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斯塔克对于这位自称是雷曼家族继承人的小姑娘观感格外复杂。
埃尔梅罗教室里的学生大多数都是别的学科所很难包容的“怪胎”，而这些原本天赋异禀又性格迥异的学生们在这间教室里水平得到了长足进展，让埃尔梅罗二世“时钟塔明星讲师”的名号更加响亮。伊薇特就是这群“问题学生”当中的一员，原本托尼觉得这大概是个充斥着各种各样geek的特长班，结果在短暂的相处之后发现，魔术师的geek程度比起科学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他能看出来这小丫头对于阿尔冯斯也不是真心的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倒是很像自己早些年时候的风格……但是就是那么一说也不行！暖棕色的眼睛非常戒备地盯着一个年龄尚未成年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这些魔术师到底都是什么习惯！
对方像是早就了解了斯塔克在想什么一样，优哉游哉地趴在二人身后的沙发靠背上，越说越来劲：“毕竟魔术师来说除却根源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传承嘛，爱德菲尔特家系有露维娅就好了，阿尔他又没有这种牵绊，虽说我也励志想要成为埃尔梅罗二世老师的情妇但是他的魔术回路实在是太糟糕了，从遗传学上来讲阿尔的回路格外优秀生个孩子也不亏……对吧？”
属于少女软绵绵的声线缠绕在两个人周围，简直像是加了全方位立体环绕音效：“你放心，魔术师们向来重视协议，孩子出生以后不会和爱德菲尔特家有任何联系。”
托尼：……
不行，不能揍孩子，这家伙还是未成年！
莫名陷入修罗场的宝石商忍不住扶额：“所以，伊薇特，你特意过来找我们是要来说什么？如果只是来调侃我的话，我就要联系韦伯来多给你布置课后作业了。”
“嘁——”
粉红色双马尾的少女拖长了音调，似乎是不满于一个两个的都是开不起玩笑的老古板：“实际上是想来告诉你们这一次的魔眼拍卖内幕啦，毕竟你们好像也是要认真来买魔眼的样子。我家这一次出售的魔眼里有些属性奇特但是不太常用的类型，大概维持在黄金级或者宝石级的水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都是卖不出去的箱底货……所以想来看看阿尔你们到底是想要给什么样的人买眼睛。”
说完，似乎是为了增加诱惑力，对方还主动提起了增值服务：“而且，如果阿尔你决定买我家的魔眼，我还可以附送恋爱占卜活动喔？雷曼家族自满的感情视检测手段喔？”
“也没有确定一定会买你们家的。”
阿尔冯斯没有接茬：“宝石魔眼并不是所有的魔术师都能够顺利移植的，对于一部分适应性不够的人来说会有非常麻烦的排异反应在，虽说真的需要一只眼睛的那位估计不会有这种危险就是了……但是他本人其实不那么需要用燃烧、切断之类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作为在真空当中都能够存活的阿斯加德人，雷霆之神索尔本人的实力已经足够强悍，贸然赋予不那么匹配他的魔眼的话，反倒是有些狗尾续貂的嫌疑。
“哦哦哦，听上去是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的家伙嘛！”
伊薇特·雷曼抱起手臂，兴致盎然地掀起了自己的眼罩，第一次向托尼·斯塔克展露出雷曼家族引以为傲的宝石魔眼的真容：“不过没关系啦，就当是附送的免费服务——”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直观感受。
被魔眼盯上的感觉各有不同，但对于托尼·斯塔克这种一条魔术回路都没有的人来说，这样的感受不比拍了一张X光胸透更强烈。魔力的视线锁定了自己，伊薇特先是一愣，属于人类的那只眼睛明显露出了迷茫的神色，随后又看向阿尔冯斯，视线在两个人当中几次三番地轮转了好几圈儿，最终脸变得越来越红，狠狠拉下了自己的眼罩。
脸色通红的伊薇特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脖子一样死死瞪着托尼·斯塔克的脸，直到把对方看得有些发毛：“你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流氓！”
半响，对方憋出来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托尼：？？？
联想到“感情的魔眼”到底是怎样一个运作原理之后，阿尔冯斯耳尖腾地发烫，也转身又有些探究的眼神注视着托尼·斯塔克。
纽约市的首富、钢铁侠、爱国者，慈善家，以及一长串不一而足头衔加身的托尼·斯塔克，如今感觉格外迷茫和委屈。
“你居然馋他的身子！”
伊薇特·雷曼义正言辞地控诉：“我都只是想要和阿尔生个孩子而已！”
托尼：“？？？劳驾，女士，明明是后面的那句听上去比较过分啊？”
你们魔术师都是什么神奇的价值观！
伊薇特一甩自己的双马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节车厢，啧，她才不会承认这双魔眼所看到的、几乎能够将一切阻碍排他开来，纠葛不休触及灵魂的强烈羁绊。
这是大多数魔术师都不具备的情感，也是印象里的阿尔冯斯从来不曾展露过的模样。雷曼家族早早预定的年轻继承人曾经远远地对阿尔冯斯投以惊鸿一瞥，对方拥有着让大多数魔眼收集者都感到惊叹的一双特殊的眼睛，尽管这样的力量被基修亚·泽尔里奇所压制下去，但仍旧能够勾起他们的好奇。
彼时，她也是对于这份力量感到好奇的众人之一，在孔雀石的魔眼视野之下，对方的周遭近乎真空一般孤绝，比隐世不出的魔术师看上去还要冷清，而现在……
“不是，我发誓，我真的没……好吧可能我偶尔这么想过，但是要知道这种事情它涉及多巴胺或者荷尔蒙再有可能是神经冲突的自然产物你不能因此就否认我的人品。”
而车厢里，托尼还在举着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对着宝石商拼命解释：“抱歉，虽然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但是魔眼这种东西……”
他有些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了。
比当面被发好人卡更加尴尬的是什么呢？大概就是当面被别人指认肖想的对象……托尼·斯塔克绝望地捂脸，连智能管家提醒的“您的心率超出了正常范围”都忽略了。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良久，阿尔冯斯轻轻说道。
湖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暖棕色的眼睛，宝石商有些犹豫地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车厢的大门被狠狠撞开了。
史蒂芬·斯特兰奇喘着粗气对着两人大声喊道：“阿尔冯斯，快去看看洛基到底在干什么！大半个车厢的人都围过去了！”
托尼：？！你们会不会挑时间！
*
然而，不管怎么样，诡计之神惹出的乱子还是要第一时间去处理的。洛基·奥丁森在阿斯加德就有着银舌头的称号，无论是搬弄是非还是恶作剧的水平都相当高超，而等到阿尔冯斯和托尼赶到事发车厢的时候，却发现——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问题。
诡计之神一个人以相当浮夸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旁边簇拥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就像是他在阿斯加德的生活状态一样，周围是一大区神色居然还带着几分恭谨的魔术师。
阿尔冯斯：“……”
就猜到是这种结果了。
“这就是你们家传的术式？我还以为能够多有趣，没想到就是这种水平。”
洛基正握着其中一个人伸出的手臂，以食指作笔在对方手臂上类似纹身一样的地方轻轻一划：“喏，这样的话，这个魔术就会省下一部分多余的魔力消耗，明明能够抄近道的地方偏偏要绕远，果然是蝼蚁的想法。”
哪怕堪称在当众喷吐毒液，对方的态度却格外诚惶诚恐：“太感谢您了！这样的话，就能够避我们家流传的魔术刻印过度地榨取身体内的魔力……太感谢您了！”
洛基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接受了对方的追捧，周围显然是各种各样想要求问的魔术师，这其中虽然也有想要刺探消息的不速之客，但他们根本跟不上阿斯加德银舌头的思路。洛基越过包围着自己的众人，冲着阿尔冯斯打了个招呼：“看样子，你们休息的不错？”
“是不错，你在做什么？”
“拯救一些无聊的可怜人来打发时间，就像是过去的诸神一时兴起所做的那样。”
洛基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两条长腿耷拉在一侧，眯起眼睛十分放松地盯着那个刚刚满意离开的魔术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信徒了，虽然我不会回应你的祈愿，但是你和你的后代必须得记得时常向我祈祷——你刚刚已经把一辈子分量的神眷用光了，接下来是偿还高利贷的时候。”
哪怕是如此轻慢的态度，对方也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阿尔冯斯：“……”
算了，他玩的开心就好。
确认了情况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以后，阿尔冯斯原本打算和托尼一起转身离开，结果躺在沙发上的洛基却开口叫住了他们：“等一等，这里有个人想要向我打听你，说是想要买你的眼睛。”
“……什么？”
托尼觉得他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买什么？”
“眼睛，铁皮蝼蚁。”
诡计之神态度懒散地冲着人群当中伸手一指，一个矮胖矮胖的魔术师就向前一步站了出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戈尔德·穆吉克，没想到能够在这辆列车上碰到你……”
几个注视着自己的人神色都不算友善，名为穆吉克的魔术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事先说好，不是我想要买啊！是尤格多米雷尼亚家系，称之为‘千界树’的那个达尼克……擅长灵魂融合的魔术师，他，他听说，你的眼睛有可能能够看到根源。”
此话一出，原本熙熙攘攘围绕在洛基身边的魔术师们也倏地安静了下来。
穆吉克显然对于这样的氛围有些不适，还是顶着压力开口：“唔，他们说，你的这双眼睛曾经一度看到过时间的末尾……事先说好，我也不知道这是谁泄露出去的情报啊！所以，在用各种手段进行增幅之后，他们希望原本连通着妖精乡的眼睛，能够一并将视野方向指向根源之涡。”
这听上去确实……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性，有人已经开始打量着面前金色齐肩发的炼金术师，托尼·斯塔克毫不留情地站在了对方的前面，阻隔开那些含义不明的视线。
“斯塔克，我说什么来着……”
阿尔冯斯有些无奈地把挡在前面的托尼·斯塔克扒拉回去，神色坦荡地面对着各种各样的窥伺：“这样的途径是不行的，如果能够做到的话，我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就会试着这么做了。”
“爱德菲尔特做不到不代表尤格多米雷尼亚也做不到吧，反正你不是一直都想方设法想要压制这双眼睛，干脆直接换给他们多好，对方也一定会准备良好的替代品。”
有人开口劝解：“而且对你而言不是也很解脱吗？既然一直都封印着这双眼睛不去使用的话……这种东西反正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负荷，千界树那边开价很公道的。”
阿尔冯斯仍是摇了摇头。
“这几年不行……”
他的声音顿了顿：“我暂时，还需要用这双眼睛。”
托尼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等到我要做的事情结束之后，可能会去考虑彻底剥离这双魔眼。”
阿尔冯斯直视着面前的戈尔德·穆吉克，开口承诺：“那个时候，如果尤格多米雷尼亚对此还有兴趣的话，我会考虑去联系他。”
*
对于这样的保证，洛基不屑一顾地翻了个白眼，史蒂芬·斯特兰奇若有所思，而托尼·斯塔克……他觉得心里有点堵。
阿尔冯斯的眼睛连通着妖精乡的魔力。
有种说法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神秘学角度上讲，视觉也是最容易联通灵魂的一条通路——往往石化、心灵控制、心理暗示等各种各样的术式最方便的形式都是通过视觉侵入来完成，魔力自然也不必说。
显而易见，阿尔冯斯不会轻易放弃那些给自己带来负荷的力量，但如今的他自己仍旧没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一难题。
只不过不会太久，他想，这和过去无数次的挑战一样，而钢铁侠永远不惧任何挑战。
*
“……怎么了斯塔克？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里的空间拓展方式真是很有创意，在考虑什么时候能给我家里也做个类似措施，这样的话我就能拥有一个可以搁在别墅里的大型工业生产线了。”
简而言之，给我也整一个。
“……”
阿尔冯斯显然被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慑了一下：“一般不会有魔术师这么想的……不过如果你有这个需要的话，我之后可以帮你试试看。”
“只是个提议，这样的成本未必会有直接买块地方盖工厂合算。”
托尼笑了笑：“具体的价格核算估计要回去问佩珀……接下来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跟着你，魔术师的列车真是到处都是不可思议的地方。”
那些凭空出现的餐具，一离开房子几乎是瞬间整理好的床铺……除了通讯成本极为高昂以外，不得不说，这辆列车集中了大部分中世纪人类幻想当中的优厚生活元素。
“接下来的话。”
阿尔冯斯看了看墙角的旧式钟摆：“到了临时停车的时间了。”
话音刚落，这辆魔眼收集列车就缓缓减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