当是做了姜国国君的。”
厉长生更换身份之后,立刻便来寻荆白玉,都无有工夫去顾及旁的事情。如今听荆白玉这么一提,他倒是想起了自己那“侄儿”姜笙钰来,心底难免有些感叹。
荆白玉抱臂冷笑,道:“哼,他再见着你,也不会认得你的。毕竟你那侄子姜笙钰,可比你现在要大的多了。”
厉长生眼下二十出头罢了,而十年过去,眼下姜笙钰已经二十七八,这叔叔比侄儿小了这般多,任是谁也不敢想象。
厉长生笑着说道:“只要太子殿下认得我,长生便心满意足了。”
荆白玉乜斜了他一眼,道:“你莫要假装说些好听话敷衍我,我知道你定然最想你的侄儿,恨不得立刻就去见他呢。”
荆白玉说罢,整个人瞬间一愣,顿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心说自己最近的口气怎么越来越酸了?真是再奇怪也没有。
“我莫不是生病了……”
荆白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说道。
太子殿下荆白玉要亲自离开都城会盟,这乃是大事情,自然要详详细细的提前安排一番。
荆白玉安排了窦延亭将军带兵驻守都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是无需担心旁人趁机作乱。
窦延亭将军需要镇守都城,自然不能像往常一样随行保护,这随行将军另有其人,乃是戴罪立功的葛将军葛终南。
因着宋茗的事情,葛终南在太子殿下生辰之日冲撞了荆白玉,这可是大罪过。当日便被荆白玉下狱,等候问罪。
不过没两天,葛终南便被放了出来,荆白玉也不是真的要将他怎么样。
这葛终南的秉性荆白玉是最清楚的,为人耿直的厉害,有点榆木脑袋,对于大荆是忠心耿耿,而且骁勇善战,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是不能轻易杀之的。
有葛终南带兵护送,荆白玉已经提前吩咐好了,早几日出发,中途改道流安之地,需要逗留数日,随后再往会盟目的地的陵川去。
葛终南虽然知道路经流安之地会比较绕远,但他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太多心机城府,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这般做,定然是别有用意,当下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
除了葛终南保护太子殿下安全之外,其次负责保卫任务的,便是期门掌厉长生。
这厉长生入京的时候,还是个流安世子,结果没两日,流安来了消息,厉长生一下子从世子变成了小侯爷,看来流安那地界,是厉长生无法继承的,他的身价瞬间掉了好几个等次。
一堆人正等着瞧笑话,第二日就传出了太子殿下荆白玉的命令,赏赐期门掌令牌,随行会盟大军护卫,可随意调配涤川园两万之众。
这消息一出,瞬间哗然一片。
大家伙都知道,这涤川园军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的心腹之军,谁能随意调配涤川园军,证明谁便是荆白玉的心腹之臣。
想当年九千岁厉长生,便是这涤川园军的上军校尉,全权负责调配涤川园军。当时的涤川园军还只有一万出头,不如眼下的壮大。
这流安小侯爷凭借着一张与九千岁酷似的面相,竟是真的顶替了九千岁的位置,可不叫旁人震惊不已?
近日里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厉长生。
厉长生这个当事人是最为清闲的,并不将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中,跟随者荆白玉一道启程上路。
日出东方,今儿个乃是大军开拔的日子。
荆白玉披着腥红披风,立于白马之上,那挺拔的身子在朝阳下显得异常威严。
厉长生止不住感叹说道:“孩子真的长大了。”
“你说什么呢?”荆白玉逆着光看向厉长生,瞧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大体能看到一个轮廓,说:“要不要坐车舆?”
厉长生说道:“太子若是骑马,长生便陪着太子骑马。太子若是累了想坐车舆,那长生也与太子一起坐车舆。”
他这般一说,荆白玉嘴角止不住上翘,心情是好的飘飘然。
传令官的声音一阵阵的飘远,延绵不断的大军立刻整齐开拔,冲着流安之地便去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流安侯犯了什么事儿,太子要亲自带兵去剿了他。
荆白玉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特意往流安之地去,便是要给厉长生撑场子的,要给厉长生找回颜面来,非要叫那流安侯后悔死不可。
“这叫什么来着?”荆白玉笑眯眯的说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叫做打脸。”
厉长生笑着说道:“其实太子殿下不必如此,那些只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不行,我就要这样。”荆白玉攥着拳头,道:“你不生气,我想起来就生气。那流安侯怕是早已看你不顺眼,就等着你离开流安之后,削了你的世子之位呢。”
荆白玉愤愤然的说了一个上午,眼看着烈日当头,真是又热又渴,肚中也是饥饿难耐。
厉长生问道:“太子殿下,可要下令休整?”
“嗯,停下来罢,大家也都饿了,用了午膳再继续走,反正时间是来得及的。”荆白玉道。
有传令官跑到前面通知葛终南将军,大军寻了开阔平坦之处,停下来稍做休整,无需安营扎寨,一会儿下午还要继续赶路。
荆白玉骑在高头大马上,抬手虚搭在双眼上方挡着日光,正极目瞭望。
他许多年未曾出过都城一步,早已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这次能出来走走,心情着实说不出的好。
“太子殿下,卑将扶您下马。”
有人小跑着来到荆白玉马前,垂着头恭敬的说着。
荆白玉乍一听声音,觉得有些个耳熟,还没来得及仔细寻思,就听那马下的小兵又开了口。
小兵着实喜悦非常,道:“厉大人!您真的在这里啊!”
“宋旻?!”
荆白玉瞪大了眼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阴魂不散!
厉长生从远处走过来,正想要叫荆白玉去用午膳,就听到了宋旻的声音。
厉长生也有些个意外,道:“宋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你这身衣服……”
“呵呵——”荆白玉眯着眼睛,十足不友好的打量着宋旻,道:“怎么的?男扮女装做了侍女之后,发现自己特别有天赋,所以现在改扮装士兵小卒?你这是又要行刺于本太子?”
“太子殿下误会了!”
宋旻当下单膝跪在马前,模样甚是恭敬。
【#友好度总览#】
【宋旻:65】
【危险指数:0】
【幸运指数:5】
厉长生一瞧,系统对宋旻的最新评定,危险指数已经全无,幸运指数倒还有5点,说明是个可以带些好运的人物,的确可以稍微亲近。
厉长生干脆打圆场说道:“太子殿下,我看宋旻感激太子还来不及,应当无有加害之意。”
“你给他说好话?”荆白玉瞧向厉长生,说:“看来你跟他很熟啊。”
莫名熟悉的酸溜溜口吻,叫荆白玉很想将方才的话吞回肚子里。
“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
葛终南远远看到这边有情况,立刻抓着大刀跑了过来。
荆白玉指着宋旻,道:“葛将军,这可是你的士兵?他是怎么出现的?”
“太子殿下您说宋公子?”葛终南显然也是认识宋旻的。
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其实葛终南不认识宋旻也不认识他义父宋茗,只是性子爽朗,见不得不公平的事情,所以就义愤填膺的跑去捣乱了太子殿下的寿宴。
后来葛终南被放出来,宋旻特意去找了葛终南,将事情前因后果与他讲了一遍,以免葛终南会对太子耿耿于怀。
葛终南听了宋旻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发现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儿,连忙跑去与太子殿下荆白玉请罪。
荆白玉本就不想要责怪他,无有责备什么,也就叫他离开了。
这之后葛终南可怜宋旻的处境,也怕有人还会对宋旻斩草除根,干脆主动邀请宋旻留下来,这样也好有个照顾。
宋旻不想白吃白喝的留下来,干脆入了葛终南的麾下,先做个最低等的牵马小卒子。
荆白玉听了这前因后果,顿时头疼不已,心说还真是阴魂不散了,你瞧那宋旻瞧厉长生的眼神,也太奇怪了罢?叫人瞧着就心中不爽。
厉长生倒是友善的厉害,反正是能带来好运之人,并无什么不妥当。
“厉长生,我饿了!”
荆白玉也不用宋旻伸手去扶,自己一个潇洒的翻身下马,拉住厉长生的手,就将人给带走。
宋旻显然还想要与厉长生多说几句话,可惜未有机会。
荆白玉一路快走,走到一半还回头瞧瞧,发现宋旻未有追来,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厉长生瞧着他,道:“太子殿下,似乎不太喜欢宋旻这人。”
荆白玉一语被他戳破了心事,当下辩解说道:“宋旻他又不是什么人物,我喜欢他做什么?我饿了,咱们去吃饭罢,不说宋旻的事情。”
宋旻想要找机会与厉长生说几句话,但是一路从都城走到流安之地,愣是没叫他找到片刻的机会。
不论是赶路,用膳,休息,还是其他零碎的时候,厉长生身边一准儿有太子殿下荆白玉的身影,那是无时无刻的不黏在一起。
这一日下午时分,夕阳歪歪斜斜的挂着,他们遥遥的,已经能看到流安城的城门。
流安之地虽然偏僻,不过流安侯管辖之内,皆是六里千户之城,并不算贫瘠的小地方。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才行至城门之下,就瞧见流安侯亲自带着一众人,出城迎接,浩浩荡荡的瞬间跪拜了一片,片场着实不小,一看便是想要讨好荆白玉的。
只可惜,荆白玉先入为主,对流安侯和他大儿子厉储兴是丝毫好感也无。
厉长生打起车舆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道:“太子,流安侯在外面恭迎。”
荆白玉坐的稳稳当当,道:“我当然知道啊,我听见了。”
不过……
荆白玉那意思,显然不想立刻就走出去,也不答应一声。
厉长生无奈的笑笑,道:“小白,你这么不给流安侯面子,若是他趁机报复你,可如何是好?”
荆白玉眯眼冷笑,道:“本太子就等着他报复呢!若是他胆敢动歪脑筋,本太子趁机撸掉他的侯爵,直接将流安侯的位置分封给你,这不是皆大欢喜?”
厉长生一听,原来荆白玉早就想好了,明摆着早有预谋。
厉长生摇摇头,道:“只怕要叫你失望了。这流安侯并不是能干大事儿的性子。况且太子随行大军跟着,这流安之地根本无有太多兵力,是万万不能将太子如何的。”
两个人在车舆里说了几句话,车舆外面,流安侯与厉储兴还跪着,大家不敢贸然起身,更是不敢贸然抬头,心中却是疑惑不解,不知太子殿下到底是在做什么。
“拜见太子殿下!”
“恭迎太子殿下!”
流安侯又带着一众人大声跪拜一次。
“哗啦——”
这一次有了反应,车舆帘子掀开,有人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
流安侯与新世子厉储兴,抬起头来便要一连串的拍马屁,谁料……
“厉长生!”
新世子厉储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惊得大吼,目瞪口呆抬头仰望。
厉长生站在车舆上,满面微笑,垂眼看着跪地的厉储兴,就算他一句未说,厉储兴也已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讥讽。
这谁输谁赢,竟是不言而喻。
本厉储兴将世子之位抢到手,心中大喜过望,就想着再见到厉长生之时,好好羞辱他一番。
可眼下这场景……
怎么也叫厉储兴笑不出声来。
厉储兴心中不平不忿,太子去了何处?为何叫他们跪迎一个被废了世子之位的猘儿,这是什么道理?
厉储兴耐不下性子,便要猛的站起身来。
也是流安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厉储兴的胳膊,小声道:“你不要命了!太子驾前失仪,你的脑袋还保得住吗?!”
“可是爹,他……”厉储兴愤愤然的瞪着车舆之上的厉长生。
厉长生平静的很,那厉储兴的目光越是愤然越是不甘,倒是越能取悦了厉长生。
厉长生居高临下的开了口,道:“太子殿下身子不爽利,便不出来了。令长生传个口讯,多谢流安侯款待。”
荆白玉根本不肯出车舆露面,只是让厉长生前来支会一声,根本就是不把流安侯放在眼里的样子,却偏偏流安侯无法发难。
“恭迎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入城!”
流安侯还要拉着世子厉储兴,恭恭敬敬的答应,恭恭敬敬的迎着人马进入城内。
入了城门,行至侯府。
荆白玉这才终于肯露面,“哗啦”掀开车帘子,并不需要人扶,也不需要脚蹬着,身轻如燕步履如风,直接从车舆内就走了下来,哪里是有一丝一毫病痛的模样。
荆白玉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流安侯啊,你这地方真是宝地,人杰地灵的很呢。你瞧本太子路上身子不爽利,这不是一入了你的流安城,身子骨马上便好了。”
“这……”流安侯一听,根本接不上话。
厉长生就知道荆白玉是未有顽够的,看来流安侯一把年纪,怕是要受不住荆白玉的顽皮。
荆白玉与流安侯说罢了话,转头要去看新世子厉储兴。
荆白玉道:“这就是流安新世子罢,叫什么来着?”
厉储兴前一刻愤愤不平,后一刻听到荆白玉的,顿时欣喜若狂。他立马双眼放光的开口,道:“卑臣……”
“算了。”
荆白玉摆摆手,全不在意的打断了厉储兴的话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厉长生啊,陪着本太子去休息罢,本太子累了。”
“敬诺。”厉长生跟随在侧,淡淡的答应了一声。
厉储兴嘴巴还张着,一副吞了死苍蝇的模样,呆若木鸡的眼看着厉长生与荆白玉一道去了。
“太子气人的本事,愈来愈有进步了。”厉长生笑着低声说。
荆白玉抬了抬下巴,步子稳健的很,道:“你才知道?本太子可是很会找人不痛快的。”
与厉长生折磨人的手段来比,荆白玉的确还稚嫩了些个,不过荆白玉的段位其实也不低,对付流安侯和厉储兴,是绰绰有余的。
“你等着瞧罢。”荆白玉挑唇一笑,道:“一会儿接风宴上,本太子还有不少花样。说好了今儿个替你来撑腰打脸的,不能白白多走了数日是不是?本太子定然好好的掌嘴他们,叫他们后悔的哭爹喊娘。”
厉长生止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
荆白玉一瞧,抗议说道:“你怎么又随便拍我的脑袋,让旁人瞧了,定然觉着本太子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这般贪顽?”厉长生道。
“这不是贪顽,这可是头等重要的事情。”荆白玉一本正经的说:“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都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情!”
荆白玉这般一说,后知后觉,莫名就有点面红耳赤,仿佛说了极为羞耻的话一般。
“脸怎么红了?”厉长生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这流安应当比都城凉爽的多。”
荆白玉赶忙拍开他的手,只觉得自己最近十足不对劲儿,需要好好冷静一番才是。
他当下逃命一般就要走,道:“我去休息一会儿,你别跟着。”
“好。”厉长生倒是并不拒绝,道:“好好休息,赶了好些日子路了。”
荆白玉眼看着便要跑入下榻的房间,可谁料一抬眼,遥遥的便看到一个人影。
何其熟悉!
“又是阴魂不散……”
荆白玉嘟囔一声,如今阴魂不散已成了宋旻的绰号。
荆白玉觉得这事儿不行,干脆硬着头皮,顶着火烧一般的脸皮,又跑了回来,拉住了厉长生的手,将他一同拽住房间。
“我想了想,你也累了,我们一起休息。”
荆白玉理直气壮的说道。
“咚!”
宋旻走到跟前,厉长生已没了影子,根本不给他说一句话的时间。
晚间有接风宴,乃是流安侯花了大价钱置办的。
荆白玉虽然不想给流安侯和厉储兴什么好脸子瞧,可这流安当地的美食,荆白玉可是兴趣十足的。
厉长生给荆白玉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便跟随荆白玉一道出了房间,往筵席而去。
这一次筵席规模不大,却精致至极。
席间流安侯与世子厉储兴早已就绪,就等着太子殿下荆白玉姗姗来迟。
“拜见太子殿下!”
流安侯与厉储兴赶忙起身迎接。
“厉长生,坐罢。”
荆白玉先与厉长生说了一句,随即才说:“流安侯不必拘礼。”
厉长生配合的很,安安稳稳的便坐在了荆白玉身边,入了席。
流安侯坐入席间,有些个战战兢兢,他哪里能看不出来,太子殿下对他颇有微词,想必是因着厉长生的事情。
流安侯派遣厉长生前去都城讨好太子荆白玉,其实并未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日前也听说过了,早有人送了不下十个模样相似九千岁之人,下场都不甚理想。
不过试一试罢了,熟料竟是成了。
而流安侯等不及听闻都城传来的消息,已然更替了流安世子人选,将大儿子厉储兴捧了上去。
这下子好了,太子殿下明摆着看好厉长生,觉得自己打压了厉长生,根本不给片刻好脸子瞧。
流安侯只好一脸慈祥亲和的看向厉长生,道:“儿啊,你多日未回,为父心中甚是挂念,近些日子你过的可还好?”
厉长生回答的甚是疏离,道:“请父亲放心,儿子跟随太子殿下身边,自然事事顺心。”
“是啊。”荆白玉搭腔说道:“流安侯还怕本太子亏待了厉长生不成?”
“小侯爷,请饮酒。”
正这个时候,有侍女捧了酒壶过来,殷勤的给厉长生倒了一杯酒水。
厉长生听着耳熟,抬眼一瞧。
那侍女目光与厉长生对上,瞬间便眨了十来下眼睛,速度之快当真叫人头晕眼花,可不正是昔日里,厉长生在侯府时身边的丫鬟泮水。
泮水本是厉储兴收买的人,一心想要做世子妃。
眼儿如今厉储兴真的做了世子,便绝口不提世子妃的事情,可叫泮水恨得牙根痒痒。
泮水不想当年不受待见的主子厉长生,竟是得到了远在都城的太子殿下中意。若是能到都城发展,自然要比窝在小小的流安之地要强上千百倍。
泮水是个精明之人,对厉长生的看法瞬间不一样了,心中来了个主意,准备趁机谄媚于他,叫厉长生也将自己带到都城去见见世面。
厉长生眼看着泮水无事献殷勤,怎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泮水这个人,幸运指数为0,在厉长生眼中就是毫无利用价值的存在,所以厉长生对她是丝毫也无需留什么情面的。
厉长生都为抬眼,冷淡的说道:“我不饮酒。”
“那……”泮水一阵尴尬,却不肯离开厉长生身边,道:“婢子给小侯爷倒茶。”
“我也不饮茶。”厉长生平淡的道:“你若想在我身上讨什么好处,我便奉劝你一句,莫要白日做梦白费功夫。”
“婢子……婢子听不懂小侯爷您说些什么呢。”
泮水尴尬的脸色铁青,除了假装糊涂,根本不知道怎么才好。
那面荆白玉连削带打的将流安侯的老脸撕下一层皮来,本要继续对付新世子厉储兴的。可……
转脸一瞧,不得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厉长生身边竟是黏了个妖娆侍女,一看便是不安好心的那种。
想要对荆白玉自荐枕席的女子多了,谁还不想做个太子妃去?荆白玉眼看着泮水的眼神,和那些个人无有不同,十足不屑。
荆白玉心中非常不悦,嘟囔一句:“这个比阴魂不散,还叫人心生厌恶。”
他说罢了眼珠子一转,当下将酒杯往案几上一拍。
泮水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去瞧太子殿下荆白玉。
荆白玉竟是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本太子没酒了,你还不快来倒酒?”
“我?!”
泮水才在厉长生身上讨了没趣,转眼竟是峰回路转。
莫不成……
泮水心肝狂跳,自己被太子殿下给瞧上了去?
泮水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美貌不凡,心说太子年纪不大,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也是着实平常的事情。
泮水当下再不看厉长生一眼,捧着酒壶就殷勤的走到了荆白玉跟前。
厉长生侧头一瞧,止不住笑了一声,自然自语的说道:“又犯坏。”
泮水才要倒酒,还未来得及给荆白玉抛媚眼,就听到“哎呀”一声。
荆白玉突然拍案高声,说道:“没用的废物!倒个酒都能倒洒在本太子衣袍之上!”
“婢子没有啊……”
“婢子……”
泮水整个人懵的一愣,哪里洒了?
酒壶还未有倾斜一丝!
荆白玉便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的是理直气壮,呵斥道:“还不滚开,本太子看着你就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