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中间出现了一场意料之外的插曲,今年的奥帕特节也一如往常那般,顺利地结束了。
运送到卢克索神庙的神像在夕阳落下的时分,又被送上圣船,飘飘摇摇返回几公里外的卡纳克神庙。
返程路上河水平稳,没有再闹出吓死人的风波。
法老和各位尊贵之人在仪式结束后,也都沿着原路返回。欢庆了一天,又从神庙领到了面包啤酒等赠礼的人们也跟着他们一同回城。
经过一个白天的欢庆,此刻大家都感到累了,沿途自然没有上午那么热闹。
只有穿梭于人群的诗人们还在兴奋,因为他们今日虽然声音沙哑,忙碌不已,却得到了最精彩的创作素材。
法老的神姿是需要日日传唱的,不过,谁不喜欢听充满跌宕起伏的新的内容呢?
大祭司大人破解奸邪的咒术值得一唱,他那让人一见便失神忘言的姿容更是必须赞扬的。
可以想象,今日回去之后,不需多久时间,关于卡纳克神庙大祭司如何宛若神人的传言就会流传得更久更远。
——明年奥帕特节岸边的前排位置,不出意外又会变得更抢手了呢。
今日每个人大抵上是非常满足的。
除却还有些人心中留有遗憾,只因为大祭司大人才露了短暂一面,就随圣船飘然而去,所有祭司出现在卢克索神庙前发放神的赠礼时,也没看见他的人。
据说,大祭司大人提前预知到会有邪恶的咒术师潜伏在参加节日的人群间,试图对神像和圣船施术,故此有所应对,化解了巨大的危机。
解开邪术后他稍感疲惫,便留在了圣船休息,之后也随船早早地回去了。
没能跟心心念念的大祭司大人近距离接触,这是多么——多么大的损失啊!
女人们眼里的花儿枯萎了。
某些男人悄悄藏在身后的花儿也枯萎了。
……等等,为什么会有男子?!
好像多出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不可说的东西。
虽说一定程度上直观地显示出了大祭司大人跨越性别的魅力,却也让(极个别)无意间发现了这一点的人先是大吃一惊,然后莫名心头一梗。
“别想太多啦,人们为尊敬之人送上鲜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那里想太多——不对,我想什么了?”
“没事,就当想太多的人是我不是你吧。”
唉。
被义弟变化莫测的表情晃了满眼,还出于关怀不便实话实说的摩西只能这么说了。
其实,也不只是出于“对明显思路没转到那里去的义弟的关怀”啦。
摩西在相当无奈的情况下,看了许久义弟就差直接拉下来的臭脸色,这表情就算出现在刻意有所伪装的脸上,杀伤力也是极强的。
他们——不,主要是摩西——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更加轻松地和享受节日的平民聚在一起。
摩西喜欢这样抛弃一切苦难,所有人无拘无束、自由快乐的氛围。
但是他没想到,拉美西斯会跑来找他,还用他略作伪装后反而更凶狠的冷脸吓走了无数想要来和自己玩的小朋友。
怎么了这是,就算拉美西斯再不高兴,也不能影响小朋友们本来快快乐乐的心情呀。
摩西经过一段时间的思量,终于还是开口了:“亲爱的拉美西斯,虽然我很高兴你没有毫不犹豫跑去找塔希尔,而是先想起了我……”
“难道,你单方面和塔希尔闹矛盾了吗?”
从温温柔柔的白发青年口中说出的温温柔柔的话,居然跟针扎似的锋利。
拉美西斯(猛地回神):“什么?怎么可——摩西!你为什么直接默认是我单方面跟他闹矛盾啊!”
摩西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继续保留了义弟的面子,没有直说根据这些年的经验,拉美西斯你单方面生气的次数远超塔希尔几十倍。
而且。
——你在与那位大祭司大人有关的事情上,心智能够一秒回到六岁。
还用举例吗,如今现成的就是一个实例。
王子殿下可能就算不伪装,也会因为不符合“拉美西斯王子威武形象”的幼稚行为而不被认出真身。
到了晚上,混在回城长队中的年轻人心情好像突然糟糕了起来,看路上遇到的一切都不顺眼。
他看男女们手捧着鲜花从神庙走出,脸上还摆满了好似没能见到谁并送出去花的遗憾,脸就变得有点黑。
他听周围还沉浸在白日精彩的人们讨论,那些意犹未尽的话语中都有一个人被反复提及,那张英俊的面庞冷了冷,没忍住变得更黑。
他还听到不甘落寞的诗人踩上高台,陶醉地做着今日最后的吟唱。
对神对王的赞美是理所应当,就不用多管了,引得人群中的王子注意的是后面那一部分。
写给大祭司的诗歌这么快就换上了新增的内容,那浮夸的描述落入他的耳里,没体会到半点触人心底的真情实意,反而让他觉得烦躁之极。
心里想着,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劲儿地堆砌词汇,还没早些年从塔希尔那儿顺来的同名之人写的破诗贴近!
拉美西斯(生气生得莫名其妙):“真想把他们的嘴堵住!”
摩西:“……”
拉美西斯没发觉自己把也叫“拉美西斯”的那家伙的诗拖上来做了对比,明明他一直对那个“拉美西斯”心怀敌意。
只能说,跟向来不喜欢但偶尔居然神奇地有共鸣的“拉美西斯”比起来,诗人们的水平烂到了王子压根无法忍受的地方。
还好,诗人们的杰作没有被挑剔的王子彻底否决。
毫不知情的他们很快就自己拯救了自己,为了避免麻烦,机智地把另一位年轻俊杰捧上来,跟今日大出风头的大祭司大人一同歌颂。
——埃及最美丽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太阳神庙的大祭司塔希尔。
——埃及最英气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法老之子拉美西斯。
——一个是未来的太阳,一个是高悬的月亮。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温暖或宁和的光芒都在将幸运的子民照耀……
拉美西斯(心情转好也转得莫名其妙):“唔,听到这里好像也不是太烂,忍了。”
行,他稍微开心了一点点。
摩西:“……”
“我觉得我自己也能写,写得还比这些人好得多。”
“那你写一写试试?”
“没心情,懒得写。”
摩西:“……”
到了这一步,摩西越发肯定了,今晚表现得喜怒无常的拉美西斯绝对是在大祭司那里受了刺激,而且绝对是他自己找的事。
“拉美西斯。”
“嗯?”
“朋友之间,虽然不管发生了什么误会,应该互相包容……”
摩西说:“但是(塔希尔包容你太多次了),这次是不是应该你主动去跟他解开误会了?”
拉美西斯:“?”
摩西:“?”
很是突兀地,兄弟两人停下,沉默着对视了两秒钟。
摩西很快便发现,自己居然理解错误。
因为,拉美西斯用真正的“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摩西,你在说什么?我和塔希尔什么矛盾都没闹,好好的啊。”
摩西(震惊):“!”
这个发展着实始料未及,可如果真是这样,摩西又要感到困惑了。
既然那对相处了十几年的好朋友没有闹矛盾,那么,拉美西斯这——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
“我找他做什么。”拉美西斯用比摩西还困惑的眼神继续回看:“塔希尔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
“怎么了?”
“……没有,没事呢。”
原来义弟只是因为好朋友身体不适不方便打扰,才会想起常年漂泊在外的可怜义兄。可怜义兄绝口不提自己心里有一点点受伤。
整理好情绪,摩西先关心了一下大祭司身体的具体情况,在得知没什么大碍,果然如传闻所说那般只是有些疲惫以外,便放心了。
话题刚巧恰到好处地转了回来。
“所以,拉美西斯你是为什么情绪不稳定,有让你觉得不高兴的具体理由吗?”
“硬要说的话,我觉得没……等一下,摩西,你不是要和那些小孩子去玩么?我是不是——”
“都说到这里啦,玩耍的时间缩短一些也没关系。”
作为谈心对象,温柔而善于感知他人情感的摩西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再加上他与拉美西斯感情深厚,在甚得信任的前提下,拉美西斯可以将平日绝不会跟别人说的心里话说给兄长听。
没错,这些话就算是塔希尔也是不能听的。
大概是因为——对着话题相关的当事人,根本不可能说得出来。
正式谈心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我是最近才意识到的,有些时候,我遇到与塔希尔有关的事情,情绪总是很容易被影响。”
“怎么说?”
“还能怎么,你刚刚也发现了吧,我,好像不太乐意从别人嘴里听到塔希尔——不管是名字还是他做过的事情。”
拉美西斯说着,眉头不禁锁紧:“总之,不管是听到还是看到,都会觉得烦躁得不行。”
看到有人看他。
听到有人夸他。
发现有人对他崇拜非常,敬爱有加——
啊。
给摩西说起的表现只说到这里,后面似乎被下意识地隐去了重点。
拉美西斯也是事后才想起来,他最烦躁的时刻,好像是出现在发觉突然之间冒出一群又一群人对“挚友”心生爱慕之后。
回响在岸上天空中的大喊大叫声无比刺耳,男男女女手中捏起的鲜花仿若掉色,但却没来由地瞧着刺眼。
拉美西斯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越想越不解,越想越心头憋闷,所以他才会堆砌起宛若高墙的烦躁。
却不想这堵墙被修建在心外,完美地将满腔心思围堵得水泄不通,只能更加憋屈地倒转回来各自拥挤碾压,直接把好不容易长出来些的正确思绪围剿,丁点苗头都剩不下来。
如果在这关键的时间点,有一个堪比人生导师的机智之人站出来,用最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将他点醒,拉美西斯肯定会豁然开朗,眼前一切阴翳都被抹消。
但,很是可惜。
他真正的隐晦心思谁都不能说,摩西看人看得透彻,但关注点从根本上就没对,更不可能突然间大彻大悟。
虽然摩西着实很努力地为义弟的苦恼思索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看着还是很靠谱的结论:“我想,可能是因为,塔希尔是你最重要的——”
“——朋友吧。”
拉美西斯:“唔?”
“因为是最重要的朋友。”
“嗯。”
“所以,会产生‘不想看到压根跟塔希尔不熟的人只看表面就喜欢他’的想法……”
“嗯。”
“应该也……也说得过去?”
“……欸?是这样的吗?”
“我尽力了,你自己想一想?”
摩西真的尽力了。
他努力把意思梳理清楚,大概就是想说,你之所以看谁都不爽,应该是出于对“朋友”的独占欲吧。
嗯,嗯,没错,就是“独占欲”这个词!听起来就非常准确。
朋友之间是存在“独占欲”的,关系很好的朋友更不例外,出现这种情绪的可能性还会大一些。
独占欲的产生可能会出在多个方面。
就比如,看到好朋友跟自己以外的别的人关系似乎更好,以前还有自己一个人关心的好朋友忽然被太多人关怀,好朋友被太多太多人喜欢,好朋友忙得没空搭理自己……
出现这一复杂情绪的原因有太多太多,其症状倒是很统一,不外乎就是看疑似有夺走唯一朋友倾向(其实并没有)的人极度不顺眼嘛。
摩西觉得和现在的拉美西斯十分相像,嗯,简直是一模一样。
“嗯……再论证一下。听到别人夸他的时候,你除了生气,是不是至少还是会感到高兴的?”
拉美西斯拧着眉毛沉吟。
沉吟着沉吟着,居然很不情不愿地承认了:“是有一点吧,大概。”
因为烦躁和生气占据了主导,随之一同出现的满意倒显得格外不引人注意,如果摩西不说,他都没能意识到自己还会高兴。
世人认可、欣赏、喜爱他的挚友,拉美西斯本来就应该感到满意。因为打一开始,他就是这么希望的。
塔希尔有能力,有天赋,他的身上集结了值得让众人憧憬仰望的一切,就应该被所有人都知道,而不是默默无闻地被欺负,还要被埋没。
努力到今天,拉美西斯十多年前的期望可以说是彻底实现了。
可是。
可是——
虽然“只是对朋友太在意,才会不乐意让朋友的好被更多人知道,朋友真的有所成就还是会为他高兴”的说法乍一听没什么问题……
还是说不通啊!
不要问他哪里说不通,拉美西斯说。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继续纠结得愁眉不展了。
不知道哪里说不通,但就是潜意识里觉得不对,肯定有哪个重要环节出了问题。
“……”
“算了,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问题,我就接受这个结论吧。”
拉美西斯到最后还是勉勉强强接受了,打算等回去再慢慢思考。
摩西为(大概)找到答案的义弟感到高兴。
“只不过拉美西斯,你刚刚提到的距离感,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原来我说出来了吗?”拉美西斯这才惊觉,自己不慎将某个同样压心底许久的介怀之处说出来了。
说了……倒无所谓。这虽然是他非常介怀的一点,但到底不是最重要的。
拉美西斯干脆接着跟摩西说了一些,只道他不知怎么,感觉跟挚友之间的距离有所拉长,好似没有小时候那般亲近了。
“……你真的确定这不是你想多了吗?”
“应该不是吧,这个感觉明显多了。”
主要是因为,比起“对好朋友的独占欲”,拉美西斯更能意识到“距离感”的存在。
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
他和塔希尔还是都很忙碌,见面和通信的次数也都很少。
之前拉美西斯一直认为,自己与塔希尔的友谊是不会受时间地点影响的,毕竟过去的更长时间他们也用差不多的方式在沟通交流。
然而。
反而是得到空闲,终于可以回到王城之后,拉美西斯才莫名感到有点失落。
他跟塔希尔聊天的话题,似乎一下子变得少了很多。
说起变化。
真正让他产生“距离感”的原因,难道是……
“拉美西斯,既然你觉得可聊的话题变少了,那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大多时候都是我在说,他偶尔接上两句。唔,说我在军营里的经历,杀死了多少敌人,收缴到的第一份战利品,还有——”
“哎,怪不得会这样。”
纵使是摩西,也要对这个对着大祭司智商就下滑的义弟无语了。
“你换点你们两个都感兴趣的话题吧,或者,聊一聊以前的往事应该也不错,怎么会没有可说的,只是被你忽略了而已。”
“…………”
“是吧?”
拉美西斯:“…………摩西!你不愧是智者!!!”
呼啦!
浩浩荡荡的人群中出现了一点波澜,某个似乎真·豁然开朗的年轻人突然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那声音真有够嘹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啦摩西,我知道要怎么做了,你慢慢玩着,我先走了!”
笑完,话毕。
笑声特别引人注目的这个年轻人掀开裹在头上做遮掩布,抹了一把灰——他自己涂在脸上当伪装的,大步向前行去时,双目格外明亮。
所有人看到他的人,都能一眼看清那双极具标志性的金色眼瞳。
“……”
“王子殿下?!”
伪装了半天。
结果还是完美地暴露了呢,亲爱的拉美西斯王子。
……
夜已经深了。
神庙中的光芒不会熄灭,但的确要比白日黯淡些许。
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刚刚落幕,忙碌了一整天的祭司们疲惫不堪,全都早早地入睡。
就连神庙外围的守卫都被影响,连带着意识一起昏昏沉沉。
正因如此,他们没有留意到从旁一晃而过的黑影。
那道黑影显然是轻车熟路,不知道这样大摇大摆地潜入了几百遍。
怎么走怎么绕皆在掌握之中,黑影熟稔地避开巡逻守卫,来到离主体神殿很远的旷野,一眼就望见了唯一矗立其中的那栋石屋。
“黑影”独自进去,正在屋内打着转试图点灯,忽然听闻从门口传来了一阵动静。
原本是不会有声音的。
稍后赶来的那个人走路本就很轻,自身更是轻得像是没有重量,脚步声在室外根本传不出太响。
可这一次,明确地听到声音了。
似乎有人从颇远的地方赶来,因为焦急,才不由得地让落下的脚步加重,还不慎碰到了门。
砰咚声响起,其后木门就被推开。
雕刻成莲花样式的提灯摇晃着,先将橘黄灯光洒进漆黑的屋内。
“黑影”不再是黑影,变作了抱着手神色微敛的褐发青年。
他看着灯光进来,又看着提灯之人步伐匆匆地跨入门内,从白日姿容冷礼的高贵祭司,转换成单纯是他挚友的人。
当然了,也不是就跟彻底换了个人一样的转变。
金发蓝眼的大祭司还没换下那身庄重的白袍,发饰也只取了一半。
他给人的气质仍是冰冷而高贵不可攀的,这一点无论何时都无法消融。
但是,当他抬眼看向拉美西斯,眸中浮现的竟不是淡漠无情的平静,而是意外的——只针对拉美西斯而言的瞬间的威慑。
“怎么回事?”
拉美西斯:“呃。”
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威慑力,让他不舍弃面子从实招来都不行。
于是,在外也是傲得不行的王子殿下非常坦荡地屈服了。
“也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混进了人群里,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引起了一阵喧哗,又因为人们太热情一不小心引来了意外,为了拉住差点被拥挤的人们撞倒踩住的小孩儿,一不小心自己被撞倒,左手大概断了……”
“就这样而已。”
听吧,这是多么简单——但也多么丢脸的一件事啊。
拉美西斯不想跟人说。
可他既然在第一时间没想过回宫,而是选择给在神庙的挚友送信,让挚友到秘密基地来帮他治手……
就要做好承受狂风骤雨的一切准备。
塔希尔:“……”
塔希尔倒不会对他如何“狂风骤雨”。
听完来龙去脉,金发大祭司只不是眼睑微抬。
他先让送完信后就停在自己肩头的鹰飞起,落到屋内角落的架子上去,而不是先关怀惨到手断的挚友。
莲花灯也随手放置在了架上,此时再回身,被合理忽视的褐发青年正用很是倔强的眼神瞅过来。
“塔希尔,你和我之间果然有距离了。”
“……”
金发大祭司没说话,但拉美西斯看出了他那眼神的含义: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
拉美西斯有点怄气,又有点懊恼。
前一刻还因塔希尔为他着急赶来的感动和满意没坚持多久,就被王子强行推开了。
他想着,这样子绝对不行,必须得说——
“……!”
猝不及防间,拉美西斯发现,如冰莲般尘埃不染的金发青年,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并且,心跳突然加速。
塔希尔竟还抬起手,似乎就要伸过来,触碰到他的……
“……”
“…………”
“梅杰德大人,又跑到我头顶了吗?”
“嗯。”
大祭司熟练地将梅杰德大人从王子的头顶取下,只有这无微不至小心翼翼的举动,还能带着些许温度。
“梅杰德大人,今天的拉美西斯已经愚蠢得无法直视了,您还是不要靠近他比较好。”
“……我真的要生气了啊!”