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晋江独发

第十二章晋江独发

四目相对,空气一静。

魏长稷盯着她,意味不明。

温恋舒眨眨眼,随即迅速收了腿,难得怯怯又心虚的把脚缩回裙底,他没事回什么头啊!

丢死人了。

外头都说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

这下形象岂不是全破灭了?温恋舒欲哭无泪。

魏长稷嗤的一声,语气狎昵:“怪我把他丢下床,又怪我错了他胳膊骨,现在你往人脸上踩怎么解释?”

什么怎么解释?

这个莽夫,不懂温柔。

他就不能当没看见吗?

算了,跟这厮就来不了温柔。

温恋舒仰起下巴,理直气壮,“那是我的事,你快走。”

魏长稷忍着笑,知道她已在生气边缘,没再追问。而是直接摘下一枚骨戒,递给温恋舒。

“这个给你。”

温恋舒瞥了眼,好丑!

“不比你的金簪好看,但绝对比你金簪有用。上头设有机关,左转可射一枚毒针,右转则能喷小剂量迷药。”

魏长稷明知故问:“你收不收?”

这么一说,又感觉好像不丑了。

她如今处在狼窝,的确需要防身。

“要、要吧!”温恋舒接过,虽说还是讨厌他,但她这人恩怨分明,声无蚊叮说了声:“谢谢。”

别别扭扭的小性子,勉强算可爱吧!

魏长稷心情不错的走了。

他这人虽好色了点,但高大威猛的,很有安全感。或许正是有他赠予的骨节,温恋舒多了份安心,这晚睡了个踏实觉。

翌日醒来,神清气爽。

她做好了被多疑的陆清安再三盘问的打算。

谁知这人听了昨晚她准备好的借口,竟什么都没问,直接相信了,弄的温恋舒不明所以。

由于陆清安错位的骨头一夜未正。

被府医恢复过来还需好好将养一阵。

怕一同就寝再被温恋舒踹,陆清安提出会在书房睡。如此虽说担了个睡姿不好的名声,能不与他同处一室,温恋舒也是高兴的。

而且她的确有事,不想叫陆清安看见。

接下来几日陆清安养伤,温恋舒则日日关起门抄写经文,两人见不了几面,也算相安无事。

其中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计姨娘。

她知道儿子因温恋舒所伤,很不高兴。明着不能和温恋舒发脾气,暗地磋磨了好几个丫鬟。

丫鬟们不敢声张,带伤做工,背地抹了不知多少眼泪。

温恋舒听说了,让立春给丫鬟们各自送去了好些慰问银子。

立夏不解,“反正不是姑娘伤的,姑娘何必担心庆阳王府的丫鬟?这些天我们被计姨娘针对,不也没人帮忙吗?”

甚至她们都在打温恋舒嫁妆主意。

温恋舒可用的人不多,顾了自己,就顾不住银子,至今已丢失好几件宝贝。

细碎的阳光洒在温恋舒脸上,衬得她端庄如画。经文抄的多了,温恋舒越发心平气和。

“虽非我伤,但确因我起,再小的力量集聚起来,总有一天也可能汇成汪洋大河。”

这几个丫鬟若继续铁石心肠,她损失的不过几两银钱。

但若这几个丫鬟来日有一人倒戈,那都是温恋舒赚到。

立夏明白了,给温恋舒研着磨笑。

“才不过六七日,姑娘的字和世子越来越像了。”

“还不够。”温恋舒翻了一页纸道:“且要慢慢练呢!往后吃食上,你和立春多留点心。”

“姑娘是怕有人对你不利?”立夏拧眉。

温恋舒不见慌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薛氏不理事,连带的把姨娘们的心思都纵大了,陆清安此番遭受错骨之痛,总感觉计姨娘不会轻易消气。

明面上的算计,温恋舒倒不怕。

但怕就怕,计姨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耍些阴私手段,若再像上次那样给她来个合欢鸩毒,那就麻烦了。

这只是温恋舒的一个猜想。

谁知又过了两日,午饭竟真出问题了!!

立春提个鸟笼跑进来,“姑娘你看,这鸟啄吃了米粒,竟然拉稀无力,饭菜肯定有问题。”

闻言立夏赶忙夺了温恋舒碗筷,“姑娘快别吃。”

比起她们一个慌一个怕,温恋舒倒没什么表情变化,怜惜看了眼那笼中鸟雀,“找府医给它看看吧!”

若非无人可用,她也不会连累鸟雀。

立夏:“都什么时候,姑娘快想想我们怎么办?”

温恋舒重新执筷,夹了米粒嗅嗅。

然后不等两人反应,面不改色的送进口中。

立春一骇。

立夏更急得不行,“姑娘你怎么吃了,快吐出来……”

温恋舒挡过她们阻止的动作。

“逃了这一次,还有无数次,那不如直接将计就计,来个一劳永逸。反正银针测过,这饭没毒的。”

凭她多年吃药经验,以及鸟雀反应,无非是普通泻药。

温恋舒:“放心吧!她们不敢要我命。”

立夏抿唇道:“将计就计也不用真吃,多遭罪啊。”

“以假乱真,方得成效嘛!而且会有府医过来诊脉的。”温恋舒安抚道:“别沮丧着一张脸,万一露了馅。等一个时辰后,再去书房禀告。记住!只说我病了,别的什么都别提。”

陆清安多疑,她们哭诉的,远不如他自己查更让他信服。

吃都吃了,立春立夏总不能给她抠出来,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计划。

没多大一会儿,药效上来了。

温恋舒更了两回衣,躺到床上腹痛的直冒冷汗。

立夏当即红了眼,就要提前去请府医。

“回来。”温恋舒抓住她,“你若去了,苦我就白受了。”

立夏才忍着没去,心疼的面色却并不好看,“再没下次了,奴婢就不该同意您胡闹,姑娘何时遭过这罪。”

温恋舒垂眸没有说话。

以前她也总觉不会遭罪,有叔父阿兄在,人生一眼望到头,只会是一帆风顺。可真到遇上变故……

庆阳王府舍弃她,陆清安算计她。

就连花柳之地出身的计姨娘,都敢给她用药。

小小一座邀月院,把她困的寸步难行,温恋舒才知道世道险恶,也才明白……曾经温家给予她的,是怎样的庇护。

所以再苦,不能放弃啊!

要撑过去,离开庆阳王府。

如此才能有机会救叔父他们,温恋舒克制的闭了眼忍住泪。

硬生生熬了整个时辰,立春即刻跑去书房。

此时陆清安的胳膊也还没好,吊着绷带,府医正巧在给他复诊。听闻温恋舒病了,他惊讶一瞬。

随即带着府医赶过去。

陆清安的书房在前院,温恋舒却在后院。

要去看温恋舒,势必要经王府花园。

同样的位置,又是那个凉亭,计姨娘照旧一身偏红海棠裙,摇着折扇和小丫鬟说笑。

陆清安蹙眉一瞬。

什么时候了,她竟还在说笑。

是真怕外面的兵,注意到这里?

陆清安看到计姨娘烦躁。相反,计姨娘看到儿子却很高兴,“世子带着府医,这是去哪里?”

“温氏病了,我去看看,姨娘请自便。”

“温氏病了?”计姨娘愣了片刻,握着团扇的手有些发紧。

她自然知道温恋舒是怎么个病,等在此处就是看热闹。

为什么她算计了人还有恃无恐?

自然是知道温氏礼仪传家。像腹泻这种事情,有碍雅观。

但凡要点面子的女人,谁会跟丈夫说?

温恋舒却说了。

计姨娘顿觉不好,遥看了眼陆清安远去的背影,急急召来贴身丫鬟,“快快,去厨房,把知情的婆子打发掉。”

计姨娘这边忙着善后的时候,陆清安已经到了邀月院。

明明已经做好了温恋舒面色不佳的准备,可真当看见她发白的唇色,还是吓了一跳。

“府医!”

府医赶忙打开医药箱开始诊脉。

陆清安坐到床边问:“怎么样?”

温恋舒勉强笑笑,“还好……你别太担心……”

她一贯骄傲,像个花孔雀,何时有过这般虚弱?

此时安慰他的语气,瞬间激起了陆清安的保护欲,转而对着两个丫鬟发起了火,“怎么回事?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病成这样?”

立春立夏本就担心,闻言“噗通”一声跪下去,不用演都担心的情真意切。

“世子赎罪,奴婢们伺候可不敢懈怠。午饭前夫人明明好好的,不知怎的吃了饭就不对劲……”

“不对劲不立即请府医,任由她这般?”

话音刚落,袖子一重。

低头却是被温恋舒用手扯住。

“不怪她们!我这几日月信将访,最开始只以为是月信。”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陆清安心里却憋着股气。见府医那边好了,又问府医:“夫人怎么回事?”

府医回道:“回世子,夫人食了少量泻药,无甚大碍,老夫这便写个方子,吃了药就好。”

“泻药?”

这东西怎会误食?

随即陆清安又想到立春她们的话,心里一动,“午饭呢?可曾有剩?”

立春看了眼温恋舒道:“剩菜已送回厨房,米粒怕浪费,奴婢就拿去喂了鸟,院里地上应当还有……”

陆清安即刻带着府医出去。

很快证实,米粒上沾有泻药。

温恋舒才嫁进来几天,各处都不曾熟悉,更不会到各处安插人手。她的饭菜跟他一样,出自王府大厨房。

薛氏不理府务,家事分由几位姨娘代理。

再一联想自己骨头错位,计姨娘对温恋舒怨愤,以及人心惶惶的兵乱时刻,计姨娘方才却在与人说笑,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陆清安还有什么不明白?

本来想帮温恋舒出头的热情,瞬间被生母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心里仿如吃了苍蝇般难受。

可再难受,那是他生母。

陆清安回屋只说了句——

“这事我来查。”

其他再没作任何保证。

等他走了,立夏忍不住问:“姑娘,待世子查出来,会处置计姨娘吗?”

温恋舒表情淡下去,“不会。”

“啊?”立夏不高兴又遗憾,“这样岂不是白费功夫?”

“不会白费。”温恋舒躺着,面色发白,眼睛却不由自主十分明亮,“他不处置,我会让他处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