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拂在脸上的夜风,过往似是从未有今日这般强烈。
就像专门就是向这里吹起的呼喊的号角,而他们需要破开来自身前的阻碍,一往直前地向前方的胜利之所奔驰。
两人的帽子都被吹开了。这是一点也不意外的事。
坐在马身最前面的拉美西斯还好,他是短发,即使狂风扑面而来,也只是将短发吹起一截。
长发的坏处在这时显露了出来。
塔希尔的金发因风的缘故,不受控制地随飞速破空的行为向后荡开,犹如金色的酒液浸入了四周浓墨般的夜色之中。
长发摇摆,有几缕发丝自面颊边擦过时,又无规律地斜飘到眼前,遮挡住本就在快速向后倒退的眼中景象。
“拉……”
不。
在觉察到似乎要叫出那个名字的端倪时,坐在后面的金发大祭司就及时醒悟,微微咬住唇,绝不想叫出声。
他不想承认自己对着骑马狂奔的行为很不习惯,甚至会对身体仿若时不时就要不自禁摇摆的失重感和强烈颠簸感到颇为不适。
如果承认了,不就表明他也紧跟着承认了自己“十分脆弱”吗?
塔希尔唯独不愿意在拉美西斯面前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即使只有在拉美西斯面前,他才会有机会放开全部的矜持和骄傲,露出微乎其微的一丝脆弱来。
“怕摔下去的话——就抱住我啊。”
风也将就在面前的褐发青年的话音带到后面来。
拉美西斯没有回头,专注于驱使骏马用最快的速度跨越最远的距离。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随意,就像只是想起来随口一提醒。
反正就坐在自己背后的那人看不见他此时的脸,自然也看不见在说出这句话时,青年比小麦色更深一点的面颊边缘隐隐颜色泛红。
拉美西斯在感受到塔希尔将手搭在自己肩头时,心头就涌起了一股滚烫的热流。
待到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身后之人的贴近,他们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时,那股暖烘烘的热量便争相向身体各处弥漫,让感情目前还尤为单纯的年轻人浑身悸动不已。
啊,最悸动的应该是心脏所在的位置。
他没来由地别扭起来,一方面是担心一看就没怎么骑过马的塔希尔坐不稳摔下去,另一方面则属于隐晦的小心思,不外乎就是想让身后之人最好抱住他,这样才——安全!
“不用。”
“……哎?!”
“坐得很稳呢。”
“什么!!!”
塔希尔坚持只用一只手按住拉美西斯的肩头,就坚决只会用一只手。
没错,先前那不明显的慌乱只是因为——大祭司大人初时不太适应,以至于脑袋被晃晕,忘记了自己是可以用法术的。
他就用法术稳住自己的身形,就算马儿往前狂奔再打个滚翻个转,坐在马背上的他也不会受半点影响,也不会掉下来。
“好哇,摆明了是在作弊!”
“嗯?”
“……行吧,没什么。”
不会法术又谋划失败的拉美西斯悻悻地闭上了嘴,把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全都压死。
他的表情变得出奇地严肃起来,双眼直视前方,认真程度比方才强了好几倍,真是好一副专心致志神情凝重的模样。
只不过,如果说王子殿下有十分凝重,那么大祭司大人就有二十分,还要比他多带了几分悠然闲适。
唯有在拉美西斯也不知道的地方,塔希尔伸手将自己向后飘洒的金发拢回到身前。
发丝仍在肆意挥洒,也就分出了不少飘落在脸前,遮挡住了他蓝眼之下的面容。
金发下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一路无言,反正疾驰之下,他们很快就看到了神庙最外围的塔门。
塔希尔总算是能够赶上傍晚的仪式了。
他现在就要直接前往圣湖,匆匆沐浴后便直转圣坛,直至今日的供奉结束。
拉美西斯停在原地,目送那道纤细的影子离开,身影越来越小,离自己也越来越远。
年轻人拉着马,就这般颇为痴迷地凝望了一阵,直到眼中彻底失去了挚友的身影,才算是意犹未尽地回过了神。
好了,这么晚了,他也该回去……
“…………”
“结果最最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忘记问了吗!”
完全是突然惊醒。
经过了这么一段颇有波折的历程,拉美西斯等到人都走了才想起来,他觉得的“重要的很有必要问一问的事情”——重点是还被他忘了的事情,居然根本不止一件。
首先,他是听了母妃的建议,打算急匆匆地过来跟挚友袒露心扉的。
别的不说,昨晚才颇为不愉快地闹了点别扭,他总要把塔希尔为什么会生自己气的原因找出来才行。
然后,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和塔希尔居然拜访了塞尼迪一个等级——可能危机程度还要高一点的事情。
虽然说,这可能是拉美西斯单纯地多想了。
在“大祭司大人居然登门拜访了疑似有宿仇的塞尼迪大人”的消息经由不可说的渠道,瞬间传到全底比斯有点耳目之人的耳中的同一时间,另一个消息也传到了拉美西斯的耳里。
现任大祭司大人名义上的父亲与继妻所生的儿子,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在今天与一位贵族小姐成婚。
这一场婚事许久之前就在筹备了,观礼的邀请肯定送去了神庙,但塔希尔对那边从未有半分回应,这一次自然也一样。
他生父的家世放在底比斯还算不了什么,近年能有所发展,全靠家族中出了一位尊贵的大祭司,不知情的旁人自要小心敬重。
今天举办的婚礼虽然不算尤其盛大,但特意前来的宾客颇大,办得也是尤为热闹。
即使是不会被邀请的平民,也在城中收到了新郎家的管家带着仆人发放的面包,口中的赞美之词自然少不了。
这也是今天的集市都要比平时热闹不少的原因之一。
换而言之,只要在今天来到城里,就不可能不知道某一家贵族的喜事。
如若想要避开,也是基本不可能的。
除非能在这里找到不会被闲言碎语所侵入的清静之地,就比如——
向来懒得管这些破事的塞尼迪大人的家?
“……绝对是我想多了,绝对是巧合吧。”
拉美西斯实在难以判断,塔希尔究竟有没有受到今日之事的影响。
换做是他,如果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能听到那一片的人满口说着的全是自己继母之子的喜事,看着将自己排除在外的一家人幸福安康,顺便还要把明明与其没有半点关系的自己扯进去……
——会气死。
没错,拉美西斯只是略微想象了一下,就觉得自己愤怒得马上要爆炸了。
他早上还在跟母妃说起塔希尔家庭的事情,不那么冷静地表达了自己的一番担忧,结果还没过半天,话中提到的那些人就搞了这一出……
“好像没有什么联系……但他,会有一点难过吗?”
难以判断。
拉美西斯时而觉得塔希尔这样的性格,并不会在意早就断绝联系的人,即使那些人是他的血肉至亲。
时而又觉得不是,塔希尔并非真正的完全冷漠。就算是他,遇到这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可能也会感到些许不适。
所以,拉美西斯便顺应直觉,毅然出来寻找他了。
——然后便发现,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好像真正想问的事情一件都没问出来。
拉美西斯:“……啧。”
今天也不出意外地遭遇了挫折!
不过王子殿下不会轻言放弃的。
他牵着马,最后回望了一下神庙上方若有若无显现出光芒的天空。
嗯。
拉美西斯决定越挫越勇,明天还要再来。
于是,第二天他真的来了。
大早上送出去的鹰到了中午都没回来,更别说带回个什么信儿,拉美西斯心下着急,自己先过来再说。
他完全不知道略微知情的王妃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居然莫名产生了这个儿子放出去就等于回不来了的微妙错觉,心思已经直往神庙那边飘了。
“塔希尔——”
按照惯例,轻车熟路地潜入进去,王子殿下默认了塔希尔应该与他心有灵犀,这时候肯定在他们最熟悉的石屋那里等他。
然而,开门前的这一嗓子没有得到回应。
拉美西斯推门进去一看,屋内居然没人!
这可糟糕了。
他与挚友之间不是存在着事先不说好就能在某个地方碰见的默契吗!
此时人没见着,默契居然没了!
拉美西斯(刚提起来的激动瞬间熄火):“……行吧。”
虽然直接去神庙找人也可以,但拉美西斯始终惦记着,就算过去这么多年了,塔希尔还是不喜欢对外显示出自己跟拉美西斯王子关系很好的样子。
王子对此颇有几分耿耿于怀,多次想说点什么,又因为考虑到挚友的脾气忍了下来。
算了,他还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和塔希尔关系特别好呢。
这件事只要他自己知道——咳,和极少部分人知道就够了!
想到这里,拉美西斯果真没有去找人,而是跟谁较劲似的就在石屋里坐下,非要在这里等着挚友出现。
石屋内空气难以流通,只要待在里面,就会觉得格外闷热。
这个疑似钻了牛角尖的王子就坐在桌后,那是塔希尔只要来到这儿就会占据的老位置。
拉美西斯单手托着头,目光扫过屋内。
本来只是神游天际时的随便一看,但他没想到,这一眼扫去,却是得到了一些意外的收获。
虽然挚友两人一般都会跑到这里来见面,但十几年下来,他们真正见面的次数还是极少的。
尤其是拉美西斯,他还待在军队里的时候,最少都要隔几个月的时间,才会再回到这里。
此前从来没有留意过,唯独拉美西斯今天发现了,这栋他们童年时就发掘出来的小屋,与最初的印象相比,有了相当大的变化。
变化大多都隐藏在细节上,所以一旦粗枝大叶,就很难发现。
比如说,就是屋内四处可见的摆设。
以前这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在他不在的期间,应当是塔希尔一点一点在布置,为简陋至极的石屋填充上桌椅和小床,还有其他小家具。
拉美西斯一直以为,自己不常来是肯定的,塔希尔身为大祭司,平时有那么多事要做,自然也不会没事就到基本上什么都没有的小屋来。
可他此时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可能太过武断了,事实应该正相反。
就目前视线能够触及到的地方,家具表面都很干净,椅子和桌子表面看得格外光滑,没有被厚厚一层灰覆盖。
而且,如若再将目光向旁边移动。
拉美西斯看到了窗台。
石屋的木窗向来只开浅浅一条缝,阳光从缝隙中钻入,也仅能照到窗台上的狭窄空间。
窗台能照到阳光的那一小块地方,正好就放着一个也很不起眼的小小花瓶。
“……”
不知怎么心头微动,仿若启示降临。
拉美西斯如同遭到了莫名声音的催促一般,不禁起身,向窗口走去。
他走到能清楚打量那个花瓶的地方,果真一眼就看清了,花瓶的瓶底边缘留有一小圈不明显的水渍,似乎是不久前换水时留下的。
当然,最吸引他目光的倒不是这个。
拉美西斯看到了放在花瓶里的那朵花。
叫不出名字,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而已。从圣湖到神殿内部的某条路的路边,就能看见生长着不少。
这朵小花应是今早上就被摘下,替换昨日的鲜花出现在了这里。
娇艳却脆弱不堪的花瓣向中心围聚,将早晨淋受的露水略微地收拢了一点,此时往半开的花骨朵里看,还能瞧见几点晶莹。
“果然是今天……不,每天都会来吗?”
拉美西斯微怔,其后不禁自语。
他在自言自语中抬起手,顿了一下,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将那朵刚换的鲜花从花瓶中取出,捏在自己的指尖里。
脑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但却仿佛有所根据的画面:
在远在千里外的友人毫不知情的每天清晨,美丽的金发大祭司都会在前往圣坛的路上,轻轻弯腰摘下几朵野花。
他将其中最漂亮的那几朵献给神,只留下一朵带回来,就放在其实并没有人去欣赏的花瓶里……
拉美西斯相信自己所发现的事实,却又有些不敢细想。
这样看似“简单”的一件小事,塔希尔到底独自一人坚持做了多久?
看起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是,这样一个细节,是不是又被赋予了另一重含义——
“我的花,要被你掐断了。”
“嗯?!”
拉美西斯果不其然地走了神,被从后方传来的幽幽声音一吓,差点直接把拿在手里的花丢到地上去,还好反应快,在丢开之前又抓稳了。
呃……
虽然抓是抓住了。
低下头仔细看,王子殿下便只能对着这可怜小花枝干上徒添的掐痕哑然,刚好被抓包,连狡辩都没机会。
“给我吧。”
“……哦。”
干了坏事的王子自觉颜面无光,头顶的呆毛都有些萎靡不振——不排除梅杰德大人又一秒闪现于王子头顶的可能性。
他把差点被拦腰掐断的小花递给了无声出现的挚友,便瞧着金发青年接过它。
不知轻描淡写地做了什么,掐痕凭空消失,那朵萎靡不振的小花直起了腰,顿时又精神了起来。
“如果只是想要欣赏,务必保持距离。嗯,你现在的距离就不错。”
塔希尔将花放回去了。
拉美西斯:“……”
他从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品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嫌弃,关于这一点,王子就要坚决地拒绝相信了。
所幸塔希尔没有解释自己为何现在会来,也没有询问拉美西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都顺水推舟,把不太好直说的内容掩饰了下来。再用短暂的沉默微遮,此后就能很是自然地坐下相谈。
王子那只不知怎么回事没飞回来的鹰就是跟着塔希尔一起,从门外进来的。
就在刚才,直到拉美西斯的目光投去,鹰才像是依依不舍地从大祭司的肩头飞起,自个儿委委屈屈地蹲到架子上去,至今没回给主人一个殷勤的眼神。
拉美西斯:“……”
好生气,但是又不能说。
王子只好转移目标,想着今天一定要把重中之重的问题问出来,为此,当务之急:“塔希尔,你昨天——”
“拉美西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先让你知道——嗯?”
很好。
又撞上了。
拉美西斯莫名有个预感,很有可能今天也问不出那个问题了。
虽然他很想再挣扎一下……但是。
算了!
“你先说。如果是必须先告诉我的事情,那肯定非常紧急了。”
他与塔希尔的默契倒是在此处上线了。
确实,若非迫不得已——不,非常紧急的要事,哪怕是对他,塔希尔也甚少提及多余的话。
绝大部分能称得上“紧急”的事件在萌发之前,就被大祭司亲自解决了。能留下来耽误时间的,当然是最棘手的麻烦。
“唔。”
塔希尔在老位置坐下,隔着一张桌面的距离,与王子金色的眼睛对视。
他的姿态倒显得不紧不慢,一点也不着急。
可随后,却从他口中说出来了一句惊雷般的话:“拉美西斯,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诅咒吗?”
“……啊?你再说一遍?”
塔希尔又说了一遍,用能洗净人心灵的圣洁语气:“拉美西斯,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诅咒吗?”
拉美西斯:“…………”
他的心灵没被洗净,但明显被冻得透心凉了。
“……塔希尔,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可怕的语气,说出这种可怕的话啊。”
“可怕?”
塔希尔自己品味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语气并没有问题。
他平常都是这样说话的,对拉美西斯,甚至可以说还多了一点人情味——只是不太明显而已。
哦,可怕的还有这句话的内容?
“你把那个拿出来,给我一下。”
“啥,‘那个’是哪个……”拉美西斯说到一半,就临时想起了什么,表情颇有些怪异。
他抬眼看塔希尔,兴许是心理作用,怎么又觉得大祭司大人明明神色清冷,不带半分凡俗之气,此时的表情却给人一种早已看穿了一切,就等着笑话他的……
一定是错觉。拉美西斯心想。
他掀起挂在胸前的倒三角形金饰,磨磨蹭蹭,终于扯下来原先一直遮挡在底下的一小块挂坠模样的东西。
说成挂坠果然不太妥当。
因为这个东西,就是一块护身符。
准确地说,是一块材料肉眼可见的粗糙,还因为年代久远,神像被磨掉边缘轮廓的石质护身符。
拉美西斯一直将它藏得好好的,连塔希尔都没告诉。
他还以为,挚友肯定不会察觉到才对,却没想到对方不仅发现了,还伸出手,想把护身符要回来。
“只能给你看一看,顶多再摸一下。”拉美西斯将护身符攥在手里,眼中浮现警惕,递过去的同时还在强调:“这已经是我的东西了,不会还的!”
塔希尔完全不理他,面色如常地把东西要回来,摊在手心中定睛一看。
在看清不出所料的画面时,大祭司的蓝眼中闪过了真正可称冰寒的冷意。
接下来的颇长一段时间,屋内都是鸦雀无声。
气氛压抑。
好似真有可怕的预兆在酝酿。
就在拉美西斯忍无可忍,欲要开口追问时,塔希尔忽然动了,那压抑的氛围顿时稍有纾解。
他将自己很久以前送给拉美西斯的护身符递了回去,如被寒霜覆盖的面容终于解冻。
冰雪消融,显露出的昂然春意虽然只有细微一角,却也能让恰好观到的幸运儿的心为之一颤。
“幸好你一直戴着它。”
“真好……”
“是啊,正好避过了一劫。”
塔希尔没听清拉美西斯的呢喃,以为他说的也是庆幸的意思。
没错,他也在庆幸。
昨日回来之后,塔希尔又去藏书室翻阅了神庙存放了多年的资料,在确定了某些事情后,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只差一点。
差的可能就是数年前一个阴差阳错的念头。
拉美西斯便险些——
不让慌乱扩散太久,想到了这里,塔希尔就立即将思绪收回。他需要以最冷静的思路来思考,找出解决这一巨大隐患的安全途径。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不要丢出一个可怕的话题就收声,你想让我从现在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吗?”
那边拉美西斯格外着急,这个发展的确非常奇怪,让他不得不在意。
塔希尔:“唔……”
“不要犹豫!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
拉美西斯一急,竟是直接拍案而起。
他弯腰,上半身跨越了之前桌面将他们隔开的距离。
他还伸手,紧而有力地握住了大祭司原本轻放在桌面的双手。
“你刚才的意思是,我被诅咒了?不就是诅咒么,我都习惯了——啊,好像还没怎么习惯,不过无所谓了。不是有你在吗,塔希尔!”
“……”
冷不防被抓住,又是冷不防被炽热的气息逼近,塔希尔忽又愣住了。
此情此景跟前日晚上似乎有十分相似。
不仅是画面,连心猛地被拽紧的紧张感也是相同的。
不对。
还是有不同之处。
也就是……
突然出现在拉美西斯的某位神明大人!
塔希尔隐约看到拉美西斯的身后闪现了一道熟悉的白影,可视野被占据了大半,那具体是何情景竟没看清。
这就导致了——
在拉美西斯毫不知情,还在激动发言,塔希尔身体微僵,略微不知所措的情况下。
王子的后背突然承受了一股巨力!
拉美西斯:“我也相信你,你是我的挚——?!”
他在一脸错愕中没能站稳,一下子往前倒。
塔希尔更是错愕,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抬起手臂作势去接。
然后,就因为站着的那个身形高大,偏还重心不稳,坐着的这个纤细还毫无防备。
“噗!”
“唔——”
砰咚一声,夹在两人中间的桌子翻倒到了一边。
两人之间不该、真不该缩短的距离,也就这般意外地归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