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叶看着郁择的脸色,哄道:“他那个寨子,两百多年了,有人给他烧了,还烧死了他的宝贝虫子,他快气疯了,让我去给他的虫子招魂,我就去看看,几天就回来。”
一想到虫子,郁择嫌弃的蹙眉,表情都扭曲了。
顾叶从没有见过,郁择这张帅脸能做出这么嫌弃的表情。顾叶被逗笑,不管他做什么,郁择从没嫌弃过他,这让他都快忘了,郁择有洁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这个家里光秃秃的,干净的太阳照进来都看不见浮尘。原来郁择的洁癖并不是好了,只是不嫌弃他而已。
顾叶捧着郁择的脸,笑着捏捏捏,“亲爱的,虫子是不是特别可怕?”
郁择嫌弃的道:“太脏了。”
顾叶点头,一本正经的道:“我也觉得太脏了,所以我跟狗侨侨什么事都没有,如果有早就发生了,还能等到现在?我俩是相看两相厌,从小就是冤家,见面必吵架的那种。可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与其说是朋友,更像是家人一般,他师父活着的时候可疼我了,他有事,我能不管?”
郁择依旧冷着脸,没有放行的意思。
顾叶讨好的道:“忙完了我就好好陪你,也快开学了,如果成绩不错,下半年肯定去你公司实习,你天天都能看到我。”顾叶主动亲了郁择一下,耐心的哄着,看郁择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顾叶抿着嘴,摁着对方的肩膀,直接摁倒,“醋总,你觉得狗侨侨那狗脾气,我能看得上?”
郁择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沉声道:“你调戏过他。”
顾叶嘴角抽了抽,“你记性太好了吧,这都记着?我那是欺负他,不是调戏。”
郁择抬手,勾住顾叶胸口的一颗扣子,把他拽的更近了一些,眸色深沉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还调戏过谁?”
顾叶想了想,举手发誓,“没了。”
郁择挑眉,不满的问:“只调戏过仡侨隽?”
顾叶意识到郁择的醋意更甚,赶紧摇头,解释道:“也不是,他又不是特别的那一个,我才不看他。”
郁择脸色更冷,“还调戏过别人?”
顾叶心塞,他就是个颜狗,怎么了吧!看见好看的人本着欣赏的态度逗两句而已,他什么都没做!他也是无辜的啊!
“你……”
眼看郁择还想问,顾叶低头亲上去,堵住对方的嘴,一个长长的吻之后,顾叶不满的问:“你敢不相信我?还问不问了?”
郁择舔了舔嘴角,眸色越来越沉,“问。”
顾叶紧接着又亲上去,堵嘴,堵到不问了为止。
如此点火的后果,虽然达到了堵住嘴的目的,顾叶也腰酸背疼,疲惫不已。顾叶深刻的感受到了他家郁择是多么难哄,软的硬的都不吃,怎么哄都不为所动。顾叶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能惹郁择生气。这也让顾叶明白一件事,郁择这种心性,平时能听他的,凡事都依着他,绝对是乐意惯着他。怪不得别人都这么怕郁择,他还有另一面,只是不在自己面前展现罢了。
心里突然有点甜,像一勺蜜,慢慢的揉开,顾叶眉眼渐渐柔和下来,看到郁择发来的信息,眸中带笑,嘴上却无比嫌弃的回道:“爸爸我知道了,宝宝到了就给你发信息,丢不了的,放心吧。”
顾叶也无奈了,真当他不知道对方派人保护他吗?明知道他是安全的,还要嘱咐好多遍,真把他当宝宝了。
解承在车上睡了一路,这时候还是迷糊的,听到顾叶说话,睁开一只眼睛问他:“登机吗?”
顾叶冷下脸,粗暴的抓住解承的衣领子,拖着走,“登机!”
和对郁择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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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寨,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秘,仡侨隽所在的寨子并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就在一座山下。现在很多苗族人已经被汉族同化,和汉族通婚,只有一少部分还保留着自己的传统,穿着苗族的服装,生活在寨子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靠着大山,勇猛果敢,靠打猎为生。仡侨隽所在苗寨,就属于比较传统的寨子,当地人即使不排斥外族人,也不怎么欢迎。
顾叶和解承来到小寨的村口,发现一个歇脚的小茶馆,穿着民族服装的老板娘,正在煮茶。
顾叶问解承:“这里的茶很有特色,在外面喝不到的,要不要尝尝?”
解承怂兮兮的道:“我听说,这里人人会下蛊,安不安全啊?”
顾叶失笑,“这个说法,就像外国人说咱们都会功夫一样。喝吧,没事。”
顾叶走过去,用一口地道的当地语言跟老板娘打了招呼,要了一壶茶。
老板娘打量了顾叶一下,诧异的问:“你是苗族人?”
顾叶笑道:“我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一阵子,对这里很熟悉,我是来找仡侨隽的。”
老板娘把茶水端过来,提起仡侨隽,她遗憾的道:“你们是找他看病的吧,他的家被烧了,这两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们不用进山了。”
仡侨隽不知道是不是地道的苗人,他也是孤儿,小时候被师父捡回来收养,哪个族都不知道,师父给他取了个苗族人的名字,入了苗族人的祖籍。因为和师父习得一身医术,是这附近苗寨有名的医生,大家对他比较尊重,但不允许他参加苗族内部的相亲,所以仡侨隽到现在还单着。当然,他那性子,请他他也不去。
顾叶笑道:“没关系,我知道他在哪里,小时候我就住在他家。”
老板娘一听这个,热情了好多,听顾叶说要进山里面,临走的时候在他俩的水杯里灌满了姜茶,提醒他们山里冷,喝点姜茶驱寒。
俩人谢过老板娘,从寨子的一侧绕过去,直到山前出现一条分叉的小路。顾叶指着左边道:“侨侨以前的寨子在左边,他不跟这些村民生活在一起,因为要养虫子,又学习制药,跟他们多少有些距离,他的寨子就在这边的半山腰上。如果这边被烧毁了,侨侨肯定往那边。”顾叶指了指右边的小路,“侨侨师父、师爷都埋在这边,有一个小竹屋。”
解承一听大冷天的住在山上,还住在竹屋里,担心的问:“咱们上去会不会被冻死?”
“不会。”顾叶在前面带路,解承在后面跟着,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
顾叶笑了笑,“比认识你早。”
“你爸妈能让你出去?我看你爸妈管你挺严的。”
顾叶嫌弃的道:“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你又不是八婆。”
“顾三儿你要点良心吧,一分钱没有,老子随叫随到,问你个问题你还嘲讽我,我告诉你,咱俩早晚散伙。”
“散伙就散伙,你这么毒,看谁还跟你组队。”
解承心塞的不行,他也不知道,怎么变得这么倒霉的。不仅穷逼,还非酋。
终于爬到半山腰,远远的看到一片竹林,这竹林和周围的植物都不一样,明显是被人种植的,就在那竹子里面,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小房子。顾叶深吸一口气,喊道:“狗侨侨,爸爸来啦!爸爸来看你啦!”
解承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对方怎么跟顾叶维持的友谊,这样朋友,趁早打死。
远远的,看到一个清瘦高挑的人,从竹林走出来,离得近了,看到仡侨隽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一脸嫌弃的看着顾叶,还是上次见面时那副样子,脑后扎着一个小辫子,皮肤好的像个姑娘一样。
解承终于明白俩人能维持友谊的原因了,顾叶这个颜狗,一定是看人家好看,死缠烂打,赶都赶不走。
顾叶高兴的喊:“狗侨侨,想不想爸爸?”
听他这么贫,仡侨隽无比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一个稍微高一些的地方,俯视顾叶,顾叶看明白什么意思之后,没好气地道:“侨侨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你又鄙视我的身高!”
其实他现在也不矮,只是相对于上一世一米八多的个子,现在是矮了一些,比仡侨隽矮了五厘米,这确实是后天努力都弥补不了的事情。不过看到仡侨隽的面色,顾叶放心下来,看来火烧寨子只是他的无妄之灾,“人没事就好,爸爸还以为你这张毒嘴得罪了人,有人要弄死你。”
一提这个,仡侨隽的火气就上来了,“让我知道是谁烧的,我弄死他!”把他们俩接进屋里,仡侨隽骂骂咧咧的给俩人倒上热水,虽然嫌弃顾叶,还是担心他俩路上冷,让两人喝点水先暖和一下。
这小屋并没有想象中的四处透风,竹子中间夹了一层隔板,不仅隔风还保暖。而且仡侨隽和顾叶差不多,不能委屈自己,即使住的是竹屋,还自己安了发电机,装了空调,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比山下的人过得还舒服。
两人不一会儿就暖和过来,解承一边喝水一边道:“烧你的房子已经不是小事了,报警了吗?”
跟解承说话,仡侨隽就没有面对顾叶时那样随意,也没有嘲讽的意思,显得有些疏离,“这里不是城里,附近人少,也没有摄像头,警察来这里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报警没用,线索都没有,查不出来。”
来之前顾叶就告诉解承了,仡侨隽这个人心高气傲,平时不见生人,也不爱跟陌生人说话,性格比较孤僻,其实心很好,就是性格太差嘴又毒,如果他说错了话,让他别在意。解承早知道他是什么人了,也不在意他的疏离,“那就看顾叶了,拿出你所有的本事来,找出凶手。”
仡侨隽冷着脸道:“你给它们招魂,我要让那个傻逼偿命!”
顾叶为难的道:“给虫子招魂,我真的做不到啊。”
仡侨隽嫌弃的道:“你个废物!”
顾叶:“……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哪有给虫子招魂的?”
仡侨隽生气的道:“我不管,你给我弄出来。”
“我做不到!”
“废物!”
“我……”
“废物!”
顾叶深吸一口气,“你再说我走了!”
“哼!”仡侨隽不说了,高傲的一声冷哼,嫌弃的看了顾叶一眼,满脸的你这个连给虫子招魂都不会的废物。
顾叶无奈的道:“先把你那里整一下,看看有什么线索,再重新给你盖座新房子,请村里人来帮忙。我给你盖行不行?爸爸有钱,爸爸帮你养很多很多的虫子。”
仡侨隽冷眼看他,“我想毒死你。”
“别!”顾叶也不逗他了,“咱们不闹了,我先去给姑姑上柱香。”
顾叶口中的姑姑,就是仡侨隽的师父。姑姑和他师父感情顾叶到现在都看不明白,小的时候他甚至以为姑姑是他师娘,后来发现并不是。俩人好像有那个意思,却一直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一直到两个老人过世,都没有说出来过。
他师父比姑姑大两岁,师父过世后,身体很好的姑姑也病了,不过两年,也走了。后事是他和侨侨给办的,当时他还考虑要不要让他俩的坟挨着,可是仡侨隽说,姑姑临死的时候留下遗言,不想和他师父埋在一起。顾叶就很不明白,到底是为啥。大人的事,他们做小辈的也不好打听,总之在顾叶小时候,给予他些许母爱的人就是姑姑了。
姑姑被埋在屋后,只有一个小坟包,一个简单的墓碑,连相片都没有。顾叶恭敬的上了香,然后跪下,给姑姑磕了一个头,笑着道:“姑姑,我回来了,我来看您了,侨侨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了,您也应该看得出来。姑姑,我想吃您做的鸡肉丸子汤,可惜吃不到了。”
跟姑姑贫了几句,顾叶站起身,笑道:“我去给侨侨盖房子,走的时候想请您一块神位,我要把您摆家里。”
青烟绕着顾叶徘徊许久才飘向空中,像是亡故的人对未亡人的眷恋与不舍,顾叶抬起手,抓了一把青烟,看着空空的手掌心,自己也笑了,果然什么都抓不住。
给姑姑上完香之后,顾叶喊仡侨隽和解承:“走吧,咱们去寨子那边看看。”
仡侨隽拿着钥匙,对着门里叫道:“顾叶!顾叶!”
顾叶答应:“在这儿呢,你眼瞎吗?”
仡侨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对着屋里又喊了一声:“顾叶!顾叶!顾狗蛋儿!”
顾叶嘴角抽了抽:“你神经病啊!”
这时候就听“喵”了一声,从床边的篮子里发出一声猫叫,顾叶走过去,就见从篮子里爬出一只浑身橘黄的半大猫,腿那个短啊,短的没比唇膏长多少。跑起来的时候跟个毛球滚动一样,都快看不见腿了。仡侨隽蹲下身,把猫抱起来,冷着脸介绍,“忘了跟你们介绍了,这只小猫大名叫顾叶,小名叫顾狗蛋儿,性别男,一周前被阉了,没有蛋蛋。”
“……我他妈掐死你啊!”
顾叶实在忍不了,冲上去掐住仡侨隽的脖子,把他摁在门板上捶了一顿,“改名!不改名明年的今年就是你的祭日!”
仡侨隽那猫看见主人被打了,不高兴的扬起爪子,想打顾叶,结果因为腿太短,顾叶近在咫尺的脸都没有够着,挥空了。
本来很生气的顾叶被这动作给逗笑了,“这到底是什么猫?”
仡侨隽抿着嘴,也想笑,“矮脚猫。”
“你说你是不是暗恋我,你不暗恋我,为什么给你的猫取了这么个名字?”
仡侨隽嫌弃的不行,“你别恶心我了,上次在你那里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宠物店,看它腿短我才买回来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腿短。
顾叶气得不行,“我回去就养条狗,取名叫侨侨。”
仡侨隽无所谓的道:“你随意。”
顾叶想了想,还真的不能叫侨侨,他们家郁择会吃醋。
仡侨隽把猫放下,在其头上揉了一把,把门锁好。出了事之后他在周围安了摄像头,就怕有人再来放火烧他的寨子,或者偷了他的猫。
解承已经笑的不行了,“哎呀妈呀,这只猫竟然叫顾叶!你那寨子烧了,顾叶竟然没事,好幸运!”
仡侨隽傲然的道:“我上周带它去做绝育了,它不在家。”
顾叶忍不住又掐住仡侨隽的脖子,把他捶了一顿,“你个狗!我回去养只柯基!叫侨妞儿!”
久违的听到这个外号,仡侨隽变了脸,跟顾叶对着捶了一顿。解承默默偷拍下来,留着以后威胁顾叶,再欺负他就传给郁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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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二十多分钟才绕到那个被烧毁的寨子处,原来是个二层的竹楼,现在已经变成了废墟。仡侨隽寒着脸,嘴上不说,眼里全是心疼,这里面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和回忆,一下子就这么没了,他是真的想把放火的人弄死,没跟顾叶开玩笑。
顾叶安慰道:“咱们再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许冥冥之中就有定数,可能姑姑觉得你守着这里太孤单了,就想把这里烧掉,让我回来看看你。”
仡侨隽寒着脸,“不管,反正烧了我的寨子,我要把他找到,弄死他。你晚上给附近的孤魂野鬼招魂,问问谁看见了。”
“没问题,只要不是给虫子招魂,咱们都可以商量。”顾叶拍拍胸口,“放心吧,这事交给哥了,咱们一会儿就下山,去找些村民来帮忙,把这里收拾出来,咱们重新给它复原了。哥出钱,盖好的,再给你盖一座养虫子的房子。”
仡侨隽脸色好了很多,“不需要你的钱,我自己有。”
解承这才看出来,这俩人嘴上嫌弃,其实内心都把彼此当亲人一样,顾叶哄顾阳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语气。解承就很纳闷,顾叶明明比仡侨隽要小很多,可仡侨隽在顾叶的面前仿佛小了好几岁,毒舌冷傲的样子,在顾叶面前幼稚的像个孩子,他俩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幸好顾叶跟路边老板娘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当地语言,解承听不懂,要不然解承也要对他的身份起疑了。
三个人下了山,找到寨子里的村民,请他们帮忙把废墟收拾出来。好在仡侨隽在这里的名声不错,经常免费给村民治病,村民都说不要钱,主动来帮忙。
大概半个小时后,周围残留的竹墙被拆掉,村民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大坑,把这些废竹子都扔进去,让它自然腐烂。然后村民们开始清理房子里边的东西,里面也都烧坏了,没什么可用的东西,顾叶他们也帮忙。
正清理着,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天啊,这是什么?”
“有人!有人在这里烧死了!”
村民们被吓得四散而逃,顾叶和仡侨隽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顾叶心凉,又来?!
解承听不懂他们喊什么,着急的问:“怎么了?里面怎么了?”
顾叶和仡侨隽往那边走,一边解释:“村民说里面有尸体。”
“卧槽!不会吧?!”解承也挠头,“我好毒!”
三个人走过去一看,这尸体已经被烧焦了,男女不知道,活着的时候被烧死的,还是死了之后被弃尸这里的,他们也不知道。总之弄死这人的人,应该就是放火的凶手。
弄到这个份上,只能报警了,顾叶心累的道:“侨侨,是不是这人得罪了你,你把他杀人灭口了?”
仡侨隽没好气的道:“我要想弄死他,不会让他死在这里,我会让他死在千里之外,尸骨无存。”
顾叶糊了仡侨隽一巴掌,冷着脸道:“你这想法太偏激了!”
仡侨隽冷哼一声,还在生气。
过了一个多小时,警察才赶到山里,勘察现场,把尸体带回去尸检。仡侨隽前几天带猫去大城市做绝育了,不在寨子里,他的车票能查,没有嫌疑。
警察也犯愁,这周围就这几十户人家,每家都没有人失踪,想也知道不是村里人。凶手从何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