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鹤照顾了半日离缨,服了药稍微睡了一觉,发热的情况也便不那么严重了。
其他人聚集在一起,正在房里商量着如何攻打离国的事情。
姜笙钰是个急性子,道:“我们杀过去来个出其不意,反正咱们人多,他们离国的城门再坚硬,也是有攻破的一日。”
“有勇无谋。”荆白玉在旁边嘟囔了一句。
“你说谁有勇无谋?”姜笙钰瞥着荆白玉冷笑一声,说:“当时是谁被我追杀的那般惨,我瞧着有人是无勇无谋。”
厉长生一瞧,左右两边的太子殿下又要吵起来,赶忙开口道:“二皇子怎么来了?身子可有好一些个?”
他一开口,大家伙全都瞧过去,果然见离缨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还有些个疲惫,走进来坐在席上,说:“我没事了,听说你们在商讨如何进攻的事情,所以就过来了。”
姜笙钰说:“你来的正好,你们离国的城门能有多硬,你倒是说说。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攻不破一个城门?”
离缨虚弱的笑了笑,道:“我们若想进入离国,直往都城而去,最捷径的路线,便是眼前的峦山城。只要能攻入峦山城,便可以最快五日,赶到都城兵临城下!”
荆白玉道:“这个方才厉长生已经说过了,我们肯定是要走峦山城这一条路的,否则其他的地方都太远了。”
离国地势险要的很,除了城门之外,其他地方都被高山环绕,想要翻山而过简直便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姜笙钰说:“所以说啊,我们只能攻打城门,没别的办法,听我的准没错。”
厉长生瞧了一眼众人,目光最后落在离缨脸上,道:“二皇子可是有什么良策?”
离缨点点头,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峦山城的城门。”
“小路?”荆白玉睁大眼睛,道:“真的吗?如果能绕过峦山城的城门,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出其不意,杀上柱国一个措手不及,这般一来是再好也没有的。”
离国的城门是所有国家之中,最为坚硬的一个。就算他们人多,没有三五个月是无法攻破的。想要并吞离国,最好的办法其实乃是围城,断绝离国的任何水米来源,让他们弹尽粮绝。
然而这个办法对于现在来说,并不现实,他们无有太大的人力财力做到围城,也无有时间围城,眼下需要的,乃是速战速决。
围城不行,攻打城门这办法又着实太笨,就在这进退两难的节骨眼上,离缨倒是送来了个一个好办法。
厉长生微微思索,道:“请二皇子详说一番。”
离缨说:“峦山城旁边地势险要,所以基本没有什么士兵把守,一般想要攻打离国的人,也不会想到要翻山,毕竟这些山,是传说中连鸟也飞不过去的。”
厉长生点点头,说:“正是。”
离缨笑了,道:“但是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峦山城。我其实……就是从那条小路逃出来的。”
上柱国造反,下令将所有皇子抓起来看管,离缨被迫逃离离国,上柱国发现他的逃跑路线,特意让人在峦山城设下重兵把守,想要将离缨拦截在此。但最后离缨仍是逃了出去,仿佛长了翅膀一样,把守的士兵根本未有瞧见离缨的身影。
离缨道:“那条路不太好走,但是勉强可以走辎车,若是能顺利翻过峦山城,接下来的事情就都好办了。”
荆白玉犹豫着说:“听起来虽然有点道理,可还是有些个危险的。山路崎岖,就算能通辎车,可以将粮草运送过去,可若是万一路上遇到了埋伏,那……”
“呸呸呸!”姜笙钰狠狠的在旁边呸了几下,说:“晦气!现在不能说这样的话。”
荆白玉瞪了姜笙钰一眼,不想与他争吵,干脆看向厉长生,说:“厉长生你说怎么办!”
厉长生露出一个笑容,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看这也是个办法。”
荆白玉一听厉长生同意了,心中亦是有些动摇起来,说:“那好罢,我们试试看,反正现在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办法来。”
大家无有意义,立刻聚在一起制定计划。
他们断不可一口气全入小路,需要先行探路一番,看看是否有埋伏在山上,以免全军覆没。
厉长生着萧拓校尉打头阵,带领一队轻骑往山上探路,若是无有问题,再安排其他。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萧拓抱拳正要退下,大家就听到这咋咋呼呼的声音。
荆白玉头疼的说:“喻青崖怎么来了?”
厉长生笑着道:“怕是来请命的。”
“请什么命?”荆白玉纳罕的说。
厉长生但笑不语,那边喻青崖已经急火火的冲了进来,像模像样,竟是抱拳单膝跪在了地上,说:“太子殿下,我是来请命的!”
荆白玉一听,登时更是头疼,瞥了厉长生一眼,还真叫厉长生给说准了。
喻青崖赶紧继续说道:“我也想带兵跟你们一起打仗!”
“这……”荆白玉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喻青崖,说:“你又心血来潮了?”
“才不是心血来潮!”喻青崖说:“我是想叫我爹爹瞧瞧,我是有本事的!”
“你忘了,你当时被丢进军营里,有多惨了?”荆白玉笑着道。
喻青崖脸上一阵尴尬,道:“那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爹不让我参与打仗的事情,他就是看不起我,我不只是做生意能做好,其他的事情,我定然都能做好!我想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给他看!”
荆白玉很想说,喻督主说的是对的,打仗这样子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喻青崖跑去捣乱的好。
荆白玉给厉长生递了个眼神儿,小声说:“你劝劝他。”
厉长生低声道:“喻公子难得有这番雄心大志,太子殿下应当赞赏才是。”
“什么?!”荆白玉惊讶的差点跳起来,说:“你同意他的想法?”
“亦无不可。”厉长生微笑点头。
喻青崖没听清楚他们嘀咕什么,却听到厉长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喻青崖的眼睛登时雪亮,说:“厉大人!你也觉得我有天分是不是?我就说罢!只有我爹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哼,我就是什么都要干,让他瞧瞧我的厉害。”
厉长生略作思考,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喻公子未有带兵的经验,不过喻公子倒是可以帮忙押送粮草。”
“粮草……”荆白玉点点头,道:“这倒也是,多一个照看粮草,我也能放心一些个。”
姜笙钰一听,道:“粮草不是说好了我来照看,你们还信不过我是怎么的?”
荆白玉递了个挑衅的目光过去,道:“就是信不过你,你说怎么的?”
“你这小孩,我……”姜笙钰站起来,那架势可不得了。
厉长生连忙也站起来,拦住怒火冲头的姜笙钰,道:“钰儿莫急,其实乃是叔叔担心你,并非信不过你。粮草乃是全军重中之重,若是真有人偷袭粮草,钰儿便身在陷阱之中,叔叔如何能放心?还是多安排些个人一起保护,那才叫人安心一些。”
姜笙钰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嘴角止不住的往上飞起,说:“我就知道,叔叔是最关心我的。”
这面姜笙钰好不容易同意下来,喻青崖一听倒是不怎么高兴,说:“粮草?让我去保护粮草吗?这……我想去做先锋的。”
“噗——”荆白玉正捧着热乎乎的茶杯,被喻青崖惊人之语吓了一跳,一口水差点呛死自己。
厉长生轻轻给荆白玉拍了拍后背,道:“太子没事罢?”
“有事!”荆白玉跳起来,道:“当先锋?喻督主不找我拼命就见了鬼!”
厉长生笑着道:“喻公子雄心壮志,这是好事儿,还是让长生来与喻公子谈谈罢。”
喻青崖想做先锋,不过不多一会儿,只是与厉长生谈了谈,就美颠颠的离开,决定跟着姜笙钰一起护送粮草。
荆白玉眼瞧着喻青崖欢欢喜喜的离开,好奇的问:“厉长生,你跟他说了什么?”
厉长生付之一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跟他说做先锋太辛苦,可能会影像喻公子的颜值。”
“颜值……”荆白玉差点给气死,都要去打仗了,还考虑什么颜值问题。
荆白玉脑补了一下,喻青崖穿着铠甲,手里拿着长枪,突然伸手一摸,摸出一面小镜子来,开始一边照镜子一边感叹自己又美又帅的场面。
荆白玉叹息了一口气,说:“辣眼睛……”
不过这样也好,把喻青崖丢给姜笙钰,姜笙钰指不定要怎么头疼欲裂!
荆白玉笑嘻嘻的说:“若是喻风酌来跟本太子面前兴师问罪,你可要给本太子顶住了。”
“是,太子放心。”厉长生道。
萧拓校尉作为先锋,会带领一小部骑兵先行探路,若是前方无有问题,则会返回通知大家。
姜笙钰负责保护粮草,一同护卫的还有喻青崖和陈均年校尉。
粮草队辎车较多,不好在山路行进,的确需要多一些人保护才可安心。
他们拿到梁风鹤准备好的军饷,很快那面湛露公主火急火燎的便给梁风鹤又送来了不少银钱。
湛露公主出手大方,还以为这一次便能拿下二皇子离缨的人头,与上柱国那面达成交易,谁料到银钱的确送到了梁风鹤的手中,但第二日一大早,梁家还有马场,便已人去楼空,再寻不到一个喘气儿的活人。
大部队融入了不少梁风鹤的人,大家一大早天未亮便即刻开拔,屯兵到峦山城外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起来。
他们一方面需要威慑峦山城,让离国的上柱国知道害怕,另一方又要悄悄的翻山越岭,从小路潜入峦山城。
萧拓一大早便带人先去探路,眼看着过了许久还未回来,荆白玉有些个担忧,在营帐中走来走去的,一直转个不停。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请坐,就算太子殿下再担忧,眼下也是无法帮忙的,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荆白玉感觉自己有些手脚冰凉,说:“这乃是我第一次带兵打仗,而且还是未经父皇允许的,若是这一仗输了……唉——”
荆白玉着实再说不下去,只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厉长生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道:“放心罢太子殿下,还有长生在太子身边,不会有问题的。”
“报!”
“萧拓校尉回来了!”
外间一阵喧哗之声,荆白玉连忙跳起,不等士兵入内禀报,已然快步跑了出去。
厉长生笑了笑,跟着掀开营帐走了出去,果然看到萧拓骑马急匆匆归来。
萧拓当下翻身下马,跪在荆白玉面前,满脸皆是喜色,道:“回禀太子殿下,山路并未有预计的那般崎岖,不见离国人把守,的确是可行之路!”
“太好了!”荆白玉大喜过望,道:“太好了,那还等什么!准备点齐人马,分批翻山进入峦山城!”
“是,敬诺!”萧拓抱拳说道。
他们需要分批翻山越岭,若是人数太多,恐怕会惊动峦山城中的离国人,所以动静不能太大,需要小心行事才好。
厉长生早已制定妥当,大部队分三次入小路进峦山城。第一批仍是萧拓打头,带领一队精兵骑兵步兵混杂,随后叫姜笙钰、陈均年和喻青崖押送上一些辎重跟在后面。若是如此无有问题,厉长生自会安排随后剩下的军队。
萧拓乃是认路之人,立刻点齐了自己要领的军队,不多时大部队开拔。
姜笙钰也点了人马与粮草,等萧拓的部队离开军营后,也伸手一挥,下令辎重紧随其后。
“崖儿!”
喻青崖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看着便要出发,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瞧,可不就是他爹喻风酌?
喻风酌急匆匆赶来,抬手抓住骑在马匹上的喻青崖,道:“崖儿,莫要胡闹,跟爹走。”
“爹,我不走。”喻青崖甩开喻风酌的手,道:“我要去押送粮草了,是太子殿下和厉大人首肯的。”
“你……”
喻风酌未能开口,喻青崖又抢着说:“爹,我真的能行!你就看着罢,我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姜笙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道:“事不宜迟,出发!”
喻青崖点点头,笑着道:“爹,我们先出发了,到地方等着你啊。”
“崖儿……”喻风酌表情凝重的瞧着军营大门,眼看着喻青崖的背影越行越远,很快消失不见。
萧拓带领三分之一士兵,迅速度过峦山城旁的小路进入峦山城,这里仿佛无人之地。姜笙钰带着一批辎重,因着山路崎岖,所以不太好前行,脚程相对来说慢了一些。
眼看着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冬日里的夕阳,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淡淡的缇红微不可见,显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报!”有士兵冲入营帐,道:“萧拓将军已经带领先头部队安全抵达峦山城!”
“太好了!”荆白玉坐在主帐之中,道:“快去把厉长生叫过来,我们要安排下一批进山的军队了。”
“敬诺!”士兵恭敬的退出。
“哗啦——”
帐帘子掀起,荆白玉还以为是厉长生回来了,定眼一瞧却是个行色匆匆的士兵。
士兵跪在地上,脸色急切的说道:“太子殿下急报!姜太子带领的辎重队伍遭遇埋伏……”
“什么?!”
荆白玉瞬间从席上跳了起来,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遭遇埋伏?这怎么可能?”
厉长生掀开帐帘子,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士兵的禀报之声。
荆白玉跑过来,焦急的拉住厉长生的手,说:“厉长生,怎么办?”
厉长生拍了拍他的手安慰,说:“别着急,先问清楚情况再说。”
萧拓带领的先头部队根本未有受到任何攻击,然而紧随其后的辎重部队,却遭到了离国人的攻击,这事情看起来仿佛早有预谋。
那士兵跪在地上,道:“是辎重部队中出现了细作叛徒!”
“叛徒……”厉长生表情仍是平静如水,他突然想到梁风鹤之前所说的细作,道:“那细作是何人?”
士兵语气无比坚定,道:“乃是涤川园校尉陈均年!”
“陈均年?!”荆白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辎重部队遇到埋伏和袭击,情况尚且不明了,小太子荆白玉立刻让人前去探查,探查的士兵很快尽数归来,带回的消息着实让人心中不安。
一身狼狈的士兵跪在地上,道:“回太子殿下的话,陈均年的确是细作叛徒无疑!我们亲眼所见的!而且……而且喻队长被陈均年和那些个离国人给抓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荆白玉心中慌乱不止,又是愤怒不止。
“姜太子回来了!姜太子回来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喧哗,荆白玉与厉长生立刻出了营帐来瞧,果然就看到姜笙钰回来了,同样狼狈不堪,浑身是血。
姜笙钰脸上胳膊上腿上,皆是伤口,看起来不只是狼狈,还虚弱的厉害。
厉长生上前扶住姜笙钰,皱眉说道:“忍一忍,我这就去叫冯先生过来给你包扎伤口。”
“叔叔。”姜笙钰一把拉住厉长生,摇头说:“我没事……但是辎重……”
荆白玉也扶了一下姜笙钰,顿时摸到满手的鲜血,道:“快带他进去,他失血过多了,在这样怕是要死。”
仿佛是要验证荆白玉的话,姜笙钰口中呢喃了一句,整个人一歪,倒进厉长生怀中,便昏死了过去。
辎重部队受到攻击,粮草损失严重,姜笙钰能回来,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姜笙钰昏迷不醒,无法告诉大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一起回来的还有几个士兵。
据说萧拓的先头部队根本未有遇到任何袭击,通过的非常安稳。
辎重部队就在后面,按理来说并无任何危险可言。可就在半路上……
陈均年忽然趁人不备,竟是提了长枪冲着喻青崖的后心刺去。
这一变故着实让人瞠目结舌,幸好姜笙钰反应及时,一剑隔开了陈均年的攻击,这才救了喻青崖一命,否则就算喻青崖穿着铠甲,估摸着也是凶多吉少。
陈均年突然攻击喻青崖,辎重队伍瞬间混乱起来。那陈均年一击不中,竟然还要反扑。
姜笙钰自然不能叫他如愿,下令将陈均年先行拿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山路忽然震动起来,大批的离国士兵从四周涌出,将本来就有些混乱的辎重部队团团围了起来。
他们中了埋伏,姜笙钰让人立刻突围,请前面的萧拓带人来支援。只可惜山路崎岖,萧拓那边收到了求救信号,却也无法立刻支援。况且这路上,还有不少离国士兵阻拦,根本无法第一时间赶到。
辎重部队与萧拓的人马被离国士兵割断成为两节,辎重部队损失惨重,姜笙钰还是在士兵的拼死保护之下,才得以突围返回军营。
其余之人……
士兵回禀说:“喻队长被陈均年和那些个离国人,抓去了……”
“你说什么?!”
有人突然冲进了帐内,不是喻风酌喻督主还能是谁?
眼下整个军营都已然知晓,辎重部队被袭,他们营中出现了叛徒,便是陈均年校尉。
喻风酌本来就担心儿子,听到这消息立刻赶来,正好听到喻青崖被离国人抓去的消息。
“喻督主,你先冷静一下。”荆白玉瞧喻风酌的表情,就知道喻风酌现在一定很着急。
喻风酌仿佛未有听到荆白玉的话,转身又要离开。
厉长生快步而上,拦住就要离开的喻风酌,道:“喻督主,关心则乱,眼下不是冲动的时候,不妨坐下来,大家商讨一下对策。”
“对策?”喻风酌脸色难看至极,竟是呵斥一声,说:“什么对策?!崖儿被离国人抓去了!离国人会怎么对他?”
厉长生淡然的道:“正因如此,才要冷静下来。喻督主难不成想要单枪匹马,闯入离国去救人?”
喻风酌未有说话,但他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看起来便是正有此意。
“喻督主,有些话我们单独聊聊,如何?”厉长生复又开口。
荆白玉有些个担心,拉住厉长生的手,似乎有些不想让他去。
喻风酌向来最为宝贝他那干儿子喻青崖,如今喻青崖被离国人抓去,喻风酌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厉长生的武功万万不如喻风酌,荆白玉怕喻风酌一个不冷静,会对厉长生出手。
厉长生递给荆白玉一个安心的笑容,道:“太子殿下,请帮冯先生照顾一下姜太子,我与喻厂督说两句话,很快就回,可好?”
荆白玉迟疑了半晌,点点头,说:“你自己可要小心啊。”
厉长生道:“一定。”
厉长生与喻风酌前往其他营帐说话,这一进去,眼看着到了后半夜,厉长生才从营帐内出来。
荆白玉一夜未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哪里还能睡得着。
厉长生归来之时,荆白玉立刻跳起来扑过去,说:“怎么样?你可劝住了喻风酌?”
“没事了。”厉长生点点头,说:“喻督主不会意气用事的。”
“那就好……”荆白玉松了口气,却还是愁眉不展,道:“怎么会这样……梁风鹤口中的奸细,就是陈均年……为何我一直没有看出来……”
梁风鹤的确说过,他们这些人中有个奸细,然而荆白玉觉得,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指不定是湛露公主故意想要分化他们,才会这般说辞。
陈均年与萧拓乃是柏安山土匪,入了涤川园军后,也未有见他有何诡异行径,一直都是本本分分,为了救荆白玉还差点一命呜呼,荆白玉如何都不敢相信,陈均年竟然是奸细。可……
辎重部队的很多士兵都亲眼所见,陈均年突然疯了一样要杀喻青崖,与那些离国一起,将喻青崖劫持而去。
“太子稍安勿躁。”厉长生说道:“眼下不可自乱阵脚。”
辎重部队受到了袭击,粮草大半被离国人抢走。他们不只是失去了许多粮草,萧拓带领的队伍,也被拦截在峦山城之内,被离国人围困。
厉长生道:“萧拓带领的士兵人数不少,就算一时半会儿被围困住,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说……”荆白玉满脸担心犹豫的说:“陈均年是细作,难道说萧拓也是细作?”
陈均年乃是萧拓的结拜大哥,他们都是柏安山上的土匪,一直关系要好的很。若陈均年乃是离国细作,那萧拓保不齐也……
厉长生摇摇头,道:“太子有所不知。”
“什么?”荆白玉问道。
厉长生道:“陈均年应当并非细作。”
“不是细作?”荆白玉说道:“这怎么可能?”
厉长生说道:“真正的细作……”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他们话说到这里,外面又是乱糟糟的一片。
荆白玉心中“咯噔”一声,感觉自己已然再受不得一点刺激,士兵急匆匆赶来,怕是绝无什么好事儿。
厉长生掀开帐帘子,那士兵跪下来焦急的说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喻督主带领麾下总督东厂之人,强行离开了军营!看样子,是要去救喻公子的!”
荆白玉脑子里“嗡”的一声,道:“喻风酌他疯了!总督东厂的人能有几个?!他是去救人的还是去送命的?!”
“厉长生!”荆白玉焦急的拉住厉长生,说:“快去叫人拦住他!你不是说,喻风酌不会意气用事的吗?!”
厉长生站在原地未有动弹,并无什么惊讶的表情,嘴角反而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道:“太子殿下,喻督主并非意气用事。”
……
四周黑的很,喻青崖感觉浑身钝痛。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睁开眼睛,半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但很快的,喻青崖回想起了……
他们的辎重部队在山路上行进,本来一切都顺顺利利,可是陈均年突然疯了,他突然要杀自己。
不只如此,随后大批的离国士兵涌出,将本来就混乱的辎重部队,杀了个措手不及。
眼下……
喻青崖艰难的开口,喃喃的道:“我是被俘了吗?”
他想要爬起来,但是手脚都被束缚着,根本一动不能动。
他艰难的转头去瞧,就看到身侧有个人影,仿佛还在昏迷着。
“陈均年!陈均年!”
喻青崖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昏迷着的人可不就是要杀他的陈均年。
喻青崖疲惫的厉害,他用尽全力,喊道:“陈均年!”
“你醒了没有?快醒醒!”
“睁开眼睛,听到没有!”
陈均年稍微动了动,定然是听到了喻青崖的喊声,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他同样被捆绑着,根本无法动弹。
陈均年睁开眼睛,看到了黑暗的环境,看到了受伤的喻青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处境。
陈均年嗓子里发出“呵呵”的苦笑,说:“都怪我……瞧瞧我都做了些什么……”
喻青崖道:“现在不只是自暴自弃的时候,我们被抓了!想办法逃出去才是正经啊。”
“我要杀你……”陈均年不敢置信的说:“你还要跟我一起逃出去?”
“废话!”喻青崖道:“你觉得我一个人这样,能逃得出去吗?不跟你一起合作,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你也是,要杀我的话,就出去再杀,这里可是离国人的地盘,咱们就先别窝里斗了。”
“好……”陈均年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过来一些,我帮你把绳索解开。”
“我努力一下……”喻青崖浑身疼得厉害,挪动起来着实困难,道:“你也过来一点啊,我之前被你踢了一脚,说不定肋骨都断了。”
陈均年冷笑一声,道:“肋骨?若是能出去,我定然要取了你的脑袋!”
喻青崖嘴里“切”了一声,仿佛不做一回事,道:“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不过……”
他说着有些迟疑,道:“我爹到底怎么惹你了,你为什么要杀我?”
当时在山路上,陈均年突然要杀喻青崖,后来离国伏兵突然杀出,大家都以为陈均年乃是离国细作,是他引来的离国士兵。
然而这一切,其实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若陈均年真是离国细作,也不会与喻青崖一起,被关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屋子里。
喻青崖道:“你当时嘴里说着,要报什么仇,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均年瞬间沉默了下去,盯着喻青崖的目光变得很是不善,半晌才道:“自然是为我的父母亲人报仇!都是你爹!是你爹杀了他们!”
“我爹?”喻青崖道:“不可能,我爹虽然平时不苟言笑,但他是好人,从来不做坏事的,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好人?”陈均年冷笑,道:“怕是只有你一个人,异想天开的如此觉着罢!你以为我为何会好端端的上山做了土匪?都是被你爹逼的!”
陈均年家里很有钱,这一点萧拓是知道的。陈均年曾经被萧拓所救,后来伤好离开,却又带着大批量的财宝回到了土匪山上,与萧拓一起,当起了山大王来。
关于陈均年的家人,旁人知道的并不多,只有萧拓知道,陈均年的家人都早已去世,听说是被人害死的。
陈均年咬牙切齿的说:“是你爹!是你爹!他替皇上搜罗宝物,来到我家里下榻,看上了我陈家的家传之宝,还看上了我大姐!你爹逼迫,说是要将我大姐和宝贝一起带走,否则便要给我们陈家好看!”
“不可能……”喻青崖立刻反驳道:“我爹才不是这样的人。”
喻青崖知道,家里后院有不少女人,不过那些个女人都是为了荣华富贵,所以甘愿来侍奉喻风酌的。而喻风酌是个冷淡的人,喻青崖就没瞧见他如何去后院,倒是经常听到后院那些个美人怨声载道。
陈均年继续道:“我大姐已经许了人家,眼看着马上就要成婚,你爹却蛮不讲理!我父亲不愿意,你爹就起了杀心。”
当时陈均年在外,回到家里一瞧,发现一家人全部惨死,无有一人生还,除了他之外,竟是满门被屠。
喻风酌为了斩草除根,竟是还派人四处寻找陈均年的下落,想要杀了他灭口。
陈均年便是被喻风酌追杀,才会遇到了萧拓,最后上了柏安山做了土匪头子。
“不可能……”喻青崖心里慌得要命,他嘴里只说着这么一句话,一直反复不停。
陈均年冷笑着说:“你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你骗人!”喻青崖呵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误会。我不想与你计较,等我们逃出去,我们当面去问我爹,肯定就能将误会解释清楚了。”
“哐!”
就在这时候,有人大力的将房门推开,四个离国士兵入内。
喻青崖与陈均年的话头截然而知,都是极为戒备的瞧着那四个离国士兵。
一个士兵说道:“哪个是喻青崖?大人要见你!”
喻青崖心中哆嗦了一下,他不过一个富家公子哥,被他爹保护的一直很好,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中有些个害怕。
陈均年一瞧,朗声说道:“是我,你们大人是谁?”
“呸!”另外一个士兵啐了一口,说:“不是他,模样不对,是另外一个。”
“是他!带走!”
士兵们冲上来,将喻青崖强硬的提起,就要拖出房间去。
“嗬——”喻青崖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断了,疼痛入骨,根本挣扎不了。
“喻青崖!”陈均年见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一个士兵当胸一脚,又跌在地上。
“老实点呆着!”士兵拖走喻青崖,“嘭!”重重的将房门关上。
喻青崖被他们拽着,架起来送到了其他房间。
眼前的房间不再是黑洞洞的,屋内软榻、案几、插屏,一切应有尽有,屋里正烧着火盆子,暖呼呼的,却未能叫喻青崖松出口气来。
喻青崖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谁要见我?喂!怎么不说话?”
士兵们不理他,将他丢在软榻上,转头便出了房间。
房门关闭,屋内静悄悄的。喻青崖心中忐忑不安,他想要站起来逃跑,但是力不从心。
“哒哒哒——”
有脚步声突然逼近,并非从屋外传来,而是从里面……
“爹!”
喻青崖抬头去瞧,顿时惊喜的差点一嗓子喊出来,他连忙压低了声音。
有人从大插屏后面转了出来,那身影那面容,叫喻青崖再熟悉不过。
喻青崖惊喜的眼睛亮了起来,低声道:“爹!爹……爹,真的是你?”
“你怎么在这里?”
“爹,我腿疼……好像断了。”
喻青崖一时间有好多话想说,心里委屈的厉害,加上浑身疼得厉害,眼眶瞬间没骨气的便红了起来。
“崖儿……”
喻风酌低声唤了他一句,连忙走过来,跪在他面前,伸手将人抱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说:“爹在……别怕,爹会治好你的腿。”
“爹,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喻青崖激动的说:“这里是哪里?”
“哐当——”
门外隐约传来一阵响动,喻青崖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爹!你快走!这里太危险了,快走,别让人发现了你,快啊。”
“崖儿……”
喻风酌并未有动弹,只是轻轻的抱着他。
喻青崖急的要死,说:“爹!快啊,你不能也被抓住,那就完蛋了。”
“哐当——”
又是一声响,大门被推开了,有人一步步的走了进来。
喻青崖感觉自己已经怕的不能呼吸,自己已经被抓了,若是爹爹……
“大人。”
不及喻青崖多想,来人还是走了进来,是个看起来有些个发福的老头,穿着一身离国的官服,应当是峦山城内的官员。
那发福的老头一脸谄媚笑意,拱着手说道:“大人,您看这房间可还好?是卑职特意为公子准备的,大人若是觉得哪里有不满意的地方,只管与小人支会一声!”
喻青崖一时怔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大人?
什么公子?
就在喻青崖迷茫不已之时,抱着他的喻风酌淡漠的开了口。
喻风酌说:“立刻叫大夫前来,给我儿治疗伤势。”
“是是,卑职这就去办,请大人放心。”那官员一打叠的答应。
大人……
喻青崖震惊又迷茫的瞧着眼前的喻风酌,说:“爹你……”
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